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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6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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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章,对于官场制度、礼仪、规矩,他就能不学而会么?当然不可能,如果这些东西他们不学就会,礼部还用得着专门安排人提前三天教授头一次上殿面君的官员礼仪么?

    所以纪纲没觉着朱棣加封杨旭嫡长子为武德将军有甚么了不起,他还以为该直接封杨旭的嫡长子为少国公呢。没想到才封了个甚么甚么武德将军,听都没听过的官儿而他手下那班人更不用提了,个个都是半吊子,哪懂得这么深奥的政治学问。

    纪纲现在是真正的孤臣了,朝中势力,本来是勋戚、文臣、武将三大板块。

    勋戚集团不用提了,早就把他当成了无事不来的夜猫子。魏国公徐辉祖、长兴侯耿炳文、驸马梅殷,可都是被他整治的,死的死、关的关,因为这几位的真正罪名,朱棣是不可能公布的,以免朝堂不安,所以都是叫陈瑛和纪纲另外寻摸了一些罪名。如今辅国公杨旭也叫这条恶犬给咬了,险些就栽在里边,勋戚集团已把纪纲列为了拒绝往来户。

    文臣集团又分为三股势力,太子派、二皇子派、中立派。本来太子一派的官员就排挤他,因为他与辅国公杨旭交恶,就更加疏远他了。二皇子一派的官员早跟他打出仇了,那就更不用说了,至于中立派的文官,对他是敬鬼神而远之,这些人别说还不知道消息,就算知道了,从中砸摸出一点味道,谁会跟他说?

    现在也就武将集团和他没有太大冲突,双方的关系不远不近,还算平和。

    可纪纲并不觉得自己就快要变成全民公敌了,他的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一直以来,整谁谁倒,给了他一种错觉,文武百官对他的戒备疏远,更被他解读为畏惧。夏浔替薛禄出头,亲自赶到桃源观坐镇,仗着国公的地位羞辱他一番的事,也被他理解为杨旭已是黔驴技穷、技止于此,还有什么人是他该怕的呢?

    纪纲这个人,入了府学都能被教谕开除,就是因为他的性格偏激、轻佻,后来在朝廷势大的时候选择燕王、二皇子势大的时候选择大皇子,更显出了他的投机心理和喜欢冒险的性格。也许,他这一辈子最谨慎的时刻,就只有靖难期间在金陵城里做密探的时候,那时候一旦暴露就要掉脑袋,他的理性才勉强压住了个性,而现在,他的个性已是越来直膨胀了。

    于是乎,纪纲愈发的目空一切,连走路都有点儿打晃的味道了。

    纪纲像螃蟹似的正在宫中御道上走着,迎面忽有一位将军匆匆而来。

    来者正是薛禄,薛禄此来,是为了给成国公朱能择选墓地的事儿。

    关于朱能的墓葬之地,现在主要有三种意见,礼部的意见是在成国公的家乡怀远(安徽)给他择选一处山水好的地方进行安置,军队的意见是把他安葬在钟山附近,国公嘛,傍近皇帝墓葬群也是够资格的。太祖皇帝最亲近的国公是徐达,徐大将军的陵墓不就是面对钟山么?

    钦天监常有人行走各地,绘画图形,记载天下风水佳地,不需要这边有人去世了,现派风水师周游天下择选墓地,钦天监搬出图纸看了一番,却提出另一番见解,他们说要把朱大将军安葬在北京怀柔的北泽山,还说要把安南前线已经俘虏的百余号阮姓人都迁往北泽山,做朱能将军的守墓人。

    三方面本来争执不下,钦天监监正就含蓄地暗示,说这是皇上的意思,礼部的官员多么精明,马上就从善如流了,唯有军队一方没听出味儿来,觉得这样不太妥当。永乐皇上可是在金陵的,百年之后当然也要安葬在孝陵,把成国公安葬在那么远的地方,合适么?再说朱家后人去祭奠也不方便啊。薛禄是五军都督府的主要负责人,这就赶进宫来,想听皇上定夺。

    纪纲忽地一眼看见薛禄,猛然想起那一日所受的羞辱,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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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杀青州 第724章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第724章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薛大人”

    纪纲看见薛禄,突然斜刺里抢出一步,拦在了薛禄前面,薛禄见是纪纲,脸色便沉下来,冷冷地道:“纪大人,拦住本官何事?”

    纪纲背着手,上下打量薛禄一番,吃吃笑道:“薛大人,红光满面,印堂轩朗,看样子新妇入门,鱼水合欢的很呐”

    薛禄沉着脸道:“薛大人,这里可是皇宫大内”

    “嗳皇宫大内怎么了?本官登堂入室,天天在这里边走,要换作是你,天天出入皇宫大内,也就不觉得怎么了。”

    纪纲不以为然地说着,绕着薛禄转了两圈,又一看他头顶,讶然道:“哎呀,薛大人,你头顶这是怎么啦?”

    薛禄还以为帽子没有戴正,亦或沾了什么东西,有些茫然地道:“我头顶怎么了?”

    纪纲吃吃笑道:“翠色盈人呐,薛兄”

    薛禄还没反应过来,奇道:“甚么翠色盈人?”

    纪纲一本正经地道:“我听说,有那美貌的道姑,名为出家人,实为暗娼,不但以肉身布施信徒男子,还与和尚、道士们广开无遮大会,所作所为,比那窑姐儿还要不堪入目,哎呀呀,本官都说不出口。我瞧薛大人您头顶上数道毫光冲冠而起,靛绿碧青的,莫不是……”

    这回不等纪纲说完,薛禄就明白了,一张脸登时气得发赤。

    被人这般侮辱,本就是难以忍受的,更何况那董姑娘是个幼时曾被卖进青楼,被迫操持皮肉生涯的苦命人,纪纲只是没事找事,故意羞辱他一番,却不想这番话歪打正着,恰恰说到了薛禄的痛处。

    “贼子,敢尔”

    薛禄气得须发皆立,想也不想,劈胸一拳便往纪纲胸口打去。纪纲倒没想到他真敢与自己动手,虽然闪避,终究没有完全闪开,被薛禄一拳打跌出三尺,纪纲不由勃然大怒,厉喝道:“姓薛的,你好大的胆竟敢跟纪某人动手”

    纪纲腾身而上,搂臂合腕,手似鞭杆,一个“大劈挂”便往薛禄劈面砍来,用的竟是一套颇有造诣的劈挂拳。薛禄家传的武艺,并没有什么名堂,不过功夫却不赖,尤其经过战场洗礼,拳法更加洗练,双手握拳,大开大合,腰马发劲,主动抢攻,拳力强劲无匹。

    纪纲的劈挂拳号称“辘使翻扯,立劈横抽,直来横挡,横来直击,辘敌进犯不得,胜似戴盔披甲。”也是以快打快、以硬碰硬,制敌机先的一门武功,这两个人都是步步连环,逢进必跟,逢跟必进的抢攻,招式更是一样的大开大阖,看着声势如雷,着实骇人。

    宫中的侍卫一见有人打架,呼啦啦围过来一群,一看动手的人之一是自家都指挥使,不禁傻了眼。纪纲的功夫其实还不错的,山东地方民风好武,他的武功在地方上会武的人群里也算是出类拔萃,不过同薛禄这样山东老乡一比,他可就大有不如了。

    两个人交手十余合,薛禄一记炮捶打在他的胸口,纪纲只觉胸骨欲裂,疼得哎哟一声倒摔出去,跌进两个侍卫的怀里,其他侍卫一拥而上,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把薛禄摁了个结结实实,嘴里只是喊:“两位大人,不要动手,这可是皇宫大内……”

    纪纲被薛禄一拳击倒,这次丢脸又是在自己属下面前,不由得恼羞成怒,他自袖中甩出铁挝,脱身一掷,砰地一下正中薛禄头部,手腕一抖,便扣住了薛禄的脑袋,向身边猛力撕扯,叫骂道:“狗杀才,敢与老子动手,今天看我不打杀了你”

    这铁挝是纪纲当了指挥使之后,叫能工巧匠给他打造的一件随身兵器,用净铁打造,如同鹰爪,五指攒中,穿长绳系之。以之击中目标,立即抖绳收拾,鹰爪便牢牢收紧,扣住对手脱身不得。纪纲脱手一掷,这鹰爪打中薛禄的脑袋,立即打了个头破血流,他随即一收绳索,那鹰爪将薛禄的帽子头发都扣死了,被他拖到面前,好一通拳打脚踢。

    那些拉偏架的宫中武士依旧摁紧了薛禄,嘴里只说着劝架的话,手上却使了大力,叫薛禄动弹不得,纪纲打得累了,这才往薛禄身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扬长而去。那些侍卫一见纪纲走了,也不“热心劝架”了,登时一哄而散。

    薛禄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一头一脸的血,跟血葫芦似的,其实他头上的伤倒不是致命的伤势,脱手掷出来的飞挝能有多大的杀伤力,只是头顶破了,帽子被抓下来,发髻也散了,披头散发,血流下来糊了一脸,看着着实吓人。

    薛禄抹一把脸上血迹,死死瞪着纪纲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地道:“纪纲纪、纲”

    ※※※※※※※※※※※※※※※※※※※※※※※※※※※※

    “老爷……”

    董羽纯给丈夫净了面,在伤处洒了药,用布小心包好,忽然鼻子一酸,哭倒在他膝下。

    薛禄连忙扶她起来:“嗳哭甚么,一点皮肉伤,比我当初在军伍中受的伤势轻得多了,没事的。”

    董羽纯哭泣道:“没想到,那纪纲跋扈一至于斯,奴家已经成了你的人,他还不甘休,老爷要与他同朝为官的,这以后……以后可怎生是好”

    薛禄道:“这一次,只是激忿之下愤然动手,相打无好手,谁还会客气。你以为我会跟他见一回打一回么?又不是街头的泼皮,放心吧,我是燕王府的老人,靖难的功臣,若到御前告他一状,整不死他,也叫他吃顿苦头,你以为皇上知道的话,还会容许他如此妄为?”

    董羽纯擦擦眼泪,问道:“那……老爷怎不去皇上面前告御状呢?他本来就恨了你,你还怕他更恨你么,你告他一次,他下次便不敢如此肆无忌惮了。”

    薛禄听了面露为难之色,这山东大汉是个实诚人,便实话实话道:“我……本来是想就顶着这一脑瓜子血去见皇上的,不过……不过……我忽然记起你的身份……就……折了回来……”

    董羽纯脸色一白,默默地低下头,幽幽地道:“是贱妾这身份,若传扬出去,与老爷的名声大大有碍……”

    “不是这样的哎哟”

    薛禄一急,触疼了伤口,他哎哟一声,抓住董羽纯的双手,一双大牛眼盯着她,诚恳地道:“羽纯,我没有这样想,我是真的爱极了你,从来没嫌弃过你,真的我没去皇上跟前儿告状,是想,这事儿说白了,就是两个武将一言不合打了一架,非关国法、非关根本,皇上还能怎么能处置?骂他一顿?最多打顿板子。可要皇上问起我们两人结怨经过,必然纠缠到你的身上,这事儿皇上都过问了,万一查起你的身份……”

    董羽纯听到这儿把手臂愤然一挣,薛禄却牢牢抓住,说道:“若查出了你的身份,我不怕人家耻笑,也不怕影响了官禄前程,可我怕……我怕我老子……会嫌弃你,怕夫人会轻贱了你,叫你以后受委屈。”

    董羽纯不再挣扎了,她张大眼睛,仿佛才认识薛禄似的,定定地看着他,突然间泪如雨下:“他是个粗汉,大字儿都不识一筐,却是这么疼人”她的心里好酸、好甜,这一刻,她的一颗芳心,终于完全的、彻底的系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薛禄慌了:“你怎么又哭了,乖,别哭了,我……我看见你哭,心里难受……”薛禄说着,便伸出粗糙的大手,笨拙地去给她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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