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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倚仗铁骑惯用的野战之力是发挥不出来的;最后又让平安率游骑机动于外,或攻北平、或攻燕王,便宜行事。
一时间北方战局铅云密布,再度紧张起来。
北平城再度受到朝廷大军的攻击,入关的辽东兵马和平安的军队轮番攻打北平,战况激烈,虽不如上一次李景隆的四面包围声势骇人,但是他们知道守军断然不会舍了北平城,所以根本无需四面围城,每日只是集重兵于一处猛攻,其惨烈比起上一次北平保卫战不遑稍让。
三年来,燕王与次子朱高煦领兵在外,金戈铁马、百战沙场,朱小胖做为世子镇守北平,虽未上过战场,实比在战场上还要艰难,他镇守在北平城、要征调粮草、募招士兵、接收归顺和征服的府县、管理地方官员、征收税赋以充军饷,接收整理前线运回的战利器,如此种种,才能让燕王领兵在外没有后顾之忧。
三年来,这么多事压在他的肩上,日夜操劳,让朱小胖整个人都成熟起来,性情沉稳,办事老练,为人精明,唇上两撇微髭更让他整个人都透出几分威严,唯一未变的只是他对家人的敦厚和他那怎么劳累怎么节食都减不下来的肥胖。
这天一早,南军便对北平再度发起了冲锋,朱高炽亲自镇守在千疮百孔的城头,四处鼓励慰勉将士,等到中午南军退下,他才得以喘上口气。朱高炽回到城门楼里,擦一把脸上的汗水,端起一只大茶碗来刚要喝,便有人来禀报:“禀报世子,城人有人摇旗求见”
朱高炽一怔,问道:“有几人到阵前来?”
那士兵道:“只有一人”
朱高炽微一思索,吩咐道:“放下吊筐,拉他上来,我倒要看看,平安想玩甚么把戏。”
不一会儿,一个南军的信使被拉上城头,带进城楼里。朱高炽端坐上首,冷冷地道:“平安派你来做甚么?”
那人哈哈一笑,泰然拱手道:“世子,小臣不是平安将军的部下。”
朱高炽微一蹙眉,疑道:“你是辽东的人?”
那人神秘地一笑,说道:“也不是。小臣来自金陵。”
“金陵?”
朱高炽惊疑地道:“你是皇上派来的使节?”
那人自袖中取出一封黄绫封着的密信,微笑道:“世子,这是陛下亲笔写与世子的,陛下知道,世子坚守北平与朝廷作对,乃是从于父命,不得不然。不过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时,当舍孝而尽忠,陛下说,只要世子归顺朝廷,献出北平,皇上就封世子为燕王,世代镇守……”
“不要说了”
朱高炽勃然大怒,霍地立起身道:“来人,把他绑起来,押进大牢”
一旁站立的一个武将眼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眼珠转了转,一丝狡狯的光彩攸地一闪而没。
这人乍一看是个武将,仔细看,皮甲下边罩着的却是一件靛蓝色的太监袍。
燕王府中几个管事大太监,郑和、李兴、侯显、狗儿、王安,大概是北方武风兴盛的缘故吧,他们都有一身好武艺,这黄俨也是其中一个,世子都亲自守城了,他自然也要随侍左右。
前两天因为南军攻城猛烈,黄俨畏战不敢近前,被督战的朱高炽发现,以军法重重责打了一顿,黄俨怀恨在心,此时看到朝廷派人来招揽世子,登时计上心来,到了夜晚,黄俨便悄悄唤过一个心腹小太监,如此这般吩咐一番,然后把他悄悄缀下城去。
南军也怕城中燕军夜晚袭营,所以驻营之地距北平城有二十里地,城下并无敌军,那小太监下了城,便撒腿奔去,投进了茫茫夜色当中。
再说朱高炽,押了那朝廷的使者去见母亲。徐妃也未把这事放在心上,朱允炆的亲笔信被她看也不看地丢到一边,便与儿子议起燕王即将回师,今冬数十万大军的冬衣和粮草问题。
第二天上午道衍和尚募集了一笔金银财物,到燕王府来交给王妃,徐王妃想起昨日之事,顺口说给道衍,道衍不禁失笑道:“皇上真是技穷了,竟然想让世子背叛殿下,且不说那周王之子受他怂恿告父,落得个甚么下场,就以世子之仁孝……”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徐妃何等机敏,立即察觉不妥,忙问道:“大师,有何不妥?”
道衍缓缓地道:“贫僧担心,皇上招降是假,离间是真。”
徐妃一怔,说道:“离间?高炽和殿下乃是父子,以一封书信便能……”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周王次子何尝不是亲生骨肉?而且也是嫡子。自古以来,为了权力骨肉相残的事儿还少么,燕王如今领兵在外,如果北平有失,立即就会失去根基,消息传开,顷刻之间他的大军就得散去十之七八,没有粮草、没有根基,覆亡也不过是刹那间事,如果燕王听到这个消息,他会不担心么?
徐妃霍地立起,粉面失色道:“哎呀,是我大意了,大师,如今怎么办才好?”
道衍问道:“皇上那封书信,可曾拆开看了?”
徐妃道:“没有,高炽根本不屑一顾,我也不曾放在心上。”
她匆匆走过去,在桌上翻了翻,找出了那封未曾开启的书信递给道衍,道衍松了口气,说道:“如此还好,马上派人携此书信,再带上那个朝廷的使节去见殿下,一切听凭殿下处置,如此,方可消去殿下疑虑。否则,殿下纵不中计,难免疑心世子曾经犹豫,日后对世子大大不利”
徐妃也知事态严重,急忙叫人提了那押在大牢的使者,叫来几名亲信的家将,殷殷嘱咐一番。朱高炽从城头回来,听母亲说明其中厉害,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待到当晚夜半时分,朱高炽便打开城门,放这几名家将出城,快马去寻燕王了。
黄俨派去的小太监一俟脱离北平范围,立即使钱买了匹马,昼夜兼程赶到燕王驻营之地,燕王听到小太监禀报皇上派密使诱降世子,不禁有些犹疑,他实不愿相信儿子会出卖自己,那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可是事关重大,一旦属实那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思来想去放心不下,燕王便把二儿子朱高煦唤来,问他在京时候,世子与皇上可有往来。朱高煦先是有些莫名其妙,及至父亲取出黄俨的密信,他才明白其中经过,一丝贪欲不禁油然而生。
他自问为了父亲出生入死,功劳极大,可他不是长子,不管是这燕王之位,还是一旦父亲坐了江山的皇位,都没有他的份儿,朱高煦平时想起,也曾大感不忿不平。大哥既胖且虚,也许不得长寿,可他已经有了儿子,有这嫡子长孙在,王位或皇位,依旧不会属于自己,如果能……
一丝恶念在他的心头徘徊,忽而想起大哥一向仁厚,对他和老三都极为亲近,从小儿他们两个闯了什么闯事,大哥都极力包容,护着他们,如今自己一言便可定大哥生死,不禁又有些不忍起来。
朱棣见他脸色阴晴不定的,不禁喝道:“为父问你话呢,为何彷徨不答?”
“啊”
朱高煦吃了一惊,那权利之心终究战胜了骨肉亲情,他横下心来,跪地说道:“父王,儿……犹豫不决,是不想言及大哥是非,那毕竟是孩儿的亲大哥呀,可……可是事关父王和十数万大军的安危,儿子又不敢隐瞒,所以……”
朱棣目光一厉,沉声道:“只管讲来,为父自有分寸”
“是”
朱高煦做出一副百般不愿的样子,勉强说道:“儿臣三兄弟到京师时,皇上设盛宴款待,对大哥极尽优容。以后……以后也时常召大哥入宫叙话。大哥博学多才,精通琴棋书画,不似孩儿这般一介武夫,所以甚受皇上爱护,皇上身边的近臣,如怀庆驸马等一众皇亲国戚,也常与大哥一起饮宴吃请,皇上与大哥……的确……的确是非常亲近的……”
朱棣听到这里,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朱高煦赶紧又道:“不过,孩儿相信,大哥是绝不会受皇上蒙蔽的,黄俨送的口信儿不也只说皇上派人招降,被大哥带人带信扣下了么,可并没说大哥答应投降。”
朱棣惊疑不定,心中只想:“如果儿子真的受了皇上蛊惑,投靠朝廷……”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虽说北平有爱妃徐氏,还有道衍大师在,但是高炽是名正言顺的世子,一直执掌着北平的军政大权。这几年自己领兵在外,北平军政法司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儿子一手掌握,如果他要反,王妃和道衍大师是制止不了他的,不要说他献出整座北平城,只要他打开一道城门,放南军进城,那就大势去矣。
朱棣思来想去,终不敢把全家人性命和十余万大军的前程都放在他对长子的信任上,他沉着脸色对朱高煦道:“高煦,你立即以催缴钱粮的名义率轻骑返京,对朝廷招降之事只作不知,见了你大哥之后,马上动手把他抓起来,再持俺的手令控制全城,等俺回去再作道理。如果你大哥胆敢反抗,那就……”
朱棣咬了咬牙,目中厉色闪烁,右掌向下狠狠一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杀”
“孩儿遵命”
朱高煦连忙答应,心头不由自主地急跳起来,虽然父亲吩咐,如果大哥不肯遵令才可杀他,可是到时候到底是个什么局面,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就算事后被父亲察觉什么,他还能杀了自己为大哥报仇不成?何况兄弟三个里面,父亲本来就最喜欢自己呀。
朱高煦一面急急地转着念头,一面站起身来往外走,恰在此时,朱能引着几个燕王府的家将,押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家伙走进帐来。
原来,黄俨虽然提前一天就派人了来送信,可他不敢惊动朱高炽,是偷偷用箩筐把他的亲信小太监放下城的,那小太监走了几十里路,到了一处村镇,才买到代步的马匹,还是一匹劣马。而徐王妃派来的几员家将是朱高炽大模大样打开城门放出来的,骑的也是军中一等一的战马,结果只比那小太监晚了片刻便赶到了军营。
朱棣听那家将说明来由,再接过那封皇帝的御笔书信一看,见那火漆封口完好无损,根本不曾开启过,激动的双眼漾起一抹泪光,仰天长叹道:“险杀吾儿、险杀吾儿啊”
这一桩离间计,正是方孝孺密授于朱允炆的,以国之宰辅、管仲乐毅自诩的方孝孺,自入京辅政以来,唯一一点可圈可点的事迹,就是这一回了。
若不是徐妃偶然说与道衍知道,他这一次真就成功地让朱棣父子相残了,凭此一计,也可稍稍洗脱他的无能之名,可惜,被道衍那个秃驴给破坏了,由此看来,方孝孺刚一把持朝政,就严厉打压佛教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离间计没有成功,方孝孺正懊丧不已的时候,夏浔又给他上了一把眼药,因为方孝孺和中山王府联姻的文定之期到了……
P:窃以为,七种武器之首,应该是运气^_^,两章近万字,试试俺运气如何,也许订完这章后,恰好有同学产生月票了呢,那俺的运气就和朱小胖一样好,而您就是秃……,咳就是黑衣宰相道衍大师
第一部 杀青州 第379章 文定之日
第379章 文定之日
锦衣卫对何天阳一行人的监视,很快就有人汇报给了夏浔。鉴于夏浔的情报总部实际上就设在鸿胪寺,容不得半点闪失,所以夏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