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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解缙第一个跳出来了,他不相信这场火只是偶然,不相信这只是浙东招来的民工们不注意防范,遗失了火种,他认为这是有人蓄意制造事端,妄图加罪于辅国公杨旭,在审理白莲教一案的关键时刻,有人搞出这么一出把戏,是不是心虚呢?是不是生怕现有的证据搞不垮杨旭呢?由此是否可以证明,现在正在追查的白莲教一案,也是有人打击政敌的一种把戏呢?
谁也不知道这大报恩寺纵火案,只是两个过河卒子为了自保搞出来的把戏,上层的大人物们一样不知道,所以他们就和底层P民们一样盲人瞎马的胡乱猜疑,谁是幕后主使?这种举动的目的何在?与百姓们不同的事,百姓们只能不断地添油加醋传播谣言,满足一下猎奇心理,而他们却可以充份利用这件事。
一直有心无力的太子派官员,果断抓住了这个机会,以很公正、很客观的立场跳了出来。杨旭的政敌自然不甘示弱,他们本来也在猜疑到底是谁在搞鬼,解缙一跳出来,他们马上找到目标了:这是贼喊捉贼,试图转移目标,为杨旭翻案
于是,二皇子一派的人就跳出来群起反击,说这是杨旭的党羽为自救而自污,这正证明杨旭心虚胆怯,才铤而走险。
金殿上,永乐皇帝面沉似水,一言不发,任由两班文臣彼此攻讦,争吵不休。及至散朝,朱棣回到谨身殿,他身边的大太监狗儿已经恭候在那里。
朱棣身边,有几个极宠信也极能干的太监,像郑和、亦失哈都是其中之一,这个狗儿也不例外,他也有一身极高明的武功,当年靖难时候,在战场上追随朱棣浴血厮杀,忠心耿耿。
“皇上”
一见朱棣,狗儿马上谦卑地哈下腰去,朱棣从他身边一阵风地走过,往御椅上一坐,冷冷问道:“怎样?”
狗儿转过身,依旧勾着腰,低声答道:“奴婢仔细看过了,火是从庙墙内侧先燃起来的,因此……有人故意纵火的可能更大一些……”
朱棣冷笑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狗儿哈了哈腰,没有作声,他只负责陈述事实,这不是他有权作出准确判断的。
朱棣想了想,忽然又笑了,他看了狗儿一眼,问道:“狗儿,你说这火……,是想要杨旭死的人放的呢,还是想要杨旭活的人放的?”
狗儿恭敬地道:“回皇上,奴婢不知道”
朱棣喃喃地道:“好心计呀,不管朕作何反应,都可以被有心人拿去利用……”
他把眉尖一挑,对狗儿沉声吩咐道:“传旨都察院,白莲教一案,人证既已拘齐,今日务必审出个结果”
朱棣拍案而起,冷笑道:“朕为天子,岂能如你们所愿,由你们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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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杀青州 第705章 猪头
第705章 猪头
陈瑛在朝堂上打完了嘴仗,悻冲冲地往回走。
他认定了大报恩寺失火案必是太子派的人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可是,得益于他一向的“好官声”,再加上他和夏浔一向对立的政治立场,大部分官员,最可恶的是还有二皇子一派的一些官员,也都认定了大报恩寺失火案是他干的,一个个看他的眼神那个暖昧,把个陈瑛郁闷得不行。
他真的很冤,可他解释给谁听呢?这事儿分明就是越描越黑的。结果他还没出宫门,太监狗儿又追上来传圣旨,叫他今日无论如何审出个结果。
审一个比他大得多的官儿,哪那么容易?以前陈瑛整人,那是一抓一个准儿,现在可好,不但审讯过程束手束脚,皇上还催着他马上审结,不晓得萝卜快了不洗泥的道理吗?陈瑛满腹牢骚。
文武百官纷纷下朝,这时节的官员无论文武还少有乘人抬轿的,出门远点的就坐车轿,上朝各去比较近的地方,就以骑马为主。众官员们纷纷上马,沿着御道离开皇城,陈瑛刚出皇城,路旁就有人嘶声高喊:“冤枉冤枉啊”
陈瑛愕然勒马,往路旁瞧去,就见一个**,怀中抱着个孩子,凄厉地悲呼着向大道上冲来。这是上朝,不是官员出巡,不需要摆仪仗,可他身边跟的也是有人的,早已上前将那女人拦住,旁边还有两个官儿,随行的侍卫也一同上前,阻止那妇人冲撞官员。
那女人流泪高喊:“民妇冤枉民妇冤枉啊陈瑛大人,陈瑛大人,哪位老爷是陈瑛大人呐,陈青天,您可得为民妇作主啊民妇的相公是良民,真的不是白莲教啊”
刚刚拥出皇城的各个衙门的官员听见有人喊冤,已经有所关注,再一听“白莲教”三字,马上知道必与辅国公杨旭一案有关,登时一个个伫马立足,再也不走了,后边陆续出来的官员都被堵在皇城口,向前边的同僚好友问清楚发生何事之后,也都挤上前来看热闹,一时间刚在朝堂上吵完嘴的官员们,又在大街上开起了会。
“来人呐,把那妇人带上前来”
陈瑛不能不说话了,满朝文武都看着呢,刚刚在朝堂上,他已经隐隐成了力促杨旭有罪的纵火主谋了,这时有人喊冤,又与白莲教一案有关,他不接状子,这不是坐实了他的罪名么?再者说,不管是杨旭倒了还是纪纲垮台,对他都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实在没必要在这案子里把屁股坐歪了。
那妇人被带到陈瑛面前,陈瑛一瞧:“哟别看布裙荆钗,衣着粗鄙,蓬头垢面,如同乞儿,仔细瞧瞧,这小模样还挺好看的呢”
那**“卟嗵”一下就跪到了陈瑛马前,放声大哭道:“大老爷,您就是陈青天陈大老爷么?民妇冤枉,冤枉啊”
陈瑛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下来。他也冤枉、真的很冤枉啊可是满朝文武谁都不信他,就连同为二皇子一派的官儿,也大多对他抱有偏见,公道自在人心呐,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被人家跪喊着“陈青天”,哪怕明知道这是小民的恭维,陈瑛还是很欣慰。
他咳嗽一声,肃然答道:“本官正是都察院陈瑛,下跪者何人,因何事鸣冤?”
那**道:“民妇徐苏氏,丈夫叫徐泽亨,本是山东蒲台县人氏,忽有一日,有几个大汉持刀闯上门来,自称是朝廷锦衣卫,先是挟持了民妇,继而又要捉拿民妇的丈夫,因为民妇的丈夫向邻居街坊呼救,那些人便扔下民妇掳了民妇的丈夫离开。
大人,民妇虽是乡间妇人,也听说过锦衣卫的赫赫威名,民妇知那蒲台县护不住民妇的安全,就抱着孩子躲了起来,可民妇的丈夫却就此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民妇无奈,一路乞讨到京城,只想着锦衣卫虽然跋扈,地方上的官儿怕他,京里总有管着他们的人,民妇便四下打听……”
苏欣晨擦了擦眼泪,又道:“民妇在南京城里四处寻访,百姓们都说,这案子既然犯到了锦衣卫手上,整个南京城里,还有人敢为民妇主持公道的,就只有都察院的陈瑛陈青天,民妇这才问清下朝的道路,候在这儿等着大人出来大人,我丈夫是冤枉的。民妇与丈夫成亲数载,又有了自家骨肉,他是什么样的人,民妇还不清楚么?大人啊,我丈夫是本本份份的百姓,他不是白莲妖人啊”
戴裕彬站在人群中,听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这小娘子不赖啊,我这一道儿没白调教她,说的甚好”
听到只有都察院的陈瑛陈青天,敢与嚣张跋扈的锦衣卫对抗,陈瑛当仁不让地挺起了胸膛,有些示威地横了一眼左右的朝官,这才低头看向苏欣晨,沉声道:“徐苏氏,你可知道,你丈夫已经招认是白莲教匪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青天大老爷,这一定是屈打成招”
陈瑛脸色一沉,苏欣晨忙道:“不不不,青天大老爷,民妇不是说您,民妇是说那锦衣卫,一定是屈打成招坊间都说:‘进了锦衣卫的门,入了阎罗王的口,活人变成鬼,鬼要脱层皮,早间亲人被索去,当晚就得埋棺材’我那丈夫落到他们手里,不知要受多少酷刑,才会任人摆布,自认妖匪,大人呐,您要为民妇作主啊”
陈瑛听她骂锦衣卫,把锦衣卫的嚣张跋扈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在场所有文武的口中,想到老对头纪纲听说后的窘迫气愤,不禁心中大乐,便道:“徐苏氏,自你丈夫移交到本官衙中时,本官就已着人往山东府去寻你了,你既是重要的嫌犯、也是重要的证人,今日既然见到了你,总要带你回去讯问的,你可敢与你丈夫当堂对质么?你放心,本官查案,公正廉明,绝不会对你用刑,逼取供词的”
到了此事,陈瑛已经下定决心,要倒向杨旭一边了。案子本来就不清不楚,除了徐泽亨这个重要的人证,没有更有力的证据。本来,有人举告就得查,证据不可能早就摆在那儿等他取用,如果那样还查的什么案子?直接宣判就是了。
证据是查案之后决定被告有罪无罪的,他本也想借这个机会整倒杨旭,可问题是也不知杨旭是不是早做了手脚,他拿不到一点有力的证据,唯一可以让杨旭惹上嫌疑的,就是徐泽亨,如今徐泽亨的妻小居然跑到京里来告状,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告到了他的面前,他已经被挤兑在这儿了。
徐泽亨夫妻是一定要对质的,到时候只要徐泽亨这个唯一的人证一翻供,那锦衣卫就大势去矣。想通了这个关节,老谋深算的陈瑛便马上拿定了主意,他的枪口,开始朝向第二目标了
苏欣晨是贫家女,从小就在外面抛头露面做事情,她在混堂里收款做事,那进进出出的客人调笑几句、动动手脚的事儿是常用的,久经历练,可不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人说句话就脸红的没见识女人,这一路上戴裕彬又不断调教,时不时的便由戴裕彬做主审官,与她模拟对答,教她应付各种可能的问话和场面,哪还会慌张失措。
闻言之下,苏欣晨仰起脸来,坚定地道:“青天大老爷,民妇坚信,丈夫是清白的,是被冤枉的,民妇愿随青天大老爷回衙,为我丈夫洗清冤屈”
陈瑛深沉地一笑,说道:“好来人呐,把徐苏氏母子带上,回都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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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皇宫口儿的这件事,怎么可能瞒过锦衣卫?陈瑛刚回到都察院,纪纲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纪纲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并不担心反证,这么大的一场官司,怎么可能没有反证。没有反证才见了鬼了,可是有反证就一定能翻案?
他第一所恃者,就是谋反。这个罪名向来是皇帝的逆鳞,虽亲如父子,亦不可触犯。杨旭这么年轻就已位极人臣,军界政界人脉无数,只要他跟谋反沾一点边儿,皇上就绝不敢等闲视之。
他第二所恃,就是陈瑛。他不相信陈瑛会放过整垮杨旭的这个好机会,他和陈瑛是金陵城里两个阎君级的人物,他最令人忌惮的,是他无所顾忌的权力和手段的残忍、凶狠,而陈瑛令人忌惮的,则是他高明的整人手腕和他阴沉的心机。
纪纲很清楚,要搞垮杨旭这等重量级的人物,不是光凭阴谋手段就办得到的了,而要说到公案刑诉,他自知远逊于陈瑛,陈瑛既然经办此案,夏浔又是陈瑛必欲置诸死地的对手,这个好机会,陈瑛岂能不欣然笑纳?
与此同时,纪纲并没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