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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斯三位面壁者分别在会议上陈述了自己的第一阶段计划,PDC 常任理事国代
表对这些计划进行了初步的讨论。
在原安理会会议厅的大圆桌旁坐着各常任理事围的代表,而三位面壁者则坐
在中问的长方形桌子旁,他们是泰勒、雷迪亚兹和希恩斯。
“罗辑今天还没来吗?”美国代表很不满地问。
“他不会来了。”PDC 轮值主席伽尔宁说,“他声明,隐居和不参加PDC 听
证会,是他的计划的一部分。”
听到这话,与会者们窃窃私语起来,有的面露愠色,有的露出含义不明的笑
容。
“这人就是个懒惰的废物!”雷迪亚兹说。
“那你算什么东西?”泰勒仰起头问。
希恩斯说:“我倒是想在此表达对罗辑博士的敬意,他有自知之明,清楚自
己的能力,所以不想无谓地浪费资源。”他说着,温文尔雅地转向雷迪亚兹,“我
认为雷迪亚兹先生应该从他那里学到些东西。”
谁都能看出来,泰勒和希恩斯并不是为罗辑辩护,只是与后者相比,他们对
雷迪哑兹存有更深的敌意。
伽尔宁用木槌敲了一下桌面:“首先,面壁者雷迪亚兹的话是不适宜的,提
请您注意对其他面壁者的尊重;同时,也请面壁者希恩斯和泰勒注意,你们的言
辞在会议上也是不适宜的。”
希恩斯说:“主席先生,面壁者雷迪亚兹在他的计划中所表现出来的,只有
一介武夫的粗鲁。继伊朗和北朝鲜后,他的国家也因发展核武器受到联合国制裁,
这使他对核弹有一种变态的情感;泰勒先生的宏聚变计划与雷迪亚兹的巨型氢弹
计划没有本质区别,同样令人失望。这两个直白的计划,一开始就将明确的战略
指向暴露出来,完全没有体现出面壁者战略计谋的优势。”
泰勒反击道:“希恩斯先生,您的计划倒更像一个天真的梦想。”
听证会结束后,面壁者们来到了默思室,这是联合国总部里他们最喜欢的地
方,现在想想,这个为静思而设的小房间真像是专门留给面壁者的。聚在这里,
他们都静静地待着,感觉着彼此那末日之战前永远不能相互交流的思绪。那块铁
矿石也静静地躺在他们中间,仿佛吸收和汇集着他们的思想,也像在默默地见证
着什么。
希恩斯低声地问:“你们听说过破壁人的事吗?”
泰勒点点头,“在他们的公开网站上刚公布,CIA 也证实了这事。”
面壁者们又陷入沉默中,他们想象着自己的破壁人的形象,以后,这形象将
无数次出现在他们的噩梦中,而当某个破壁人真实出现的那一天,很可能就是那
个面壁者的末日。
当史晓明看到父亲进来时,胆怯地向墙角挪了挪,但史强只是默默地坐在他
身边。
“你甭怕,这次我不打你也不骂你,我已经没那个力气了。”他说着,拿出
一包烟,抽出两支,把其中的一支递给儿子,史晓明犹豫了一下才接了过来。他
们父子点上烟,默默地抽了好一会儿,史强才说:“我有任务,最近又要出国了。”
“那你的病呢?”史晓明从烟雾中抬起头,担心地看着父亲。
“先说你的事吧。”
史晓明露出哀求的目光:“爸,这事儿要判很重的。。。”
“你犯的要是别的事儿,我可以为你跑跑,但这事儿不行。明子啊,你我都
是成年人,我们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吧。”
史晓明绝望地低下头,只是抽烟。
史强说:“你的罪也有我的一半,从小到大,我没怎么操心过你。每天很晚
才回家,累得喝了酒就睡,你的家长会我一次都没去过,也没和你好好谈过什么。。。
还是那句话:我们自己做的自己承担吧。”
史晓明含泪把烟头在床沿上反复碾着,像在掐灭自己的后半生。
“里面是个犯罪培训班,进去以后也别谈什么改造了,别同流合污就行,也
得学着保护自己。”史强把一个塑料袋放在床上,里面装着两条云烟,“还需要什
么东西你妈会送来的。”
史强走到门口,又转身对儿子说:“明子,咱爷俩可能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那时你可能比我老了,到时候你会明白我现在的心的。”
史晓明从门上的小窗中看着父亲走出看守所。他的背影看上去已经很老了。
现在,在这个一切都紧张起来的时代,罗辑却成了世界上最悠闲的人。他沿
湖边漫步,在湖中泛舟,把采到的蘑菇和钓到的鱼让厨师做成美味;他随意翻阅
着书房中丰富的藏书,看累了就出去和警卫打高尔夫球;骑马沿草原和林间的小
路向雪山方向去,但从来没有走到它的脚下。经常,他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着
湖中雪山的倒影,什么都不想或什么都想,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这几天,罗辑总是一人独处,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坎特在庄园里也有自己
的一间小办公室,但很少来打扰他。罗辑只与负责安全的军官有过一次对话,要
求在自己敬步时那些警卫的士兵不要远远跟着,如果非跟不可也尽量不要让自己
看见。
罗辑感觉自己就像是湖中的那艘落下帆的小船,静静地漂浮着,不知泊在哪
里,也不关心将要漂向何方。有时想起以前的生活,他惊奇地发现,这短短的几
天竟使得自己的前半生恍若隔世,而他也很满足这种状态。
罗辑对庄园里的酒窖很感兴趣,他知道窖中整齐地平放在格架上的那些落满
灰尘的瓶子中,装的都是上品。他在客厅里喝,在书房中喝,有时还在小船上喝,
但从不过量,只是使自己处于半醉半醒的最佳状态,这时他就拿着前主人留下的
那个长柄烟斗吞云吐雾。
尽管下过一场雨,客厅里有些阴冷,罗辑却一直没有让人点着壁炉,他说还
不到时候。
他在这里从不上网,但有时看看电视,对时事新闻一概跳过。只看与时局甚
至与时代无关的节目,虽然现在电视上这样的内容越来越少了,但作为黄金时代
的余渡,还是能找得到。
一天深夜,一瓶从标签上看是三十五年前的干邑又使他飘飘欲仙,他手拿遥
控器在高清电视上跳过了几则新闻,但很快被一则英语新闻吸引住了。那是有关
打捞一艘十七世纪中叶的沉船的,那艘三桅帆船由鹿特丹驶向印度的法里达巴
德,在霍恩角沉没。在潜水员从沉船中捞出的物品里,有一桶密封很好的葡萄酒,
据专家推测,那酒现在还可以喝,而且经过三百多年的海底贮藏,口感可能是无
与伦比的。罗辑把这个节目的大部分都录下来,然后叫来了坎特。
“我要这桶酒,去把它拍下来。”他对坎特说。
坎特立刻去联系,两小时后他来告诉罗辑,说那桶酒的预计价格高得惊人,
起拍价就可能在三十万欧元左右。
“这点钱对于面壁计划算不了什么,去买吧,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这样,继“对面壁者的笑”之后,面壁计划又创造了一句成语。凡是明知荒
唐又不得不干的事,就被称做“面壁计划的一部分”。简称“计划的一部分。”
两天后,那桶酒摆到了别墅的客厅,古旧的桶面上嵌着许多贝壳。罗辑拿出
一个从酒窖中弄来的木酒桶专用的带螺旋钻头的金属龙头,小心翼翼地把它钻进
桶壁,倒出了第一杯酒,酒液呈诱人的碧绿色。他嗅了嗅后,把酒杯凑到嘴边。
“博士,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坎特不动声色地问。
“不错,是计划的一部分。”罗辑说完,接着要喝酒,但看了看在场的人,
“你们都出去。”
坎特他们站着没动。
“让你们出去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请!”罗辑瞪着他们说,坎特轻轻摇摇头,
领着其他人走了。
罗辑喝了第一口,极力说服自己尝到了天籁般的滋味,但终于还是没有勇气
再喝第二口。
但就这一小口酒也没有放过他,当天夜里他就上吐下泻,直到把和那酒一样
颜色的胆汁都吐了出来,最后身上软得起不来床。后来医生和专家打开酒桶的上
盖才知道,桶的内壁有一块很大的黄铜标签,那时确实习惯把标签做在桶里面,
漫长的岁月中,本来应该相安无事的铜和酒却起了反应,不知产生了什么东西溶
解到了酒里。。。当酒桶搬走时,罗辑看到了坎特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
罗辑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看着吊瓶中的药液滴滴流下,无比强烈的孤独感
攫住了他,他知道,这几天的悠闲不过是向着孤独的深渊下坠中的失重,现在他
落到底了。
但罗辑早预料到了这一时刻,他对这一切都有所准备,只等一个人来,计划
的下一步就可以开始了。他在等大史。
泰勒打伞站在鹿儿岛的细雨中,身后是防卫厅长官井上宏一。井上带着伞但
没有打开,站得距泰勒有两米远,在这两天,不论在身体上还是在思想上,他总
是与面壁者保持一定的距离。这里是神风特攻队纪念馆,他们的面前是一尊特攻
队员的雕像,旁边还有一架白色的特攻队作战飞机,机号是502。雨水在雕像和
飞机的表面涂上了一层亮光,使其拥有了虚假的生机。
“难道我的建议连讨论的余地都没有吗?”泰勒问道。
“我还是劝您在媒体面前也别谈这些,会有麻烦的。”井上宏一的话像雨水
一般冰冷。
“到现在了,这些仍然敏感吗?”
“敏感的不是历史,而是您的建议,恢复神风特攻队,为什么不在美国或别
的什么地方做?这个世界上难道只有日本人有赴死的责任?”
泰勒把伞收起来。井上宏一向他走近了些。前者虽然没躲开,但周围似乎有
一种力场阻止井上宏一继续靠近:“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未来的神风特攻队只由日
本人组成,这是一支国际部队,但贵国是它的起源地,从这里着手恢复不是很自
然的吗?”
“在星际战争中,这种攻击方式真有意义吗?要知道,当年的特攻作战战果
是有限的,并没能扭转战局。”
“长官阁下,我所组建的太空力量是以球状闪电为武器,包括宏原子核在内
的球状闪电,是以电磁驱动进行发射的,发射后行进速度很慢,要想达到太空导
弹那样的速度,发射导轨的长度需要几十甚至上百公里,这不现实;同时球状闪
电发射后不具有导弹那样的智能,对敌方的拦截和屏蔽不能进行有效的机动突
破,这就需要抵近且标攻击,这就是新的特攻作战的含义。并不是让人类飞船去
撞击敌目标,当然,这种情况下伤亡率也不比后者小。”
“为什么非要用人呢?电脑不能控制飞船抵近攻击吗?”
这个问题似乎使泰勒找到了机会,他兴奋起来:“问题就在这里!目前在战
斗机上,计算机并不能代替人脑,而包括量子计算机在内的新一代计算机的产生,
依赖于基础物理学的进步,而后者已经被智子锁死了。所以四个世纪后,计算机
的智能也是有限的,人对武器的操纵必不可少。。。其实,现在恢复的神风特攻队,
只具有精神信念上的意义,十代人之内,没人会因此赴死,但这种精神和信念的
建立,必须从现在开始!”
井上宏一转过身来,第一次面对泰勒,他的湿头发紧贴在前额上,雨水在他
的脸上像泪水似的:“这种做法违反了现代社会的基本道德准则:人的生命高于
一切,国家和政府不能要求任何人从事这种必死的使命。我还大概记得《银河英
雄传说》中杨威利的一句话:国家兴亡,在此一战,但比起个人的权利和自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