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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你闭嘴,让托克泰说话!”慈禧瞪了庆王一眼,温声细语的道:“托克泰,你说吧,说错了,我也不怪你。”
“奴才以为,俄国老毛子占着咱满人龙兴之地不走,再不给与迎头痛击,朝廷的体面何在?奴才愿请缨,率领八旗禁军出关,助庄大人一臂之力!”
托克泰说的慷慨激昂,只是听的人不值一哂,八旗禁军去打俄国人?那和去送死有什么分别?
慈禧现在也恢复了平静,摆摆手,示意托克泰退下,这种没营养的话她也懒得听,光唱高调有什么用?庚子年,端郡王载漪他们调门唱地更高,结果碰上洋兵,还没听见炮声就一溜烟地跑了。
托克泰鼓着腮帮子,还想说什么,一看慈禧的神色,只好退下。
“臣岑春煊有话说!”
“你讲!”
“臣上个月就上过折子,请求和俄国开战!现今甘肃庄虎臣主动请缨,我两广愿附骥尾,只要于收复满洲龙兴之地有益之举。两广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岑春煊地调门更高。不过有点实在东西,起码肯出钱出力。
“好,果然是忠心的!”慈禧又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
慈禧这一句话,已经为今天的朝会定了调子,刚才还鸦雀无声的朝堂,突然比天桥还热闹了,满朝的喊打喊杀之声。
“杀俄国老毛子。敢占咱满人地老家,这还了得?”
“我浙江愿出军饷三十万相助甘肃庄大人!”
“陕西新军虽然只有一镇,也愿意开赴东北,为国朝守边!”
所有人都是意气风发,撸衣服卷袖子,看上去就差赤膊上阵了。
只有庆王和张之洞、刘坤一这三只老狐狸冷眼看着朝堂,庆王越看越觉得此刻的场面像庚子年,只是少了几个反对出兵地联元、许景澄之流。
“好啊,难得咱们君臣一心!老七,西洋各国是个什么态度?”慈禧在庚子年以后。学会了一件事情,就是不管干什么,先看看列强的脸色。也算是有了很大的进步了。
“这个还不明确,美利坚国公使是支持咱们打俄国人的,曰本自然不必说了,英国和曰本是盟邦,必然不会反对,只有法兰西和德意志国态度暧昧。奴才说不准他们的心思。”
“这就好,这次普天下的强国都是向着咱大清的,俄国独恃强权,而我大清则恃公理!大义在我,自然是得道多助!既然大局如此,那军机处就好好议议,看咱们大清何时出兵,需要多少饷银,老七。你再去摸摸法兰西和德意志地底。这个是你们总理衙门的事情,你可不能推脱。军机处拟个宣战的诏书!咱大清就算是打仗也得堂堂正正的。”慈禧兴奋的说话手舞足蹈,脸上的宫粉扑簌簌的往下掉。
慈禧的话一出口,满朝自然是“太后圣明”之类的颂圣之声,只有小醇王载沣一言不发,溥伦临死的时候说地那句:“大清的江山要亡在方家园!”还在他脑子里回响。
他的眼前有些发虚,总觉得大殿里这些人不是真实地存在,而是一个个虚幻的影子,慈禧那张抹的惨白的脸就像是从坟墓里爬出的僵尸,而血红的嘴唇则是喝饱了大清国地血液。
莫非这爱新觉罗家的江山真的要亡在叶赫那拉家吗?
“好了,咱们君臣和衷共济,大清的江山万年绵长,这次出兵就定了!军机处拟旨,就让庄虎臣作为头等钦差大臣,总统军务,各省都帮衬着点,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我和皇上呢,也不能眼看着不管躲清闲不是?发内帑三百万两,充作军费!这收复了祖宗的龙兴之地,朝廷的脸面也有光彩不是!”
“太后圣明!”一群人自然是叩头颂圣。
“太后,太后,大清驻曰本国公使急电!”
“念!”大阪、横滨二港,两地机械厂、船厂、电报局尽毁,传闻俄人已经登陆,曰本举国震惊,天皇今日诏谕全国,号召倾举国之力,与俄人玉石俱焚!”
刚才还热闹的如同赶庙会地朝堂,又一片死寂,满朝文武死狗一般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了。
慈禧傻傻地站着,闷声不语,过了半晌,突然声嘶力竭的吼叫道:“快,给庄虎臣发电报!严旨斥责,断然不许他发兵东北!总理衙门发照会知会俄国,我朝廷一定严守中立,绝不参战!哎,庄虎臣啊,你就是惹祸精!”
第三百章 …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庄虎臣一直最担心的事情是自己出兵东北,而朝廷从背后捅自己一刀,直到前几天接到军机处一份文书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这份文书和甘肃没有多大关系,只是例行的发给全国所有督抚的,所以庄虎臣也收到一份、
庄虎臣看到这份文书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饭,看完以后,嘴里的汤喷了出去,给旁边的冰儿洗了个脸,弄的冰儿很是不爽。也难怪庄虎臣喷饭,文书的内容也确实是太搞笑了,军机处要求各省督抚,一旦发现革命党在新军中,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株连,如果搜查出来叛党的名单,就立刻秘密烧掉。
庚子年那份向全世界宣战的诏书是个大笑话,“吾等”要杀“彼等”,连具体要打谁都搞不清楚,这份文书就更好笑了,连新军中发现革命党都不许抓,更不许杀,发现名单还要烧掉,这不是掩耳盗铃是什么?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人出的这么有创意的主意,而军机处的大佬们竟然就通过了,慈禧居然还就同意了,并且用了光绪的玉玺,行文下发各省督抚。怪不得庄虎臣记忆里,辛亥年里新军说闹就闹起来了,原来根子是在这里。这各省的新军感情是替孙文办练的!
现在是西历一九零四年的年底,这个时候,革命党还不成气候,只是南方各省有通缉大盗孙文的告示,而西北的老百姓连什么叫革命都不明白。对于革命两个字,那些酸秀才的理解还是“汤武革命,讨伐桀纣”这个层面。北方人根本就不知道海外有些革命党在一而再的起义,要****大清朝的法统,所以这个事情和庄虎臣谈不上有什么关联。
连这些不成气候的革命党都不敢碰,朝廷敢碰自己?真是自己吓自己,过于多虑了。大清朝廷就是个死人了,考虑它的反应真是多余!
陈铁丹从上海发了电报,他已经成功的把联合舰队的主力给调动到了对马,那些俘虏的俄国兵被押送到了太湖上地孤岛。而顾小五带着的舰队主力还没有消息,不过从前段时间地情报来看。大阪和横滨是没有岸防炮的,只要军舰上的俄国人不造反,他们应该吃不了亏。
如果大阪和横滨被毁了,估计愤怒的曰本人肯定要把乃木希典千刀万剐,如果不是因为他久攻203高地不下,大本营又没有重炮可调,拆了横滨和大阪的岸防炮。庄虎臣就是用计俘虏了俄国波罗的海舰队,也不晓得该用来干什么,单纯用舰队攻击有足够坚固工事和大量岸防炮的海港,历史证明是不可能获得成功地。
甲午年曰本人攻旅顺,联合舰队也是毫无办法,只好靠陆军,现在联合舰队攻俄国人把守的旅顺,还得依靠陆军,只是俄国陆军不是烂的根子里的淮军,恰巧乃木希典又是个脑筋不开窍的。所以就打成了今天的局面,俄军无法突围,而日军也攻不进去。
而用波罗的海舰队和曰本人打海战。估计和送死区别不大,俄军加上自己在澳大利亚训练出来的几千旱鸭子,哪够东乡平八郎和秋山真之修理的?海军这个东西不是有几艘军舰就好使的。
“大人想什么呢?”辜鸿铭毫不客气地对他肩膀拍了一巴掌。
庄虎臣被打断了沉思,笑呵呵的道:“我在想您二位的好文章,汤生兄你在太后六十大寿地时候写诗天子万年,百姓花钱。万寿无疆,百姓遭殃!,而鹤卿兄在太后七十大寿的时候写今日幸西苑,明日幸颐和,何日再幸圆明园,四百兆骨髓全枯,只剩一人何有幸;
五十失琉球。六十失台海。七十又失东三省!五万里版图弥蹙。每逢万寿必无疆。您二位可把老佛爷气地够呛!”
辜鸿铭和一个中年男人同时哈哈大笑。
中年男人脸颊瘦消。戴一副金丝眼镜。眼镜片厚地可以和酒瓶底媲美。他用带着南方口音地官话道:“这个可不是我写地。是我报馆里林白水兄地大作。白水兄向兄弟说过。他写地这个还是受了汤生先生地启示。呵呵。有汤生兄珠玉在前。白水兄也只好瞠乎其后了。”
“哎。不然。林先生地每逢万寿必无疆。比我那个狗屁倒灶地万寿无疆。百姓遭殃强地不可以道里计啊!妙就在妙在那个每逢两字。咱们那个老佛爷真是个丧门星!”辜鸿铭谈起慈禧。那是丝毫地没有客气。连眼皮都不夹她。但是对面前这个中年人则是谦恭有礼。难得骄狂不可一世地辜鸿铭也有个尊敬地人。要知道。他对庄虎臣这个顶头上司都不放眼里。慈禧太后、光绪皇帝这些人。他更是想起来就骂一顿。
“蔡元培先生。我可是大清地巡抚啊。我请您从上海来兰州。您就不怕我是朝廷地鹰犬?把你从租界骗出来。好谋害你?”庄虎臣打趣道。
蔡元培。字鹤卿。这个名字对于庄虎臣来说。绝对是如雷贯耳。这些日子。一直在搜集所有关于曰本、俄国地情报。而上海租界新办地《俄事警闻》这份报纸引起了庄虎臣地注意。这份报纸不仅内容详实。而且观点独到。尤其是文笔更是辛辣。那首讽刺慈禧地诗更是骂地痛快淋漓。后来一打听。报馆地主笔竟然是赫赫有名地蔡元培先生。
蔡元培是光绪十八年的进士,二十五岁就中了进士,也算是少年得意了,朝廷点了他翰林院的庶吉士。戊戌年,他上了无数道表章,结果石沉大海,他一怒辞官,从此就开始办学堂,期望以教育救国。
“哈哈,若庄纷卿是鹰犬,那是我看错了人,死也活该,与人无干!若是我看人不错,庄纷卿一代豪杰,兰州来便来了,有什么可怕的呢?何况,还有辜鸿铭先生在。汤生兄当代奇人,岂是会背后害人之人?若连辜鸿铭先生也不可信。那中国还能信谁呢?”蔡元培哈哈大笑。
庄虎臣一时有些郁闷,原来蔡元培看的是辜鸿铭的面子,恐怕在蔡元培这些人的眼里,自己和辜鸿铭相比,那还天差地别了,这种人什么时候会把官衔这些东西放在眼睛里?在别人眼里,清贵无比的翰林身份。蔡元培居然都弃如敝履,这种人即使穿的破衣烂衫,精神上也还是有“洁癖”的。
在很多人看来,他这样的人迂腐的可以,可正是这样地人,撑起中国五千年不倒的脊梁骨。
“庄大人,您请我来兰州已经有十天了,我也到处都看了,确实甘肃建设成绩斐然,莫非您就是打算让我看看兰州。然后在报纸上替你吹捧,若果真如此,怕是大人要失望了!我这个人嘴巴臭地很。骂人在行,捧人抬轿子可不在行啊!”蔡元培毫不客气的问道。
“鹤卿兄,实不相瞒,我在兰州建了个兰州大学堂,可是苦于没有校长的人选,想请我兄襄助一二。不知道鹤卿兄可否屈就?”庄虎臣对这样的人从来都是客气万分。
“哦,择天下英才而教,不亦乐乎?不过,放着汤生兄这样的大才,庄大人有些舍近求远了吧?张香帅何等样的学问,尚且对汤生兄推崇备至,有他在这里,我岂敢班门弄斧!”蔡元培也难得的谦虚了一回。
“鹤卿先生,汤生兄现在干着甘肃教育署长地差事。分身乏术。您老兄的大才,兄弟久仰。依我看,咱中国就再也没有比您更合适做这个兰州大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