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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四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低头道,“有的……”话虽如此,但他心中却颇不服气,这种军规那家军队都有,可真到了地头,该抢的时候还不是照样抢?!
“这么说就是明知故犯了?!”林风皱了皱眉头,和蔼的道,“老四,你跟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很缺钱?——你手下的弟兄是不是没钱花?!”
刘老四低着脑袋,一声不响。汉军自成军以来就财政宽裕,士兵们的待遇也是极好,清庭的绿营军每月饷银是一两五钱,经过层层过水能拿到手的最多不过八、九钱,而汉军则提高了近乎一倍,士兵月俸三两二钱,而且因为新近成军,建制简单,军官们也不敢折扣。现在林风忽然扯起这一条来,刘老四确实感觉无话可说。
“是吧,还是那句老话——你们要什么?房子、田地、女人、地位,那一样我没考虑到呢?真想不出你们干嘛要搞老百姓!”林风愤怒的一拍桌子,“你狗日的给老子说说,要能讲出条道理这事就算了!”
“……”
林风面无表情,环顾着周围的将领,一众军官纷纷低下头来,不敢与他对视,“咱们要是专管打劫老百姓,干嘛还费这么事,京师百姓更有钱,咱们尽可以抢个够,还不担风险——是吧,各位?!”他脸色一沉,怒声道:“看看你们那鸡皮鼠目的样,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咱们现在是大汉官军,不是土匪,你们现在都是将军了,不是土匪头子,知不知道?——咱们若是成了气候,在座各位都是我的大将——不但封侯封爵,而且还要放出去当总督、当巡抚,不但自己发财,儿子孙子都得跟着享福!他妈的今天居然位了这么一点点绳头小利就散了鸭子,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点犯贱?”林风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们,低头对刘老四道,“老四,你还有话说没有?!”
“……”刘老四硬挺挺的磕了几个头,一声不吭。
“传令下去,除本帅中军之外,其他部队一律出城扎营!”林风放缓声气,转头对周培公道,“培公,你带两千军士,找被祸害的老百姓指认犯事的混蛋,犯是造过孽的王八蛋,统统给老子抓起来!!”
“大帅……”周培公看上去忧心忡忡,躬身道,“我看是不是先缓一缓,此时行事激烈,我恐怕军心有变……”
“扯淡……”林风一拍桌子,轻蔑的道,“老子有本事把他们从泥腿子变成军人,就有本事把他们从军人变成死人——你放手去抓,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他嘿嘿冷笑,一眼扫过军中诸将,“你们说老子有什么不敢做?不服气的不妨拉出队伍打一仗,嘿嘿,老子怕过谁来?!”
一众军官连同周培公骇然失色,齐齐跳起身来跪倒在地,“大帅……卑职誓死效忠、别无二心!”
“好了好了,老子也是随口说说!”林风扶起周培公,“培公,这就去抓人吧,咱们若要打天下,这一关可是非过不可!”
其他将领未得林风命令,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林风喝道,“来人!!!……给我把刘老四……”
“大帅……”话未出口,军官们纷纷抬头,赵广元膝行数步,一把拉住林风的衣襟,带着哭腔哀求道,“您不能啊,老四这狗日的只是脾气暴躁,您留他一命、许他戴罪立功……”
林风愕然,随即哑然失笑,挣脱赵广元的手,没好气的训斥道,“老子什么时候说要杀他?!操他妈的——老四千不是万不是,总是老子从临济县带出来的,是交头换命的老弟兄,还用你们这些混蛋提醒?!”
刘老四趴在地上,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感动非常,只听林风温言道,“老四,这回不是我不讲交情,你纵容部属带兵不力,犯了重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给我拖出去打八十军棍,刘老四撤掉军长职位,降为旅长,原职留任戴罪立功!”
刘老四大声谢恩,随即被亲兵远远拖开,不多时“噗噗”棍棒入肉声传来,一众军官脸色肃然,军令官一声声报数,刘老四却甚为硬朗,死扛着一声不吭。
“杨海生、赵广元,”林风背身负手,立在中间,“你们两个回去后各自抽调五百名身家清白、手脚干净的士卒,到中军报到,从今日起,我要从各军中抽出人马联合组成‘宪兵部’,由本帅亲自统领,专管军容军纪——各位以后小心着点,若是再犯了军法,那就不是打军棍这样的‘美差’了!!”
抓捕工作甚为艰难,出乎林风的意料,其实他已经做了最坏的估计,但汉军中这次的涉案人员比想像中的还要多,经过一夜半天的指认、抓捕,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由两千四百余官兵被宪兵部队抓了起来,被押赴校场听候发落。
看这下面黑压压的一片罪犯,林风忽然感觉到一阵后怕,自己的部队才进城多久?不到三个时辰,顶多也就算半天功夫,这帮家伙居然什么都干了,若是再延误得一天两天,真想像不出天津城会变成什么样子。
经过周培公的仔细的调查核算,天津城内受损最惨重的是城西的八旗眷属,其次是靠近眷属聚住地的其他居民,这中间有近七百多妇女被强奸,还有两百多男人在抵抗抢劫中被汉军杀死,另外还焚毁房屋一千多间。其他财务损失已经难以确定其具体数目。
大规模犯罪的诱因正在八旗眷属上,当刘老四下令清洗之后,他手下的士兵们开始了大肆抢劫,当然这种痛快的行径很容易上瘾,祸害完八旗眷属之后,他们收不住手又开始对付附近的其他的居民,与此同时,这种犯罪行为犹如恶性传染病一样迅速传播到其他各军,士兵们在他们的感染下纷纷加入到抢劫行列。
林风站在校场的高台上,大声宣布对犯案士兵的惩罚:凡犯“花案”(即强奸案件)、杀人案的士兵一律问斩,带头焚烧房屋的数十名士兵问斩,抢劫二十两银子以上者斩,其他士兵则各自处以四十军棍,以儆效尤。此外,受损的百姓按损失大小,由汉军赔偿。
当宪兵队把这些士兵们纷纷拉出去行刑的时候,场外围看的天津百姓发出震天欢呼,但就在这一庄严正义的时刻,数十名被五花大绑的官兵拼命的挣扎着拥挤上前,朝台上的林风大声喊冤,数十人猛烈的力道甚至撞翻了旁边弹压的一排宪兵,在他们的喊叫下,其他士兵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挣扎着大声呼号,宪兵们忙不迭的拼命拉扯,现场顿时混乱不堪。
林风皱了皱眉头,命令暂停行刑,走下台来,朝带头喊冤的军官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说!”
那军官挣开宪兵,跌跌撞撞的扑过来跪倒在地,大声叫道,“冤枉啊大帅!……咱们连的弟兄是奉令弹压八旗眷属!——咱们是奉刘将军之令行事啊!”
林风冷笑道,“刘将军令你们弹压八旗,可曾令你们搞女人、抢银子?!”
那军官一时语塞,随即脸色涨得通红,突然挣扎着站起来,怒声道,“大帅,咱们弟兄豁出命来,是要跟着你打鞑子的——那些鞑子杀了咱们多少人、祸害了咱们多少女人,难道老子们干他一回也不成么?”他瞪大双眼,愤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一时竟然忘记了林风的身份,愤怒的大喊道,“你是谁家的大帅?你的心到底向着谁?!”
林风愕然,怔怔的瞧着这个愤怒的男人,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沉默良久,温言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那大汉发泄完怒火,见林风注视着自己,积威之下,不觉心中胆怯,膝盖一软重新跪倒,低声道,“我叫余大业,是……是扬州人……”
“扬州……”林风默念着这个地名,忽然抽出佩刀,一刀把余大业身上的绳索斩断,低声对身边的周培公道,“培公,把对八旗犯事的士兵都放了!”
听到这个命令,周培公阴沉的脸上竟然露出少许笑容,欣然道,“大帅英明!”
林风叹了一口气,这才有些明白,连周培公这样的人都如此仇视八旗,可见时下人心,他转过头来瞧着余大业,“你的职衔是连长吧?”
余大业轻轻活动着手腕,俯在地上磕头道,“卑职是刘将军旗下二旅六营三连连长!”
林风将他扶了起来,和蔼的道,“大业,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那些八旗贵人,却养着那些普通眷属呢?!”
余大业茫然道,“大帅神机妙算……我只是个连长……我……”
“不为别的,那帮家伙就是因为满手血腥,所以我才血债血偿!”林风悠悠一叹,“但那些血债却与普通八旗眷属干系不大,所以我只没收了他们的家产,要他们做工偿还!”
余大业愤然道,“可鞑子却没这么好心!他们当年……”
林风苦笑着摆了摆手,“这话到点子上了,咱们不能跟他们学,咱们是大汉子民,他们是蛮夷,咱们是文明人、是有诗书教化的,和他们不同,你知道么?——你说你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咬回去?!”见余大业若有所思的样子,林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有八旗兵和咱们沙场对阵,那咱绝不含糊,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但那些女人孩子,咱们还是祸害不得,你要晓得,人是决计不能跟畜生学的!”
余大业仍自不服,强声道,“大帅仁义,卑职佩服,不过俗话说除恶务尽……”
林风脸色一变,森然道,“余连长,这是我的命令——莫非你要抗命?!”他转过身去不再理他,大声喝道,“刚才对八旗犯案的士卒只是未明军令,姑且饶过一命,全部拖下去责打八十军棍,以示惩戒!以后若是再有人祸害百姓——不论是八旗眷属还是大汉子民,一律斩首示众!!”
话音未落,百多名死囚猛的蹦了起来,一齐朝林风山呼谢恩,就在此时,校场外围观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哈哈大笑,排众而出,抵着宪兵的枪杆,远远的嘲讽道,“好威风地大帅,好绵软地心肠!!”
林风讶然转身,此人戴着一顶破草帽,遮住了半边脸,身上却穿着一套上好的长衫,清清爽爽整洁无瑕,林风对维持秩序的宪兵挥了挥手,皱眉头道,“你是什么人?!”
待宪兵让开,那人缓缓步入校场,一把摘下破草帽,“我就是此间郡守,大清天津知府,纳兰德性!”一字一顿,目光灼灼,直视林风,眼中满是仇恨。
身边的宪兵稍稍错愕,立即反应过来,未等林风下令,一拥而上,将他绑得结结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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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意外的出现了一个搅局的,而且还是天津府的前任父母官,在这样公众的场合下立即成为天津百姓的焦点,天津人油嘴滑舌爱耍热闹的爱好一下就被提了起来,大大的破坏了林风刻意制造的拥军爱民、端庄严肃的气氛,出于政治方面考虑,林风立即下令结束这场闹剧,把这个不识相的家伙押回知府衙门。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纳兰德性居然表现得非常配合,当然,如果他在公共场合当众吆喝反动口号的话,林风自然会下令把他的嘴巴堵上,实际上几个宪兵军官也准备这么干,不过后来看着这个知府大人一派正气凛然、铁骨铮铮的样子,所有人都感觉这么做一定很煞风景,至少也会把自己的形象搞成穷凶极恶的反派人物。
当人犯押进知府大堂之后,林风立即下令关上大门,把一路跟踪围观的老百姓远远赶开,进行秘密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