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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高行周伤口中涌出的血被黑夜所遮掩。而隐约中他的声音依旧坚定,身形也如同毫无损伤般矫捷。隐伏在林中的敌军弓箭手虽欲再施冷箭。却被燕军一个突袭斩杀殆尽。其余晋军军队退了回去,而此时高行周再也无法支撑,坐倒在地上,片刻后失去了知觉。
“暂且后撤二十里!”
看着被士兵抬回的高行周伤势,虽然严重却不致命,史弘肇心中一宽,紧接着命令道。
“后撤二十里?将井陉关拱手让出不成?”高行圭吃惊地问。
“我也不想,只是再战下去,我们不过徒损兵将,却也难保住井陉关。”史弘肇举目向河中望去,李存审的大队人马已经开始登岸,而烈火余烬中,只有零星的燕军尚在抵抗。他咬紧牙,一挥手道:“先后撤二十里整顿兵马,等士气稍振再战不迟!”
“周德威?”王处直横刀于阵前,铁槊遥指那连绵不绝的敌军营寨,这无边无际地敌寨在他眼中,都不过是茅屋草舍,而那五万晋军官兵,都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
周德威冷冷看着王处直,日光下王处直那身盔甲亮得晃眼,披了链甲的战马在不安地移动,而王处直手中的刀便在移动之中将太阳的光芒反射向晋军大军。
周德威收住了目光,仰首望天,若有所思。前年还和此人举杯饮酒,而转眼间就各为其主了。
弹指一挥间,当年之事已经过去,如今却到了刀兵相加之时。周德威竖起手中长枪,王处直其人他也很了解,对这样的对手用计是没有什么作用的,自己兵力既是占绝对优势,便要在对手找到应付办法之前充分利用这优势,“兵贵神速”便在于此!
“杀!”
随着他一声怒喝,晋军军中鼓声震天,左右两支轻骑当先突出,象是两支锐利的犄角直刺王处直军。
王处直军中仅有万余燕军,其余多为这段时间招募而来的散兵官兵及各路乡兵,总数不足三万人。义武原本是河北腹地,无甚险关危城可守,因此这次迎击,王处直选择了野战之法。
突击极为成功,两支轻骑迅速切入王处直军中,将王处直军分割开来。王处直脸色有些苍白,忽然下令道:“退!”
“退?”他周围地将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军甫一交锋,虽然敌军轻骑突入己阵。但胜负尚未定论,王处直自己甚至还未有与敌人交手,便要言退!
“李节度走时,许下我全权,不退者斩!”王处直冷冷迎着四周充满怀疑的目光,当先拨转了马头。
“禀统领,敌军抵挡不住我军突击,已经开始溃退!”
探马将周德威已经看到了的战况回报而来,周德威只是微一点头。敌军一触即溃,这完全不符合他对燕军的印象,事出反常必然有所阴谋,这是不足为奇地。
“传我令去,不得贪功追击,只要夺得贼军营寨便可,小心检查营寨中的水与土下。”周德威道,只要自己保持住这兵力上的优势。便是让敌军逃走也无妨,反正自己的目地并非多杀伤敌人,而只是夺回失去的土地。
溃逃地王处直军在奔逃了三十里后的另一处营寨中终于重整,全军上下无一不垂头丧气。燕军自建军以来,便从未打过如此窝囊地败仗,偶尔受挫也是在力战不能之后才退却,象这样自己几乎没受多少损失便退军,对于习惯于用敌人地鲜血来庆祝自己的胜利的燕军而言,是一种他们难以承受的滋味。
“整军再战!”王处直此刻脸色已经恢复正常。见晋军官兵并未追击,他下令道。
听得要再战。将士们精神略略一振,原以为王处直是想拱手将土地拱手还给晋军。既是要再战,那看来是错怪他了。
“敌军重整了?”周德威怔了一怔,若是王处直此来是诱自己入圈套,那么便应一溃千里,但敌军略一溃退便重整旗鼓,这让他觉得不解。
“进逼!”他下令道,决意以不变应万变。无论王处直有何诡计。只需步步为营,不给他可乘之机。迟早会将他赶出义武。
然而,双方又是一触即分,王处直在晋军官兵突入阵中之时再次下令退走。此次周德威仍旧不肯追击,直至听说王处直又重整部队前来挑战。
如此三番五次,王处直部下除去燕军万人外及王处直的亲兵,其余几乎逃散殆尽,不少人干脆带着武器投到周德威处。
“你们说王处直确实没有任何埋伏?”
听了这些投诚者的话语,周德威禁不住再次问道,没有任何准备,这般胡扰蛮缠,一点都不向王处直地作战风格。
“确实没有准备,大帅不信可以问其余人。那王处直自李走后便一直忙于农耕水利,有人说晋王大军会来进剿他便搪塞说已备完全,全然没有将精力用于备战之上,哪有什么埋伏!”投诚者显然面色气愤,似乎对于王处直这般作战仍觉无法理解。
“莫非王处直根本就是无计可施而在此施缓兵之计?不可能,他便是施缓兵之计,也无人能来援他。”周德威拧着眉,在肚子里盘算半日,终于道:“再看看吧。”
“果然不再出战了。”
在连接挑战数次周德威都不再出战后,王处直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确实施地是缓兵之计,他等地并非援军,而是自己地安排全部到位罢了。
“众位定然奇怪我为何两日里未发一箭便退了一百五十里。”他环视周围的将士,几乎都是燕军,便是他先前的亲信,也只余一人尚在身侧了。
“还请将军明示。”回应他的也唯有那一人,其余燕军将领都冷冷看着他,似乎要看他如何为自己辩解。
“李节度以我为义武留守,诸位心中定是不服,因此我对敌大患,不在于敌军众多,而在于我军人心不齐。”王处直淡淡地道,“如今还请诸位无论如何与我同心一次的好,我要水淹周德威!”
第二百一十七章 自杀二段斩
“这个契丹蛮子真是凶悍!”一员副将几乎是目瞪口呆地望着山坡之下交战的双方,望着那马背上有如疯狼一般的阿力古,世间竟有如此悍不畏死之人。
阿力古出阵向李存勖挑战,如今已经连斩了三员晋军大将,甚至领着一千契丹轻骑突入李存勖大军左翼,在阵中左冲右突,迫得李存勖不得不令左翼稍退,以避其锋。回军不久,便又出来挑战,而晋军那些有名的骁将却个个面色如土。
“果然是员勇将,只可惜为李所用,这些契丹人又为何会投靠李,难道阿保机已经和李联合了?”李存勖此时思考的却是战略上的问题。
“怎么?诸位竟是怕了么?”他似乎是才发现周围将领面如死灰,笑容里略带嘲意:“要是李存孝在此也就不怕这蛮子了。”
众将都颇觉羞愧,无论那蛮人如何勇猛,再强也不过十万大军吧。郭崇韬也笑道:“这蛮子悍勇,想必脑子一定不行,只要以几员大将缠住他,再以伏兵袭之,谅他也也逃不出手掌
李存勖脸上笑意更深,这时刻只有郭崇韬深知其心,让他颇觉快慰。军阵之上原本就重气势,士气往往影响着战局的变化。
“如此凶蛮之人,如果抓来与狮虎同囚想必别有情趣。”他微眯上眼,似乎陷入暇想之中。
“哈哈哈哈……”众将哄然而笑,先前的沮丧瞬间便无影无踪,一将道:“大王,我愿擒其来为大王戏耍。”
“大王,还是我去吧。”另外一将横刀插入,李存勖侧眼瞧他,见是自己部下勇将张敬达,不由微微一笑:“好。若是你能擒住他,本王便赏你十个内府歌妓奇+shu网收集整理,封前将军!”他言语之中气势逼人,正在两军阵前耀武扬威的阿力古,似乎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一般。
“得令!”张敬达一拱手。驱马便要出战,李存勖笑道:“志通,你可小心,莫要蚀把米啊。”张敬达眼中精光四射,哈哈大笑道:“主公放心,就是为了这十个美人我也要拿下他,嘿嘿,主公就请看吧!”众将都是一阵大笑,这张敬达好色心之大在李存勖部下是人尽皆知的,李存勖宠爱的歌姬倒有三个被他要走。只要许下他美女,他似乎便能厉害一倍。
张敬达驱马下了山坡,手中双锏交击一下,发出刺耳的声音,似乎是在提醒阿力古来者非同一般。但阿力古不等他发话,马刀激起罡气劈头便斩了过来。
李存勖见阿力古刀法凌厉,张敬达在一片白芒芒的刀光之中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不由哑然失笑:“志通贪图这十个美人,却无力对付这蛮子,今趟恐怕有难了。”
“主公,志通为主公帐下勇将。向来忠心不二,不可使之有失,还请主公设计救之。”一员与之想好的参将颇为急躁。
“唔,这倒简单。”郭崇韬回头道,“景延广不守坚城而来迎战,定是畏我围城之后断他粮道。他为人谨慎,若是见我军一支骑兵斜里离开,必怀疑我有奇谋而召回蛮子。如此既可救志通,又不失他颜面。”
“主公请让末将前去!”知道他有意分兵惑敌,那员参将拱手道。
“好。我准你见机行事,若是景延广不动,你便绕自他背后突击他后阵,若是他动,你可自行判断对策。”李存勖道,“不过,切记要与我中军保持一致。”
参将去了不久。燕军阵中果然传来鸣金之声。阿力古冷冷一哼,迫开张敬达后道:“下次再杀你!”
“冲!”见燕军在陈确退回本阵之前便已现溃势。李存勖先是一怔,心念电转间便明白了景延广地心意,他唇角边漾起一丝奇异的笑意,将手中黄旗展了两展。
“既是你有意送个大礼,我也却之不恭了!”李存勖将目光投向正在迅速回退的燕军中军,景字大旗虽然仍在空中狂舞,但却已没有了两军初接时那般气势迫人了。
分统九军的九路将领看到中军树起的旗号,如九道激流般自阵营中激荡而出。若是景延广此刻能定下心来观看,定然会为这完美地九龙出水之势而惊叹。这九龙由奔行冲锋的轻骑为先导,以重骑为两翼,以轻甲步兵为心腹,冲得极为迅捷,但阵形却较长时间保持了不变,即便是骑兵纵马奔腾之下,仍不会轻易拉开前后军间的距离,让敌人抓住间隙
九支部队并非齐头并进,而是三先六后,最快的三支迅速插入正在拔阵撤退的燕军背后,毫不犹豫地突了进去,突入之后他们不似其他部队那般两侧散开将燕军分割,而是一直向前穿插,目标直指燕军中军。
稍后于这三支较快者的另三支晋军官兵利用前锋突击后的混乱,也迅速插入到燕军之中,刚经过第一轮突击已经被分开的燕军惊魂未定,这三支部队便接踵而来,让正在结阵自保的燕军又不得不再次散开。
最后三支部队则以手持短刀的轻甲步兵主,在双方混作一团相互拥挤之际,他们手中地短刀恰恰能展其所长,给予落后的燕军毁灭性打击的,也正是他们如蚕食桑叶般的攻势。
乱军之中,阿力古与他直属的那一千契丹骑兵反而被晋军官兵超过,他们的归路被已经撕开了燕军战阵的敌军切断。阿力古踩蹬而起放眼望去,只不过是片刻之间,四周便尽是如蚁如蝗的晋军官兵。经过这近三年的休整训练,原本就犀利的地晋军竟精锐如此!虽然这早在景延广意料之中,但阿力古见了也不由得心中一阵狂跳,强烈的恐惧感也如冷水淋头般浸过他。
“杀!”耳边已听不见除去喊杀声之外的声音,虽然燕军勉强结阵分散御敌,但李存勖这九龙出水之阵似乎是针对善于燕军兵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