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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那人光有一身蛮力,待我们几个与他比试一番便可识破!”衙役头刚才被摔了个狗啃泥,实在不肯善罢甘休。
董大人微微点头,衙役头连忙抄起木棍,大喊一声:“弟兄们,跟我一起上!”十几名执棍衙役从四面围了上去。
万胜扫视一眼那些自不量力的喽罗,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双手托剑,折转剑锋,以剑当棍横扫一圈,众衙役棍子刚一触到重剑便连人带棍地飞弹出去。只一个回合,他们便躺倒在地,捂着疼痛的屁股直哼哼。万胜觉得意犹未尽,他对准院中一块石头挥剑砍去。“铛!”一声巨响,粗大的石块裂为两半!
“这位英雄请住手!”董大人高声喊道。此时,他心中已有了八九成的把握,可是这最后一关那人必须通过才能证实他的将军身份。
“这位英雄,请你到书案这边来。”董学兴将笔墨推到万胜跟前。“平虏将军往日总带着一块绣有青花瓷瓶的小方布,那布的下方有两行小字,请英雄在纸上写下小字内容。”他边说边观察对方的反应。能挥舞重剑的好汉本官原先也见过几位,可他们丁字不识一个,更何况那布上的小字全是洋文!
万胜惊愕地望着对方,一语不发。这位知府我素不相识,怎么连我家信物都知道?“怎么,你不会写?”董学兴的心一凉,看来平虏将军真象传言的那样已不在人世了!他哀伤地叹了口气,高高举起了惊堂木。
“大人且慢,我母亲的名字难道我不会写吗?”万胜熟练地以荷兰语写下:爱蜜丽,新荷兰。
惊堂木啪地落在桌上。“新中华知府董学兴三生有幸能再次面见平虏将军大人!”万胜抬起头,惊异地发现董知府已跪在自己跟前。“当年将军的一只红薯救了我的命,在下一直没有机会谢恩,刚才又多有失礼,请将军恕罪!”
“董大人,您这是为何?”万胜一时不知所措。“过去的事请别再提了,我王万胜早已辞官不做,现在只是普通百姓,大人请别这样。”
“将军您错了,现在已是永安年了。新帝即位后诏告天下:如果平虏将军重新出山,立即官复原职。这倒好,真的将军没来,冒牌的倒来了一大摞。刚才的事,在下实在是过意不去!”
万胜伸手将对方搀扶起来。“董大人找到了我的剑和布方巾,我该谢您才对啊!大人是怎么得到它们的?”
董学兴眯笑着向内室一指,“在下备了一点粗茶淡饭为将军接风,咱们去里面边吃边谈。”
知府衙门的灯火彻夜通明。董学兴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万胜急切地追问:“那么董大人后来见着张大人了吗?”
“在下对那几位刑部官吏好说歹说,终于让我见着了。张大人在铁牢中还套着木枷、铁锁,那样子……唉!在下安慰道:‘本官私下作了调查,张大人隐瞒金矿为的是扩建新军,并非为己谋利。大人请放心,我会照顾好您的家人,要是您还有事未了,本官定当全力相助。’张大人答道:‘我张国利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看到金山大学的开学典礼啊!’”
说到这里,董学兴微微一笑。“在下当时傻呵呵地问:‘何谓大学?’张大人的回答真是刻骨铭心,‘你身为新中华知府,应先去了解何谓中学,何谓小学!’”
“那后来呢?”万胜变得愈加焦急。
“刑部官员不久就将他解押回京。船还没开出金山湾,张大人大喝一声:‘我张国利死也要做新中华府的鬼魂!’说完,他……他投海自尽了!”屋子里一阵沉默。
万胜带着一丝义愤问道:“您既然知道张国利是位功臣,为何不上书朝廷,请求为张大人正名呢?”
董学兴一语不发地摇了摇空空的茶壶,起身离席。不一会儿,他端着三套茶具走进屋子。“今晚在下要为王将军亲手沏茶。”
万胜颇感好奇地看着他摆弄三种茶具。一样是青花瓷茶具,十分正统;另一样是西洋玻璃杯,拿它当茶杯已属稀罕;而这第三样,黑不溜丘的,万胜根本不认识。“董大人,您为何要将同一种茶分泡在三种茶具中?”
“请!”董大人仍不作回答。万胜端起了他所熟悉的青花瓷碗,董学兴笑道:“这套景德镇瓷具晶莹透亮、细致典雅,论外表的确是茶具之上品啊!”他顿了顿。“不过,论茶趣或茶味却并非首选。”
万胜知道对方话中有话,连忙一抱拳,“请董大人赐教。”
“以玻璃杯沏茶,不仅便于观看茶色,还可欣赏茶叶徐徐舒展、上下舞动之妙景,茶趣无穷啊!而论茶味,在下偏爱这套紫砂陶具。”他端起那只陈旧发黑的紫砂茶盏,小抿一口。“用它喝茶,香气持久不散,茶味越喝越浓。”
万胜的眼睛一亮。原来董大人想说的是,看事物不能凭外表。
董学兴朝他会意地一笑。“回到王将军的问题,朝廷治张大人的罪,其矛头并非指向张国利。历代帝王最怕的莫过于臣强于君,地方胜过京城。新中华府如此强盛,必定令皇上寝食不安,如坐针毡啊。张国利一案显然是皇上用来削弱新中华府的工具罢了!”
万胜越发佩服。看人也不可貌相,董知府是个人才!
董学兴朝四周打量一番,轻声说:“其实,先帝的最终目的是想置王将军和新军于死地啊!”他慢慢地道出了新军被解散的经过。
万胜重击书案,义形于色。“没想到我们当年浴血拼杀,最后竟然辅佐此等阴险小人即位!”
“嘘!将军,这新中华府尽管地处偏远,可难保没有朝廷的密探!”
“董大人,您不是说过,新帝即位后情况大不一样了吗?”
“是,也不是。先帝在世时灾荒频起,民生凋敝;而当今永安帝少年英主,聪慧果决,他大减赋税,严惩贪官污吏,短短两三年便使百业复苏,民生兴旺。就百姓看来,当今皇上的确是位圣君明主。可是,先帝毕竟是其父皇,先帝对新中华府的有关禁令没有撤除,朝廷办事也依然墨守成规。恢复王将军官职一事完全出于新帝对将军本人的敬重,全无鼓励新中华府自强之意。”
万胜思虑片刻,脸上仍然带着一丝困惑。“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减赋税,只能帮百姓一时,帮不了他们一世;除贪官,虽大快人心,但收缴赃款均归皇上一人所有,并非用于民众。而象张大人那样建厂通商,兴办学校才是真正的强国富民之道啊!可是让世人来评判,前者是体察民情的明君,后者却是大逆不道的罪臣,这是为何?”
董学兴深叹一口气。“将军所见已超出了常人的眼界。说来可悲,我泱泱大国上至朝廷大员下至黎民百姓无人知晓如何办厂通商,更何况以此为治国良策呢?在下走马上任时也同样一无所知,直到调查张国利一案时,看了他的帐册才恍然大悟啊!”
“既然如此,我们岂能对那些不明事理的朝廷大员俯首帖耳?”万胜忿忿地咬着牙说。
“王将军,恕在下直言,做官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忍!公然对抗朝廷,拼个玉石俱碎固然痛快,但谁来为民造福呢?依本官之见,张大人的治国大计中最重要的一环是学校,为此在下表面上事事依着朝廷,暗中改名换姓地保住了最好的几所官办中小学。”
万胜带着敬佩的目光向董知府行礼致意。“董大人不畏奸雄,有勇有谋,以后我得多向大人请教才是。”
董学兴笑着直摇手。“不敢当,不敢当啊!”
“董大人,我还有一事不明。大人先前说了,那个新成立的墨西哥政府送还了我的剑和布方巾,并答应与我们固定边界,和平相处,但新中华府既无称职的军队,又无得力的兵器工匠,难道他们真没有野心吗?”
“其实情况比将军想象的更糟!那个墨西哥政府好景不长。将军走后不久,西夷从本土调来重兵围剿,墨西哥城弹尽粮绝,不久即被攻破。据说,西军将那些曾参与造反的墨西哥人全部送上了城门外的绞刑架悬尸示众,惨啊!”
城门外的绞刑架!十几年过去了,可那幅触目惊心的画面依然是那么的清晰,万胜心中顿感一阵绞痛。我欠那些战友的太多,太多啊!
董学兴继续道:“传闻说,西夷新任总督与前任一样凶残,边境对面一切照旧。”
“我有幸与他们的前任打过交道,要是真如大人所说,我很惊讶新中华府还有今日!”
“或许是我们福星高照吧!听说那些造反的墨西哥人并未屈服,许多人躲在大山里抵抗至今。西夷除了派船对我沿海进行骚扰外,一时无力大举进犯。”
“董大人,我什么都能忍,就是这个不能!既然皇上恢复了我的官职,我就要再练新军,当一个名副其实的平虏将军!”
董知府严肃地看着对方说:“这事可冲动不得!解散新军为先皇亲旨,抗旨者死罪难逃,将军可想过后果?”
“不练出新军,你、我、新中华府的黎民百姓都得死在西军炮火之下,这就是后果!让那张圣旨见鬼去吧!”他抽出铁剑,啪地将它插在书案上。
董知府激动地站起身来。“好,好!我董学兴等了十几年了,等的就是象王将军这样仗义凛然的英雄好汉!”他摘下乌纱帽,重重地扣在平虏将军剑旁。“要是朝廷想砍头,也算我董学兴一个!”
“董大人,这事由我一人挑头,您不必连累自己!”
“王将军请看,这是几天前送到的廷寄。”董学兴拿出了一小包公文。“朝廷想关闭所有新中华府学校,将军来的时候,在下正在苦苦地琢磨着如何回复。”他拿起廷寄和自己写了一整天的回信,将它们扯个稀烂。“从现在起,你我都是抗旨不遵的罪臣了!”
董知府打开书柜,从深处取出一大叠簿册。他将其中的一本交给了万胜,“这本册子是原新军校尉士卒的名单与家址。那年御林军刚走,在下便假称农忙缺劳力,将他们全部释放。将军请放心,他们现在一切均好。”
万胜感激地连连点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董大人依然冷静地整理着他的簿册。“这些吗,是各行工匠与教师的名单。在下保证,一个月内,原新中华府工矿商校将全部复工。我们上下齐心,全力支持王将军编练新军!”
万胜不管对方是何反应,猛地扑上去与董知府热情拥抱。
在城外的山凹里,万胜找到了埋在地下的那支探险队火枪,他背枪大步走向密林深处的一幢小屋。屋内空无一人,万胜没时间久等,便对空鸣枪。
林子里快步跑出一背弓插箭的猎人。他先是一愣,紧接着惊喜万分地大喊道:“王将军,真是你?高望杰日日盼,年年盼,等的正是这一天!”
和万胜一样,高望杰也已经不再是毛头小伙了,无情的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条条皱纹。但是,浓眉下的那双眼睛仍然炯炯有神。
“高望杰,是我不好,不该丢下你们不管。那次你救了我的命,我连谢都没好好谢过你。”万胜解下火枪和药囊一并送到他的手中。“请收下这份礼物吧!”
高望杰原想谢绝,能为平虏将军效力是自己的荣耀,怎么能要补偿呢?可是,那把枪却令他爱不释手,那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燧发来福火枪吗?当年新军一营改换装备时,由于来不及生产燧发来福枪,狙击手们仍使用老式的火绳枪,他为此足足难过了三天。
“别犹豫了,收下吧!”
高望杰终于接过了枪。他利索地装上铅弹,对着茂密的树丛扣动了扳机。一只鸟从树叶间跌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