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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琳的眼眶浮起湿意,为他毫不矫饰的心意,一句深藏了许久的话语冲口而出:“罗兰,我爱你。”
正扶她躺下的人一顿,然后俯了下来,形状优美的唇瓣贴上她的。
他吻得很深,不同于平日,看似激动下的情感表露,实则掩饰。
因为他说不出口,他不爱她。
被吻得晕陶陶的朵琳睁开迷醉的眼,娇靥浮着羞红,更增丽色。佳人如玉,温顺地躺在怀里,却温暖不了冷酷的心。
“对不起。”长指的勾画透出歉意,“忘了你还在生病。”
“没…没关系。”朵琳用被单掩面,心里却喜滋滋的。丈夫头一次有这么失控的表现,虽然没有说那个字,但他也是爱她的吧?
“当心闷死。”轻笑声从头顶传来,令她更害羞。
半晌,美丽的城妃缓缓拉下被子,凝视又坐回桌前的丈夫。俊美的侧面镇定依旧,却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倦色,当下内疚地道:“对不起,罗兰,害你没法专心办公。”
“这种小事不必介意。”金发青年笑容温和,宛如一抹深暗的月色,“只要你病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想起刚才的情形,朵琳脸蛋更红,强忍内心的刺痛,小声道,“你不会…难受吗?”
不能嫉妒!不能嫉妒!她反复对自己说。上流社会在婚后保有情人是非常正常的事,动不动抓个对象滚上床也不稀奇。罗兰完全不搞外遇已经让她暗暗庆幸,但是自己身体不好,还要他守身就太过分了。
“嗯?”罗兰一时没听懂。
“我是说…你可以召几个侍女侍寝,或者上街……过夜。”
蓝眸射出冰冷的怒意,吓得朵琳缩成一团。收起情绪波动,罗兰起身抱住她,一手轻抚她颤抖的背,叹道:“说什么傻话,你在鼓励我偷情吗?”朵琳心绪混乱,啜泣道:“但…但是……”
“我是你的丈夫,我会对你忠诚。”
——只要你活着。罗兰在心里补充,眼神始终无波无痕,只有最深处燃烧着苍色的液态火焰,就像冰海里诡谲的暗流。
“嗯。”回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朵琳反手拥抱他,全身心地沉浸在感动的爱河里。
轻柔的吻印上她的发,不含j□j:“睡吧。”
※ ※ ※
妃色的薄唇吐出悠长的气息,吹散袅袅茶香,带笑的清越嗓音悠悠扩散开来:
“你和你的小情人是怎么回事?”
办公桌后的人抬首,浅浅的金发,蓝宝石额饰下的脸俊逸出尘,浮光掠影地笑,淡雅而闲散:“可能会分手吧。”
“太逊了!”帕西斯咋舌,这个小动作丝毫不损及他秀丽的容貌,“徒弟,要不要我教你几手?”他殷切地建议,一派恋爱顾问的架势。
“不用。”这句话说得很用力,罗兰低下头,继续办公。最近朵琳病况稳定,他得以搬回正常的工作环境。在这里他比较自在;偶有熟客上门,也可以悠闲地跷二郎腿,东拉西扯。
“罗兰,虽然你装得不在意,但我肯定你对她一往情深。”
“我不否认。”
“那就行啦!”帕西斯拍打沙发扶手,“女人嘛,哄哄就行了。送鲜花宝石,做顿饭给她吃,低声下气让她骂几句,抱着她说些好听的。实在不行压倒她,保证手到擒来。”
“你的方法带着严重的偏见。”啪!盖章。
“切——”帕西斯不满地拖长音调。罗兰流畅地写下简短的评语,字迹苍劲有力,语声平淡自若,标准的一心两用:“师母是很好哄,但冰宿不同。事实上,现在分手对我们都好。她是爱我,我也爱她,可是她并不真正了解我。与其将来伤心失望,不如趁用情未深时,早早抽手。”
帕西斯眯起眼,定定注视徒弟,半晌,迸出两个字:“闷骚!”
罗兰晃了晃,手指拖出一条长长的墨迹:“师父!”
“哼。”不理会他的指控,帕西斯交叠修长的双腿,姿态洒逸地啜饮香茗,“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生苦短,爱就爱了,不紧紧抓住,小心失去后悔。”罗兰一窒,明白这是他的经验之谈,软下语气:“师父,我会设法救出师母,你别难过。”
“喂,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的问题。”
“老话一句,不一样的。”罗兰干脆划掉前面的部分,搁下笔,轻叹,“师母和你是同类,你们彼此了解体谅,不必隐瞒,也不会受伤。而冰宿,严格说来还是个孩子。就算头脑理解,感情也未必能接受。”这回换帕西斯无言以对。
“像这次,我射了杨小姐一箭,她就受到这么大的冲击。换作邱玲小姐,轩风小姐,她又会如何?”
“我想情况没有这么糟。”帕西斯沉吟道,“冰宿是个非常理性的人,也知道你的野心,也许她只是想趁这个机会整理心情,下更大的觉悟。”
“那只有更糟。她会变成什么模样?我早就不想她踏进来了,偏偏她不听。”罗兰忍不住抱怨。帕西斯摆摆手:“往好处想,这样你们就投契了。”
“但这样也不是冰宿了!她的性格还没有成熟到在包容我的同时,还能不扭曲!”
“我说罗兰,你似乎想太多了。”帕西斯有点受不了。罗兰不以为然:“换作甲乙丙丁,我根本不会考虑。”
“呃,这倒是。爱人嘛,总要设想得周全点。”
“算了,顺其自然。”调整心态,罗兰不再庸人自扰,倒了杯茶,绽开诚挚的笑靥,“北城的进度差不多了,你就住下来吧?”帕西斯歉然一笑:“嗯…我还是喜欢住在米尔菲,那边去看肖恩师父也比较方便。”
“师父,不是我说师公的坏话,他真的太迟钝了。你为他付出那么多,差点被协调神吞噬,我还当面提点过他,可是他都没感觉的!”
“他不是没感觉,是转个头就忘了。”
更可恨!罗兰在心里咬牙,对肖恩不抱好感。帕西斯轻摇杯中的液体,浮起带着透明感的浅笑:“其实他忘了最好,我本来就不希望他记得。那些家伙强行开启他的记忆,我会一一找他们算帐。幸好我的处境肖恩师父还不知道,不然又要哭了。”罗兰打心底叹息:“师父,你会受伤的。”
“咦?”
“在索伊拉,你不是已经受伤了吗?”
帕西斯脸上失去血色,抿嘴不语。罗兰避重就轻地道:“火焰很温暖,靠近暖手可以,但是拥抱它,你会灼伤。”
“啊,我甘之如饴。”拍拍后脑勺,帕西斯笑了,笑得不带一丝阴影。罗兰无可奈何,只有挥挥手,一句“随便你”,任他去扑火。
毕竟他们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选择。
※ ※ ※
即使有心理准备,听完刃雾的简述,罗兰还是气得想砍人。
“呜呜呜,罗兰……”黑耀抱着他大哭。晶羽沉默地指着房门,神色僵硬,顺便把黑耀拎走。
“师父,我进来了。”敲了两下,他推门走进。帕西斯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花园发呆。白衣的身影孤独卓然,碧眸毫无平日的光彩,冰冷而隐含挣扎,似乎想抓住逝去的美好,却只留下满心沧桑。
“啊,罗兰。”一瞥见他,这一切波动都瞬间隐藏在无懈可击的笑颜下,“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见到露西——你的祖先了哦。我们一起喝酒聊天,他还是老样子,漂亮得让人想画两根胡子上去。”
“你在我面前摆什么谱。”罗兰嗤笑,缓步走向他,“我看过你捡垃圾吃的拙样,烤蛋糕却炸得满头灰的呆样,日子过得稀里糊涂连衣服也穿反的傻样;和阴险狡猾爱骗人心机重,喜欢把人耍得团团转然后以此为乐毫不愧疚没有羞耻心的一面——你还有什么底没被我掏光?”
“切,我也看过你留长发,穿裙子的可爱模样。口头禅‘人家’、‘讨厌’、‘不要啦’,动不动跳脚,一生气就扑进我怀里挥小拳头,喜欢打扫像个管家婆,一逗就脸红嘟嘴……哎呀呀,那时侯的你真是让人怀念。”
“所以,我们彼此还有什么好装的。”
帕西斯刹时噤声,冰封的眼神渐渐融化,苍白的唇微微哆嗦,良久,两行清泪沿着颊滑落,伴随着虚弱的低喃:“罗兰,我好累。”
“我知道。”叹了口气,罗兰环住他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
徒弟的怀抱温暖中渗着凉意,因为他并不是火焰,而是冬阳。核心不变,外围却是萧煞的寒冷。但是对同样属于黑暗生物的他而言,却是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抚慰了伤痕累累的心。
“先休息一段时间吧,我知道你放不下他,但也要有力气才行。”
“嗯。”
※ ※ ※
整个五月,罗兰差不多都在煽风点火,使大陆处于乌烟瘴气的状态;同时也在积极部署,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由于拉克西丝的篡位,密探部门损失惨重,正好把陷入低潮的帕西斯丢过去训练新人。不是他吹,他这个师父整人绝对是一把手,当年他就被整成本领高强的阴险胚。也可以让帕西斯发泄,早日恢复正常。
冰宿只旷职了三天就照常上班,但他们一直没私下碰面。偶尔擦肩而过,只觉她眸光清晰异常。搅得罗兰忐忑不安,生怕她一开口,就是拜拜。
嘴上说得再大方,心里还是舍不得。
连着好几次下来,罗兰觉得自己有神经衰弱的趋势,感叹恋爱真是一门麻烦的课题。
这天,他在金木犀树下拉小提琴。反正没有约会对象,也不怕那几个幸灾乐祸的家伙看见。
不料,拉第二首时,茶发少女从小径的另一头走来。明艳的眸,明艳的唇,明艳如花的容颜,气质却冷洌如雪,高傲似冰。
曲子顿时荒腔走板,东城城主匆匆收工,挤出粉饰的笑:“啊,冰宿,好巧。”
“下一秒你是不是打算开溜?”冷冷一瞥,冰宿戳穿他心中的念头。罗兰笑得有点僵:“没…没有啊。”
“还结巴。”
“……”
罗兰索性闭嘴等她示下,一边稳定心绪,对方的下一句话却使他的努力化为灰烬:“我想清楚了,我……”
“啊!”罗兰下意识地打断,摆出好忙的样子挥手,“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必须赶快处理,抱歉先走一步。”冰宿眯眼盯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字道:“你是白痴吗?”
冰箭穿心,将罗兰当场钉死在地。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种话,我会认为是对我的侮辱。”
“但是你的表现,让我无法不这么认为。”
拨了拨发梢,罗兰以死刑犯的心情,转身面对昔日的情人,眉目沉静:“你想说什么?”冰宿直直注视他,眼神深邃:“你认为我想说什么?”
“冰宿,我很累,不想跟你拐弯抹角。”罗兰叹了口气,尽显疲惫,“我承认,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所以我表现得像个傻瓜,但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男人,既然你想通了,我会放你走。”
“我就知道。”冰宿嗤鼻,表情隐然有无奈,“你是不是要我把你那颗黑心腹挖出来,从外到内解剖清楚,才相信我不会被你吓跑?”罗兰一怔:“呃?”
“还要我说得更清楚吗?要看好男人,你演给你老婆的那个就够我瞧了。但那样的你,只让我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