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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因恶狠狠地瞪视坐在祭坛上的姑姑,虽然从未有过敬神的念头,但有生以来头一次像现在这般强烈地想往神的脑袋上丢垃圾。
听完侄子的叙述,拉克西丝的神情变得凝重,却不是很意外。得知诺因和莉莉安娜的身世后,她就怀疑魔族有派人照料,只是吉西安隐藏得太好,没想到是他。
“你可别又钻牛角尖,认定是他骗了你。维烈虽不及你姑姑我品德高尚,但也是个老实人。”拉克西丝大言不惭地道。诺因嗤之以鼻:“少恶心了,你们两个表里不一的骗子。”都披着年轻美丽的外皮,拥有激进主义的本质。
“臭小子,你的审美观总算提高点了。”拉克西丝当作是一种变相的赞美,断然道,“吉西安用不着你操心。”
“你倒是对他评价满高嘛。”诺因有点不爽。拉克西丝故意损他:“至少肯定比你高。”
“哼,我不是来听你废话的,魔界在哪儿,是什么概况,这些你总该知道吧。”
“我的亲亲小侄子。”拉克西丝无视诺因“别这么叫我”的大吼,泰然自若地反问,“你认为众神若知道魔界的概况,还会什么都不告诉东方学舍,任他们粗制滥造救世主,血流成河地挥洒生命吗?”
“那帮白痴神有什么好指望!”诺因一口否定众神的情报员价值。
“这个嘛,你说的也没错啦。”毫无光神自觉的已故摄政王拨了拨结成宫廷发辫的乌黑秀发。诺因鄙视地瞅着她:“别说你也向他们看齐了。”
“既然我没有被王兄同化,自然也不会被他们污染。和以前宫里那班蠢人相比,众神还可爱多了。”
“……这倒是。”诺因感触良深地赞同。拉克西丝换了个坐姿,示意部下敲另一边肩膀。诺因朝廉价劳力的典范投以同情的注目——竟然连这老妖婆死了都没得轻松,阴魂不散,阴魂不散啊!
“那么了解魔界的情况后,你要干嘛?”拉克西丝端起盛有玫瑰红茶的白瓷杯,优雅地吹拂。诺因也接过露蒂丝递上的冰咖啡,一饮而尽:“当然是为制定作战计划做准备了。”
“我还以为你会无谋地冲过去。”
“我才不会!”
拉克西丝轻嗤:“别说得你好像没做过这种蠢事,小羊全跟我说了。”诺因面露尴尬。
“我甚至怀疑你想站在魔界中央发动无差别攻击魔法,反正你不会死对不对?”
“对……烦死了!你到底讲不讲啊?”诺因恼羞成怒地低吼。
“赶着投胎,也不用这么急。”拉克西丝叹气,随即一脸昂然地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一无所知。”沉默片刻,诺因用阴沉的口气道:“找你来商量事情果然是我一生最错误的决定。”
“慢着。”拉克西丝笑嘻嘻地喝住侄子。不愿承认自己是屈服于姑姑的威严,诺因只当她是玩够了。
“捉弄你是我不对,可是你好歹也为姑姑我着想一下——小诺因,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不会那么无谋的。”别扭地表示歉意,诺因看向其他地方。拉克西丝点点头:“那就好,选择墓穴是你个人的自由,但我可不能坐视莉亚跟着你陪葬。”
这老妖婆说话真不中听。内心嘀咕的诺因,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和对方是一丘之貉。
“我也有责任,明明察觉那面镜子有问题,还是把它给了莉亚。”
“不排除精神干扰的可能性。”总参谋长插口。
“是的。”应了一声,拉克西丝的神色却不见开朗,“维烈还有面镜子,肖恩之前一直住在里面?”诺因一愣:“现在是师父…基西莉亚住,也许我们可以期待她助我们一臂之力。”拉克西丝奇道:“这个基西莉亚是何许人?”
“维烈的姑姑,阳的姑奶奶,协调神的心上人。”
“那你就祈祷菲莉西亚没发现她,或者不知道她和协调神的关系,不然多半会押她到协调神面前砍头——不知灵魂有没有刑罚。”拉克西丝凉凉地道。诺因皱起眉,联想到奇妙的方向:“总觉得这种做法和席恩很像。”
“复仇本来就是欠缺艺术感的行为,一点不优雅。”
“你能推测出她的思路,说明你也很野蛮。”
“闭嘴!我这只是一般论!”拉克西丝飞快地拔出权杖敲侄子的头,诺因没来得及躲开,“若菲莉西亚以此满足,倒是不错的事,比协调神死亡的后果好太多了。”
诺因冷笑:“然后维烈和他老爸一起砍了你。”拉克西丝不以为然:“不是我干的啊,算账也是找菲莉西亚,这样就省了我们一番力气。”
“你真是够阴险了!”
“哪里,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推论的基础上。言归正题,魔界在外宇宙,神明的视野无法透视到那里,何况我是个半吊子的神。”
“……你刚才说的不是开玩笑?”诺因想揍人了。
“别急,听我说完。”拉克西丝没有像往常一样故意停顿气对方,而是继续说下去,她分得清轻重缓急,“不能搜索敌境,你就分析目前的敌情。菲莉西亚的目标是谁?协调神,席恩,魔族。从席恩的放任态度看,他们的目的很可能有一环重叠。魔族肯定最后,不然她就没有筹码了。但是菲莉西亚应该不傻……”
“我们就在想她是不是看破了席恩的计划。”
拉克西丝轻晃茶杯沉吟,半晌摇了摇头:“没有用,我对席恩的人格不抱好感,但我承认他的智慧。他既然采用这么冒险的计策,菲莉西亚就一定会照着他设定的步骤走,再挣扎也无济于事。维烈本身也是不稳定因素,他可是有被钻空子的前科。”
“我不明白!那老僵尸非常谨慎,要探查魔界有维烈一个够了,为什么留着菲莉西亚?哪怕那女人玩不出什么花样也是个危险的敌人啊!他也根本没必要借菲莉西亚的手杀众神,那样报起仇来不是少了快感吗?”
“那他又为什么留下我们?”拉克西丝反唇相讥。诺因闷掉。
“那男人冷静归冷静,也疯狂透顶。普通人面对神明、魔族、统治世界的权利机构这样的敌人,会奢望报仇吗?早就自认倒霉了,他呢?”
“……疯子。”诺因下了评语。拉克西丝重重一哼:“没错,所以不能以常理度之。”
“好吧,他在玩火,这次还玩火烧身了,可惜没烧干净。”诺因磨了磨牙,“你认为他醒来后会不会吸取教训,把我们这些火种立刻踩熄?”拉克西丝耸了耸肩:“那就要问肖恩了。”
“怎么?”
“问他哥哥是不是和他一样学不乖。”
“不用问了!”显然诺因对席恩的评价比肖恩高。
“我的答案和你相反,他们兄弟俩一个牛脾气,都死不回头。席恩对复仇的执念大得无以复加,才不会因此退缩,顶多就是多准备一些翻身的资本。”拉克西丝浮起叹为观止的感慨,“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的生命安全。接下来是时间的竞赛,哈玛盖斯他们能召唤史列兰和他老哥,迟迟不动手的原因,我和休利安思前想后只有召唤时限,那时间一到局势就会回到老样子。在此之前菲莉西亚如果能掌控魔界,利用魔族消灭席恩的残余势力,就彻底大功告成了。”
想到妹妹,诺因只觉生母比席恩更可恨:“叫贺加斯和史列兰杀掉那头小怪物,假冒冥王和那个小丫头,再封印席恩,不也很好吗?”
“别意气用事了,使唤协调神?他还未必打得过席恩。”
“那菲莉西亚就打得过了?”
“无理取闹。”美丽的摄政王怒视侄子,“你能先他们一步打倒罗兰福斯,抢下次元通道,宰掉菲莉西亚,就照你的方法来!”
“我正在这么做,那你呢?”诺因终于忍不住求助。拉克西丝横了他一眼:“虽然你还是个嫩瓜,我的部下们也已经认命了,如果我出马,你的指挥权可是会全部丧失哦。”诺因气急败坏:“谁要你搅和进来了!我是要你杀了罗兰福斯!”
“乖侄儿,你是不是忘了——他是人柱。”
“啊……”诺因猛地警醒,烦恼地蹙眉,突然一个激灵,“那席恩为什么不宰了他?不会不知道四方结界的原理吧?”拉克西丝嗤鼻:“谁猜得出疯子的想法。总之要我当你的幕僚还可以商量,实际出手的话,众神可不会坐视。”
“你去找找魔界也好啊!”
“不用你说我也会去。”拉克西丝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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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按门铃,过了一会儿,复古式的雕花木门缓缓敞开,天花板自动洒下冷白色的光线,照亮了摆设高雅的起居室。斜对面的光屏却变得暗淡,像是世界地图的画面骤然变黑。魔界宰相踏前两步,倾身向主君复命:“王,弗雷德回来了。”
银发魔王投来冷冷的一瞥,看清她的面目,宫廷术士长惊愕地瞪大眼:“莉莉安娜殿下!?”
眯细的紫眸转向另一个部下,维烈正要解释,一声野兽的低狺打破凝滞的空气。
两人这才发现菲莉西亚身边盘踞着一头黑豹,那是只美丽的生物,缎子似的毛皮,每一寸肌肉都无比完美,蕴涵着蓄势待发的爆发力。
“这是怎么回事?”吉西安强自镇定,质问友人。
“我也想问维烈哪。”菲莉西亚轻笑,右手安抚地拍拍精兽,“你下去,弗雷德,刚从艾斯嘉来,想必也累了。”满腔疑问的吉西安接到友人的眼色,才不甘不愿地退下。
安静下来的室内,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为什么他还记得我?”
“请原谅,当时魔核正在运转,抹杀吉西安凯曼的话,弗雷德的人格也会受到损伤。不过我消除了他一部分的记忆,不会对王的计划造成妨碍。”维烈急忙维护。菲莉西亚勾起冷笑:“哼,不说明白就会反抗么,果然什么效忠都是假的。”
漆黑如子夜的眸流露出些微困惑,随即被硬质的冷光取代。
“如果您的旨意是杀了他,我立刻照办。”
“……”瞥了他一眼,菲莉西亚转开视线,“算了,你编个借口蒙混过去,顺便问清楚他作为吉西安凯曼的经过,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是。”维烈恭身道,临时想起一件事,“伍菲想为莉琳报仇,我当时拒绝了,您要批准吗?”
菲莉西亚眼神一动,斟酌片刻,问道:“魔界这样的人很多吗?”
“很多。”
“那批准,你就煽动他们好了,叫他们杀光席恩的手下。”菲莉西亚抑不住兴奋之情,她本来就不想放过这次大好机会,是一来舍不得手上唯一的棋子;二来还以为席恩和别的神明一样,要毁灭神之泉才能彻底杀死,不得不隐忍。伍菲他们自愿送死,岂有不允的道理?
无论成功与否,只要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今后她推行起来也会方便得多。
维烈应了声,却没有离开:“王,需要我陪您吗?”菲莉西亚挑了挑眉,毫不留情地撇唇嘲笑:“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要你留下?”
“感觉上……”
“哼。”怔了怔,菲莉西亚绽开不同于刚才的笑容,深深注视他,“那一千年你若有这份心,我也不会这么恨你了。”维烈不知如何回应,手足无措地望着她。
“走吧,哪天你清醒了,记住我说的话:‘有些事,永远不会得到原谅’。”
“……是。”
再度无声的房间里,黑豹挨近主人,传递安慰之情。
“迪奥……”轻叹了口气,菲莉西亚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