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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德山心中冷笑,但面上却毫无表情的看着小衣。
小衣很是恭敬的行礼如一,脸上的神情也和往日一样,看不出丝毫不妥。
“你是怎么回来地?”见看不出什么,郭德山坐到椅子上,一边冷淡的询问着。
“山下宋军让我给大人带句话,就将我放回来啦!”
小衣说的诚实无欺,反到让郭德山怔了怔,过了片刻才微微笑道:“你到是老实,说吧,有什么事情?”
“山下宋军说,窝阔台殿下的救援大军已经全军覆没,让我劝你归正!”
“你说什么?”郭德山猛的站起来,威势尽现的狠狠看着小衣。
小衣有些害怕的退后一步,吞了一口口水,才紧张的说道:“窝阔台殿下全军尽没,宋军想让你归正!”
郭德山狠狠的瞪着小衣,好半天才恢复平静。又坐回椅子上,考虑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招招手:“小衣,你过来,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小衣一见有门,连忙上前靠
悄说道:“当然是答应宋军的条件,蒙古人已经完啦要陪他们一起死?再说,我们其实也不受蒙人待见,何必要对他们尽忠?”
郭德山以手指敲击着桌子,似乎再考虑。又似乎在决断,好半晌才猛的站起来,对着小衣淡淡说道:“既然如此,那也只能如此!”
小衣大喜,以为他是答应,正要上前,却是刀光一闪,他猛然看到一具熟悉地无头尸体,刚刚醒觉那是自己,人头就猛然落地。剩下的只有无边的黑暗。
用脚踏住小衣的人头,郭德山面色狰狞恐怖,冷冷的对视着他死不瞑目的双眼:“让你这样的属下以为我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真是我地失职!”
一脚踢开人头,还刀入鞘,考虑了片刻,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贵由。无论如何,此刻永宁寨几万条人命都看他如何决断。
“收拾一下!”
走出房门,对着迎上来的亲信冷冷的说了一句,头也不回的带着护卫前去找贵由。
还没走到贵由屋子那边,就看到多名蒙古千夫长匆匆地跑了进来。远处还可以听到军队的喧哗声。
有些奇怪的拉住一个相熟的千夫长询问,对方劈头就是一句:“殿下的增援大军被宋人伏击,已经全军溃散,宋人放了一百多个俘虏上来乱我军心,我正要去找贵由王子禀明此事。”
郭德山放开千夫长,不理他的匆匆而去。一个人静静站立片刻,却猛然惊觉身边有人,回头一看,正是乌格勒。
“郭万户也知道啦?”
郭德山点点头,考虑一下才说道:“如今应该尽快突围,不如你我一起向贵由王子请命。”
乌格勒找他说话的目的就是这,见此也连连点头,两人联袂去寻贵由请命。
刚刚安顿好也速蒙哥的贵由惊闻这个消息,差点没晕过去,好半天才在合答的搀扶安慰下缓过来,在众人急切地催促中,他只好下令部队突围,自己带上也速蒙哥。
这个决议获得也速蒙哥一系的将领欢心,纷纷表示尽全力掩护他们,军心暂时得到巩固。
有了决议之后,众人就分散去准备。
郭德山是最后一个出门的,抬头看看天上,灰蒙蒙的,却有许多秃鹫在盘旋。
这个情景让他想起一首诗,那时父亲还没投靠蒙古,以金将身份参加金蒙野狐岭大战,就在大战前夕,父亲随口念出这首诗:
将士百战死,秃鹫腹中餐!
谁言壮士怀,无语问苍天!
当时是金人输啦,这次也许轮到蒙人!
郭德山沉重的叹息一声,步履蹒跚的去召集兵马!
……
冲,向前冲,被弓弩逼着向前冲,没有希望的向前冲。
滚滚地人流淹没了山道上的褐色土地,冒着遮天蔽日的箭雨,迎着密密麻麻的拒马枪,无视发出寒光威胁的铁蒺藜,疯狂地向山下跑着。
急飞的弩箭破空而来,带走成片的人命,纷飞的炮火震天怒吼,挥洒出成堆血肉。死亡和生存仅仅只有一线的距离,身为战场消耗品实在没有更多的选择,只能在被杀和短暂生存中选择,短短时间:
这里,血流成河!
这里,尸堆成山!
这里,天地变色!
这里,修罗地狱!
大批地尸体和鲜血成为大地的肥料,大批的生命成为双方战斗的牺牲品,而这仅仅只是战斗的前奏,甚至都没奏响战争的序曲,而他们更像是赛前用来热身的演员,还是最廉价的那种,至少对于跟在他们身后冲锋的蒙古人来说,就是如此!
以近两万的仆从兵为前锋肉盾,过万的蒙古骑兵紧随而下,如同驱赶羊群一般的让他们去吸引宋军的弩箭,去冲毁宋军的防御,来掩护自己的突围。
虽然很残酷,但确实很有效!
长长地拒马枪瞬间就穿满尸体,锋利的铁蒺藜被尸体掩盖。地上到处都是受伤的战士,苦苦哀求着昔日的战友帮助一下自己,回答他们的只有无数只大脚的踩踏,人类自私的本能在这一刻得到最好的诠释,在生存地威胁下,失去组织和希望的人类会因为恐惧,将自私无限扩大。
紧跟而下的蒙古骑兵利用仆从兵尸体铺就的血路,汹涌地向着山下跑去。只要跑到平原上,一切都将不同,宋军的弓弩不再是威胁,宋军的火炮不再有威力。只要跑过去就好。
抱着这个念头,蒙古骑兵死命的驱赶着,死命的奔跑着,如同催波的巨鲸,更如汹涌的雪崩。在这一刻,什么荣誉,什么胜利,什么军功,都被深深抛在脑后,留下的只有跑。不断的跑,跑出这个没有希望的战场。
踏着血肉之躯冲出宋军地阻截阵地,损失巨大的蒙古骑兵如同水银泄地,四散而去,纷纷夺路出逃,也让宋军摸不准他们的主攻方向,不能进行有效拦截。
只是很奇怪。宋军对他们的突围抱以冷眼,除了用弩箭和火炮进行攻击外,甚至都没有派出部队进行有效拦截,只是在营地中严阵以待,冷眼看着他们。如同在看大戏一般。
宋军奇怪的表现除了少数人,大多数人都没管这些,他们四散而逃,向着心目中最适宜的逃跑方向而去。
战场上悲凉的牛角号不住地吹响,蒙人三三两两的散开逃窜,整个战场上都是他们奔跑的身影。马鬃飞扬,万蹄雷动的场面犹如正在上演的一部大片,一部真实死亡地大片。
大批的战士逃脱箭雨火炮打击的范围,就在他们庆幸得以生还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前方出现一条巨大的壕沟。
回头是不可能的,奔跑在前地战士带着绝望的愤怒,连人带马的跃下壕沟,用生命,和尸体,为身后的战友开辟逃跑的道路,短短时间,深深的壕沟在短短时间内就被血肉填满,那份舍生忘死的壮烈,那种惊心动魄的义无返顾,无论敌我都看的眉眼直跳,一种战士之间的理解和敬佩油然升起。
他们也是优秀的战士。
踏着战友开辟出来的血肉道路,隆隆铁蹄再度奏响,他们继续向着远方奔
阵晃眼的光芒闪过,前方平地突然竖起一片盾牌,银射出刺目的白光,让前方开路的骑兵不自觉的闭上眼睛,就是微微一闭眼的瞬间,夺命的弩箭和标枪划空而来,抬头之间,整个天地都是一片密密麻麻,几乎没有任何空隙。
凄厉的惨嚎震破长空,连远远盘旋的秃鹫也似乎感受到这份杀气,发出难听的鸣叫飞走,天际之间的杀伐之气充斥于每一寸空间,死亡和鲜血将大地沾染的斑斑点点,充满惆怅人心的悲鸣。
没有办法回头,对方的防护又是如此严密,被逼无奈的蒙古骑兵放弃弓箭还击,拿出长枪和马刀,带着一往无回的气魄冲杀而去,只是迎接他们的除了箭雨标枪,还多了一排荆棘,一排长枪组成的荆棘。
盾枪重步兵,宋军王牌中的王牌,骑兵冲锋最大的威胁。
“噗嗤!”
朵朵血花在盾牌前飞起,此起彼伏的碰撞声接连奏响,死亡的盛宴再度开席。骨头的爆裂声犹如香酥的炒豆,挂起的尸体好像烧烤的全羊,泼洒的鲜血就是佐料的番茄酱,只是死亡的哀鸣如同醉酒后的呕吐,让人在饱尝佳肴美酒之后,感到一丝丝的不舒服。
不过,这点瑕疵显然不会影响到主人的心情,全套大餐陆续上演,荆棘的长矛闪动间,将一波波的敌人冲锋摧毁。
猛冲的骑兵如同海边的怒潮,掀起冲毁一切的巨浪,排山倒海气势万千,以雷霆万钧的汹涌力道狠撞岸边傲立的礁石,疯狂着,怒吼着,推着,如同一个力拔千钧巨人,用尽一切力量要将礁石摧毁,拍打着,冲撞着,带着抛弃一切的偏执,狠狠的摇晃着。
一波巨浪消散,又一波巨浪涌来。一波一波,如同没有止尽的撞击着,可结果却是浪涛消散,礁石傲然,唯一改变的就是礁石身上的多了密密麻麻的暗红斑点,波涛冲撞后留下的斑点。
波涛被冲散,冲锋被打乱,士气被削弱。绝望也就开始滋生。
有人疯狂,有人冷静,有人狂热,有人沮丧。原本齐心协力的冲锋洪流再度分散,有人想绕过去,有人想找找有没有另外的道路,还有人想走回头路,看看别地方向有没有机会。
奔腾的洪峰瞬间分流,再无先前气势无伦,只有惶惶中的点点渴望,他们犹如落入蛛网的飞虫,不断的挣扎着,可结果却是绞索越拉越紧。最终再也无力挣脱。
宋军的打击简单而有效,以壕沟,箭阵,火炮将敌人分割,再以重盾步兵拦截,摧毁他们的气势,逼迫他们分散。然后出动大军进行围杀。
很简单的战法,却将宋军优势兵力利用地淋漓尽致,以至郭德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群宋军围住,很突然的围住。他甚至都没想过这里还会埋伏着宋军?几乎没怎么交战,他身边的人就被杀地崩溃,四散而去,连头都不敢回,再度验证兵败如山倒的话语。
绝望的郭德山向着一个似乎是宋军将领的人冲去,可对方并没有躲闪或接战的意思。反到神秘的一笑,没等郭德山明白这个笑容的含义,他身下的战马就已经失蹄,将他狠狠的抛到地上,等他晕头转向的想站起来地时候,两把长枪叉住他的脖子。
郭德山没有被带走,那个宋将也不知带有什么心思,将他押到一边看着战场。
此刻的战场已然分明,在宋军早就准备好的陷阱下,蒙古骑兵的突围犹如飞蛾扑火,只是送给宋军屠杀而已,整个战场上都是蒙人被围杀的身影,只有一处,那里还有上千的蒙古骑兵,他们排成整齐地队列,正向着一处盾牌阵地发动最后的冲击。
他们排成的是攻坚大阵,策马冲杀之间将蒙古人优秀的骑术显露无遗,一种震撼整个天地的蹄音在夜空中回荡,它是如此地整齐,是如此的不可思议,甚至让这群冲锋的骑兵带上某种不可思议的超自然氛围,就像神话中的天马下凡,汹涌中带着无限的决心和意志,如同他们前方不是坚固危险地宋军阵地,而是可以纵情驰骋的草场。
这是蒙古人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他们最优于农耕民族的地方,优秀的骑术让他们可以自豪的宣称,蓝天下的土地都是他们的牧场,严寒锻炼出来的躯体,让他们能够忍受任何恶劣环境而不退缩。这是他们的骄傲,更是他们自豪,只是今天,在这里,他们的骄傲,他们的自豪,却被他们看不起的宋人所打破。
血勇之气虽然激动人心,但在此刻,并不能改变结果。
坚固的塔盾阻断了希望,锋利的长矛折断了冲锋,前赴后继的汹涌,只是让尸体堆积,丝毫不能动摇坚固如城墙的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