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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力微道:“大人,那日之事,全仗你洪福齐天,我只不过送了一匹马,实在算不得什么功劳,请大人收回成命。”
窦宾哈哈大笑,道:“我把一半部落分给了你,你要还嫌不够的话,那我只有把整个部落都交给你,做你的部属啦。”
拓跋力微吃一惊,道:“大人可是喝醉了?怎么说起来如此颠三倒四?”
窦宾道:“我没有喝醉,我只是高兴过头了。”
拓跋力微道:“大人的部落乃是祖上百战所得,岂能轻易与人,还请大人收回成命?”
窦宾皱起眉头,道:“你当真不肯要我一半的部落?”
拓跋力微道:“说实话,我做梦都想有自己的部落。汉人有句话叫:‘无功不受禄。’我明明没做什么,这样的报酬我实在无法接受,我想爹爹也一定不会同意我接受您的恩惠的。”
窦宾不死心,又劝了几句,拓跋力微始终不肯接受窦宾一半部落。杨瑛频使眼色,让他答应,他也只当没看见。最后他被逼急了,说道:“大人若是一意孤行,可别怪我不辞而别。”
窦宾哈哈大笑道:“好,好,好。给你部落你不要,倒也罢了。这样宝贝你不可能也不要吧?”
拓跋力微问道:“什么宝贝?”
窦宾笑道:“我的宝贝女儿窦兰。”
杨瑛两道怨毒的眼光注视着他,恨不得拿把刀把他捅死。
拓跋力微道:“这个,我已经有妻子了,恕我也难以从命。”
窦宾道:“男子汉三妻四妾可是很平常的事,没什么大不了。这事对你来说可有莫大好处,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拓跋力微不假思索地道:“没什么好考虑的,恕我不能接受。”
窦宾道:“你娶了我女儿,就是我的女婿。将来我死了,你还将得到整个部落,这么大的利益摆在你面前,你居然一点都不动心?”
拓跋力微道:“我不是圣人,不可能完全不动心。我要是没有妻子,就算大人不说,我也会主动提出来的。可是现在,我不对照顾她的感受,也请大人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考虑,收回成命。”
窦宾向杨瑛瞧了一眼,道:“她们中原人也不只一个妻子,这事对她来说也是再平常不过,她又怎会反对?再说如果她为了你好,她就不该反对这事。你说是不是啊?”
杨瑛脑子里一片空白,念叨了一句:“我不知道。”掩面奔出。
拓跋力微急道:“事关重大,请大人容我考虑考虑。”说着站起身来,便要追将出去。
窦宾道:“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我现在就要你答复。”
拓跋力微道:“恕我不能接受。”不再理他,飞身上马,追了上去。
窦宾望着他的背影,捋须微笑。
杨瑛出来时凭的两条腿一二一,拓跋力微骑着骏马,没费多少力气就追上她了。
杨瑛回头向他望了一眼,哇地一声,扑到他的怀里,道:“为什么总叫我遇到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总叫我作出这样的决定?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开开心心生活一起,这样的要求难道很过分吗?为什么老天总要把我和政治扯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
拓跋力微柔声安慰:“别难过了,我已经拒绝了。成亲那晚,我对你说过什么你难道忘了?我永远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杨瑛含情默默的望了他一眼,道:“这真的?还是你只是在哄我开心?”
拓跋力微道:“当然是真的,若我有半句虚言,就让我……”他正想罚个重誓,嘴巴上突觉一阵温暖,杨瑛的手掌已按在他嘴上,只听她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罚什么誓?”顿了顿,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这样一来,你可把窦宾给得罪惨了,他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这可如何是好?”
拓跋力微道:“只要你不受委屈,别说只是得罪窦宾,就算得罪全天下的人,我也不在乎!”
杨瑛意乱情迷,嘴里轻轻的念着爱郎的名字,脖子仰得老高,等着他来吻自己。这现成的豆腐要是不吃,可真就是傻瓜了。拓跋力微伸嘴过去,便要吻她的樱唇。突然间不远处传外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两人像是触电一般,全身一震,迅速分了开来。
窦宾走了上来,正要说话,杨瑛抢先道:“大人,我刚才有些失态,还请您原谅。毕竟哪个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想不通的。现在我想通了,而且我也劝过力微了,力微同意娶你的女儿。”
拓跋力微大吃一惊,道:“不,不,我没有答应。”
杨瑛笑了笑,道:“大人,你别听他的。他刚才明明答应了,只是这种事难以启齿,他当着你的面不敢承认罢了。”对拓跋力微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还不好意思说?”
拓跋力微完全被杨瑛的善变搞懵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窦宾哈哈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事就这么定了。过几天选个吉日,咱就把婚事办了。对了你那匹马我很喜欢,不如就当作骋礼送给我了吧,哈哈!”骑着那匹汗血宝马扬长而去。
拓跋力微对杨瑛说道:“傻瓜,你怎么能这么说?”
杨瑛道:“你为了我甘愿受委屈,难道我就不能么?”
拓跋力微叹道:“可苦了你了。前几天我收到消息,邓艾沉冤得雪不说,还做了汉将,领兵攻下临淄,灭了魏国。他为大汉立了这么大的功,今后肯定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当初你要是跟了他,这会可有享不尽的福了。”
杨瑛瞧着他,笑靥如花,道:“这路是我自己选的,再苦再累,我也乐意。”
拓跋力微道:“你听了这消息,难道不后悔么?”
杨瑛道:“不后悔,永远也不后悔。”
拓跋力微血气上涌,伸过嘴去,杨瑛婉转相就,两人啃在了一起。
窦兰的刁蛮任性在五原一带可是出了名的,那个时代还不时兴野蛮女友,所以草原上的小伙子谈之色变,遇到她都像遇到母老虎一样,敬而远之,以免哪句话不对付,脸上身上莫明其妙的多出几个包来。附近几个部落的大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短命横死,都不敢上门提亲。鲜卑婚配习俗和南中蛮人的有些相似,他们往往在春季在河边举行大会,饮酒作乐,席间男女只要对上了眼,就可以找个地方宽衣解带办正事,父母也不禁止。在中原谈之色变的自由恋爱在他们那倒不是什么新鲜事物,窦兰身分特殊,人长得又十分漂亮,原本是小伙子追求的对象,可是接连十数位追求者被打得面目全非,站也站不起来之后,追求者就越来越少,终于一个也没有了。窦宾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现在他终于把这件浑身带刺,没人敢要的宝贝脱手了,心里像是去了块大石,笑得个嘴歪歪。
为免拓跋力微变卦,窦宾下令一切从简,婚礼很快就举行了。拓跋力微依照当地风俗,到妻家为奴,杨瑛则仍居住在阴山南麓那个仅有数百牧民的小部落里,终日倚门而望,以泪洗面。
这日窦宾将拓跋力微叫到帐中,笑道:“最近这几天过得还好吧?我那宝贝女儿没把你怎么样吧?”
拓跋力微道:“没有,没有。她对我很好。”心中却道:“一个杨瑛就够我受的,再多了这么一头母老虎,我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窦宾笑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实话。我那女儿什么脾气,我还不清楚?说句心里话,你能娶她,我心里别提有多感激你了,哈哈!”
拓跋力微低垂着头,默然无语,心里打着解下裤带上吊的念头。
窦宾道:“我也知道这婚事你很不乐意,全是杨瑛极力赞成,这样大度的女子现在也不多见了。你们两位的人品本事,都是我生平仅见。这样对待你们,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样,我答应帮你做一件事,不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想方设法替你办到,哪怕要我死也成。现在你有什么要求,痛痛快快说出来吧。”
拓跋力微道:“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我已经心满意足,哪还有什么要求。”
窦宾绷起脸,道:“你再这样谦虚,就是不把我当朋友,我可真的生气了。”
拓跋力微道:“既然如此,我心里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大人成全。”
窦宾道:“是什么?”
拓跋力微道:“请你将长川那片草场给我,让我重建拓跋部。”
窦宾叫道:“什么,长川!那是一块弃地,荒芜不堪,没人想要,你怎么会想去那住?”
拓跋力微道:“大人不是说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替我办到了么?”
窦宾笑道:“不是我不答应你。我只是提醒你一下,那可是一片根本没人想要的弃地。你现在要后悔还来得及,等我答应了,你要后悔可就晚了。”
拓跋力微坚定地道:“我不后悔,我就要长川。”
窦宾道:“好,给你!”顿了顿,道:“祖上的规矩意思一下也就可以了,你没必要在我这住上一两年再回去。明天你便领着兰儿回自己家收拾收拾,起程前往长川。你也知道咱这里的规矩,男方的居处财物都是由女方来预备,你就不用操心了。”
拓跋力微千恩万谢,告辞离去。
窦宾捋须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人,不出二十年他就是这片大草原的霸主。”
拓跋力微回到居处,红光满面,对窦兰道:“收拾收拾,明天随我回部落。”
窦兰道:“哦,照规矩你不是还要再住上一年才能回去的么?”
拓跋力微笑道:“大人将长川那片草场交给我打理,我希望早些过去,便求大人改改规矩,大人同意了。”
窦兰正在收拾衣服,闻言跳了起来,道:“什么,长川!那是一片没人想要的草场,爹爹怎么把那片土地给你,定是几位哥哥妒忌你的本事,从中作梗。气死我了,我去找爹爹评理去。”迈步便要奔出。
拓跋力微伸出拦住,道:“不关他们的事,这地是我自己想要的。”
窦兰上下打量他一番,像在看一个怪物,说道:“你傻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拓跋力微道:“我没事。”
窦兰道:“咱家有很多肥美草场,你怎么偏偏选中了长川?”
拓跋力微道:“我想杨瑛也一定会问的,等回到部落,我再做解释吧。”
次日一早,拓跋力微和窦兰回到了部落,杨瑛大喜出迎。窦兰虽然刁蛮任性,不过也不想天天和杨瑛打架,让拓跋力微难做。两女见面时她倒也没耍小姐婢气,杨瑛和她不打不相识,对她也十分客气。拓跋力微见两女见面时彬彬有礼,没有拔拳打人,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回到毡帐,拓跋力微将事情简单的对杨瑛说了,杨瑛蹙眉道:“我听人说长川是有一大半是沙漠,草场是有,不过面积不大,还被分成好几块。正因如此,那里一向无人问津,不知相公为什么会选择那里作为自己的立足之地。”
窦兰道:“就是说,你现在住的地方都比那要好百倍,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明天就回部落和爹爹说说,给你换块水草丰美的草场。”
拓跋力微道:“你们知道孙叔敖吧?”
窦兰摇摇头道:“不知道。”
杨瑛道:“我知道,他是春秋时楚国贤相,曾辅佐楚庄王开创一代霸业。可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窦兰道:“不会你晚上梦到他,是他要你要长川吧?”
拓跋力微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我看过有关他的一则小故事,大受启发,这才向大人要了长川。”
两女心下好奇,齐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