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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晴脑中警铃大作,本能地忽视掉他近乎狩猎的目光,稍稍挪动了一下左脚,迅速估量自己能逃脱的可能性。
看来他的妻子不止心机深,面对危机的反应能力、及动手能力也不错。俞知远眼中光芒乍现,再次俯下身,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唇上,笑得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现在撤诉还来得及……”
“俞先生您要是没睡醒,大可回家接着做梦!”卜晴迎着他的视线,波澜不兴的笑了,目光讽刺之极。
俞知远能感觉到她的笑容里,饱含着某种轻蔑的嘲弄,这让他觉得异常没面子。初见时那个笑容甜美,脸颊梨涡深深的文静贤淑样,如今可真是一丁点都没剩下。
“呵……”他有意拖长尾音,温热的气息从她头顶拂过,冷硬的面部表情倏然多了几分寒意。虽然不想承认,但卜晴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嫌恶,甚至连掩饰都不屑。
意识到这一点,俞知远数日来被强压下去的愤怒感,再次在心底蠢蠢欲动。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额上经脉毕现,而脑子里却满是刚才蜻蜓点水的一吻中,甘甜柔软的味道。
卜晴强作镇定,屏息等待反击的机会。见他分神,她深吸一口气猛的一个鞠躬动作,额头不偏不倚的撞上他的薄唇。俞知远毫无防备,唇舌间骤然传来的痛楚,令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肩膀获得自由的一刹那,卜晴灵巧猫腰,迅速从他腋窝下蹿了出去,敏捷跑回病房并关上门。胸口怦怦直跳的等了几秒,她见俞知远没追上来,赶紧揉揉已经肿起的额头,有气无力的坐回奶奶的病床边。
真让彭小佳那个乌鸦嘴猜中,俞知远果然不会善罢甘休。
刚缓过劲,放在包里的手机又突然作响。卜晴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飞快从包里拿出手机,冲进厕所去接通:“爷爷,是我卜晴。”
这头俞老先生的心情显然不大好:“你这孩子说过两天来,这都几个两天过去了?”
卜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解释道:“最近比较忙,等我忙完这一阵,一定去看望您。”
“和知远闹脾气了是吧?没事,你和爷爷说,爷爷帮你收拾他。”俞老先生的口气软和下来。
您老就别搅合了……卜晴在心底回了一句,嘴上却说:“没这回事,我们单位这段时间在搞公开课比赛,所以比较忙。”
俞老先生见她不肯说实话,换过话题说起中秋团圆饭的事。
卜晴头大如斗,索性不再敷衍,留下一句明天过去看他,就把电话给挂了。卜朗大概中秋当天能到宁城,彭小佳明晚的飞机回景州,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弟弟和奶奶,扔在医院里凄凉过节。也不可能让奶奶和卜朗得知,自己悄悄嫁过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都把俞知远起诉了,自己何必贪恋那点温情。主意打定,她并未感觉到轻松,反而因为辜负了老人的情意,心里充满愧疚。
歇了一会,卜晴又担心起来。她跑回来都过了十来分钟,也不知俞知远走还是没走,万一他折回病房自己该怎么跟奶奶解释!想着她皱眉挪到门边,悄悄伸脖往消防楼梯的方向看去。
斜对面的消防门依旧紧闭,走廊里也只见护士忙碌穿梭于各个病房。卜晴不敢大意,每隔两秒就伸头往外看,同时十分生气他夺了自己的初吻。
反正有关房产的协议已经丢失,她若不好好的再算计一下婚后财产,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俞知远那个登徒子。说白了,她打心眼里讨厌被人要挟……
此时,距离病房不过十几步之遥的消防楼梯内,俞知远怅然若失的靠在扶手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自己肿高的唇,眸光冷冽。
起诉之后,卜晴带给他的惊喜当真够多,前一秒还是楚楚可怜的小兔子,后一秒耍起狠来,完全是不要命的母豹子。这个迟来的认知,让他对自己先前的唐突行为,不再怀有愧疚甚至有些疯魔的想着下一次。
又站了两分钟,他回头扫一眼消防通道的防火门,缓缓走到下一层楼去搭乘电梯。16…09号病房是吧,看情形得住好长时间,他有的是功夫徐徐图之。
这么多年,还没哪个女人能一再挑衅他的耐性,让他既痛恨又想征服。起诉又如何,人和房他都不放手!
下到一楼,俞知远步伐沉沉地回到自己的车边,猛然想起被他扔给护士的钟碧霄。糟糕!他头疼的看了下腕表,飞快跑向门诊部。
钟碧霄已经做过检查,正在急诊室里等着医生给她做处理。俞知远走进去,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碰见个熟人。”
“没事,俞工您忙您的,我这边还要等一阵。”钟碧霄微笑抬头,却在看到他破损的薄唇时,如坠冰窖。
幸好自己仅是崴了脚,但俞知远的做法已经足够让她清醒的认清现实,哪怕再等个8年,她也无法捂热他那颗冰冷的心。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放下身段,推掉父亲安排好的工作和生活,如此卑微的守候竟换不来一丝感动。
其实刚才,他进入住院部的电梯没多久,她也在护士的帮助下去到电梯厅。如果猜测的没错,在16楼住院的人,不是和他登记结婚的拜金女,就是那女人的家属。
她真的不服气,那么拜金庸俗的女人,居然能在轻易间让俞知远如此失态。以前,就算他再回避自己的示好,也会在表面上做到面面俱到,几何时有过丢下自己的行径。
自从那女人和他闹离婚,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在自己面前失礼,这次干脆是失态,简直太匪夷所思……
阴晴不定的脸色,很快引起俞知远的注意。他想到自己刚才举动,又见她不似以往那般聒噪,心底莫名涌起一丝内疚。稍后的取药和付费工作,他一一代劳,甚至在医生给她上药时,主动蹲下去帮忙扶住她的另一条腿。
处理好之后,他却没有延续关心的举止,而是再度让护士帮忙将她扶上车。拒绝她的爱慕8年,他已经习惯了不给她任何幻想。
倒车离开医院,已是夜里10点,俞知远借着等红灯的功夫,偏头望她一眼:“回哪边?”
钟碧霄淡淡扯了下嘴角:“省委家属院,后天就中秋了,我得回去陪陪我爸妈。”
俞知远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声音清清冷冷:“好。”
钟碧霄死死的抿了下唇,厌烦透了他这副沉着冷静的模样,她肚子里明明蹿着一团邪火,偏又撒不出来。
从发觉自己的心意至今,她爱的就是他足够冷静、成熟,做任何事都条理清晰、从容不迫。如今她却宁可他花心滥情、游戏人间,至少活得有人气,也不愿意他把自己包在那个厚厚的壳里,自我逃避。
钟、俞两家是本是世交,钟碧霄还记得俞知远小时候,是他们那群小孩里最调皮捣蛋的。其次才是任飞和杜御书。俞妈妈去世之后,俞知远整个人性情大变,以前她都是喊他知远哥哥,结果第一天在单位遇到,他明令禁止自己这么称呼他,就连私下也不行。
“霄霄,我是不是很多年没这么叫过你?”路灯亮起,俞知远把着方向盘平稳调转车头,语气随意的开口。
钟碧霄思绪被打断,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准确的说是18年。从我8岁开始,你就没再这么叫过。”
“这么久?”俞知远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对不起,我不值得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望着他那并非为了自己而发至真心的笑,钟碧霄瞬间觉得无地自容:“这句话我每年听上无数遍,你不嫌累吗?”
”但愿这是最后一次用说的向你解释。”俞知远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钟碧霄别过脸不再理会他,心里却不断默念着卜晴的名字。
第9章
节前最后一天上班,卜晴去的依旧比较早。
9点半,宝贝们做完早操都回了教室,梁老师留下上课,卜晴和林老师去学校办公室,领回准备发给宝贝们的月饼。忙忙乎乎的到了中午,卜晴在食堂随便扒了两口饭,立即打车去城东的温泉疗养院。
此行的目的,一个是把当初俞奶奶送给自己的翡翠镯子还回去,另一个是就是跟俞老先生摊牌,说明自己和俞知远在离婚的事实。
她虽爱钱,但也不会无缘无故接受如此贵重礼物。何况俞奶奶说了,那是留给他们俞家长媳的。她自己什么身份,心里跟明镜似的。而且俞知远如今对自己可谓恨之入骨,这镯子要真收下,指不定他又怎么编排自己。
来之前她给俞老先生打过电话,而且门卫也认得她,所有没怎么盘问便给就放行。走到7号别墅门外,卜晴隔着爬满爬山虎的栅栏,看到俞老先生在花架底下晒太阳,随即堆上笑脸大声打招呼。
笑着和过来开门的柳妈问了个好,她直接走进花架底下:“爷爷,外头天热还是回屋去吧。”
俞老先生佯装生气的坐着不动:“你这孩子,不声不响的一个月多月都不来看我,连电话也没有。”
卜晴不以为意的笑着,主动过去搀他起来:“新学年比较忙,我也不想这样啊。”
俞老先生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进了别墅,一起去了偏厅。
呈六角形的偏厅,每一面墙都是通透的落地窗,太阳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整个偏厅亮堂堂的。卜晴坐到挨着落地窗的环形沙发上稍作休息,不等俞老先生开口,便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
“唉……”俞老先生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浑浊的望着那只镯子,半晌无语。
卜晴不好说完话便走,于是静静陪着。
过了大概10分钟,俞老先生将镯子再度包起来,让卜晴带回去。卜晴说什么都不愿意收,正推辞不下,门外忽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
卜晴心跳加快,下意识的用余光往客厅大门外瞥了一下。一名年纪和俞知远差不多的女人,从奥迪车上下来,随后下来的是个17、18岁的阳光少年,长得好像还不赖。
难道是俞知远的继母陈文月,以及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卜晴收回视线,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俞老先生扭头往门外望了一眼,淡定的将镯子收起,同时打开偏厅垂帘的遥控:“晚上留下,最后陪爷爷吃顿饭总行吧?”
卜晴温柔的笑笑:“今天不行,不过爷爷放心,我以后有时间还会过来看您的。”
“真的?”俞老先生的眼睛亮了一下。
卜晴重重点头:“真的。”
“爸,明天就过节了,我和知荣先过来陪您。”陈文月隔着帘子往里瞅了一眼:“哎呦,家里有客人在哪?我去切些水果过来。”
俞老先生闻言,忽然就生气起来。他虎着一张脸,随手抓起书桌上的茶杯就往外扔去:“谁允许你们进我的房子!”
那茶杯不知是否砸中人,反正整个别墅里全是陈文月的尖叫声,很快又变成了嚎啕大哭。卜晴透过帘子,看到俞知荣似乎黑了脸,赶紧宽慰俞老先生两句,掀开帘子自顾走了。
登记之初俞知远就说了,她只要照顾好生病的奶奶,顺便陪爷爷说话,其他的人概不用理。
俞家的恩恩怨怨,本来就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只是有点同情俞知远。14岁丧母,生母尸骨未寒,继母的肚子已经比箩筐还大,尤其这个继母,原先还是俞家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