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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飞飞瞟着她,同样冷笑起来:“露缇姐,口是心非可不是好孩子呀。”
谢雨霏白了她一眼道:“这是你母亲教的好,谢谢。”
南飞飞噗哧一笑:“谢谢不是你的小名儿吗?”
她跳下树干,对谢雨霏很认真地道:“露缇,这么多年,你一个女孩儿家抛头露面,做下那许多危险的事,你为的是甚么,难道是为了你自己吗?不管你觉得对你大哥亏欠多少,你还他的已经够多够多了。你已经到了适嫁的年龄,如今未婚夫婿寻上门来,你总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再说,这杨旭有财有势有功名,打着灯笼都难找,你是他三媒六证的原配夫人,你不嫁他还想嫁谁?我看他像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要不我先去和他说说,把你的苦衷都告诉他,我相信,只要他有一点儿良心,就会原谅你的……”
“别去”
一见南飞飞要走,谢雨霏慌起来,赶紧一把拉住她。南飞飞顿足道:“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我……我……”
南飞飞鼓劲道:“喏,你瞧瞧你,就你这俊俏可人的小模样儿,若他知道你就是他的小娘子,恐怕做梦都会笑醒了,还会在意你曾经做过……。露缇,我觉得你和他其实很有缘分呢,你看看,咱们去北平,偏偏就撞见了他,这么巧的事,说明你们两个缘份天注定啊”
谢雨霏苦笑一声,幽幽地道:“天下间每日里不知有多少人同车同船,其中偶尔有人曾经相识或曾经有所瓜葛实属寻常,不过是碰巧罢了,说什么缘份天注定。”
南飞飞道:“碰巧?好就算这是碰巧,可是到了北平府大家各奔东西,总不该再有机会相见了吧?可是……偏偏你去了谢传忠家,他也就去了,对了你还帮了他一个大忙呢,要不是你帮他套出那些蒙人的目的,一旦那些蒙人真的炸了燕王府,追溯起来,他还不得满门抄斩?说起来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呐。
再说这一次,在中都凤阳,要不是你暗中示警,万松岭独自谋事,也未必就不成功,那样的话,他的万贯家财就都要被人骗走了,你看看你,多有旺夫运呀,他能找到你是他的福气。古人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一巧再巧接二连三的,还不就是你们的缘份?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那……那我……”
“走啦,先去看看,察颜观色,随机应变,这总成了吧?”
南飞飞拉起谢雨霏就走,嘿嘿地笑道:“你的本事那么大,这一遭儿怎么就怕了人家?要是我呀,哼好不容易碰上这么可口的一头肥羊,别说早有婚约啦,就算没有婚约,我也要把他骗到手嘿,骗人钱财有甚么了不起,骗个如意郎君,叫他养你一辈子,那才叫本事”
曲折幽仄的石板小巷尽头,就是谢露蝉的家。
古旧的石阶长满青苔,竹篱下卧着一只大花猫,瞪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警惕地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夏浔和肖管事站住脚步,往院中看去,斗拱架的石门苍劲古朴,石门左右刻着“兰亭奕叶,槐里新枝”的对子,笔意力透石壁。院中一株大石榴树,枝繁叶茂,一幢二层小楼檐角隐现。
二人站定身子,就听院中传出一阵谈笑喧哗声来,肖管事望了夏浔一眼,举步走上青苔的石阶,扬声问道:“请问,这里是谢家吗?谢露蝉谢公子可在?”
这一声喊外,夏浔的心也不由跳了起来:“老天保佑,这可是我一辈子的老婆,不求你给我开出个至尊豹子来,只要模样不像凤姐姐,脾气不像小月月,我就知足了。唔,要是能长成樱桃公主那俏模样儿,小夏一定烧香还愿……”
男人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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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杀青州 第132章 自重亦自卑
第132章 自重亦自卑
曲尺木楼前,缺角古井旁,一丛大桂花树,一架葡萄,葡萄架上铺着席子,席上摆着酒肉,五个公子正坐在席上饮酒。饮到酣处,袒胸露腹,放浪形骸,指点挥斥,傲然无物。
一个青袍公子饮一觖酒,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喷着酒气道:“露蝉兄,承你美酒款待,兄弟不胜酒力,这就得……就得回去了。”
“嗳,笑玉兄,且不急着走,我近日新成一作,你不想瞧一瞧么?”
一个面目清秀,下巴略尖,因为醉眼,双眼微红的白袍公子拉住他袖子,微笑着问道。这白袍人约有二十七八岁年纪,应该还不到二十八岁,未到蓄须的年龄,所以颔下是青渗渗的胡茬儿。
“哦?露蝉兄又有佳作了?”那位笑玉兄满面惊喜,一屁股又坐了下来,连连催促道:“快快取来,快快取来,我定要欣赏过你的大作,这才能走,要不然今晚怕也难以安眠了。”
白袍谢露蝉哈哈大笑,站起身来,便往楼中走去。他这一走,一瘸一拐,原来竟有一条腿是跛的。
那青衫人叫慕容笑玉,坐在他右手边正捉住一只肥鸡大嚼的是徐无双,都是往来亲密的朋友。徐无双窥那白露蝉进了房间,便倾过身来,对慕容笑玉道:“谢露蝉这酒肉呢,那就美味的很了,只是每每都要拿出他那些不值一文的烂画来,咱们还得恭维一番,这就倒胃口极了。”
对面席上的陈方正丢下一块啃得干干净净的羊骨头,小声笑道:“无双兄,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这好酒好肉,一桌的吃食,换你几句恭维,有甚么不可以的。”
徐无双道:“哼每次都得拍他马屁,我实在是没有词儿可说了,嗳马嘉,别喝了,见酒没命的东西,一会你说,不哄得他开心了,岂肯放我们脱身。”
坐在边上只顾大碗喝酒的马喜放下酒碗笑道:“成了,成了,我说就我说,就当可怜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罢了。不过……,他的那些破画我瞧着实在不怎么样,可他自己总说,有人花了大价钱买他的画儿,要是他有些日子不画,人家还要上门催促,可能吗?金陵上下,谁这么不开眼呐,偏就喜欢了他的画儿。”
慕容笑玉不屑地撇撇嘴:“哼是他自己吹嘘罢了,我虽不敢自夸眼力如何了得,可他的画是优是劣还是看得出来的,明明平平无奇,就算卖也不值几文钱的,他自己说,一副画十少卖二十贯钞,你信么?”
徐无双挠挠头道:“不过……我记得有一次在他这里吃酒时,确实有人上门买画呀。”
陈方正嘿嘿笑道:“他这人好脸面,不会自己使人作戏给咱们看么?”
马嘉咳嗽一声,低低地道:“噤声噤声,来了来了。”
几个人马上正襟危坐,做满面期待状。
这几个人都是谢露蝉的朋友,准确地说,是一群虚情假意的酒肉朋友,只是谢露蝉尚不自知罢了。
谢露蝉十五岁考中生员,才气横溢,前途无限。可惜飞来横祸,第二年他就出了意外,一条腿残了,五官不正,尚且难以为官,况且肢体残缺,从此与仕途无缘,谢露蝉激愤成狂,发了半年的疯,才算是渐渐恢复了正常。从此意气消沉,一蹶不振,再不碰一下书本。
直到三年之后,在小妹的劝解下,他才重新振奋了精神,而且迷上了他自幼喜欢,却因为被父亲逼着读书而放弃的爱好:绘画。为了学画,他变卖了祖宅,搬到城边儿上来,使钱投名师,学绘画,从此有了精神寄托,一门心思,简直成了一个画痴。
如今画风渐成,开始受到了一些人的赏识,他虽不知买家是谁,可人家隔一段时间总要上门买画的,靠着卖画的收入,他居然也能保证自己和妹妹衣食无忧,不再是个没用的废人了,谢露蝉很开心。这些年来他要么潜心做画,要么与三五知交好友饮酒作乐,日子过得倒也逍遥快活。
他却不知,被他视为知己的这几位朋友,只是因为家境还不如他,为了蹭他的酒肉享用,手头拮据时再从他这儿讨借些钱财使用,这才如逐臭之蝇,围拢到他身边,阿谀奉承,哄他开心。
“来来来,几位欣赏一下,看我这副《古梅兰花图》如何。咄不需用手”
谢露蝉打开慕容笑玉的手,得意洋洋地道:“这副画儿可是已经有了买家预订了,你手都不擦,弄脏了赔得起吗?”
马嘉赶紧凑趣道:“是吗?露蝉兄,你这副画儿,卖了多少钱呐?”
谢露蝉故作从容,却隐隐带着些掩饰不住的得意:“我这副画儿,采风、构思、酝酿、用笔,全部完成用了两个月时间,若是少于三十贯,我肯出手么?好了好了,不说这个,看看这画意如何。”
“难得,难得,实在难得。”
几个狐朋狗友假意赞叹着聚拢来,马嘉抹抹嘴巴上的酒水,赞叹起来:“妙呀,实在是妙呀,古梅一株,梅花数点,小鸟侧蹲枝上。几茎幽兰,曼妙婀娜,散点于奇石之侧。整个画面古雅、清幽、奇峭。运笔优雅自然,娴熟生动,实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呀。”
“是啊是啊,露蝉兄,小弟羡慕呀,露蝉兄还年轻,于绘画一道就有如此造诣,假以时日,岂不成就一代画宗?哎呀哎呀,到那时候,你可不要忘了今日的兄弟们呀。”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哄得谢露蝉眉开眼笑,得意之极,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请问,这里是谢家吗?谢露蝉谢公子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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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一个招摇撞骗的女贼”
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家,又哪能接纳一个行径如此不堪的女人过门儿?他知道我的底细,他知道我曾做过的一切,一旦见了我,他怎么可能接受我?即便他今日不提,来日做了夫妻,我在他面前又怎么可能抬得起头来?我凭什么相夫教子,做一家主妇?他会接受我么,因为同情?我会喜欢了他么,因为感激?
“不行,不行,不行……”
越往前走,谢雨霏心中越是恐惧,要不是那是她绝不能抛弃的家,那里有她绝不能抛弃的亲人,她早就掉转身逃之夭夭了,逃到天涯海角,永远也不要回来。
她不想这样的,她也不想这样的,可她无路可走,真的无路可走,泪花儿在她眼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五岁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不谙世事,天真活泼的小丫头。那时哥哥还是她心中的骄傲。她每次出去,听到的邻里间最多的赞美就是给她哥哥的,因为哥哥十五岁就考上了秀才,人家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将来注定了要做大官的,所以就连邻里间的小姐妹都不敢欺负她,她一直为谢家出了哥哥这样的人物感到骄傲和自豪。
虽然那时她还小,可她清清楚楚记得出事的那天。她向娘亲讨了一文钱,买了个糖人儿,和小伙伴在街上奔跑,玩闹,然后有一辆很豪华的马车飞快地冲过来,她被吓呆了,根本不知道闪避,然后哥哥冲过来,一下子把她推开了,车轮从哥哥腿上辗了过去,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哥哥痛极发出的一声惨叫。
那是一辆豪门公卿家的车子,赔了几贯钞便了事了。哥哥的腿残废了,文曲星坠落了,本来注定了辉煌锦绣的前程,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哥哥忧愤成狂,那些日子神志恍惚,所有人都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