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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洛祈被几个挟持着拉走,远离那个越来越血腥的战场。在挣扎中,侯洛祈痛苦地看到霍兹米德,应该说上半截的霍兹米德在血泊微微颤抖着右手,似乎想去重新握住那把丢失在咫尺旁的弯刀,而左手却在使劲地撑着地面,似乎想努力地站起来。但是到了最后霍兹米德也没有成功。只能在血泊中微微喘着气消失在越来越多的白甲军士身后。
苏禄开下令身边地三百卫士誓死将侯洛祈、达甫耶达等人送出俱战提城,向西逃奔。他狠狠地摔了死活不肯离城的侯洛祈一耳光,让一直暴跳如雷的侯洛祈变得安静下来。
“侯洛祈,走吧,回你的故乡去,回到你的亲人身边去,他们也需要你的照顾。”苏禄开抓住侯洛祈的肩膀一样。
“陛下,那你为什么要留下?跟我们一起走吧!”侯洛祈哀告道。
“这里是我的家。身后有我地家园和亲人。所以我必须站在这里。”苏禄开地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异常地坚定。自从北府军同时打出上百发火油弹后,苏禄开已经知道俱战提城地陷落是注定,因为面对这样的进攻,就是泰西封(波斯帝国首都)也难以抵抗,也就是那一刻,苏禄开下定了死志。
侯洛祈等人拼命地冲出了俱战提城,他们除了被北府黑甲骑兵追赶外。还被俱战提城随风吹来的惨叫声,喊杀声追赶着。侯洛祈等人红着眼睛,拼死地向前冲去,身后的那些喊声就像是鬼魂的喊叫,在追索着他们的性命一样,那些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发出地声音让侯洛祈等人只有一个念头,离开俱战提城。
侯洛祈等人拼死地前进,而身边的同伴也越来越少。他们纷纷中箭。只剩下一匹匹空着马鞍的坐骑紧跟其后。侯洛祈等人一路向西,坐骑累倒了,抓过旁边的空坐骑继续赶路。目标只有一个,向西,远离俱战提城。也许是黑甲骑兵也没有见过如此玩命逃跑的敌人,也或许他们都累了,在入夜的时候,他们终于折头回去,不再追赶侯洛祈等人。
侯洛祈等人只剩下不到十余人,虽然没有追他们了,但是他们还是在拼命地跑,因为俱战提城的喊声还随风跟在他们耳边。
“站住!”侯洛祈等人终于被前面的一支人拦住了。这一支由吐火罗人组成地骑兵部队,奉卑斯支之命做为联军地前锋部队。
“你们是从俱战提城逃出来的?”领军的吐火罗贵族问道。
侯洛祈默然地点点头,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答话了。
“你们准备去哪里?”
“悉万斤城。”侯洛祈低声地说道,这句话似乎用尽了他全身地力气。
“你是摩尼教徒?”过了一会,吐火罗贵族看左右无人,轻声地问道。摩尼教徒与其他人装扮略有不同,仔细一看还是能分辨出来。
看到侯洛祈点点头,吐火罗贵族轻声说道:“不要去悉万斤城了,赶紧回家去吧!”
“出了什么事?”侯洛祈一惊,立即紧张起来。
“十天前,卑斯支殿下以摩尼教徒是北府人的内应为由,下令烧了大云光明寺,大慕阇以下万余教徒被杀。真是惨啊!”
吐火罗贵族的话像一道雷直接劈中了侯洛祈,大慕阇那慈祥的目光,苏禄开那忧郁的神情,像闪电一样在他的眼前回放着。侯洛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那双满是疲惫的眼睛无力地看着天空,那无比平静祥和的夜空,而泪水却无声地汹涌而出。
“只有一切都化为灰烬才能重入光明王国。”在夜空中,出现了大慕阇那依然祥和慈爱的面孔,他站立在那里,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大云光明寺,睿智的眼神直盯着侯洛祈,一直透到他的心灵去。但是到了最后,大慕阇那苍老的身形却慢慢隐入到大火中,和大云光明寺一起消失。
“侯洛祈,走吧,回你的故乡去,回到你的亲人身边去,他们也需要你的照顾。”随之出现的是苏禄开国王,他转头对侯洛祈朗声说道,说完之后便策动坐骑,举着弯刀冲向无边无际的白甲军士中。白甲,弯刀,苏禄开的背影最后都化成了点点星光,默然地闪烁在夜空中。
他们带走了绝望,却给自己留下了希望。想到这里,侯洛祈猛地站立起来。对,回家去,带着自己的亲人去寻找新的希望。天下没有绝人之处,总有希望在前方,明尊总会保佑他的子民。
“我们要回巴里黑。”侯洛祈低声地说道。
吐火罗贵族点点头道,低声说道:“是啊。你还是赶快回去吧。我没有过巴里黑,不知道情况如何。但是吐火罗地情况都不好,各国的国王都迫于卑斯支的淫威,开始恶待摩尼教徒。你真的要快点回去。我给你们换上一批马,再给你们准备一些干粮,赶快走,我们后面就是波斯骑兵。”
侯洛祈忙碌地准备着的时候,却发现达甫耶达坐在那里喘气。没有做任何准备。
“达甫耶达。你怎么?难道你放弃了吗?”侯洛祈责问道。
“侯洛祈
。:在那里摇摇欲坠。
侯洛祈一惊,连忙扶住自己这位最忠实的伙伴。手刚一触到达甫耶达的后背,却发现手心一片湿润。他低头仔细一看,发现满手都是鲜血。
“达甫耶达!你中箭了。你什么时候中箭了?”侯洛祈焦急地问道。他一下子明白了,达甫耶达为什么一路上都萎靡不振,原来是早就中箭了。但是为了不影响侯洛祈等人地西逃,一直强撑到现在,他地血早就已经流干了。
“侯洛祈大人,回去…。不要放弃希望…”达甫耶达哆嗦着苍白色地嘴唇说道,紧紧地抓住侯洛祈的双手,最后随着那一口缓缓落下的气息骤然松开。
三日后的夜里,侯洛祈站在没城外,眺望着远处黑暗中的巴里黑城。我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少爷!”一声轻叫惊醒了侯洛祈,他转眼看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站在自己的跟前。模样有点熟悉,但是却一时想不起来。
“巴洛甫大爷。”侯洛祈终于认出来了,他是达甫耶达地父亲,也是自己家里的老总管。
“家里出了什么事?”侯洛祈紧张地问道,他一路上一直在担心,却一直在安慰着自己,明尊会保佑他的。
“老爷他…”巴洛甫伏地嚎啕大哭,并开始叙述前些时间发生的事情。自从卑斯支领军到了巴里黑后,并下令在吐火罗各地压制摩尼教,各教徒和法堂主都被监视甚至拘禁。侯竺勘做为一名颇有声望的法堂主,自然也在严密监视之中,被派兵闭禁在家。
过了几天,卑斯支领军北上,留下的总督为了稳定吐火罗地方,必须依靠如侯竺勘等地方势力,于是就放松了对摩尼教的压制,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但是有一日,总督去康利家中赴宴,偶尔看到了康丽娅,顿时叹为天人。于是就向康利提出,要将康丽娅献给卑斯支皇子。康利“犹豫”了一二,最后答应下来。
康丽娅知道后,连夜逃到侯家,告知了情况。侯竺勘一听就知道前因后果了,立即吩咐收拾一下,准备出奔,谁知却被总督派兵堵在了家门。总督一不做二不休,借口侯洛祈已经投敌叛变,将侯家满府一百一十三口杀得干干净净,唯独老管家巴洛甫因为出去准备车马所以才逃过一劫。
康丽娅被捉了回去后,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爱人的一家,最后在夜里自杀。巴洛甫在天亮后知道情况底细,连忙跑到没城渡口,日夜等候侯洛祈,以免他自投罗网。
“父亲!母亲!康丽娅!”侯洛祈一时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撕心裂肺地高呼了一声便跪在地上。
侯洛祈想起了自己童时,父亲手把手地教自己写字,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骑马被摔了半死,母亲在床边照顾了三天三夜,而父亲虽然没有表示,却在书房里不吃不睡待了三天,一直到自己清醒过来。
侯洛祈想起了自己离开巴里黑城时,母亲那泪流满面地脸,还有父亲那站在城楼偏僻处如胡杨地身影。他日夜想保卫自己的家人,谁知道自己的家人却都不在了。
“少爷,这是我在家中废墟里找到地,只剩下这个了。”巴洛甫颤抖着递过一个铁盒子。
侯洛祈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孔雀石饰节。他紧紧地抓住这件饰品,把它贴在心口,这是康丽娅送给自己的礼物。
“这是打的狮子吗?”侯洛祈回响着数年前康丽娅的声音。那是一个狩猎时节,巴里黑城很多人都上山打猎,一向好动的康丽娅也不例外。
但是她很不幸,遇上了一头咆哮的狮子。就在附近的侯洛祈赶了过来,挡在了美女的前面。经过一番厮杀,受伤的侯洛祈终于将长矛刺进了狮子的嘴巴里,刺死了这只庞然大物。
当侯洛祈站在狮子尸体旁边喘气的时候,康丽娅就是这样问他的,当时的侯洛祈如同被另一支长矛刺中了心口,自此深深地爱上了这位美丽的姑娘。
侯洛祈感受着孔雀石的温度,似乎看到了订婚宴会上那片旋转的云朵,看到了了那枝绽开的花朵。那曲婉转的歌声又响在自己的耳边:“我的英雄,你什么时候回到我的身边,回到你的康丽娅的身边。”
侯洛祈最后忍不住了,泪水汹涌而出,他深深地伏在地上,发出一种低低的哭泣声,如怨如泣的哭声就在冷冷的夜风中飞洒着,轻轻地飘扬在无尽的荒野中。
后记:侯洛祈自此一直坚持在吐火罗地区作战,无论是开始的波斯军还是后来的北府军,都是他打击的对象。他在大雪山(兴都库什山脉)地区坚持了十余年,为的就是建立一个属于摩尼教的净土。但是随着北府军和圣教在该地区的日渐地强势,侯洛祈的作战越发艰难,最后被部属出卖,落入北府吐火罗总督之手。此时的侯洛祈衣衫破烂,身边只有一把北府产钢刀和一本已经被翻烂的《华夏大宪章》。
听说侯洛祈被捕,正在进行第四次西征的曾华赶到细柳城(今阿富汗喀布尔),会见被称为摩尼之子的侯洛祈。
“侯洛祈先生,你的信徒现在不过千余人,不如放下兵器,到长安大学堂做了教授学士,讲解摩尼教思想教义,也算是为摩尼教留下一份火种。”
听完曾华的话,侯洛祈半天没有说话,最后才答道:“如果我出生在中原华夏,我也会誓死跟随你。”
听完侯洛祈的话,曾华也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誓死抗争到底。”此后不再劝降侯洛祈,只是吩咐好生照顾其。
但是侯洛祈随即开始绝食,五天后终于奄奄一息。曾华闻讯赶到侯洛祈身边,他已经处于弥留状态。
听到曾华俯首呼叫,侯洛祈终于睁开眼睛,看清楚曾华的模样后吃力地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然后微笑地在曾华耳边低声说道:“虽然我是你的俘虏,但是我的这里却是自由的。”
第二百二十章 … 波悉山
卑斯支殿下,北府人已经到了波悉山下,我们是不是开战?”薛怯西斯开口问道。他是卑斯支的心腹,统领着两万禁卫军,长随着卑斯支的左右。
薛怯西斯的话让大帐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而且都把目光投向了坐在正中的卑斯支。
卑斯支身穿绿色宽袖长上衣,漂亮的衬衫紧紧地束在身上,大翻领装饰着一些珠宝围在领端,长裤和高高的靴子几乎是连在一起,他的头上还戴着一顶波斯式小王冠。他端坐在宝座上一言不发,皱着眉头在想着什么心事。
“殿下,如果我们不展示武力,北府人是不会轻易退出河中地区的。”大臣莫达亚开口打破了沉寂。他是卡迪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