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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雷-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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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胡云彪去子卿的房里,鸾芳正在浇花,见了公公的到来迎了上来。

“顺子还没起?”胡大帅看看窗外大亮的天光问。

“小爷昨天夜里就去天津了。”

于远骥是在上海偶遇了改道北上的杨小七之后,才动身去北平。

黄浦江边一幢小别墅的露台,于远骥劝阻小七说:“你要去东北劝说霍文靖罢兵吗?这太玩笑了。霍文靖就是射出强弩的箭,收不回了。更何况这支箭是马宝福在暗地里射向胡云彪父子,你如何能拦?”

“没想到,真没料到,他毁了子卿。当年他信誓旦旦的同我一起培养子卿成材,我们两个商量好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小心翼翼的一刀刀雕琢子卿这块儿难得的璞玉,这玉就要雕琢成了,掩不住的光华四射,却被他给摔了,连理由都牵强得可笑。”

于远骥呵呵的笑了,把酒临风,江风带着南方的潮冷。

“你杨小七在云端,他霍文靖始终在地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怕欲望永无止境。可惜了胡子卿这么个单纯的孩子,却又遇到你杨小七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师父。注定他要从云端跌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小七坐在石凳上,很冷,随意抚弄着于远骥放在桌上的古琴,这天寒地冻的露台,于远骥竟然还有心抚琴,真不愧是人间才子。

第四卷 第220章 天妒英才

久没听你吹箫了,如何?你我合奏一曲?”于远骥兴致勃勃的提议,小七笑了点头。

寒风吹散箫声的呜咽,荡漾开古琴声的铮铮淙淙,那时而高亢时而幽婉的曲子笼罩着小楼。

“于哥,上次合奏,还是在袁项城倒台的那个秋天。”

“是呀,那个感觉即兴奋又悲怆。推翻帝制是你我多年的心愿;可亲手将爱你的人送进深渊,怕秦大哥和令兄同你我一样彷徨。”

二人相视大笑,理想和现实就是这么矛盾。

“于哥,你还是别要去北平,马宝福恨你入骨。”

“我堂堂北洋政府大员,他能拿我如何?”于远骥狂傲的神色藐视一切:“尽管放马过来,我于远骥自有办法辖制这个小人。”

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杨小七,于远骥慧黠的一笑:“小七,哥哥劝你不要去管胡子卿,你让霍文靖去闹,闹得越凶越好。老胡已经开始被老钱说动去联合日本人,怕日本人为了得到在东北的利益,就要帮胡云彪将霍文靖和马宝福置之死地。不正中了你我下怀?就是同日本人签订了卖国条约做交换,百姓骂的是他胡云彪的祖宗八代,于你我何关?到时候老胡这穷兵黩武的一笔就丧失民心,秦大哥只要耐心等待,就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见小七沉肃着脸不敢苟同的样子,于远骥笑笑说:“你的子卿太单纯,不适合搞政治,起码现在还青涩得可爱。就这心狠手辣上,他怕连我那徒弟汉辰都不如。”

谈话都是格格不入。胡子卿派来接小七的人一到,小七就同于远骥拱手作别。

小七才到北平转换飞机,就收到一个奇怪的条子。上面写着:“远骥有难,劝其勿来北平。”

小七急于去东北解决霍文靖造反地事。没时间去查这诡异的条子是谁递来的,只匆匆地联系了秦立峰,让他务必劝说小于不要来北平。。。

于远骥的到来,令秦瑞林即欣慰又吃惊。

恍然在梦中又见到这个当日离他而去地小兄弟。

远骥的眼里噙着泪,久别重逢欣喜的笑意挂在脸上。上前几步给秦瑞林跪下磕头:“大哥,远骥回来看您了。”

秦瑞林紧走几步上前扶住他。

“你怎么有胆量来北平?这里可是马宝福的地盘,四处都是他的人。”

于远骥并未起身,只是笑笑吟吟地说:“远骥不怕那厮,大哥勿虑。再说,眼下就要到大年,就是再忙再危险,小弟也要来给大哥磕头拜早年,顺便讨封压岁的红包呀。”

秦瑞林鼻头一酸。也索性跪在地上,搂了于远骥大哭起来。自从淮军兵败后几年的忍气吞声,无限的压抑委屈。都爆发出来。而眼前的小弟远骥依然是十几年前那根不屈的劲草,任狂风摧残仍是摇摆不折。

“大哥。高兴也不能哭呀。您快起来。小弟已经有了对付马宝福,扶大哥东山再起的计策了。”于远骥自信的说。

“不行。黑虎,大哥心里不踏实,眼皮总跳。你快走,不能在马宝福的眼皮下多停留。听话,快去上海避了风头,马宝福恨你入骨,他那个亲戚吴建争当年是你杀地。”

于远骥知道大哥的执拗,无奈的笑笑知足地说:“见大哥一面,小弟安心了。远骥这就乘火车离开。”

“黑虎,你坐火车吗?目标太大。”

于远骥笑了说:“大哥想远骥偷偷逃走?岂不遭世人耻笑,我于远骥好歹是北洋大将。”

于远骥有时倔强起来,就是秦瑞林也无可奈何,只有点头说:“你,你小心。”

秦立峰追上小叔转告了杨七爷的话,于远骥只是傲然地笑笑:“老二,你们多虑了。”

“小叔!”秦立峰跪在了于远骥面前:“小叔,你可以恨立峰,可是七爷说地话,小叔要当心呀火车即将开动时,立峰追到了站台,隔了窗乞求的哭告:“小叔,小叔求你。”

于远骥沉下脸,郁怒地呵斥秦立峰:“老二,你这是咒小叔早死吗?”

立峰一脸的愕然,看了火车呼啸了远去。

车过廊坊车站时,已经是午夜。于远骥将手中的《汉书》放在桌案上,倒身睡下。火车停站时发出一阵轰然响动,于远骥起身喝水,却听一阵枪声响起,心想不妙要出事。

“于爷,快逃!”副官在外面一声惨呼,于远骥却从容的站起身。

一队荷枪实弹的军人冲进来,果然是马宝福的部队。

“抓住于远骥!”

于远骥傲然的立在那里,呵呵一笑:“马宝福也算有胆量,你们让他来见我!”

“少废话,押走!”

于远骥丝毫没有惧色,商量的口吻说:“等等,我换上衣服。”

于远骥一身白绸睡衣,单薄的有些瑟缩。

“走吧你!”一群兵痞不等于远骥穿上衣裳,推推搡搡的将于远骥拖下车。

站台的一个角落,于远骥被大兵用枪托砸倒在地。“混账!你们知道我是谁?去跟马宝福说,要取爷的人头,他自己来!”

大兵们也被于远骥的气势震慑,交头接耳后,去后面通风报信。

北风透骨,于远骥僵硬的牙关仍在打颤。

东方欲白,晨曦已经渐渐露出,鱼肚色的天空月牙儿还静静的舍不得溜走。

于远骥心里一片凄然,默默的转想北平的方向,喊了声:“大哥,黑虎去了,大哥保重。”

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一队士兵密匝匝的围过来,交头接耳了一阵,乱枪响起。

小七回到龙城,家门大敞,他却不敢迈进,规规矩矩的跪在门前。

不消一刻钟的时候,胡管家过来吩咐,老帅令他到二门跪了去。

小七想是大哥不想他在杨府门口丢人现眼,同胡管家进门的时候,偷声问了句:“汉辰如何了?”

胡管家露出哀怨的神色,支吾答了句:“大少爷还是那样。”

小七跪在二门,偷眼看了在院里游戏嬉闹的小乖儿和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

乖儿跑到七叔面前惊愕的问:“七叔,你犯错被爹爹罚跪了?”

话音未落,汉辰却赶了过来。

看了汉辰安然无恙,小七长舒口气,低声问:“龙官儿,他没为难你?”

汉辰淡笑了摇头。

“子卿问你好,他没事了。”小七说道。

伸手去掏兜说:“啊,他给你的信。”

信掏出来,小七骤起眉,那信本是一封,却忽然变成两封。

小七将子卿的信递给汉辰,匆忙打开另一封匿名信,里面只有张七扭八歪的字条:“远骥不能去,去必死。”

小七奇怪这两次字条该是出自一人之手,但不知道是何时塞进他的口袋?他只顾了忙子卿的事,之后就匆匆在北平搭乘飞机回龙城,这中间会是谁?可不是误了大事!

第四卷 第221章 罪无可恕

小七不顾了杨家的家法,起身就向院里奔去,一边对汉辰喊:“快帮我去叫通秦执政府里电话,远骥要出事。”

面前两个人挡住了去路,小七张皇的退了两步垂手而立,怯懦的喊了声:“大哥,顾师

“你不用去打电话了,于远骥拜你所赐,已经昨夜在廊坊被人击毙了。”顾师父很少这么刻薄的说话,看来也是怒从中来。

大哥杨焕豪脸上阴云密布,红红的眼睛似乎是哭过,小七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寒流穿透小七的身体,不知道是赤裸在风中的身体不堪严寒,还是接连而来措手不及的噩耗让他的心坠入冰谷。

大哥的板子,师父的责打,他都浑然没了知觉,跪伏在祠堂的石砖地上木然如树桩般任大哥发泄般责打。

“杨家的家法怕都管不住你了,你胆大包天了!”

“不能轻饶,狠狠的打!”

顾师父对他这个爱徒平日是手下留情的,毕竟小七如今也成人了,再不是当年那个青楞的小豹儿。可今天顾师父却是怒不可遏的亲自抡了板子狠打,大哥却在一旁颤抖了牙关沉默多于言语。小七知道秦大哥一定通报过于远骥的噩耗,大哥和顾师父的痛心一定同他此刻一样。

如果他当时要是稍微将心思多留一点给于远骥,他是能劝阻于哥的行动的。于远骥就这么去了,一颗皎洁的明星,举世难得的千里马,就这么走了。

小七眼泪纵横。懊恼地心恨不得杀了自己:“杨小七,你该死,你怎么没有去劝阻小于哥。你难道心里就一点没有他?”

汉辰立在一旁即无泪水,也没像往常一样徒劳的为他求情。。。冷冰冰的样子让小七无意间瞟到心里也是奇怪。

杨焕豪终于长叹说:“冤孽,都是冤孽。”转身离去,只是顾夫子掀转过小七地身子还要打,被汉辰过来抱住了那带血的棍子。“师父,饶了七叔吧。”

顾夫子落寞地看了眼地上抽搐的小七。又看看一旁的徒儿汉辰,摇摇头将家法棍子递给汉辰飘然而去。

汉辰伸出右手来搀扶七叔,七叔却抓住汉辰的两臂用力顺势起身,汉辰啊的一声,将左臂躲开,头上冷汗直流,小七被摔回地上。

“七叔”

“龙官儿,你地胳膊汉辰摇摇头。

“没什么,七叔快起来穿上衣裳。汉辰扶你回房去上药。”

杨焕豪躺在暖榻上,眼里都是那天处置汉辰时的情景。

得知小七胆大包天的无视他的禁足令从柴房逃走,杨大帅瞟了眼门锁完好却空荡荡的柴房瞪视着汉辰。不用说,除去了龙官儿还谁这么大胆。小七被放跑已经两天两夜了。若不是他忽然怀疑小七为何如此老实安静。都没能发现汉辰的障眼法。

怒不可遏的杨大帅环顾左右,顺手抄起一方铁条向汉辰劈去。

儿子汉辰惊慌的伸了左臂自卫的挡了一下。那带足气力地铁方落在儿子的臂膀上,汉辰“啊”的一声惨叫,随即止住了声音,眼泪在眶里打转,扑跪到地上。

关了汉辰在柴房,杨大帅转身离去,回到房里怒气稍平,才想起刚才用力过猛,自己地胳膊都有些被震的酸痛。那铁条地钝处竟然刮破了汉辰单薄地衣服,走的时候似乎见那伤处已经渗出血迹。

杨大帅拿了一瓶红伤药和纱布,折返回柴房时,汉辰正扯了衬衫地布条用单手在费力包扎左臂上的伤口,不时用嘴去吸舔伤处频频渗出的血,那样子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在无力的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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