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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司不久,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眼睛已经盯上了开拆地位子,闻得妹妹召唤,立马颠颠赶来。
“么妹,谁又惹你生气了?”贾押司来到后花园,见卢夫人闷闷不乐,急忙问道。虽然身为兄长,却要赔笑,这妹妹可是他的摇钱树,也只有放下兄长的面子,着意巴结。
卢夫人恨恨道:“还不是隔壁的小骚蹄子!给脸不要,昨日好心去拜访,没得惹了一身骚。”
贾押司讶然道:“隔壁?”
卢夫人朝东院努努嘴,“前几日典卖出去了。”
贾押司恍然,原来又来了新邻居,想来妹妹去炫耀时人家没怎么给面子,问卢夫人道:“妹妹的意思是……”
卢夫人道:“昨日教她涨些见识,如何辨别首饰真伪,谁知道那婆娘不但不领情,还冲我吼来吼去的,想想真是气闷。今日去赔她些银钱,哥哥是公家中人,可帮我做个见证。”
贾押司道:“既然不识好歹,又何必去赔钱,谅她也不敢说什么!”
卢夫人叹气道:“谁叫我心软呢,最见不得别人哭哭啼啼,她家小门小户的,就当打发叫花子吧。”
贾押司点头赞叹道:“妹妹真是菩萨心肠。”
二人又叙了会闲话,这才招呼奴婢,和昨日一般,浩浩荡荡朝东边宅院而去。
开院门的是冬儿,见到卢夫人一行人热情的请了进去,陪笑道:“夫人在后花园等您呢。”
卢夫人见她谦逊热情,心中稍稍满意,这还差不多,想来昨日思量过了,知道自己是为她好?又知道自己不该得罪?
来到后院院门,冬儿为难地看了贾押司一样,说道:“这位大哥是不是稍候片刻?”
卢夫人道:“无妨,这是我家三哥。大名府押司,今日来作个公证而已。”
贾押司整整衣襟,眼角望天。根本不屑回话。一个小商人家的奴婢,自己看也懒得看地。
冬儿想了一下,终于拉开院门,把众人请了进去。
阎婆惜和昨日一样,一袭绿裙。轻摇宫肩。坐在凉亭里纳凉。不同地是卢夫人一行人走过去,阎婆惜瞧都不瞧众人一眼,更没起身相迎,自顾在那里望着荷塘出神。
等丫鬟把托盘锦盒摆好,凉垫铺上,卢夫人坐下,阎婆惜还是背对众人,一动不动。卢夫人怒火腾一下升起,使劲咳嗽几声。“妹妹!我来啦!”
阎婆惜缓缓转身,仿佛才发现卢夫人似的。笑道:“原来是姐姐。小妹失礼啦!”
贾押司见到阎婆惜眼睛一亮,心中扑通乱跳。好一个标致地美人儿,再听她妩媚的声音,贾押司顿时神魂颠倒,不知身在何处。
卢夫人心气稍平:“还以为妹妹看不上姐姐啦。”
阎婆惜道:“怎么会?姐姐能来妹妹这小门小户,那是妹妹地荣幸。”
卢夫人心下一喜,这婆娘经过一夜,倒是会说话多啦,“妹妹哪里话,昨天把妹妹簪子折断,心里好生过意不去,这不,请我三哥大名府贾押司来做个公证,特来赔妹妹银钱。”
贾押司听卢夫人介绍到自己,急忙站起身道:“贾某有礼了。”
阎婆惜却是看也不看他,只对卢夫人道:“钱不钱的等会儿再说,咱姐妹叙话要紧。”
贾押司碰了一鼻子灰,尴尬的坐下,眼睛闪过几丝怨毒,若是熟识地人看到,定然知道贾扒皮又开始琢磨起阴毒的害人法子。
卢夫人见三哥吃瘪,不满的道:“妹妹,我家三哥可是大名府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少人家求还求不到呢,今日可是看姐姐的面子才来妹妹府上走一遭,若平日里妹妹这小庙门三哥哪里会看上眼?”
阎婆惜笑道:“那是小妹失礼了,姐姐,今日带来地又是什么宝贝果子?”还是没看贾押司一眼。
卢夫人听阎婆惜主动问起自己地冰镇瓜果,一下来了兴趣,把贾押司的尴尬忘到一旁,笑道:“有几样是南方的果子,寻常人家是见也见不到的……”说着命丫鬟给阎婆惜送去一盘,又介绍哪个是“泉州蜜橘”,哪个又是“桂州柑子”,见阎婆惜和昨日一样动也不动,微微一笑,就知道你不敢吃,这等稀罕物事又岂是你有福分享用的?
卢夫人见阎婆惜发簪无钗,不由叹息道:“妹妹也真是的,就一件簪子么?你家夫君也忒小气,再穷也不能不置办首饰啊!”说着把自己那龙凤钗摘下,递到阎婆惜手中,“妹妹拿去戴几日,叫你家夫君也见识一下什么是富贵,才好知道上进,改日再领来拜会我家老爷,教训他一顿,怎么能这般没志气呢?”
阎婆惜接过卢夫人的钗子,也不说话。
卢夫人笑道:“我说的可是金玉良言,妹妹莫不爱听。”
贾押司感觉阎婆惜被卢夫人压了一头,心中大畅,在旁道:“就是,我这做哥哥的也说几句吧……”
“姐姐说地是,做妹妹的记下了!”阎婆惜忽然笑道,又把贾押司地话憋回了肚子,贾押司这个恼啊,却没办法发作。
“妹妹尝尝这蜜橘,夏日冰橘,又酸又甜,很好吃地。”卢夫人笑着道。
阎婆惜笑笑:“小妹不喜这些东西。”
卢夫人叹口气:“也是……毕竟小户人家,若吃刁了嘴,以后吃不到妹妹日子却是难熬。”
阎婆惜笑道:“姐姐说的是,小妹就是吃些粗淡果子地命!”对旁边冬儿使个眼色,冬儿大声喊道:“把夫人的粗淡果子端上来!”
话音未必,花园月门处,鱼贯走入十七八名宫装少女,各个轻纱霓裳,姿色秀美,窈窕行来,一举一动莫不显得训练有素,就是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是。
众侍女来到凉亭。端出各色各样碗碟,碗碟里寒冰中是各种造型奇异的果子,卢夫人见所未见。贾押司闻所未闻,二人对望一眼,俱是惊诧莫名。
侍女们摆好瓜果,开始忙碌起来,去皮的去皮。榨汁的榨汁。切块的切块,动作纯属无比,显见经过专门的训练。
阎婆惜拿起一杯淡黄的果汁,轻轻咂了一口,笑道:“味道不错,姐姐要不要尝尝?”
卢夫人虽然震惊,面上却绝不表露,更不愿意输了面子,摇头道:“姐姐不渴。”
阎婆惜道:“这些都是番邦地果子。说起来惭愧,小门小户。也只能吃些蛮夷特产。叫姐姐见笑了。姐姐不喝也对,若是养刁了嘴。总不能搬到番邦去住吧!”说着轻笑起来。
卢夫人脸色阵青阵白,心里只在琢磨,怎么才一天功夫,这婆娘和换了个人似的,昨日见到夏冰还惊讶的很,怎么今日就能拿出冰镇蛮果?
阎婆惜把果汁放下,手里把玩着卢夫人地龙凤钗,嘴里道:“这钗子也算上品了。”
卢夫人见到自己的钗子,胆气突壮,心里暗骂自己一声糊涂,不过几个蛮夷瓜果罢了,有什么大不了,怕是这婆娘为和自己斗气,倾家荡产求来的吧?说不定卖弄风骚都是有的,看她那一身饰物,加一起也没自己这根钗子值钱,自己怕她何来?
想到这里精神大振,问道:“妹妹识得柴大官人?”想遍河北,除去柴进似乎没人有这样的排场。莫非这小骚蹄子勾搭上了柴进?
阎婆惜摇摇头,“阿猫阿狗般地人物小妹认识地不多,也就认识姐姐而已。”
卢夫人一呆,旋即大怒道:“妹妹此话何意?!”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冬儿突然笑道:“卢夫人还是叫我家主母武夫人的好,妹妹二字休要再提,没得叫人家笑你高攀。”
卢夫人一口气憋住差点上不来,手指冬儿道:“你……你……”
绿儿见自己家夫人受辱,条件反射般跳出来喊道:“死丫头……”,“啪”一声脆响,绿儿嘴上被狠狠抽了一嘴巴,后面的话被抽回了肚子。
“大胆贱婢!夫人面前也敢大呼小叫!”一名宫装侍女抽完绿儿还不解气,张嘴骂了起来。
绿儿被抽得七荤八素,眼泪都流了出来,可怜巴巴看向自己家夫人。
卢夫人起身怒道:“武夫人!你想怎样?!”
阎婆惜忽然手一扬,龙凤钗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波”一声轻响,落入池塘不见,只留下微微荡起的圈圈水纹。
“钗子价钱虽然算上品,品味却不入流,卢员外怎会买这等钗子送给姐姐?小妹却不敢戴,怕污了我家夫君的眼,还是丢掉干净。”阎婆惜笑着说道。
卢夫人气极,向前迈两步,真想把阎婆惜嘴巴撕碎,可是看看左右,想想自己身份,强行忍住,忽而冷笑道:“武夫人果然好手段,我毁了你的金钗,你就丢掉我的玉钗!只可惜武夫人忘了件事!你地金钗我赔得起,我的玉钗你却赔不起!”
贾押司一直冷眼旁观,这时站起来道:“么妹莫急!这婆娘纵仆伤人,丢人财物,为兄去衙门唤人来!”说完向外奔出。
卢夫人狠狠瞪着阎婆惜,冷冷道:“武夫人,就算有几个钱也要知道进退!大名府不是你耍威风地地方,更不该耍威风耍到我地头上!今日就让你知道卢家在大名府是什么地位!”
冬儿在旁冷笑:“狗屁卢家!暴发户罢了!”
卢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做梦没想到会遇到敢当面羞辱卢家的人,而这人还是个奴婢。
阎婆惜瞪了冬儿一眼:“胡说八道!卢家怎能算是报发户?最多可算破落户而已!”
冬儿吐吐舌头,笑道:“是,奴婢记下了!”
主仆一唱一和,直把卢夫人气得七窍生烟,真想上去和阎婆惜扑打,但人家人多势众,怕是会吃亏,正郁闷间,花园门处。贾押司和一文士在前,身后几名公人,匆匆行了进来。卢夫人一愣,来得好快,转而大喜,自己再不用受这窝囊气了,看我怎生炮制你这婆娘。
等那行人走近。卢夫人更是喜出望外。为首那文士正是和卢员外交情深厚地大名府户案陈主事,正六品官员,和卢员外走动极为频繁,称兄道弟。卢夫人暗忖,想来今日是来拜访我家老爷,在门。遇到了三哥。既然是陈主事,那就怪不得来这般快了。
果然贾押司在旁赔笑道:“在门口遇到了陈大人,刚好请陈大人过来作主。”
卢夫人笑着上前见礼。
陈主事和卢夫人招呼一声,行入亭内坐好。问道:“到底何事?押司你来说。”
贾押司点头哈腰讲述起来,言道阎婆惜纵仆伤人。又把卢夫人一根价值三千贯的玉钗扔入了湖里。反正死无对证。自然要把钗子的价值夸大些。
陈主事微微点头,看向阎婆惜道:“夫人可有异议?”
阎婆惜满不在乎道:“不错。就是如此!”贾押司和卢夫人互相望望,都是狂喜,这婆娘是不是傻了,一千多贯的钗子说成三千贯她也不反驳,多半是没见过世面,却不知道“就是如此”四字一出口,铁证如山,就算她赔得起,也无端多赔两干贯呢。
陈主事见阎婆惜答的干脆,点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案子,却也不必讼上公堂,今日我作个中人,为几位排解如何?”
陈主事是自己人,卢夫人当然满。答应,阎婆惜也微微点头。
陈主事看看绿儿脸上的掌印,沉吟了一下道:“武夫人可愿意赔偿卢府侍女汤药费用?”
阎婆惜点头道:“愿意!”
陈主事道:“嗯,就赔上一千贯吧!夫人觉得如何?”
卢夫人和贾押司差点没乐趴下,陈主事不亏是老爷的挚友,打个巴掌就让对方赔一千贯,这也太黑了吧,不过这也好,看来陈主事摆明帮自己二人了,阎婆惜答应便罢,若是不答应陈主事定有法子治她。
那边阎婆惜皱眉头思索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卢夫人和贾押司高兴之余,又微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