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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将杨柳叶儿摘下三个,放在行者的脑后,喝声变”即变做三根救命的毫毛,教他:
“若到那无济无主的时节,可以随机应变,救得你急苦之灾。”
行者闻了这许多好言,才谢了大慈大悲的菩萨。那菩萨香风绕绕,彩雾飘飘,径转普陀而去。这行者才按落云头,揪着那龙马的顶鬃,来见三藏道:
“师父,马有了也。”三藏一见大喜道:
“徒弟,这马比前反肥盛了些?在何处寻着的?”
行者道:
“师父,你还做梦哩却才是金头揭谛请了菩萨来,把那涧里龙化作我们的白马。其**相同,只是少了鞍辔,着老孙揪将来也。”
三藏大惊道:
“菩萨何在?待我去拜谢他。”
行者道:
“菩萨此时已到南海,不耐烦矣。”三藏就撮土焚香,望南礼拜,拜罢,起身即与行者收拾前进。行者喝退了山神土地,吩咐了揭谛功曹,却请师父上马。那师父才起来收拾投西而去。此去行有两个月太平之路,相遇的都是些虏虏、回回,狼虫虎豹。光阴迅速,又值早春时候,但见山林锦翠色,草木发青芽;梅英落尽,柳眼初开。师徒们行玩*光,又见太阳西坠。三藏勒马遥观,山凹里,有楼台影影,殿阁沉沉。三藏问道:
“悟空,你看那里是去处?”
那行者抬头看了道:
“不是殿宇,定是寺院。我们赶起些,那里借宿去。”
三藏欣然从之,放开龙马,径奔前来。却说他师徒两个,策马前来,直至山门首观看,果然是一座寺院。但见那——层层殿阁,迭迭廊房。三山门外,巍巍万道彩云遮;五福堂前,艳艳千条红雾绕。两路松篁,一林桧柏。两路松篁,无年无纪自清幽;一林桧柏,有色有颜随傲丽。又见那钟鼓楼高,浮屠塔峻。安禅僧定性,啼树鸟音闲。寂寞无尘真寂寞,清虚有道果清虚。长老下了马,行者歇了担,正欲进门,只见那门里走出一众僧来。你看他怎生模样——头戴左笄帽,身穿无垢衣。铜环双坠耳,绢带束腰围。草履行来稳,木鱼手内提。口中常作念,般若总皈依。
这三藏见了,便侍立门旁,道个问讯。那和尚连忙答礼,笑道失瞻,问道:
“贵客是那里来的?请入方丈献茶。”
那三藏答道:
“我弟子乃东土钦差,上雷音寺拜佛求经。至此处天色将晚,欲借上刹一宵。”
那和尚连忙说道:
“请进里坐,请进里坐。”
这时三藏方唤行者牵马进来。那和尚忽见行者相貌,有些害怕,便问道:
“客人那牵马的是个?”
三藏道:
“悄言,悄言他的性急,若听见你说是,他就恼了。他是我的徒弟。”
那和尚打了个寒噤,咬着指头道:
“这般一个丑头怪脑的,好招他做徒弟?”
三藏道:
“你看不出来哩,丑自丑,甚是有用。”
那和尚只得同三藏与行者进了山门。山门里,又见那正殿上书四个大字,是“观音禅院”。三藏见了大殿上的牌匾大喜道:
“弟子屡感菩萨圣恩,未及叩谢。今遇禅院,就如见菩萨一般,甚好拜谢。”
那和尚闻言,即命道人开了殿门,请三藏朝拜。那行者拴了马,丢了行李,同三藏上殿。三藏展背舒身,铺胸纳地,望金象叩头。那和尚便去打鼓,行者就去撞钟。三藏俯伏台前,倾心祷祝。祝拜已毕,那和尚住了鼓,行者还只管撞钟不歇,或紧或慢,撞了许久。那道人道:
“拜已毕了,还撞钟?”
行者方丢了钟杵,笑道:
“你那里晓得,我这是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的。”
此时这连番的钟声却惊动那寺里大小僧人、上下房长老,听得钟声乱响,一齐拥出道:
“那个野人在这里乱敲钟鼓?”
行者跳将出来,咄的一声道:
“是你孙外公撞了耍子的”
那些和尚一见了孙悟空这猢狲的模样,都唬得跌跌滚滚,都爬在地下道:
“雷公爷爷”
那行者大笑道:
“雷公是我的重孙儿哩起来起来,不要怕,我们是东土大唐来的老爷。”
众僧方才礼拜,见了三藏,都才放心不怕。内有本寺院主请道:
“老爷们到后方丈中奉茶。”
遂而解缰牵马,抬了行李,转过正殿,径入后房,序了坐次。那院主献了茶,又安排斋供。天光尚早,三藏称谢未毕,只见那后面有两个小童,搀着一个老僧出来。看他怎生打扮——头上戴一顶毗卢方帽,猫睛石的宝顶光辉;身上穿一领锦绒褊衫,翡翠毛的金边晃亮。一对僧鞋攒八宝,一根拄杖嵌云星。满面皱痕,好似骊山老母;一双昏眼,却如东海龙君。口不关风因齿落,腰驼背屈为筋挛。众僧道:
“师祖来了。”
三藏躬身施礼迎接道:
“老院主,弟子拜揖。”
那老僧还了礼,又各叙坐。老僧道:
“适间小的们说东土唐朝来的老爷,我才出来奉见。”
三藏道:
“轻造宝山,不知好歹,恕罪,恕罪”
老僧道:
“不敢,不敢”
然后这老僧问道:
“老爷,东土到此,有多少路程?”
三藏答道:
“出长安边界,有五千余里,过两界山,收了一个小徒,一路来,行过西番哈咇国,经两个月,又有五六千里,才到了贵处。”
老僧道:
“也有万里之遥了。我弟子虚度一生,山门也不曾出去,诚所谓坐井观天,樗朽之辈。”
三藏又问道:
“老院主高寿几何?”
那老僧道:
“痴长二百七十岁了。”
行者听见道:
“这还是我万代孙儿哩?”
三藏瞅了他一眼道:
“谨言莫要不识高低冲撞人。”
那和尚便问道:
“老爷,你有多少年纪了?”
行者道;
“不敢说。”
那老僧也只当一句疯话,便不介意,也不再问,只叫献茶。有一个小幸童,拿出一个羊脂玉的盘儿,有三个法蓝镶金的茶钟。又一童,提一把白铜壶儿,斟了三杯香茶。真个是色欺榴蕊艳,味胜桂花香。三藏见了,夸爱不尽道:
“好物件,好物件真是美食美器”
那老僧道:
“污眼污眼老爷乃天朝上国,广览奇珍,似这般器具,何足过奖?老爷自上邦来,可有宝贝,借与弟子一观?”
这三藏忙道:
“可怜我那东土,无甚宝贝,就有时,路程遥远,也不能带得。”
这时行者在一旁插嘴道:
“师父,我前日在包袱里,曾见那领袈裟,不是件宝贝?拿与他看看如何?”
众僧听说袈裟,一个个冷笑。行者道:
“你笑怎的?”
那院主道:
“老爷才说袈裟是件宝贝,言实可笑。若说袈裟,似我等辈者,不止二三十件;若论我师祖,在此处做了二百五六十年和尚,足有七八百件”
这孙猴子一听叫道:
“那拿出来看看。”
那老和尚,也是他一时卖弄,便叫道人开库房,头陀抬柜子,就抬出十二柜,放在天井中,开了锁,两边设下衣架,四围牵了绳子,将袈裟一件件抖开挂起,请三藏观看。果然是满堂绮绣,四壁绫罗行者一一观之,都是些穿花纳锦,刺绣销金之物,笑道:
“好,好,好,收起,收起把我们的也取出来看看。”
三藏把行者扯住,悄悄的道:
“徒弟,莫要与人斗富。你我是单身在外,只恐有。”
行者道:
“看看袈裟,有何差?”
三藏摇头道:
“你不曾理会得,古人有云,珍奇玩好之物,不可使见贪婪奸伪之人。倘若一经入目,必动其心;既动其心,必生其计。汝是个畏祸的,索之而必应其求可也。不然,则殒身灭命,皆起于此,事不小矣。”
行者道:
“放心,放心都在老孙身上”
你看他不由分说,急急的走了去,把个包袱解开,早有霞光迸迸,尚有两层油纸裹定,去了纸,取出袈裟抖开时,红光满室,彩气盈庭。众僧见了,无一个不心欢口赞。真个好袈裟上头有——千般巧妙明珠坠,万样稀奇佛宝攒。上下龙须铺彩绮,兜罗四面锦沿边。体挂魍魉从此灭,身披魑魅入黄泉。托化天仙亲手制,不是真僧不敢穿。
那老和尚见了这般宝贝,果然动了奸心,走上前对三藏跪下,眼中垂泪道:
“我弟子真是没缘”
三藏忙上前搀起道:
“老院师有何话说?”
这老僧哀声道:
“老爷这件宝贝,方才展开,天色晚了,奈何眼目昏花,不能看得明白,岂不是无缘”
三藏忙道:
“掌上灯来,让你再看。”
那老僧道:
“爷爷的宝贝,已是光亮,再点了灯,一发晃眼,莫想看得仔细。”
行者在一边问道:
“你要怎的看才好?”
老僧道:
“老爷若是宽恩放心,教弟子拿到后房,细细的看一夜,明早送还老爷西去,不知尊意何如?”
三藏听说,吃了一惊,埋怨行者道:
“都是你,都是你”
行者笑道:
“怕他怎的?等我包起来,教他拿了去看。但有疏虞,尽是老孙管整。”
那三藏阻当不住,他把袈裟递与老僧道:
“凭你看去,只是明早照旧还我,不得损污些须。”
老僧喜喜欢欢,着幸童将袈裟拿进去,却吩咐众僧,将前面禅堂扫净,取两张藤床,安设铺盖,请二位老爷安歇。一壁厢又教安排明早斋送行,遂而各散。师徒们关了禅堂,睡下不题。却说那和尚把袈裟骗到手,拿在后房灯下,对袈裟号啕痛哭,慌得那本寺僧,不敢先睡。小幸童也不知为何,却去报与众僧道:
“公公哭到二更时候,还不歇声。”
有两个徒孙,是他心爱之人,上前问道:
“师公,你哭怎的?”
老僧道:
“我哭无缘,看不得唐僧宝贝”
小和尚道:
“公公年纪高大,发过了他的袈裟,放在你面前,你只消解开看便罢了,何须痛哭?”
老僧道:
“看的不长久。我今年二百七十岁,空挣了几百件袈裟,得有他这一件?得做个唐僧?”
这小和尚道:
“师公差了。唐僧乃是离乡背井的一个行脚僧。你这等年高,享用也彀了,倒要象他做行脚僧,何也?”
老僧道:
“我虽是坐家自在,乐乎晚景,却不得他这袈裟穿穿。若教我穿得一日儿,就死也闭眼,也是我来阳世间为僧一场”
众僧道:
“好没正经你要穿他的,有何难处?我们明日留他住一日,你就穿他一日,留他住十日,你就穿他十日便罢了。何苦这般痛哭?”
老僧道:
“纵然留他住了半载,也只穿得半载,到底也不得气长。他要去时只得与他去,怎生留得长远?”
第三百五十三章、三百五十四章观音禅院(两章合一)
第三百五十三章、三百五十四章观音禅院(两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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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三百五十六章黑风熊怪(两章合一)
第三百五十五章、三百五十六章黑风熊怪(两章合一)
这老和尚正处,突然有一个小和尚名唤广智,出头道:
“公公,要得长远也容易。”
老僧闻言,就欢喜起来忙问道:
“我儿,你有高见?”
那广智看上去眉清目绣的,可是没有想到却是一个心黑手狠之人,只听他道:
“那唐僧两个是走路的人,辛苦之甚,如今已睡着了。我们想几个有力量的,拿了枪刀,打开禅堂,将他杀了,把尸首埋在后园,只我一家,却又谋了他的白马、行囊,却把那袈裟留下,以为传家之宝,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