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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羹心里有些伤心,拿了糕递的前边去了些,狄婆子不小心吞下大半块,就噎住了说不出话来。调羹有心事,没有瞧见狄婆子已是哽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将糕递在她嘴边,就挡着了狄员外。狄员外慢慢吃了糕道:“还是你亲手做的中吃。换块热的给娘罢。”调羹移了手,方见狄婆子能动地那只手死死抓紧了衣角,差不多没有气了。。。调羹忙大声叫救命,狄员外要过来看,慌忙中碰倒了桌上的糕盘,撒了一地,那蒸糕本是湿滑的,他心里着忙,顾不得脚下,踩上去就跌了个四脚朝天。
调羹忙丢了狄婆子去扶狄员外。素姐带着小秋香跟狄周媳妇进来时,调羹扶了狄员外爬不起来,累的一头是汗。狄周媳妇忙上前搭手扶了狄员外到床上去。
素姐跟在后边,因狄婆子不说话,以为她睡着了,道:“小秋香快拿床被来给娘盖上,风口上睡觉,让风吹着了不是玩的。”调羹方才想起来狄婆子噎着了,哭起来道:“娘噎着了呢。”
素姐忙走到狄婆子跟前,脸色都变做了青紫,想到噎住的急救法,自己大肚子使不上力,一叠声的叫狄周媳妇子把狄婆子面朝下趴在桌上。狄周媳妇要去寻了筷子来撬嘴,径出去了,素姐因她不听话出去,叫了几声无人,只得咬牙挣命,与小秋香两个把狄婆子挪到桌上,用力对了婆婆的后背敲了一下,肚内扯得疼痛,叫小秋香照样敲。果然敲了几下,狄婆子喉咙里头松动,素姐忍了痛叫再用力些。
狄员外在床上骂道:“不去寻郎中来,在那里胡闹什么?”
素姐也不理他,小秋香死命又敲了几下,狄婆子呕的一声吐出一口混着糕渣地浓痰来,方大口吸气。素姐与小秋香累得脱力,素姐靠着椅子坐下道:“调羹快去请大夫来,俺是动不得了。”小秋香挣扎着与调羹扶了狄婆子靠在狄员外边上。过了好半日狄周媳妇子才拿了根筷子与一大帮吃过饭的家人媳妇冲进来。
素姐命小秋香扶她站了门口问道:“今天中午当值的人呢?”
一个十七八地大丫头跟两个媳妇子磨磨蹭蹭站了出来。素姐道:“狄周先去请大夫来。”方在小秋香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怒道:“娘身上动不得,所以眼前一刻也离不得人。你们三个当值都去了
那两个媳妇子却是素姐去了成都后新投来地,不晓得素姐厉害。见素姐怒了,都陪出笑脸来道:“狄老黑生日,再三地请俺们,推不过,才去的他家吃酒。素姐道:“狄老黑又是谁?”
小秋香在边上道:“是去年新投来地管家。爹喜欢他伶俐,抬举他管家里的庄子。”
素姐道:“原来是因为人家生日。”站了起来冷笑道:“你们三,等娘收拾你们罢。”因柳荣也在阶下,就道:“柳叔带几个人,守了前后门户,不许家人出入。小桌子快回明水请大哥回家。”
一院子的人鸦雀无声,等素姐进了房方敢动弹,那两个媳妇子还道:“姨奶奶当家呀,怎么她倒发起威来?”
那个大丫头哭道:“娘生气。打几十下就完了。大嫂轻易不生气,今儿这样只怕咱们都要撵出去呢。”
小秋香正好出来瞧大夫来了没有,听见几个人在角落里嘀咕。道:“当值的跑去吃酒,娘噎住了。爹跌倒了你们都不知道。还不老实做活去。当大哥大嫂是姨奶奶那好性儿呢。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哥来家不扒了你们的皮!”
几个人吐了吐舌头各自走开。心道大哥不笑不说话,见了小狗都要让狗先走地人,哪有那么厉害,都当小秋香是狗仗人势。
秋香接了大夫进来,先瞧了狄婆子道:“没什么,只是呛的狠了些,年纪大了好好歇着休养就是。”又看了看狄员外,大腿扭伤了筋,轻易动不得,开了几副舒经活络的药道:“爱吃就吃些,不爱吃也罢了,只怕以后阴雨天都要疼呢,保暖些。”。
素姐听了都无性命之忧,方道:“先生也瞧瞧我,方才用了力,此刻肚内动的狠了些。”
那大夫叫素姐静坐了半日,道:“还是卧在床上歇几日的好,若是肚痛的紧了或是见红了,就去县衙后街请那个专看妇女科的齐医官来瞧罢。在下却不擅此道。”
春香见调羹坐了狄员外脚边只是哭,房里乱成一团,素姐又不能动。只得走上前请郎中在厅里坐下写药方,称了二两银子又数了一吊钱给他道:“咱们老太太老太爷年纪都大了,真的一些事儿也没有?”
那郎中摇头道:“其实老太太已是日子将近了。狠狠的这么呛半日,好人都只有半条命,老太太中风了三四年地人哪里当得起。不过挨一日是一日罢了。”
小春香叹道:“我们大嫂也猜是不好,已是去请大哥回来。大嫂没什么吧。郎中见她行事大方,人生得又美貌,以为是狄家的小姐,未嫁的闺女不好细说,笑道:“小姐放心,令嫂无大碍,若是有什么请了齐医官来就是。”
小春香心里发慌,也没理论人家叫他大姐小姐,命翠玉送他出去并叫人抓药,自到素姐跟前将大夫地话说了。素姐道:“再派人去请巧姐两口子回来。你背地里找狄九强,叫他看好了狄老黑,咱们不在家这两年,是人是鬼都往家收,就没有几个得用的。等明日闲了咱们好好收拾他。”
小春香扶素姐到床上卧下,又命小梳子守了小紫萱,不叫她到妈妈跟前去,方去东院瞧了瞧老两口,狄婆子果然就不好起来,喉咙里总有痰声呼噜呼噜响,吐也吐不尽。调羹吓得半死,哭红了眼睛不敢离开左右。狄婆子见了春香进来哼哼了两声,春香忙道:“大嫂没什么,只是动了胎气,睡两日就好了。”狄婆子又转了脸朝向外边,春香猜了半日。先说小紫萱已是缠过了脚,又说大哥在回家地路上,最后说素姐已叫人赶车去叫巧姐来家。狄婆子方哼哼了两声。狄员外在边上心酸,叹气道:“你中风也好几回了。不都好好地么,不至于此。”又对小春香道:“你回去照看素姐罢,这里有调羹。”
小春香点了点头,因调羹此刻软成了一团泥,就叫了煮酒来在房里听使唤。回家跟素姐一说。素姐道:“调羹不管事,你们先去把帐房封了。分派咱们成都回来的人手去府里买孝布,买搭棚地松木,银子咱们这里出小春香跟秋香杏花三个素姐跟前得意地丫头就聚在一起说了半日,各分职事预备起来。素姐心里有事,就觉得肚子痛的狠了,对守在她跟前的小露珠道:“你去二门看看谁在那里,叫他去请那个齐医官来。悄悄儿地,别让你春香姐姐知道。”
小露珠飞跑到二门。迎头撞到小板凳,忙拉住他要他去请县衙后边的齐医官来,小板凳见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也唬得魂不附体,推了门冲到县衙边上。才想起来并不知道人家住哪里。因福伯在县里住了一辈子。想来他必是知道的,一路小跑到小九家寻福伯。
小九正坐了院子里拿了一卷书在看。小板凳跑得汗都湿透了衣裳闯进来,他忙道:“出了什么大事小板凳道:“大嫂不好了,要请齐医官去瞧,快,快叫福伯带我去找他。”
小九随手将书扔下,忙道:“我知道在哪里,我带了你去。”
曹氏在后边道:“就吃饭了,哪里去?”
小九哪有空理她,将长衫脱了丢给小板凳,飞一般跑到隔壁巷子里拉了齐医官道:“我嫂子六七个月身孕,听说不好了,快跟我去。”
齐医官拿了药箱,连帽子也来不急拿,就被小九拉了飞奔。曹氏跟在后头追不上,掉了头来问,齐医官家人道:“狄九郎说是他嫂人小产。”曹氏脸上就有些僵,心里不快道:嫂子小产与他何干,比死了亲妈还急?
却说齐医官到了素姐房里,素姐自己生过两遭儿的人,也晓得是要小产,咬着牙请了大夫进来问他:“还保得住否?”
齐医官因方才是小全哥迎出来接他,知道是生养过的,问了陪在边上的柳嫂子几句话,方道:“已是发动了,我这里有丸药,吃一丸快些发动,大人也少受些罪。”
素姐舍不得,咬牙切齿道:“吃药怕是对孩子不好,我不吃。”
齐医官点头道:“那也无妨,在下在外边候着罢,看生下来如何。”
小九在外室急得一身是汗,见了齐医官慢吞吞出来,跟小春香几个一齐迎上去,齐医官道:“准备接生罢。”
小九就问:“大人要不要紧?”
齐医官摇摇头道:“嫂夫人身子一向还好,只是这几个月想来劳累了些,今儿又受了惊吓,生下来好好养几日,倒是不必忧虑。小九听得素姐无事,放下心来,笑道:“我去瞧瞧三伯跟三伯母去。”
春香道:“大哥还没来家,你去了就来,好些事还要托你去办地。”小九点点头去了,遇见采买的家人,叫人捎了信给他浑家。曹氏胡思乱想了半日,方知道是五嫂,却也去了疑心,换了衣裳关门到狄希陈府上,只说来帮忙。门上认得她是九爷的妻子,放她进去。她独自走到素姐正院的厢房,却见小九与几个美貌女子坐了一处摆开算盘帐本在那里说话。院子里人来人往,也没有理她,待要凑到小九跟前,又怕误了事,站了半日天都黑了,只得先回娘家。
曹大舅听说小九在狄希陈家效劳,笑道:“他家并不许一个姓狄的进门的,妹夫能在他家管事,当然是另眼相看,富贵指日可待。”
曹氏道:“他家为什么不许姓狄的进门?”
曹大舅笑道:“他们家四房,如今只有三房的五爷有出息,又是做官,又有作坊。那三房眼红不是一日了,趁了正主儿不在家,哄了狄老头不少银子呢。想必是五爷知道了,禁住了不许来往。前儿遇到你三叔,将了他娘子一件袄儿去当了二钱银,转手就送给做庄赌钱的王道士,他这一家,都是赌鬼。”
曹氏地母亲也道:“女婿也是个好赌的,将来钱财上你要看的紧些儿才是,靠了三房地大树正好多搂他些银子花。他有钱人,拨根毛跟咱们腰还粗呢。”
曹氏听了笑道:“这几个月他手里也有有钱的时候,并不见他去赌地,想来是改好了。”嘴上如此,心里也有计较,不过不肯当了母兄地面说罢了。
却说狄希陈带了得力的几个家人去了明水新买地庄上,招了各色工匠拆了旧庄,拿山石垒了高大的围墙,足足圈了四五顷地在里边,要大兴土木建个安乐窝。突然听得素姐寻他回家,只得骑了快马回家。到家天都亮了,守门的恭喜他道:“恭喜大哥,又添了位千金。”
狄希陈唬了一跳道:“不是说娘不好么?她不到时候怎么就生了?”推开人跑回家,素姐睡着了,边上小包包着个小小的小娃娃。屋里点着香压血气,门窗却关的严实。狄希陈忙将门窗尽数打开,又问春香哪里去了。
小梳子道:“去给二小姐寻奶妈去了。大嫂说叫你来家先去瞧爹娘。”
狄希陈道:“门窗不许关,一定要透气。怎么就早产了?”
小梳子摇头说不知道,引他到东院去,路过厢房,小九靠着椅背仰头睡得正香,边上还横倒着个小杏花,桌上一堆的帐并一大盘碎银子。
狄希陈道:“人呢?”
椅子后头煮茶揉着眼站了起来道:“俺在呢,九叔跟姐姐们忙了一夜,才睡着。娘昨日吃糕呛着了,大哥快去瞧瞧。”
狄希陈去东院,狄员外已是搬了别个屋里睡着,狄婆子跟前是秋香与陈嫂陪着。听见他进来,老太太睁了眼道:“回来就好。”叫秋香与陈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