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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三颇为惊奇,道:“哦,这么说你也不是真正的买主,而只是个跑腿办事的小角色?”
巩和脸上一红道:“正是。”
沈三一脸失望,道:“为了这笔买卖我担着风险,这么冷的天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喝西北风。你们的主人可倒好,自始至终连面也不露,这样的生意没法做了。”转过身去,迈步便行。
巩和抢上两步,道:“沈三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家主人是真心实意想做成这笔买卖。沈三爷要怎样才肯做成这笔买卖,尽可跟我说,我回去和主人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你看如何?”
沈三一面走,一面说道:“不做了,不做了。为了这生意我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你也知道这都是十分烫手的东西,积压在手里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实话对你说了吧,我做这生意遇到各式各样的买主,可像你们主人这么大架子的,倒还是第一回见。一般我最喜欢和那些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土匪强人打交道,这些人性子豪爽,办事爽快。一笔买卖也用不着两三天时间,三下五除二就完事了,这样他心里痛快,我心里也舒坦。哪像你家主人这样难侍候,光约个时间地点就用了十天的时间,要不是我长了个心眼,一世英名就折在这里了。当初我见你们要的量大,这才决定和你们打交道。现在我改主意了,秦凉一带大小山寨不下数百,再加上周边的蛮族,有那么多买主可供我选,我何必要在一颗树上吊死?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巩和道:“三爷息怒,三爷息怒,我代表我家主人诚心向三爷致歉。说句不中听,三爷做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无非就是想求财。我敢保证,三爷和我们做买卖将得到莫大的好处,还请三爷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沈三停住脚步,回头对他说道:“你小子总算说了句人话,好,我就再给你家主人一个机会。这生意我接着做,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巩和满脸堆笑,毕恭毕恭的道:“什么条件您尽管说。”
沈三道:“你回告诉你家主人,要想让我接着做这笔生意,就别再派些不能做决定的小角色来,我要和他亲自谈。”
巩和脸现难色,道:“这……”
沈三道:“怎么,有难处?”
巩和向他瞧了一眼,道:“不瞒大人,我家主人是个女子,不方便抛头露面,还请三爷见谅。”
沈三一脸不屑道:“甄家商号听说过没有?”
巩和道:“那可是全国最大的商号,我们自然久闻大名了。”
沈三压低声音,道:“这商号的东家不但是一个女子,还是天下少有的大美人。不瞒你说,我和她也打过几次交道,她能抛头露面,你们的主人为什么就不能,这个理由显然说不过去。”
巩和有点慌,说道:“那好,我去和我家主人商量商量,再给你答复。”
沈三道:“对了,如果你家主人做好决定,请她派人到天水和我取得联系,约定时间地点。”
巩和道:“怎么是天水?”
沈三道:“我在陇西呆得太久了,得换个地方。”
巩和道:“好的,我回去和我家主人商量之后再给你答复。”
沈三道:“可要快些,我只给你们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后,你们再做不出决定,可别怪我把精铁卖给别人了。”
巩和道:“一定,一定,我一定将您的话原原本本的转告我家主人,让她尽快作出决定。”
沈三点点头,不再理他,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天水最大的客店,吉庆楼,天字第一号房内。沈三伸手在脸上摸索一会,揭下一张人皮面具,铜镜上现出了一张俊秀面庞,不过略显苍老,正是刘备,将面具小心翼翼的在案上摆放平整,从脸盆里取得湿毛巾,擦了把脸,对身后那青年道:“以前见你带着这面具觉得很新鲜,也想带。现在带上了才知道,这一天到晚脸紧绷绷的,别提有多难受了。现在没外人,你也不用遭这罪了,赶紧的将这劳什子取下来吧。”
那青年笑了,跟着揭下面具,现出和原来截然相反的本来面目,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贾仁禄。他左右张望一阵,压低声音道:“皇上,你前天的表现真是没得说!”
刘备道:“那是自然,朕打小吃了不少苦,忍过饥,挨过饿,卖过草鞋,带过兵,打过仗,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人物没见过,对付这帮小贼,自是不在话下。好了,你也别竟说这些没用的,查出什么来了没有?”
贾仁禄收起嘻皮笑脸,一本正经地道:“嗯,臣通过在这的甄家商号打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刘备往榻上一坐,翘起腿,道:“都是什么消息和朕说说。”
贾仁禄道:“羌人自打鸟鼠山兵败之后,便退入洮阳、白石以西的莽莽群山之中,扼险据守。鸟鼠山一役他们败得很惨,元气大伤,无力大举用兵,转而以小股兵马袭扰边境,劫掠财物。陇西王针锋相对,在边境置烽火台,并派大批斥候四出哨探。羌人的一举一动,我军都了若指掌,自然占不到半点便宜,反而又损折了不少人马。羌人吃了几次亏,见无利可图,也就懒得和我们较劲,上表称臣,想要一心一意躲在山里牧马放羊,不再到中原来惹是生非了。”
刘备捋须微笑道:“这个封儿还真有些手段。”忽然他的笑容僵住了,脸上显出了一丝不安,说道:“什么,你说羌人有心求和,上表称臣,这事朕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贾仁禄道:“臣怕礼部的人一时疏忽,将表章 丢到了某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忘了呈给皇上。特遣急足回京复核此事,孔明先生接到臣的书信连夜到了议事堂,调来近三年来的所有奏章 ,一一验看,可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羌人称臣的表章 。孔明先生尚恐表章 遗失,详细询问有关人等,有关人等都说这等重要文件,一向都是分门别类,小心存放,而且都登记在册,有案可查,绝对不可能遗失。孔明先生忙调来薄籍查验,查了半天,也没发现有关收到羌人降表的记录。臣想可能是在半路上遗失了,正差人沿途访察,还没有结果。”
刘备面沉似水,道:“这还有什么好查的,一定是那小子给按下了。”
贾仁禄心想:“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道:“陇西王怕是没有这个胆子,再说好端端的他按下这表章 做什么?”
刘备道:“做什么?他怕境内没战打,他这个陇西王就当到头了。就算他不担心这个,羌人上表称臣,境内太平无事,他想再立边功,又从何谈起?况且朕若准了羌人求和,自不会再往陇西调拨钱粮,对他来说,这损失可就大了去了。这按下降表对他来说可是有莫大的好处,若朕所料不错,这表章 一定是给那小子按下来。他为了一己之私,竟置两国百姓生死于不顾,简直糊涂透顶,丧心病狂,真是气死朕了!”
贾仁禄道:“陇西王曾在臣帐下用事,臣对他还是很了解的,他心地纯善,一定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臣敢拿脑袋来担保。”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道:“你脖子上可就一颗脑袋,这话你可得考虑清楚了再说。”
贾仁禄嘿嘿傻笑,刘备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叹口气,起身来回走动,问道:“羌人自求和后,可曾再派人来袭扰边境。”
贾仁禄道:“没有,近两年来羌人再也没有兴兵犯境,逃亡百姓闻讯渐归故里,这陇西也一天比一天繁荣富庶。”
刘备道:“怪事就出在这里,这几年,每隔几个月,封儿就会向朝廷上表报捷,说是大败羌人,斩首之数少则三五百,多则一两千。既然你说羌人没有入寇,那这些人头都是从哪来的?”
贾仁禄道:“许是臣的消息有误,臣再详细打探。”
刘备抬手阻止,道:“不用查了。甄家商号在这里经营已久,自然十分了解当地情况,这点事不可能搞错的。何况你说的情况和朕心里想的也差不多,羌人不是傻子,他们吃了这许多败仗,便该知难而退,怎么可能还不依不饶,不断袭扰兵境?这事明显不符合常理。嘿嘿,仁禄其实这些你心里也清楚的很,只是拍担责任,故意只说一半,引朕将心里话说出来,朕说得没错吧。”
贾仁禄吓了一跳,双膝一软,便要跪下,刘备伸手扶起,笑道:“这有什么,值得下跪?看来朕说得没错,你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皇上圣明,皇上真是……”
刘备道:“好啦,马屁就少说两句,朕知道你要说朕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真的是这么回事么?起码在陇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朕就一无所知。”
贾仁禄道:“皇上英明睿智,圣明烛照,小人虽能蒙蔽一时,却无法蒙蔽一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皇上明决果敢,算无遗策,已经在陇西布下一张天网。小人虽然狡猾,不久终当原形毕露,作茧自缚。”
刘备开心的笑了,道:“说得好,小人终当原形毕露,作茧自缚,朕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不过你把朕赞得也够了,朕哪有你说那么厉害。要不是你建议朕作精铁生意,引这帮家伙上勾,朕与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这么多有用的东西。”
贾仁禄心道:“还算你小子有自知自明,你毕竟和老子差了一两千年的见识,怎么和老子比?你一听说陇西道上发生灭胡血案,就想乔装成商人明察暗访,顺藤摸瓜,最终牵出幕后黑手,一网打尽。这会要是真按你的圣断来,咱们估计连个屁也查不出来。这帮家伙敢在陇西做下这么大的案子,自然会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像你这样没头没脑的乱查一气,要是能查出明堂来,老子就跟着你姓!这打蛇要打七寸,要想对付这帮流氓,就是找出他们最在乎东西。在咱那时代,人口、军火、毒品这三宗买卖可是和黑社会息息相关的。毒品这时代没有,人口明显和现时局面拉不上半点关系,可以不用考虑,那就只剩下军火了。这个狗屁时代没有冲锋枪、狙击枪、火箭筒这样的先进兵器,军火买卖的形式也就十分单一,不像现代那样五花八门,花里胡哨。虽然十八般兵器式样大相径庭,可说到底都是铁打的。精铁可以打造坚甲利兵,自然成了个抢手物件。于是乎朝廷为了不让老百姓能轻易购到西瓜刀,动不动就打架玩,明令禁止私自买卖精铁,就和现在国家禁止私卖枪支是一个道理。正因为有了这条法令,铁在民间就成了稀罕物件,那些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土匪头子要想找到手艺高明铁匠为他们卖命自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铁,再高明的铁匠也打不出兵器来,除非他们会老子梦里才会的点石成金,那又另当别论。是以在这个熊社会倒卖精铁,就和现代倒卖军火一样,可是一件一本万利的买卖。老子对症下药,让你小子将官库里累年收藏的几万斤精铁拿将出来倒卖,有了这么大的诱饵,这十里八乡的苍蝇蚊子还不如同飞蛾扑火一般飞将过来。如此一来群魔齐集一堂,狂舞乱跳,要想从他们中间找到我们想要找的大魔头可就容易的多,如果任他们东躲西藏,估计一辈子也别想找到他们。结果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老子所料,老子虽然还没有差出那帮专门洗劫胡人的神秘黑衣人的底细,不过却查出另外几宗大案的幕后黑手。当初老子叫你小子捐铁出来的时候,你小子居然还心疼,你连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