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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透露出一股令人不安的决绝——
并不急进,更没有因为敌方阻挡和战局僵持而显出不耐,稳定地投入兵力,意图明确而意志绝不容阻拦更改。如果这就是对鸿逵帝旨意的回应,那柳青梵的心境……不能不让自己担心。
无双公主……没有什么空穴来风。虽然那个温雅风流的青年从不曾有任何系心他人的言行表露,但那些全不经意的柔软安宁,总会落入真正关切的眼睛。
注定了彼此仇,势成水火的两个人,然而这样的牺牲和毁灭,远比战场上直接兵戈相向的对面死生更令人沉痛哀伤。
纵使是赫赫君家的历代家主,两百年来无数次风口浪尖,或许……也没有需要背负过这样的选择。
但,“爱尔索隆”
苦笑一下,轩辕皓将目光投注到绘制精细的地图:城坚固,但控制住了班都尔北方地区的北洛军完全可以从北方包抄。虽然会冒一点被考斯尔洞悉而分兵阻截的风险,但以冥王军素擅奔走奇袭的能力,攻占城东北巫岭,在短时间中形成对城三面包围并无不能。而控制了巫岭又能进一步向东方海上辐射,目光遍及整个东炎的风司冥不可能遗漏海路这一条特殊的通道,更不会忽略北方海港与黄石河梁防线之间密切的联系。两路分兵时风司冥刻意保存擅长水战的简顿之属下队伍的完整,此刻对城的猛攻,既是传统军事要地的争夺,但同时也不乏以此为吸引,掩饰对整个北方海疆的图谋欲望吧?“另辟蹊径,天降神兵擒贼擒王”,想到在出兵前宁平轩里集议,那青衣男子似随口发出的一时联想,轩辕皓便忍不住又是轻轻一声叹息。
不是不相信风亦璋,不过以少年的思考心力,暂时还无法看到如此程度深远。过多的信息只会减少临阵的意志坚决,对于如他一般的将士,单一纯粹的目标更容易集中全部力量达成。而俯察战场、决策战略大局,则是统帅的职责——将目光扩展到北方,风司冥的北路大军已经用行动传达了信息。城的强攻、鹫儿池的呼应、叠川草原中间讯息的阻隔迟滞……要骗过“东炎军神”的眼睛,仅仅有一层、两层的思考决计不能。只是这样虚实并用、视战场如游戏的手笔,却是真的将吸引考斯尔视线、牵制东炎核心兵力的重任,完全交给了自己。
精兵七万,支持有力后援无愁,面前的任务看似艰巨,但……应是绰绰有余。
唇角缓缓扬起,一抹精亮光芒在眼底流转。“亦璋世子殿下。”
风亦璋闻声身子几乎跳起,直直对上轩辕皓:“大帅?”
取过立在帅座边架上重甲披挂,轩辕皓不紧不慢穿戴整齐,捋一捋颔下柳髯,随后将帅案上元帅令箭拿到手里,这才微笑开口:“传我将令,召集将官中军议事——升帐!”
“升帐?现在?”风亦璋顿时一呆,直觉看一看草原冬季申时过半便直堕晦暗的天色,口中喃喃低语,“夜议……夜战?是——末将得令!”
看着少年似猛然领悟到什么,迅速奔出帐外的背影,听到中军集合的鼓角一声声磊磊传来,轩辕皓唇边笑意渐淡,目光却是愈发深沉。
脚下,是数不清军靴踏动大地的越来越清晰的震颤。
耳边,似乎可以听得见鞘中利刃骚动渴血的叫嚣。
兵械战甲在鱼贯入帐时偶然碰撞发出的声音,随着众人的站定,消失在大帐内一片肃寂中。
“下面的任务:强攻——不惜任何代价。目标——鹫儿池!”
第四卷 朝天子(天下篇)·下
第四十三章 … 纷纷流离钟鼓(中)
季的叠川草原,水白草黄,平川一望。
草原上奎河蜿蜒,河滩尽头,遥遥似有一片乌云钻出。转瞬到眼前,却是严兵重甲。刀枪剑戟雪光分明中,马蹄踏碎清晨薄雾,在沙草间错的地面落下重重印痕。
骑军步兵混编、数目逾万的大军,行进间除却马蹄和脚步奔走,兵械和甲衣摩擦碰撞的声响,再没有一句言语之声。人和马粗重而有节奏的呼吸,是这支沉默的队伍透露出的唯一生气。
西南天边出现一个小点,初时细小难察,但片刻滚动如乌丸,遥遥地已经可以分辨形象。
是一骑快马。
走在最前的将领扬手。队伍依军前高举令旗逐次住步之时,快马已经奔到面前,马上骑士手把一封鲜红文书高高擎起,“急报——鹫池急报!”
像一阵疾风激动草原林海,一迭声急报传递间一股看不见的浪潮迅速在队伍扩散漫延。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追寻着那一骑捷影,直直射向中军大。
高矗的大上饰有七条雪白牛尾——与鸿逵帝御驾王上三条青色狮尾区别,七尾大,正是东炎第一将军贺蓝。考斯尔的标记。东炎军神但凡亲自出征必以此为号,“大在,考斯尔在”,绝无例外欺诈,草原第一的武将便是用这种近乎刻板的方式向任何人宣告自己的存在。
看到大,几乎已经支撑到极限的传讯骑兵精神骤起。从怀中抓出身份印信随手抛出,人还没到身前口里已经奋力嚷出:“将军,急报——鹫儿池,鹫儿池失守了!”
纵是一身重甲严整,为有一双铁灰蓝眼睛天生带笑,即使在最严酷地战场面对修罗血海,贺蓝。考斯尔也总能很容易地随时显出镇定全军的悠闲从容。“东炎军神”不为任何战场上一时片刻的情势变化随意动容,跟随他数十年的将领都很少记得他有仅仅听到军报便震动到当众失态。但这一次。几乎距离大数里外大军末尾的兵卒都能听到主帅愤怒而不敢置信的惊呼:“鹫儿池失守?怎么会!”
从十月风司冥率军由av交兵已经两个月。两月战事。单以东炎第一条鹰山防线西面战状,无疑是北洛占据的优势:从南面的宝到中部地高城再到北方雁砀草原班都尔属下城邑,节节胜利;一路遭遇地抵抗并非不激烈,攻克之后地城池却都能依循了北洛的管理衷心顺服。但这样接近“一边倒”的情况止于鹰山防线以西,越过鹰山山脉试图继续向东推进的北洛军队,南北两端无例外地都遭到了顽强的阻拦。以叠川草原为中心,南方鹫儿池的赵坚和北边城戴伦泽分别应敌。牢牢锁住了北洛大军进一步突进东炎腹地的脚步。由于深知彼此互为腹背,南北两处不能有一方有失,故而虽然遭遇强敌猛攻,赵坚戴伦泽各自奋勇死守城关,使北洛风司冥与轩辕皓分兵大军滞阻无法突进会合,为国中贺蓝。考斯尔调兵布防争取下宝贵时间,更为贺蓝亲率大军赶赴前线破敌创造时机。赵坚是考斯尔自幼跟随、亲手培养地副将,也是东炎国中实职实权的高级将领。此番对北洛战事的第一波应对也全由他指挥。统观战局,自然十分清楚鹫儿池战略地利至关重要。他亲自率军据守,不必贺蓝。考斯尔更多嘱咐。死保鹫儿池的决心不会有半点动摇。虽然,考斯尔也连续收到鹫儿池轩辕皓猛击强攻的军报,但每一次都为赵坚最终击退。深知自己副将能力可靠,兼有足够军队人马,考斯尔原本并不作过多担忧;只在分析了此刻叠川草原南北形势之后,决定先弱后强首先击败鹫儿池轩辕皓的部队再转而向北与风司冥决战交手。然而此刻军报奏来,鹫儿池竟然已经被轩辕皓攻破,自己的一切预想谋划瞬间落空,整个战争的局势更向极危险地方向倾滑,贺蓝。考斯尔实在无法控制自己心上震动,大手向前一探已然扣住报讯地骑士——从他染血的战甲衣着上可以看出是军中的低阶将官,贺蓝语声低沉,表情眼光却透出异常地危险——“说,鹫儿池到底怎样!”
“禀报将军,从四天前夜里北洛就开始不间断的猛攻。大军围城,各处城门一齐开火。赵将军据城苦战,多处城门几次攻破几次夺回,最危险的时候我军只占住一处城门。当中北洛曾经两次杀进城来,士兵在城里对战……城外也被北洛看得很紧,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求救的军报根本发不出去。到昨天傍晚才略有一点松动,但是城内的情势已经很不利。末将离开的时候,赵将军认为已经不可能守住,留两队残兵在城里,其他大部分命令高斯将军率领了从北门突围到城外——末将就是趁着大队突围的时候出来的。”
虽然经历了夺城死战,但身为将官到底与普通士卒不同:腿上的伤口情势严重得早就该摔落下马,此刻马背上的身体却不动不摇挺得笔直;面对考斯尔的强大气势,言语依然保持了基本的镇定和条理分明。策马立在贺蓝。考斯尔身边的上参右将库鲁伦在心中暗暗点一点头。但唯一没有经验的,是当着全军上下大喊“鹫儿池失守”:即使主将赵坚已经判断战局的发展,没有亲眼看到最后的结果就不容许将预测当成军争的事实。虽然从他的言语叙述可以清晰地想见到此刻鹫儿池的景象……驱马上前一步,“你是原属鹫池城防的参将?赵坚命你报讯?离开的时候我军折损如何,将领们……赵将军等情况怎样?”
“是。末将名叫高,是鹫儿池东城放军中营参将。四天前攻城开始后东门攻打最急,赵将军亲自临战,之后就一直跟在将军身边。”
被库鲁伦一问提醒顿时恢复了神智冷静,贺蓝。考斯尔紧扣住的手也慢慢放开。高向库鲁伦投去感激地一眼,随即将目光重新对上面前目光异常锐利冷冽的第一将军。“赵将军认为轩辕皓此番猛攻不同以前,有不惜一切代价的拼命架势。尤其北洛士兵确实凶狠非常,四天下来损伤相当严重。虽然鹫儿池原本守军差不多十万。但是这一仗消耗……只这四天起码就要超过三万人之众。”
本在战争中损耗便最大。但四天时间这样的数字,两军对阵的惨烈可想而知。轩辕皓拿下鹫儿池的强硬,从中也可见一斑。
“将领们的情况……原本郁木扎兹和贝布托部族地人马,赵将军是安排在城外草原驻扎以为侧应,更把守东北方向通道不落北洛之手。但是轩辕皓之前几次城外攻击,折损了数名部族头领,所以赵将军将人马全部调回城中。之后地战事各有损伤
|末将离开为止,赵坚、吕宋,两族地首领北川秀只受一些轻伤,与性命暂时无碍的。”
“很好——高,你先到后队寻军医诊治处理伤口。”一眼瞥见考斯尔脸上神情变化,库鲁伦急忙挥手招过两名侍卫将已经露出明显极限边缘之相的高带往后队。话音尚未落下,耳中猛然响起贺蓝。考斯尔洪亮威严的号令——
“所有人听我号令:除后队辎重保持现有速度队形,其他人马一概弃长兵械与给养。骑军抛弃重甲。轻装全速前进,驰援鹫儿池!”
军令一下,随即一迭声如波浪向四方传动。顷刻间便整顿出新的人马队形。考斯尔抬手一鞭催马奔到轻装整齐的队伍之前,随即转头后顾:“勃斡帖,后军一切,现在起交由你全权掌控指挥。切记,务必在两天之内赶到鹫儿池境内!”
高大威猛的草原将领在马上干脆地一欠身:“得令!”
“好!”点头,调转眼,考斯尔冷冽目光在新组成轻骑队伍上缓缓掠过。高高举起马鞭,随后,倏然落下——“出发!”
大引着地队伍瞬间发动,以名震天下的东炎骑军的迅捷速度,顷刻间便消失在后队军士的视线中。辽阔的草原上,一时只看得见远方的烟尘翻滚飞扬。
“将军,将军!”
“考斯尔将军!”
“贺蓝!”
耳畔炸雷般一声,贺蓝。考斯尔猛然抬头,目光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