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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你不过是个小民,我等在此谈论军国大事,你有何资格在此胡言乱语!”杜睿喝断了李进的话,接着又对欧阳延嗣道,“你来说说,如今这局势该如何料理!?”
欧阳延嗣被杜睿的威势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道:“恩师!弟子以为~~~~以为那些土人不服王化,移民叛匪数典忘祖,可使大兵征缴!”
杜睿接着又道:“那你来说说土人因何反叛?那些移民又因何由良民成了叛匪!?”
欧阳延嗣的额头上也流下汗来,咬了咬牙才道:“恩师!土人野蛮成型,不服王化久已,至于那些乱民则是~~~~~~则是~~~~~~”
“则是你们官。逼。民。反!”杜睿大声喝道,“冯毅!欧阳延嗣!当年你们在我门下之时,我是如何教导你们的,万事当以民为本,澳洲道移民反叛皆是你等这些混帐东西所逼迫而致!还有你们这些为富不仁之辈,不但任意压榨土人,掠其子弟为奴,更残害同胞,贪婪成xìng!若不是你们这些混账,他们岂会反叛!”
当初制定移民政策的时候,杜睿为了避免在澳洲道形成庞大的宗族势力,难以控制,便向李承乾进言,只让那些破产的农户和贫民百姓移居澳洲大陆,就说那个李进,想来当初在中原之时,也不过是个小民百姓,可是到了澳洲之后,因为大唐朝廷为了鼓励移民,对澳洲道的矿产持开放政策,这个李进定然是占了几处矿山,发了财,于是贪心不足,便渐渐成了害民之人。
杜睿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眼前这些人了,杜睿当初制定移民政策,就是为了让那些贫苦的百姓能得一条生路,可是他们如今好过了,却本xìng大变,居然生出了害人的心思,杜睿也知道移居异域对他们这些乡土情结甚重的大唐百姓来说是何等艰难,这才事事照顾,更将他门下最为看好的弟子冯毅派来坐镇,可是却没想到,居然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杜睿现在才明白,前世英国在开拓澳洲大陆的时候,为何那么艰难了。
“冯毅!你可还记得你当初奉命为澳洲都督,带领第一批移民来到这片大陆时的情形!?”
冯毅闻言,脸sè一变,也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当初冯毅受命为澳洲都督,一开始也是雄心勃勃,准备在这里开创一番事业,不辜负杜睿的期望,当他在永徽三年,带领第一批移民到达这片大陆的时候,虽然面对的是漫漫荒原,但是他却一点儿都不感觉困难,还信心满满的鼓励那些移民,鼓励他们辛勤劳作,在这里开始的新的生活。
可是那些移民当时面对这个完全陌生的大陆和未来,多数人早就没有了出发之时对新生活的向往,情绪充满了绝望和麻木。
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觉得他们再也无法回到熟悉的故乡,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的亲人。他们的余生注定要消耗在这片荒野的土地上,没有欢乐,只有磨难,这是多么残酷的现实。
万事开头难,在来到澳洲大陆的第一年,移民们就遭受了饥饿的折磨。
当帐篷和简易房刚刚搭好,冯毅就迫不及待地布置耕种,他按照当初杜睿的交代首先建立了农场,并分配给随行的官员,士兵土地,让他们也建立私人的小农场,要和移民们一起白手起家,在澳洲大陆建设唐人的家园。
只可惜,开始了耕作之后,冯毅才发现,这里的土壤与大唐本土极不相同,地面板结,很快就磨秃了他们的铁锹和锄头。而在后世的悉尼湾一带的土壤又很贫瘠,害虫也来祸害播下的种子。到九月的时候,冯毅不得不无奈的承认了现实,第一茬播种完全绝收。
粮食发生恐慌,可是大海茫茫,从大唐本土,或者夷州,室利佛逝等地输送粮食给养的船迟迟不见,冯毅只得下令食品严格限量配给,粮食定量消减到平时的三分之二,蔬菜则完全没有了。因为饥饿,人们的劳动时间不得不减少,缺少营养和新鲜蔬菜水果使病号大增,尤其是坏血病在蔓延。不仅是食品,工具和衣服也不够,不少担任守卫的士兵光着脚,连鞋都没有。
对待澳洲土人的态度,冯毅也从一开始就坚持杜睿下达的“怀柔政策”,他命令士兵要态度友善,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与土人发生冲突,他本人也极力对土人摆出所有表示友好的姿态,总是面带微笑,还向土人赠送礼物,比如小斧头。一开始确有成效,但是,当土人判断出这些唐人打算长期占领他们的土地时,他们对唐人的微笑就不买帐了,土人开始用石块和标枪袭击唐人移民,连冯毅的肩部也中了一标枪。
当永徽三年冬天的时候,两名唐人移民被土人杀死并分尸的时候,冯毅还是咬着牙选择了隐忍,但土人的袭击活动丝毫不减,而且土人还窃取唐人工具和食物,大部分兵士和移民早已对“怀柔政策”失去了耐心,终于,冯毅下令不许土人靠近住地,返回当初杜睿为土人规定的生活区域。
但是冯毅对土人的强硬态度并没有改变移民在澳洲大陆上的窘境,移民们每天都要承担着繁重的劳作,伐树、挖草根、翻地、修路、盖房子。
他们在创业的时候有着数不清的艰难困苦,住棚子,几乎没有什么生活用具,单调的饭食,极为孤独,最近的邻居也许在几十或上百公里以外。没有任何社交活动,却有很多的危险和灾难,土人会无情地袭击他们,一只澳洲野狗可以在一晚上咬断他们的脖子,丛林野火可以把一切烧个jīng光,此外还有干旱。更为严酷的是,一旦灾难临头他们得不到任何及时的援救,一旦损失了,他们就彻底完了。
唐军将士和移民也越来越厌烦、失望,生活的艰苦和无聊,越来越令人无法忍受,他们感到自己就好像是犯人一样被流放到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们对外面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使他们发疯。
当来来自室利佛逝的补给船终于到达时,他们简直发狂了一样地划着小船迎上去,扑到来船上,不理睬来人的任何问话,只是对着那些来给他们送补给的同胞大声哭喊。
已经习惯了大唐锦绣江山的移民们,对他们现在生活的澳洲大陆一无所知,单调无谓的生活,已经几乎要把他们给逼疯了。
但是冯毅决不是轻易退却的人,他面对重重困难并没有失去信心,他在更远离海岸的地方发现了大片的肥沃土地,并在第二年在那里建立了定居点和农场,他不仅认为食品供应的前途光明,他还继续相信土人迟早会感受到大唐的天威,会被同化到文明社会里来。
终于,形势开始变化。新农场的丰收和更多的开垦,使他们彻底摆脱了缺粮的恐慌。接着冯毅还惊奇的发现,澳洲这里盛长着各种各样的蔬菜水果,水里有的是鱼,地上到处是猎物,而帐篷已被木头房和石头房取代。
接着随着船队不断的送来新移民,澳洲道这里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文明迹象”,有了繁荣的影子,生活的全部内容已不再是“如何活下去”。最困难的开头已经过去,他们站稳了脚跟。
但是好景不长,因为缺乏行政应变能力,冯毅忽视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情况,那就是新移民和老移民的关系,当老移民已经摆脱了贫困,开始有了收获的时候,新移民却依然一穷二白,而冯毅为了鼓励当初老移民的劳动热情,居然放弃了所有收获上来的粮食,财物,只留下维持军队必须的给养,余下的全都分给了老移民。
新移民到来之后,他们一无所有,不得不依附于老移民的农场,很快,那些拥有粮食和财物的“富人”,开始显现出了他们贪婪的本xìng,他们依靠财力,开始垄断一些商品,矿山,很快那些老移民就成了澳洲大陆上的农场主和矿主了,他们利用掌握的生产资料牟取暴利,迅速积累财富,**堕落之风盛行。
冯毅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原本打算“整顿纲纪”,但是遇到了强大的抵抗,抵抗力量的代表人物就是那些先富起来的第一批移民。
就比如方才对杜睿说话的那个李进,他原本不过是江州的一个农家子弟,因为不善经营,再加上江州的士族力量还十分强大,最终破产,不但失去了朝廷分给他的永业田,更是连房屋都失去了,当朝廷下达移民令时,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跟随冯毅的船队到达了澳洲道,他非常能干又雄心勃勃,很快就发了大财,他经营农场很成功,到第二年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个十几晌的农场,他的房子是居民点里最气派的,在西奥州也渐渐有了些声望。
冯毅想整顿纲纪,立刻就陷入了与李进等人的对抗,几个回合下来,冯毅败了,冯毅虽然掌控着军队,但是在澳洲道,军队并非能解决所有的事情,李进联络了很多人拒绝向冯毅的军队提供粮食,冯毅又不能向移民动手,只得暂时选择了妥协。
李进等人见冯毅选择了妥协,倒也没有得寸进尺,毕竟他们还需要冯毅的军队对他们提供保护,保护他们来之不易的财富,随着他们的财富逐渐的积累,而那些负责生产财富,依附于他们的新移民,却在流汗流血。
他们住牢房,为了防止他们反抗,甚至被缚以铁链,他们在皮鞭下被充作了苦工,而生活有时还不足温饱。
单单是数量不多的新移民显然不能满足李进这些人的胃口,紧接着他们就将目光投向了澳洲的土人,于是捕奴行动开始了,那些富人疯狂等的抓捕所有他们的能看到的土人,并且烧毁他们的部落,杀光所有他们认为没有价值的老人,和病人,当冯毅出言制止的时候,却发现那些捕奴的人都打着报仇的旗号,就连他麾下的军队也不大愿意去干涉,毕竟此前土人杀害唐人移民的事情,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冯照最后也只能默许,毕竟要想将澳洲道发展起来,他不能缺少那些老移民的支持。
被抓捕为奴的土人,从一开始就不断的反抗,怠工是最普遍的,渐渐的那些依附于老移民的新移民也参与了进来,可是已经体会到了好处的老移民,却不愿意给那些新移民zì yóu,新移民从事实上已经成了老移民的奴仆,老移民倒也jīng明,他们在压榨新移民的同时,也从其中挑选出了一些忠心于他们的人,重做护卫力量,弹压新移民和土人的反抗,新移民反抗不了,就开始逃跑,但是在陌生的澳洲大陆,跑进丛林就等于死亡,或因饥渴,或被极端仇恨唐人的土人杀死。
而被抓回来之后,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更为悲惨的境遇,他们要长期戴着手铐脚镣,被驱赶着作苦工,如修路,晚上就被塞进路边的牢房里。因为痛苦太甚,实在受不了的新移民和土人开始互相“赐死”,经过商量,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杀死,然后自己也得到死刑。
在所有新移民中,越是晚来的,就越是最易受到惩罚的,他们一到澳洲大陆,就不得不为了生存依附于老移民,但是因为已经富裕起来的老移民越来越残酷的压榨,新移民又不断的反抗,双方似乎陷入了一个解不开的恶心循环当中。
还有那些被抓捕为奴的土人,他们的处境更加悲惨,因为xìng格倔强,都是“硬汉子”,在被惩罚的时候,即使被打得皮开肉绽也常常一声不吭,哪怕把牙咬碎。终于在不断压迫下,土人发起了叛乱,第一次叛乱,大约三百名土人和少数新移民参与了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