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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性格很内敛,平时十分低调,这也许和当年在南竹园读书时的经历有关:
太子十几岁的时候,圣宗突发奇想,也许是要培养皇族子弟之间的亲情,就把皇族亲贵们的孩子都弄到南竹园来读书,由统一的老师教授……这些孩子原本都是在自家读书,但皇命难为,就都跑到南竹园来了……这里面全是皇族的子弟,只有一个例外,就是智愚。
究其原因,还是襄王的特殊地位决定的,本来智及也该参加,可那时候他还太小,所以就没来。
南竹园的老师都是一些学富五车的大儒,但是这些纨绔子弟哪个好学之人,上课的时候不是聊天就是睡觉,要么就是睡醒精神好之后搞一些让老师哭笑不得的恶作剧……这些大儒们虽然学问很大,但拿这群孩子却全然没什么办法,时间一长只能任其胡闹,反正自己把课讲完就得了!
而这些皇族子弟不得管束越发贪玩……有一次当一名老师走进来的时候,发现偌大一间书堂竟然只剩下两个人还留在坐位上……因为都睡着了,而其他醒着的人却都在院子里嬉戏打闹。
这位老师看到此情此景,不由长叹一声,自我安慰道:“若是多少年后,这群皇子们仍能如今日一般手足相亲、心无芥蒂,想必许多宫廷惨剧也不会发生……”
话一出口,却不想两个看起来睡得死死的孩子竟然坐起来,追问老师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位老师当即吓得手足无措,面色惨白,心想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自己定然小命难保……可这两个孩子虽说年幼,但也是到了懂事的年纪,想随口胡弄过去也绝非易事,让他不由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时那个大一点的孩子以太子的身份相压,要是不说就置他的罪,这位老师没办法,只得具体解释了自己此话的含义,并反复恳求太子和那位襄王世子不要对别人说起。
在跟两个孩子拉钩承诺之后,他战战兢兢的渡过了几日,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而且去南竹园上课的时候,每逢闲暇,这两个孩子仍缠着他让他讲故事……因为他们平日里听的都是圣贤之书,而这位老师讲的那些故人争权夺利、手足相残的比较阴暗故事,他们从来就没听过,所以一听之下上了瘾,便总想让老师给他们讲。
这位老师见两个孩子没有出卖自己,也就放心将自己的对帝王之家的种种见解和盘托出……可惜这他的这些思想太过消极,而两个孩子又基本上是在青春期的范畴,正赶上人生观初步形成的年龄,可以想象,当他绘声绘色有理有据的讲述自己的观点时,对太子和智愚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么巨大的影响!
正文 第八十三章
这让两个孩子本来天真烂漫的心里立刻对未来产生了诸多忧虑,他们当然要向眼前这位博学多才的老师寻求解决的办法……这位老师难得有人悉心听取自己的想法,也没有顾及到自己的话会对两个孩子产生什么负面的影响,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自己的观点……太子的身份是很微妙的,说君不是君;说臣不是臣,历来做太子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安守本分、韬光养晦……并且皇上是一代明君,只要太子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安安稳稳的登上皇位绝非难事……至于襄王世子,已经是显贵之极,没必要再去争什么,不问世事的做个富贵翁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从此之后太子听从了老师的建议,一直言行谨慎、对圣宗亦步亦趋,有时候朝中大臣都会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太子的存在。
但他和智愚不同,智愚的身份再显赫也不过只是襄王世子,可以什么都不做,也没人挑他的毛病……但戴承是太子,他在很多事情上,都不可能选择完全回避的态度。
所以,他可以低调却不能毫无权力;他可以不广结朋党但却必须有大臣支持!
这时,一个人主动的走入太子的视野,他就是吏部尚书沈墨芳!
沈墨芳是当朝的权臣之一,有他襄助,对于没有外戚支持的太子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但沈墨芳却有个不小的毛病——那就是锋芒太露,为人处事过于张扬,和他这么高调的人合作是否有违自己的行为准则,太子一直在犹豫,但最后还是下了决心,因为沈墨芳所代表的实力还是让他难以拒绝的。
接下来的事情是沈墨芳把女儿嫁给了太子,这门婚事圣宗也同意,于是沈墨芳成了未来的国丈,和太子的关系也有了实质上的保障。
但是沈墨芳虽有权势,但在钱财方面的供给也只能靠孟知,太子虽然不曾参与,不过这层关系他还是知道的……今天正好孟习良在场,而且连父皇都对他如此亲切,自己多年来受孟知馈赠,这时候不出来说句话,似乎也不好。
这时一脸醉态的孟习良却步伐凌乱的走过来,端着就被向太子敬酒道:“臣平日远在淮州,与太子殿下没见过几次面,这次正好趁这个机会敬太子一杯!”
说罢,孟习良不待太子反应,便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太子也举杯干了,然后说道:“淮王半生为天下平定而戎马争战;半生为国事而勤勉劳碌,真可谓百官之表率……我代父皇敬淮王一杯!”
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想借此机会,向对自己赞助钱物多年的淮王表示一下感谢……孟习良当然听得出他的意思,但是太子敬酒何其容宠,孟习良受宠若惊中,下意识的一摆手,不在乎的说道:“太子言重了,那点钱不过是父王应尽的绵薄之力,太子以后若是……”
说到这孟习良猛的打了一个寒战,一下子酒全醒了,他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再看太子已是面无血色,手中的酒杯似乎已经抓不稳了……周围听到这句话的大臣也是受惊不小,全都静了下来,这种极不正常的寂静很快传染遍整个大殿,一时间就算地上掉跟针都能听到。
太子不自觉的看了眼圣宗,见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圣宗此刻已是面寒似铁……太子感受到圣宗冰冷的目光,觉得呼吸困难。
圣宗的吃惊着实不小,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太子竟然也与孟知有这么深层的关系,或者说孟知的势力已经伸展到太子这里了……一系列难以相信的事情让圣宗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在目前这种情况,自己正确的做法就是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让整个宴会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也是尽量缩小这件事在朝臣中所造成的影响……但是太子和淮王勾结的事实与自己的想象所形成巨大反差,还是让圣宗一时无法接受!
大殿里的寂静因为圣宗迟迟不表态,而这么持续着……总于,圣宗轻咳了两声,淡淡的一笑,故作不解的问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众人不敢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太子和孟习良面色惨白如纸,想说什么又始终没说出来。
“习良,你刚才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上次太子重修禁苑的时候国库不宽裕,好像是从你淮州调用的银子……现在国库充盈,什么时候还是按数拨还给淮州吧!”圣宗轻轻一笑,煞有介事的说道。
孟习良闻言一愣,但随即就明白了圣宗用意,赶忙跪地拜伏道:“这是臣子应尽的本分,岂有讨要之理……这实在让臣惶恐不安,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这是两码事,你就照朕的意思去办吧……朕今天有点喝多了……”圣宗说着站起身,做了个酒醉的表情。
孟习良赶忙过去搀扶,说道:“让臣扶陛下回宫!”
“不必了,你们继续喝,”圣宗笑着拍了拍孟习良的肩膀,“年轻人在一块,多聊一聊……”
说着也不待孟习良解释什么,在太监的搀扶离开龙位……大臣们纷纷跪地恭送,托着长音高声道:“吾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圣宗离去,孟习良想赶紧跟太子解释……不了太子愤恨的把杯子一摔,一句话不说就拂袖离席,把孟习良一个人晾在那里……
这酒是没法喝了,大臣们也借此纷纷离去,大殿中只剩下悔恨不已的孟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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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皇宫没几个人还能被召见,魏平生当然是个特例……酒宴一散,他就直奔圣宗的寝宫而去。
寝宫内的圣宗已经脱去龙袍,有些怒容的紧皱着眉头,在屋子里不停的来回踱着步。
“皇上,魏监礼求见!”太监轻轻的说道。
圣宗不耐烦的做了个不见的手势,却又立刻改了主意,说道:“宣!”
不一会儿魏平生快步而入,向圣宗施礼。
“朕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太子已经跟孟知走到一起了,而且看样子孟知对他在钱物上的资助不少……”圣宗也许是想找个人发泄一下,自言自语般的在魏平生面前说道。
“还望皇上息怒,这件事也许未必像皇上所想的那么糟……”魏平生劝道。
“未必?怎么未必?……他孟习良说都已经说出来了,难道还是朕听错了不成?!……你就不要再为太子说好话了!”圣宗气愤的一抬手,说道。
“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如此,但皇上可知道,孟习良为什么要进京?”魏平生问道。
“你不是说是为了稳住朕么?”圣宗好奇的转过身看着魏平生。
“这不过是淮王给我的理由,真实的目的恐怕还不仅于此……就拿今晚来说,难道皇上就没想过,这有可能是孟习良故意在栽赃么?!”魏平生抬起头,目光似电。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故意栽赃?!”圣宗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想了想又摇摇头,说道,“不可能,如果是这样,那太子为什么不反驳?!”
“当时事发突然,太子又是个讷言之人,一下子被孟习良的话弄懵了……等到再想反驳的时候,陛下已经开口把圆了场面,这时太子若再指责孟习良污蔑,岂不是在指责陛下说谎么?!”魏平生解释道。
圣宗听了魏平生的话有些动容,但嘴上还是说道:“那也只是你的猜测,也不能证明太子一定和淮州没有关系!”
“想要证实臣的话很容易,若是太子与淮州真的过从甚密,确实是孟习良酒醉之后失言的话,那么今晚孟习良一定会跑到东宫去赔罪……如果是孟习良栽赃陷害,那么即使孟习良故意去东宫找太子,太子也不会见他的……”魏平生献计道。
圣宗思虑片刻,突然说道:“你带着御尉属的人,立刻去东宫监视,如果孟习良真的去太子那,你就……你就派人回来禀告朕!”
“尊旨!”魏平生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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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习良知道自己的今晚的表现可能要坏大事,焦急之下想去太子那赔罪,可又怕太子再不肯见自己,只好先去找沈墨芳求救。
沈墨芳一见面就大声申斥孟习良,问他在宴会上当着皇上说那样的话,究竟是何居心!
孟习良自知理亏,也顾不得淮王世子的体面,连连向沈墨芳求情,请他领自己亲自向太子赔罪!
沈墨芳骂归骂,但还是得帮他,且不说多年来淮王对自己钱财上的支持,就是日后淮王真跟皇上动起手来,也说不准谁最后会坐上宣政殿的那个位子……为了给自己留点后路,孟习良的事就算棘手,也还是要帮的!
“贤侄啊,太子那边我是一定会替你说情的,但是今天晚上去东宫恐怕不妥吧!……若是被什么人看到,皇上岂不更加恼火!”沈墨芳为难的说道。
“还是我亲自登门谢罪比较好,再说现在天色已晚,我们换上便装,不带随从,悄悄过去,也不会有什么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