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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非也。”他笑着摇头,“皇上说的是杀手。”
“洗耳恭听帝师高见。”
“是超然。”斐旭转而道,“当初皇上是否真的想要将高家满门抄斩?”
“朕更想诛连九族。”
“皇上可想过后果?”
明泉静默。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只不过草,并不总是长在明处。”
明泉叹了口气,“朕懂了。”
“高三长老和高珠环虽然一个杖毙,一个自尽,但大部分的高家人还捏在皇上手里。未免夜长梦多,高文辙一定会卯尽全力劝说高阳王出兵奇#書*網收集整理。”他得意一笑,“如今朝廷局势暧昧,自平安之乱可见,蔺郡王和连镌久必然是站在你这边。因此,他们越快动手对皇上就越有利。若久了,人心说不定又要变了。”
“你这么肯定高文辙能说动高阳王?”明泉将被角掖了掖,“以我对子修……的了解,他并不是冲动卤莽的人。”
斐旭摸着下巴道:“他需要的是天时和地利。”
明泉眼珠一转,“朕明白了。”
“起兵非朝夕可定,高阳王再快,也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皇上不必劳心。”
她别有深意地笑道:“如此恭喜帝师了,宫外天高地宽,逍遥得很哪。”
“微臣也是化明为暗,好为皇上出更多的力。”
“帝师笃定高阳王一定会信我们先前演得那场戏?”她斜眼看他。
斐旭摇摇手指,“至少我师父一定不会信。不过,”他自信道,“师父却一定会说服高阳王相信。”
“为何?”
“因为他是我师父。他既然想考察我的学业,自然就想看看我到底有什么阴谋。”
明泉将所有的话都消化了一遍,觉得该问的都已问了,便道:“恩,帝师辛苦了,退下吧。朕要就寝了。”
斐旭表情一僵,见她真的躺下了,才忙不迭爬出来道:“皇上见忠臣劳苦功高,不应该犒劳一番么?”
明泉自被子里露出脑袋,“所以请帝师下次讲究一下天时、地利。”
花灯
过了春节又到元宵。
明泉念及玉流即将远嫁,便把设宴筹备的事交于徐太妃去办。
徐太妃难得能取代常太妃的差事,这几日俱是喜形于色,说话走路都比往日神气些。宫廷执礼司、内务府一个个被指挥得鸡飞狗跳,才算整治出了她的‘勉强’满意。
宴会来来去去的便是平日见的,明泉只稍坐了会,便寻了个缘故中途撤了出来。自己提着灯笼,顺着小道慢慢走着。
那日与斐旭谈时不觉得,事后想起,心便冷冷得疼。
她开始学着如何作为一个让理智临驾于情感之上的合格帝王,却学不会如何让情感说消失就消失。
平安郡王与高阳王是她打小亲近的玩伴,虽然这里头也有些利益牵扯,但人心肉长,到底不能全然无动于衷。
在这个本是亲人团聚,共叙天伦的日子,他们却因彼此的顾忌与立场,天各一方。她甚至不敢想象下次相见会是在战场上对峙,还是一个已成为阶下之囚。
她脚下突得一扭,踉跄着站住,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偏离了原路,走到草丛里来了。
“谁?”清脆的声音自假山后传来。
明泉依稀觉得耳熟,便绕道过去,只见一个身穿浅黄长袍,翠绿马甲的少年捧着书坐在灯笼旁边。见到是她,马上站了起来,“冯颖参见皇上。”
“难得元宵,用功也不急这一刻。过会子便要放烟火,你不去瞧瞧。”十三四岁正是贪玩的年纪,见他独自一人躲在这里读书不免有些惊异。
冯颖恭谨答道:“出来透气,立时便回。”
看灯里烛光熹微,恐怕少说也来了半个时辰。她微微一笑,“在读什么书?”
“韩非子。”
明泉捉狭道:“在后宫读这还不如读女戒有用。”
冯颖倔强地回望她,两颗门牙把下唇咬得苍白,憋屈道:“臣,只是闲来读读。”
明泉觉得自己有些过火,便笑着摸他的头,“朕说笑的。韩非子乃法家大豪,在治国之道上颇有成就,只是太重刑轻礼,不免失于严酷。”
冯颖犹豫了下,道:“皇上所言甚是。”
话虽如此,眼中却颇不以为然。明泉突然有些怀念在选秀那日神采飞扬的少年,宫中短短数日已将他身上的棱角磨平不少。
“皇上?”略带惊疑的呼声。
明泉回头,见沈雁鸣正抱着古筝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清秀的脸上惊慌不定。
“沈卿好雅兴。是去宴会一展琴技么?”
“不不不,”他连连摇头,又觉得举动太过莽撞,急忙跪下,“臣参见皇上。”
明泉的目光自他和冯颖之间来回一转,笑道:“以琴会书,倒是桩雅事。朕不阻挠两位兴致了,自便便是。”
冯颖躬身道:“恭送皇上。”
还真是等着赶她走。明泉点点头,心中颇不是滋味。拥有三千佳丽又如何,终比不上得一知己琴瑟合鸣来得快活。
约走了十几步,她驻步回头。沈雁鸣已摆下古筝,表情谈笑自若,说到什么与冯颖一起笑出了声,哪里复见适才的慌张。
忍不住叹口气,在这宫里,似乎每个人都各得其乐,惟独她飘飘荡荡的,寂寞失落。
到了承德宫,宫人没想到她这么快回来,而严实还被她留在宴上,因此少不得忙乱了一阵。
她进门刚解下大氅,便见斐旭正悠然地品尝点心。
“帝师若真的如此喜欢宫里,朕便把明泉宫赐予你吧。反正也闲置着。”
斐旭佯叹口气,“可惜位置不好,连转手都没办法。”
“帝师来这里不是讨论皇宫风水吧?”她没好气地瞪着他。
他从身后摸出一个灯笼来,“元宵最热闹的便是庙会了,灯笼上写满了灯谜,我看着好玩,便猜了一个。”
她顺手接过。是个普通的荷花灯,白里带粉的花瓣,下面几片荷叶托着,看着有些粗糙。
“献给皇上好歹得是个金镶玉制的吧。”她拎了拎,“这等劣质之物,有辱没皇上之嫌哦。”
“皇上有所不知,”他翘着二郎腿,托着下巴,神情怡然,“荷花灯在民间又称为许愿灯,把愿望写在灯里,顺着江河漂流而下,愿望就能成真。荷字通合,意味和和美美,因此……尤其对姻缘灵验。”
明泉将灯翻来覆去打量,将信将疑道:“当真?”
斐旭笑意盎然,“民间的确有此说法。”
她看着花灯,思绪飘远。
就算日日为国事所累,她也止不住在午夜梦回时想起那抹素衣的回眸浅笑。
白衣不染尘……
惟洩芙蓉香……
“皇上?”
斐旭捉狭地用手指敲着脑袋,“时辰不早了。”
明泉将花灯放在桌上,“所以朕很奇怪帝师怎么还赖在这里。”
“皇上这样说,实在很伤人心。”他捧心假哭,“阮汉宸不在,皇上安危自然由、臣一肩担起。”
“帝师大人应该听过端茶送客吧,”明泉把茶杯茶壶全塞进他怀里,“朕全端给你了,走好,不送。”
斐旭仰天长叹,“女大不终留啊。”
明泉转过头刚要反诘,发现他的背影只剩拳头大小了。
“严实。”她喊道。
一个小太监跑进来,“回皇上,严公公还没回来。”
“无妨,去准备车辇,摆驾长庆宫。”
等帝辇临近长庆宫,她又下来徒步,不欲惊动别人。
本以为临冬阁设宴,长庆宫应是一片冷清,却发现里头灯火通明热闹得很。
有几个宫人见了她,正要通禀,全被她拦了下来。
在这样的日子,她不想摆出君君臣臣这一套。
穿过偏殿,转过回廊,绕过假山,她看到长廊下,一抹孤傲如天山积雪的白色身影正立于彩绘宫灯中,俯身案上,手执朱砂,在纸上图画。
青眉远黛,乌丝垂墨,一如记忆中的颜色。
明泉提着灯笼正要向前,却见到房间里又转出一个人来。高高瘦瘦,潇洒间又带着几分冷峻。
安凤坡?她心里打了一个突,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玉官,”安凤坡唤着他的乳名,眼眉的寒气遇到他便悉数化作春风,“青黛用完了。”
“朱红的蝴蝶也很别致。”安莲手下不停。
安凤坡答应一声,便站在旁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那目光却看得明泉寒从心起。
水漾般的温柔……虽是男子对男子,但再不晓情事的人也看得出其中的名堂。
安莲收笔,将画顺手递给他。
“只有一只?”安凤坡皱眉,那明艳的朱砂仿佛会潺潺流动,猩红如鲜血。
安莲将朱砂放在桌上,“只是花灯,省着点画也可多扎几个。”
安凤坡捏着画纸不语,心中不晓得在想什么。
“皇上?”
随着宫人的惊呼,明泉自假山后走了出来。
安莲放下笔,与安凤坡俯身道:“参见皇上。”
“两位安卿好兴致。”明泉目光自廊檐下各式各样的彩绘花灯上一一扫过。
安凤坡道:“自小与玉官胡闹惯了。”
她眸色一沉,笑道:“能在宫里相聚倒也是缘分。”
安凤坡垂下头,“托皇上洪福,不然臣与玉官只怕还天各一方,不能相见。”
明泉斜眼看安莲,只见他脸色如常,似对她的到来既不惊慌,也不欣喜。
“皇上手中的,可是荷花灯?”
明泉被安凤坡的问题一惊,道:“安卿难得觉得它不像荷花?”
安凤坡被她反问一窒,一时也猜不透她是真不知道这荷花灯的典故,还是装不知道。
“朕不过四处逛逛,途经长庆宫正好灯灭了,所以来借一点火。”
安莲看着荷花里那支崭新的蜡烛,默然地拿竹竿撑起廊上一盏绘着新荷的花灯,递于明泉,“皇上若不嫌弃,不如用这盏。”
明泉神色淡淡道:“两个灯笼不好提,安卿这盏,还是暂时寄放在你这里吧。”
一个太监机灵地帮她把荷花灯点上。
“元宵难得,两位安卿继续。”
她提着灯笼,也不理他们的表情,快步向外走去。至门口,恰巧如意蹦蹦跳跳地自外面跑回来,见了她,高兴地喊道:“皇上!宫里的烟火真漂亮!”
“做奴才的,丢下主子跑去看烟火,这便是长庆宫的规矩?”
如意见她脸色阴郁,吓了一跳,站在一边,讷讷不敢言。
明泉哼了一声,自他身边掠过。也不坐车辇,一路走着回承德宫,偶在路上有宫人向她行礼,也只得冷冷回应。
进了承德宫,严实早候在一边,“奴才伺候不周,给皇上请罪。”
她抬头,见太监宫女跪满一地,知道宫里消息传得快,她心情不好的事情恐怕已传遍后宫上下,等明早满朝文武也该耳闻了。
“罢了,平身吧。”明泉吹熄荷花灯里奄奄一息的蜡烛,交给严实,“收起来。”
严实见明泉跑了一路也不扔掉,知道是心爱之物,因此不敢小觑,令人特意找了个箱子封存。
明泉沐浴更衣后,精神已是不同,言谈举止间看不出一丝不悦,只是拿起未批完的奏折又细细看了起来。
严实蹑手蹑脚地站在一边,久了才发现,皇上一本折子似乎看了近一个时辰。
册封
封妃大典不似封后,无须告天祭礼。妃子只须由皇上牵引,入宗庙祭祖告慰列祖列宗便可。
明泉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两个身披大红金丝绣凤袍,头戴六翅玉凤金莽底盘冠的男子在礼官的搀引下,昂首徐徐走来。
清晨雾霭绵薄,萦绕两人,犹如仙袂飘飘。
“祭祖——”
司礼太监喊完,先行跪下,嘴里开始叨念告文。
明泉转身,叩了下去。
地上,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