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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办呢!无心理会他们,安东绝望地想:敌军已经在边境集结完毕,我还要亲自来这里讨兵符,又因为没有预约,必须等前面的达官贵人排完——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这国家不完蛋什么时候完蛋?!
就在他快要抓头发时,听到寒冰乍破的声响。踏着早霜,碎石小径的尽头出现一个人。
那是个教士,这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雪白的高领和袖管,下摆过膝的黑色法衣,乌亮如绸缎的长发也垂到小腿,陶瓷般白皙无暇的脸美得如同圣像,身材修长,举止优雅,腋下夹着盾牌大小的厚书,似乎漫不经心地走着,想着自己的心事。安东非常怀疑他会继续漫不经心地走下去,一头撞上前面的大树。后来他也听闻了类似的事实,万幸的是这位尊贵的大人知道自己的毛病,随时张开避免冲撞的结界。
突然,那个青年抬起头,迎向他打量的视线。
——那是一双看不到任何感情的眼睛。
冷漠得像只反映眼前存在的镜子。看着那双没有感情的银瞳里自己的倒影,安东忽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眩晕感,仿佛被冰雪之神凝视的诡异感觉冲击着他的思考回路。
然后他跪了下来,因为他认出这个青年是谁。
二皇子列文?嘉兰诺德?奥斯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暗之进行曲
太阳渐渐升高,清澈的晨光普照大地,透过尖塔小小的窗口,一缕缕欢快地跳跃。
金黄色的光线中,灰尘飞舞盘旋,形成另类别致的美感。
他怔怔地看着,一动不动,直到夕阳西下。他常常这样发呆一整天,麻木得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因为在这个一成不变的单调房间里,他唯一的娱乐也只有看这些变幻的阳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 ※ ※
银瞳猛然睁开,没有往常的茫然绝望,是深沉的冰锐。
床上的人缓缓坐起,随着他的动作,当啷啷一阵脆响,长长的黑铁锁链也被他带动,从他的右腕,一直延伸到石壁。
漠然抬起手,仿佛没看到腕上的镣铐,他用检视物品的眼光细细研究着自己。从修长优美的手指,略显纤瘦的身躯,到雪白的赤足。然后他转过头,直直看向对面的穿衣镜。
那里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影象,黑如子夜的长发蜿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更衬得他苍白得像个幽灵。
极美,残留着稚嫩的脸庞,却隐含沧桑的痕迹,好象他已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太多的磨难,微抿的唇瓣透出坚毅的意志,烛光与阴影交织,构成奇异而和谐的色调。
和梦中的白昼不同,窗外是墨蓝的夜空与闪烁的群星,整个宇宙的光辉像凝聚浓缩在这一小片苍穹中,显得渺小又深远。
“这具躯壳本身的意识?”
没人回答,他的声音飘浮在黑暗里,宛如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私语。
※ ※ ※
今夜的西琉斯王宫灯火通明,辛比奥王的四十寿宴正热闹地举行。宴会大厅设了十五桌筵席,摆满了银器、花色瓷盘、大口酒壶、高脚金樽和纯金的分枝烛台。俏丽的侍女轻盈地踏过贵重的长毛地毯,将鲜嫩的烤肉和香醇的葡萄酒放在桌上。
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清音,像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又十分有节奏地一荡一荡。这声音钻进耳孔,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成百倍地放大,震得身体发麻,心脏狂跳。
欢闹的宾客不约而同地凝固,原本人声鼎沸的宴厅变得死一般寂静,只有那个声音回荡着、回荡着、越来越近……
两扇华美的大门在咒语的呢喃声中慢慢敞开胸怀。
犹如黑夜的化身,却比最耀眼的银色星辰更美丽的青年出现在门口,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心魂。
他散发赤足,全身上下只罩着一件宽松的黑袍,右手拖着一条断裂的铁索。如此怪异的形象,却没有激起守卫的警觉。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陷入恍惚迷醉的失神状态。
例外的,只有上座大腹便便的国王,他身旁风韵犹存的美妇,以及下首一脸惊骇的华服男子。
“列、列文!”辛比奥四世发出喘不过气来的嘶喊,瞪大眼的表情像看到一个不该出现的鬼,“你怎么……”
冷汗浇熄了震惊,恐惧化为无形的手扼住了国王的脖子——他要如何对他的国民,对满堂贵宾说:这是他的儿子,他囚禁了二十二年的儿子!
“父王。”
黑发青年绽开孩子气的灿笑,他记忆里列文?嘉兰诺德?奥斯卡最后的笑容,晃了晃拖着锁链的手,“我从秘魔岛,逃出来了。”
安心的吐气声从三张嘴呼出,姑且不论列文为什么帮他们遮掩,这桩丑闻总算可以雷声大雨点小地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父慈子孝的戏码,感人的重逢悲喜剧,和众人的鼓掌道喜。
魔鬼!他是魔鬼!年迈的祭师死死握住水晶杖,本能地感到异样,正要喊出警示的话语,那双冰镜似的银眸轻描淡写地扫来,心跳攸停。
嘶哑的悲鸣和沉重的倒地声仿佛夜枭的死亡赞歌,在暗色中带起不祥的余痕。
※ ※ ※
色泽醇厚的液体与牛奶交融,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身穿黑色法衣的年轻人用银勺往杯里加了一小勺砂糖,轻轻搅拌,荡开一个浅涡,偶尔与瓷杯碰撞出悦耳的叮当声。
啜了一口调好的咖啡,他浮起满意的微笑。
“主人,您为什么附到这个人身上?”
说话的是坐在他对面的少年,约莫十三、四岁年纪,有一头接近黑色的深褐短发,白皙精致的脸蛋,明亮的大眼睛颜色十分的浅,呈现出剔透无暇的蓝。
被他称作主人的,是西琉斯王国的二皇子,刚刚得到承认的列文?嘉兰诺德?奥斯卡殿下。
“因为他召唤我。”男子的声线低沉磁性,如坚冰般冷冽,没有半点波澜起伏。
“那,他死了吗?”少年随口问,开始大啖夹了熏鲑鱼、火腿和小黄瓜的三明治,味道意外的好,至少比云中塔的魔仆做的美味。葡萄酒也格外的香醇,带着清凉的薄荷味,可惜他的养父不喝酒。
“嗯,他很干脆地放弃了,只剩下一点记忆碎片。”
对于真正的列文,席恩是有点同情的——这是非常罕见的情绪。一个人完全没有人身自由,连反击的力量也不具备,这种人生确实过得没意思,还不如拿来孤注一掷,赌上所有换取一线希望。
“哦。”哈玛盖斯又拿起一块巧克力蛋糕,边嚼边道,“主人,您的身体我很妥善地保存好了,不过没您坐镇,我担心恶魔们会溜出云中塔,跑来这里。”
“有点规矩,你现在是我的侍从。”席恩扫了养子一眼,淡淡指出,自己也很没规矩地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道,“他们下来就下来好了,这个国家很适合成为恶魔的乐园。”
“哦。”哈玛盖斯烦恼地盯着水果塔,不明白怎样吃才是“有规矩”。
“主人,反正我是您从路边捡回来的小厮,就不用管了吧?”
“也对,反正我是囚犯,也不用管了。”
两人的谈话渐渐向没常识的方向进行。
私下共处时,席恩和哈玛盖斯都默契地使用古代语,虽然早就布下的'幻音之墙'会把他们的对话过滤成无意义的日常用语。
草草结束下午茶,魔域之王抱起养的兔子喂食。这只灰兔已经被他填得肥了一圈,摸起来手感极好。
喂完一只换另一只,这只还要肥,是个胖嘟嘟的史莱姆。暂时撤出艾斯嘉大陆后,他就带领部下住进曾经是暗月法师公会,如今属于他的云中塔。某天接到一个叫坎菲斯的树灵的求救,抱着趁火打劫的念头去了,顺带拎回这只莫名倒贴的新宠物。(见番外《降临》)
少年模样的小龙无力地瞧着这一幕,预见到这两个小东西命不久也,只要它们的胃袋不是无底。
“哈玛盖斯,有帮女人在外面探头探脑,你去赶她们走,问她们想干嘛。”
想干嘛,想追你啊!哈玛盖斯忍不住叹气,他的养父还没发觉这副皮相有多美。从他的叹息意识到原因,席恩恍然大悟:“哦,对了,列文长得不错。”真麻烦,又一个美男子。迪斯卡尔已经引来霍娜一只蜜蜂,希望这次不要又搞出什么难以收拾的后遗症。
“主人,您何不试着和那些女孩交往看看?”哈玛盖斯殷切建议,他很想要个妈妈。席恩嗤笑:“要是知道我的真面目,她们会当场吓跑。”要么就吓昏。
“会吗?”哈玛盖斯很疑惑,主人不就是冷酷了一点,邪恶了一点,残忍了一点,卑鄙了一点,而已嘛。
“会。”斩钉截铁。
“那——”哈玛盖斯想起一个人选,“霍娜怎么样?她是真的喜欢主人呢。”席恩眼底的笑意更讽刺:“她?她爱的是迪斯卡尔,我的模拟人格。不,就连这份爱也是盲目的、虚幻的——好了,哈玛盖斯,与其想这些无聊的东西,你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的力量更精进。”
“哦。”龙的化身怏怏答应:这才是无聊的东西吧。
听到敲门声,两人微诧,席恩吩咐过不许打扰。哈玛盖斯跑过去开门,穿着可爱蕾丝边裙的侍女一边偷瞄容姿出众的黑发皇子,一边恭谨地行礼,用羞涩的语调道:“列文殿下,佛雷恩伯爵小姐求见。”
不认识的人。哈玛盖斯求助地看向养父。席恩在对方进门的一刻就感觉出她身上极微弱的恶魔气息,这是给他的讯息,当下点点头:“请她进来。”
一身曳地长裙的淑女款款走进,暗金色的秀发松松地在脸颊两旁翘起,一双迷人的大眼像氤氲着雾气,在弯月似的眉和浓密的睫毛下闪着勾魂的光。她嫣然一笑的刹那,天地也为之失色。哈玛盖斯立刻看出她的真实身份:
“格蕾茵丝大人!”
“哎呀,主子,你还是这么诱人啊~~~”
深渊领主一个前扑抱住主君,软绵绵地偎着他,蹭啊蹭。
席恩没有想歪,部下这句话的意思是: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负面感情的凝结体,以恶魔的眼光,自然是“诱人”的了。
“吃饱了就走。”冷冷一甩手。
“根本吃不到啦。”格蕾茵丝娇嗔,颇有怨念。别人的负面感情都是朝外发散,就他,是向里的,真奇怪他体内怎么有那么大的空间容纳。
明明可口得要命,却没有下嘴的地方,这真是无与伦比的痛苦折磨。
看来只有把他老弟摆在他面前,她才能饱餐一顿。
放下怀里差点被她压扁的宠物,席恩公事公办地问道:“其他人也下来了?”
“没,就我一个,我先来探探口风,你不是叫我们别离开结界吗。不过塔里都逛遍了,好无聊哦~~~”餍魔之王娇滴滴地暗示,即使她的主子不吃这一套。
魔域之王拿出一份名单:“这些人你们可以附身,也可以适当安插一些亲信,但要注意不能让人类察觉。”
“耶——”格蕾茵丝珍而重之地收好,斜睨主君,半垂的眼帘闪动着与生俱来的魅惑,和揶揄的神色,“主子,听说你订婚了?”
“嗯。”席恩无趣地应道。那天他一亮相,坦丁帝国的皇帝就抓住机会提议“喜上加喜”,给他和女儿希丝蒂亚定了亲。
“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