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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峰带着十几万大军,到了河南洛阳暂住。期间袁保庆对常胜军、忠义军的照顾真是体贴入微,十几万大军人吃马喂都靠袁家出银子。
过了十几日,朝廷果然下了圣旨,宣布袁保庆剿灭长毛有功,升为河南巡抚兼兵部侍郎,并赏带花翎。天京之战过后,袁保庆带兵返回了河南,因为袁甲三在同时病逝,所以朝廷没有对他的功劳进行封赏。
因为此战的功劳不是记在袁保庆头上的,是记在袁家军头上的。谁会接管袁甲三死后的袁家军,谁就会接收这个功劳。如果袁保恒是新一代的袁家接班人,那袁保庆这两年的所有战功都会一笔勾消,记到袁保恒的头上。
在封袁保庆为河南巡抚的同时,朝廷也终于对袁家军动手了。现在长毛、捻子都已经覆灭,袁家军失去了保留的必要,朝廷命令袁保庆将其改为绿营军,编为八个标,每标四千人,共计三万两千人,粮饷由朝廷出。朝廷也照顾了袁保庆,这八个标都划为抚标,归河南巡抚,也就是袁保庆统领。
看到朝廷对袁家军动手改编,李明峰也开始关注起了朝廷对其他军队的改编。目前朝廷还不敢对常胜军和湘军进行收编,老李想看看李鸿章、左宗棠是如何应对朝廷的收编的。反正无论如何,老李是不回家将军队交出去的,老李能做的妥协,最多也就是在一定程度上裁军罢了。
袁保庆这个河南巡抚,实际上就是用袁甲三的河道总督换的。袁保庆接任了河南巡抚,并且继续掌管袁家军,实际上就接管了袁甲三的大部分政治、军事遗产。
李明峰在洛阳待了几日,庆贺袁保庆升任河南巡抚。河南紧挨着直隶,是常胜军的近邻,老李认为有必要打好双方的关系。
在河南盘桓数日之后,老李才率军继续北上,返回保定。
抵达保定之后,布政使杜翰、按察使焦佑瀛和领军的蔡宜群等人皆在城外十里处相迎。李明峰离开保定一年有余,众人相见,叙旧一番,然后才进城。众人在直隶总督衙门大排筵宴,数百文武官僚都参加了宴会,直喝到第二日众人才散去。
等到众人散去,林婉儿才将李明峰接入内庭,老李时隔一年多,终于算是回家了。
第两百六十一章 … 太师府
李明峰刚刚返回保定两天,朝廷的诏旨就已经到了,慈禧太后令李明峰入京消差,并说明,要召集所有有功之臣,在太和殿摆宴,庆贺平定长毛之乱。
老李现在身上还挂着一个平捻的钦差大臣的职司,而且做直隶总督也有整整三年了,理应入京述职、消差,所以朝廷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李明峰没有反对的理由。
李明峰此时拥兵十余万,丝毫不惧朝廷,任慈禧胆子再大,也绝对不敢惹老李。所以李明峰在接到圣旨之后,留蔡宜群、陈星翰和李秀成、李世成、李明成、李昭寿等人看家,自己则带着刘铭传、吴长庆、宋庆、韦志俊、郭友乾、宋仁等常胜军、城防军将领入京述职。
李明峰带着一千近卫,押送着一批从天京缴获的宝物入京。一路上,一行人浩浩荡荡。李明峰坐着八抬大轿,心中觉得暗爽。
李明峰坐在轿中,透过小窗户笑着对骑着马,护卫在旁的韦志俊说道:“哈哈,八抬大轿就是气派啊。”
韦志俊满脸不屑:“切,大人您也太容易满足了,就说那李世贤兄弟,在长毛军中的时候那可是坐的五十六抬大轿。在那轿子之上,可以容纳十几个将领开会。”
说到这,韦志俊又露出怀念的神色说道:“就是当时我在池州的时候,坐的也是三十二抬大轿。那一出行,啧啧,随行数千将士,百姓跪迎于地,好不威风!”
李明峰自然知道长毛的将领都讲排场,在这点上,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比不过他们的,所以忍不住嘲讽道:“哼!那你现在还不是得自己骑马?”
韦志俊让李明峰一句话给噎的不知该如何反驳,呆了片刻之后,韦志俊只能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大人所言极是,不过我还算不错的了,陈玉成他们连小命都没了,更别提骑马了。”
一路上,众人一边谈笑一边前进,这区区几百里路竟然走了四天,众人才到京城。进京之后,李明峰没等入宫就接到圣旨,原来是慈禧太后将僧格林沁的僧王府赐给李明峰居住。
僧王府本来就是朝廷的产业,算是送给僧格林沁住的,换句话说,僧格林沁只有使用权,没有产权。僧格林沁去世之后,他的儿子接掌了汗位,在内蒙的科尔沁大草原上稳稳当当的做他的铁帽子王,所以这北京的王府就成了无主之地。慈禧正好用此来做人情,送与李明峰住。
不过李明峰仍然只是拥有使用权,没有产权,假使有一天李明峰去世,或者被罢官,那这座府邸还会被朝廷收回,再度被送给其他人。
李明峰是当朝太师,按理说应该是经常入京,甚至是常驻北京的,所以朝廷理应赐给他一座像样的府邸。在李明峰入京之前,慈禧太后就已经决定将这座府邸赐给老李了,所以当老李到达此处的时候,门上的匾额已经换成了“太师府”。
新主人新气象,太师府的摆设,布局也都重新进行了调整,慈禧为了表示恩宠,特意从宫内派了二十个侍卫到太师府驻防。这二十个侍卫其实只是名义上在这里罢了,慈禧也知道老李不会信任他们,所以这二十个人都是现从满族上三旗中选拔的,并非真正的禁宫侍卫。
太师府有大门五间,正殿七间,后殿五间,后寝七间,左右有配殿。这本是亲王级别的待遇,但是老李是继承的别人的府邸,并非自己建造,所以也不算违制。
太师府门口有两个石狮子,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府邸门口才有资格摆放石狮子。而众人靠近一瞧,石狮子的头上也有十二个卷,个数仅比紫禁城的十三个少一个,由此可见其尊贵。
内庭有湖泊,还有大戏楼,据李明峰估计,整座府邸占地起码有三五百亩,除了主人之外,还可容纳家丁、仆役、丫鬟上千人。
李明峰带着众将在太师府内走了一圈之后,忍不住赞道:“啧啧,慈禧这是有事要求我啊,否则不会把这么大个宅子赐给我。”
宋庆在北京住了三四年,对朝廷的规矩比较了解,出言应道:“是啊,这个宅子不但大,而且还是按照亲王规格建造的,赐给大人您住,有些提高您待遇的意思。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朝廷是不会这么大度的。”
宋庆曾经被朝廷闲置了几年,所以对朝廷没什么好感,在他心中一直认为朝廷就应该是小气,多疑的,现在朝廷这么封赏李明峰,肯定是有所求的。
李明峰好似自言自语一般的低声道:“她能有什么事求我呢?莫非是想让我解除兵权?”
太平天国和捻子都已经战败了,如今的天下,虽然不能说完全太平了,但是除了西北的回回之外,已经没有了大股反贼。现在正是朝廷需要剪除地方势力的时候,无论是湘军、淮军、楚军还是常胜军,都面临着被裁员、收编的状况。
要收编这些军队,肯定要遭到这些大员们的抵抗,尤其是曾国藩和李明峰,更是难惹的老虎,慈禧很有可能是想以官爵待遇来笼络李明峰,以此换取他的朝廷的支持。
李明峰所能想到的,慈禧有求于他的事情,也只有这一件事了。
众人在新的太师府里休息了一日,第二天,李明峰就奉旨入宫见驾了。
第二天清晨,老李穿着黄马褂,带着三眼花翎,坐着轿子在亲兵的护卫下赶往紫禁城。到了午门的时候,老李发现,已经有太监早早的就侯在此处了,此时太监又宣布太后懿旨,赐李明峰禁宫乘轿。
就这样,老李又坐着轿子进了宫。现在曾国藩、李鸿章等平叛功臣还没到京,所以今日不是大宴的日子,李明峰只是到乾清宫去见驾,想探探慈禧的目的。
第两百六十一章 … 再见慈禧
李明峰进了乾清宫,发现偌大宫殿里只有慈禧太后一个人坐在‘正大光明’匾下。
“臣李明峰,叩见圣母皇太后。”李明峰进殿之后,略微扫了一眼之后,立刻就跪了下去。
“李卿家平身吧。”慈禧太后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此刻的乾清宫空空荡荡的,这一点声音,就如在李明峰耳边响起一般。
“谢圣母皇太后慈恩。”李明峰毫不客气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现在大殿内也没有外人,自己少点礼数也不会被人啰嗦。
慈禧太后缓缓的问道:“昨日太师在新的府邸住了一夜,觉得那座府邸如何?”
李明峰微笑着,淡淡的答道:“蛮好的。”
慈禧本以为李明峰能说几句谢恩感激的话呢,结果老李就轻描淡写的一句‘蛮好的’给一笔带过了,让慈禧准备好的话说不出来。但是慈禧却油滑的很,老李不按套路出牌,她也能应对。略一停顿,慈禧继续说道:“太师大人进来坐吧。”
说完这话,慈禧太后就从椅子上起身,转到旁边的东暖阁去了。乾清宫正殿旁边就是东西暖阁,这两个暖阁在明代就是皇帝的起居之地,清代前期,顺治、康熙、雍正也住在东西暖阁,直到后来有了颐和园、圆明园、承德避暑山庄之后,皇帝才放弃在东西暖阁长期居住的习惯。
李明峰也不客气,跟着慈禧太后就进了东暖阁。东暖阁面积不大,大概只有一百多平米,而且东暖阁还有各种家具装饰,此时里面还有几个宫女、太监伺候着。这么多的人、物都挤在这一百多平米里,让东暖阁显得有了几分亲切的气息,不像空旷的乾清宫正殿那么的威严。
慈禧太后在宫女的扶持下走入东暖阁,坐到卧床之上。李明峰跟着走了进来,也在旁边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慈禧吩咐宫女上茶,片刻之后,慈禧一边捧着茶碗喝茶,一边缓缓的说道:“太师大人也是明白人,兰儿在这里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慈禧和李明峰也算有些私交,当初肃顺叛乱,李明峰在密林之中找到了落难的慈禧和慈安,当初这两个女孩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十分娇弱。也许因为曾经将较弱的一面暴露给李明峰看到过,所以慈禧在私下里也不忌讳表现的柔弱一些。
她此刻甚至自称“兰儿”,她这个“兰儿”一出口,旁边伺候着的太监、宫女双手都有些颤抖,暗自也对这个太师更加的敬畏起来。能让太后都放下身段攀旧情的人,他们这些奴才谁敢大意?
慈禧可没时间理会这帮奴才想什么,她继续讲到:“如今南京光复,长毛、捻子化作飞灰,天下重新一统,此乃天下之幸。但是叛贼虽平,地方势力又起。
两江总督曾国藩的湘军、江苏巡抚李鸿章的淮军、闽浙总督左宗棠的楚军、河南巡抚袁保庆的袁家军,兵力甚众,达到数十万之巨。如果再加上李太师的人马,地方的军队总人数和整体战斗力都要超过朝廷的军队。
这么一来,朝廷便被地方架空,朝廷的命令,地方大员不执行,朝廷也没有办法。更严重的是,如果一旦地方大员心生异端,朝廷也无力相制。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曾国藩或者李鸿章、左宗棠,甚至是太师大人兴兵造反,恐怕转眼间,大清就有灭亡之虞!哀家毕竟是大清的太后,朝廷之忧,就是哀家之忧。”
李明峰听了这话,脸色也很不好看,慈禧的话说的太直白了,直接说明朝廷担心他们地方势力造反。但是也正因为直白,老李才不知该如何应对,因为慈禧所言,都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