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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麦斯去找哲学教授寻求帮助。
“汤麦斯先生,”教授沉默了一阵才说。他从鼻梁上疲惫地取下眼镜,“我很抱歉。爱情,正如它的名字那样,还属于我们生活中不受控制的范畴。有关这个课题没有人写过哪怕一篇称得上是真正的科学著作。只有鲜为人知的梯阿恩文明的爱情语言是个例外。”
求人不成,只能求已。汤麦斯继续反复思索爱情的意义,他每夜为陶丽丝神魂颠倒,每当在她家阳台上,每当葡萄藤的月影盖住她脸庞时,汤麦斯总想向恋人倾诉衷肠。但是他不想用那些陈腐的老生常谈表达感情,结果往往落得个华而不实,不伦不类。
“我对你的感情。”他说,“就好比太阳对它的卫星那样。”
“啊,你说得有多么辉煌!”她为得到如此壮丽的比喻而兴奋不已。
“不,不,我还不是这个意思”汤麦斯纠正说.“我对你的感清比这还要高大得多,宏伟得多。这么说吧,我觉得你走路很像……”
“很像什么,亲爱的?”
“就像林问幽径上的小鹿那样。”汤友斯皱着眉头勉强答道。
“哦,那有多么讨人喜欢!”
“有什么讨人喜欢的?其实我想表达的是青春的本质,是某种有点难看、有点不大相称、动作有点笨拙的……”
“不过,亲爱的。”她表示抗议,“我走路的样子并不难看,舞蹈老师常说我……”
“不不,你没有理解我,我指的并不是那种简单的难看,而是某种……”
“我理解。”她坚持说。
汤麦斯知道这不是真话,她其实并不理解。
所有这些言过其实的词汇使他陷入穷途末路,很快就到了无话可说的窘境,因为任何他熟悉的词汇都无法和他的感受相比。
他们的交谈开始出现难堪而紧张的局面,经常停顿。
“杰夫。”陶丽丝请求说,“给我随便说点什么吧。”
汤麦斯只能耸耸肩,他无言可答。
“求你了,哪怕说些并不完全是你想说的话也行。”
然而汤麦斯最后只是叹了口长气。
“请你别这样好吗?”她恳求说,“不管怎么样,只要不再沉默都行,再这样下去我可受不住啦。”
“这……我真是活见鬼……”
“好,好,只要说话就行。”她精神一振,脸色也开始阴转多云。
“不,我还是不想说。”汤麦斯说,他依然沉浸在郁郁的沉默中。
最后他表示:他是“爱”她的。只是无法表达出这一点。他的解释是:爱情应该建立在扎实的基础上,否则就注定要失败。如果他一开始就歪曲或贬低自己的感情,那么后果会怎样呢?
陶丽丝以同情的姿态来对待他的坦率,但拒绝和他再这么处下去。
“姑娘需要人家对她说你爱她!”她声称,“她需要每天重复听到一百遍这样的活语,甚至还不够呢!”
“千真万确,我是爱你的”汤麦斯解释说,“说得更准确一些,我想说的是,我感到一种像是……”
”别说啦,我受够了!”陶丽丝伤心地说。
在进退维谷中,汤麦斯想到了爱情语言。于是他又到教授那里上打听个究竟。
“据说。”教授告诉他,“梯阿恩Ⅱ星的人曾研究过表达恋爱感情的特殊语言。诸如‘我爱你’这类句型对他们来说,简直简单得不可思议。他们能随口使用准确的语言来描述他们的感受,而且从来不在相同的情况下重复使用同类的词语。”
汤麦斯听得直点头。
教授接着说:“当然,他们并不只是在理论上,而且还努力研究如何取得恋人欢心的方法,包括进行爱情游戏的技巧,力求尽善尽美。他们认为别人在这个领域中取得的一切成就,如果和他们相比,恐怕统统只能是雕虫小技而已。”
教授又为难地咳了一声。
“这不刚好是我需要的吗?”汤麦斯欢呼雀跃。
“这当然很有趣,不过……”教授强调道,“无沦他们的方法有多么卓越或优秀,但我认为并没有多少实际价值。至于说到语言本身,那么它只是用来进行人际交往的,要我说,梯阿恩人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
“为爱情而做的一切。”汤麦斯坚持说,“是世上最最有价值的工作。因为给你的奖赏就是爱情的丰收啊!”
“我认为您的想法不现实,汤麦斯先生。何必要在这个题目上大做文章?”
“因为爱情是人类惟一值得为它生存的事情。”汤麦斯深信不疑说,“如果为此而要永远学习专门语言的话,那也值。告诉我,去那个星球的路途远吗?”
“相当遥远。”教授答说,他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而且这种旅行很可能是徒劳无益的,因为梯阿恩人已经灭绝了。”
“什么!他们全都死了吗?那为什么?是发生了流行性瘟疫,还是因为外星人的入侵?”
“这个至今还是一个宇宙之谜。”教授勉强答复说。
“那么,他们的语言也随之而无可挽回地消失了吗?”
“那倒不完全这样。20年前有个叫乔治·卫斯里的地球人曾去过梯阿恩Ⅱ星,他在最后的梯阿恩人那里学习了爱情的语言。卫斯里曾把自己的经历写成文章,不过我从来没想去读它。”
汤麦斯在参考书中寻找卫斯里这个名字,发现他是一位著名的星际研究工作者,是研究梯阿恩文化的权威。他一生中还去过很多其它行星,但是始终对梯阿恩星情有独钟。在梯阿恩人死绝后他就去了那里,打算把自己的余生献给梯阿恩的文化研究事业。
在获得这些信息后,汤麦斯久久紧张地思索。去访问梯阿恩星绝非易事,这得花费大量时间和财力。而且最没有把握的是:他还能不能遇到活着的卫斯里,对方肯不肯向他传经送宝。这件事简直好比是买了彩票就梦想中大奖一样渺茫。
“值得为爱情付出如此牺牲吗?”汤麦斯向自己提问并作了肯定的答复。
在卖掉自已的电脑、哲学课本以及祖父留给他的遗产,主要是一些股票以后,买了去克朗基司星球的船票,从那里再去梯阿恩Ⅱ星是最近的,可以搭乘行星巴士。在做好上路准备后,他向陶丽丝辞行。
“在我回来以后”他说,“我就能精确地对你说出我心中的一切。陶丽丝,当我学会那种语言和梯阿恩人的方法后,我会一如既往地爱你,不会再爱宇宙间任何其他的女性。”
“你是真心说这些话吗?”问时她的眼睛一直在发亮。
“不完全是。要知道‘爱’这个词并不能表达出我的全部感情,不过我心中的感情的确非常非常接近于爱情。”
“我会等你的,杰夫。”她允诺道,“不过请你尽快回来。”
杰夫·汤麦斯点点头。他抹去泪花,拥抱了陶丽丝,没说更多的活就直奔宇航站去了。
一小时以后他已坐上飞船起飞。
经过四个月的跋涉,汤麦斯克服重重艰难险阻,这才踏上了梯阿恩Ⅱ星。这里的宇航站设在郊区,他沿荒无人烟的宽广公路缓缓走着。两旁是摩天大厦,顶层消失在九霄云外。他走过一座建筑,看到里面有许多复杂的仪器和雪亮的操作台。他依靠英文一梯阿恩文的字典,查明墙上的铭牌是:“第四级复杂爱情课题咨询处”。
这里的房屋十分相似,全都摆满设备。汤麦斯走过了“黄昏恋研究所”,那是一幢两层楼建筑,他对这里逐渐有所了解。
整个城市都是为了研究爱情而建立的。
汤麦斯的思路被打断了。他身前是一幢高大建筑,牌子上写的是:“爱情服务综合公司”,一个老头从大理石前厅走出来。
“你是谁?”他冷淡地问。
“我叫杰夫·汤麦斯,是地球人。是来这里学习爱情语言的,卫斯里先生。”
老人蓬松的眉毛惊奇地朝上一竖。他伴质孱弱,弯腰驼背,皱纹满面,双膝也由于痛风而不时哆嗦,只有眼睛还出奇地亮,似乎能看穿年轻人的内心。
“你以为学了这种语言后,就能在女人中博得极大的声望吗?”卫斯里问道,“这纯属幻想。知识当然有一定优越性,但可惜它也有一系列的不足,我对此有亲身的体会。”
“您指的是哪些不足?”
卫斯坦笑了,露出仅有的一颗黄牙。
“当您没有深入了解事情的本质时,是很难对您解释清楚的。众所周知,只有知识才能帮助我们理解自身的局限性。”
“但是我还是非常想学习这种语言。”汤麦斯说。
卫斯里沉思地望着他。
“这件事并不像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汤麦斯。爱情的语言及由它孳生的一系列行为和方法,其复杂程度不亚于换脑手术呢。它要求劳动——艰巨的劳动,还不包括个人的才华在内。”
“我不怕艰苦劳动。至于说到才华的话,我相信自己也有。”
“大多数人都这么想。”卫斯斯里说,”结果全想错了。算了,不谈这个吧,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活生的人了,所以遇到你很高兴。先住下来,其它的事以后慢慢再商量。”
他们进了房子,这里也就是卫斯里的家。他把年轻人安顿在第一教室,在地板上铺好睡袋,在旁边搁起炉灶,在大型计算机的一侧开始他们的学业。
卫斯里是个学究式的老师。一开始借助手提式语义分析仪让汤麦斯捕捉当未来爱情对象出现时的微弱电流,那是由于紧张、害羞和困窘而产生的。
卫斯里教导说,这时的微妙感觉无论如何不应率直地说出来,那样只会毁掉萌芽状态中的感受。应当把自己的想法用比喻来表示,利用虚拟,假借,夸张等等手法,必要时甚军还可以编造一些无害的谎言。善于使用暗示的人能制造出神秘的气氛,给未来的爱情打下基础。优秀的爱情语言能使对方浮想联翩,使人溶化在喧哗的涛声中,一会让你置身于大海碧波,随着浪花冲向陡峭的礁石,一会又能使你在绿茵茵的草地上信步漫游,心旷神恰。
“这该有多么美好!”汤麦斯热情洋溢地赞美说。
“这仅是一些个别例子。”卫斯里说,“你该学的还多着呐。”
就这样,汤麦斯一头扎进到学习中。他刻苦记忆整页整页的内容,凡是对大自然美景的描述,特别是和恋人的感受和处境有关的词语更是一丝不苟,对这些描述要做到得心应手地自如运用。爱情语言非常精确,每一个形容词或自然现象都对应着一定的爱情感觉,被一一编上号,安排在各个章节里,随时供挑选使用。
当汤麦斯把书本内容全部记住后,卫斯里开始训练他领悟爱情。他研究各种感情之间极为精妙的细微差别,有的甚至使汤麦斯感到不可思议,往往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老人对他进行严厉的谴责:“爱情——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汤麦斯。如果你在感受各种风速和风向的差别时,请问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可笑的?”
“我是觉得这简直很愚蠢。”汤麦斯承认说。
“你认为可笑的地方,其实还不是最最奇特的呢!”卫斯里又举出了另外的一些例子。
这简直使汤麦斯全身颤抖:“那不可能,实在是太荒谬绝伦啦!而且大家都知道……”
“如果大家都知道的话.那为什么至今也没有人能推导出爱情的公式来呢?汤麦斯,人类思维是肤浅的,狭隘的。汤麦斯,如果你想步大多数人后尘的话……”
“不。”汤麦斯回答说,“我重新考虑过了,请继续吧。”
随着时间的摊移,汤麦斯学习了许多词汇,他一步一步地打下坚实的基础,下一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