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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枝弩矢劲射而出,在吐蕃军中又刮起了一片血色的浪花,点点衬着白雪,分外的殷艳怵目。
“降者趴伏在地,不杀!”羽林骑旅帅齐宝带着两排重斧陌刀手,如墙推进。
一个跑不动的吐蕃军,跪伏在地上乞降,齐宝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斧头劈下去,那名吐蕃军像一段木柴,被劈为两半,齐宝这才醒悟过来,咕哝道:“这是怎么了,降者趴伏在地,跪着的不算。”
大唐河西军继续追击,用连弩和重斧陌刀有节奏,持续地吞食吐蕃军的后队。
哈城西门外,
河西节帅李岩驻马山坡,满心喜悦地瞧着一群群赶进哈城的吐蕃战马,除了双耳长如竹叶,头大斜颈,黑、骝、青色的河曲良马,还有不少青白杂色的骢马。
那是青海名马,名闻遐迩的青海骢,神骏善驰,能征惯战!
要是将青海骢培养成河西军标配骑马,从此我就有了远征漠北的良驹,青海骢力大善跑,远胜踏上欧洲的蒙古马,渐浓的暮色中,河西节帅李岩脸上挂着从心里溢出的喜悦,思绪飞扬,身后一杆红旗在朔风中招展张扬,猎猎作响。
如果上天再给吐蕃大论莽布支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死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挥军东向,去攻打河西陇右,而不是这样灰溜溜地逃回高原,如丧家犬一般
在这座巍峨雄伟的日月山面前,吐蕃大军已被彻底地击垮了,他们不仅丢弃了战马,毡帐,仅仅背着一只羊腿,带着刀弓逃命;
翻不过日月山的吐蕃军,成为河西军的战俘,要不然被雪山冻成冰雕,或成了河西军重斧陌刀下缺胳膊少腿的尸首……这些都还是爽快的,而最倒霉的是翻过日月山的那帮吐蕃军,本以为是逃出生天了,但等待他们的……。
连续几天,在堆满积雪的日月山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山路险峻,浑身的体力消耗殆尽,早疲累得连刀也抽不出,弓也拉不开,只靠着一丝求生的信念。才支撑到现在。
日月山西边,青海湖畔,河西军在这儿安营立寨,吐谷浑部的秦马军,新募的一万河西军,还有右威卫郎将辛云京率领的八百羽林骑,他们刚从石堡城前的山脊小径下来。
翻过雪山的吐蕃军,已被河西斥候用千里镜看得一清二楚。
那狼狈的模样让人只觉得好笑,有的吐蕃军刚到了山脚树林,浑身的精气神一泄,瘫软在地上,有的干脆仰面朝天,在雪地上睡成个大字,死里逃生,身心俱疲,鬼门关内走了一圈,实在太累了。
吐蕃军躲在林子里,喘着粗气,暗自庆幸自己福大命大,翻过日月山时,“嗖嗖嗖”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上千枝催命的羽箭,毫无征兆地狂射了一阵通,残存于此的吐蕃兵只能感叹命薄如纸,转眼就赴了黄泉。
“降者不杀!”上千的河西新军高呼着冲了过来,几个月前这些人还都是吐蕃人的牧奴,今天手中有了刀棒枪盾,腰杆子硬了,心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手下还能留下投降乞生的吐蕃军的命么?
吐蕃大论莽布支走在后面。突然听着山脚下传来了喊杀声,便想到了前锋三千人在前面遭到了伏击,人家是守株待兔,就等着你自己撞上来,这几天翻山越岭的,能活下来就算不错,还能有力气对敌?想到这里,他后悔得连死了的心都有,河西军处处都留着陷阱,一不小心便是灭顶之灾,要想率领翻过日月山的一万多吐蕃军回高原,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们缺衣少食,光凭两条腿能跑赢四条腿?
“传令下去,就在半山腰歇息,吃顿饱的,趁着夜色,顺着青海湖畔连夜西撤。”莽布支一脸平静地下了令,因为他知道,此时如果他也慌乱起来,这一万多吐蕃军怕是彻底地完了。
临近黄昏,青海湖畔的河西军大营热闹起来,右威卫中郎将辛云京,秦马军使。游击将军慕容兆率骑军列队出迎,场面颇为壮观。
河西节帅李岩率几千骑羽林过了石堡城,留下高适暂时驻守,自个儿披星戴月到了青海湖。
喧天的鼓乐声中,旌旗猎猎,羽林骑缓缓驰近。
战马裹着草绿色的皮革,身披同色皮甲的羽林骑,连弩横刀,箭囊骑弓,身上马上,玩意儿还不少。全是轻骑游斗用的,每名羽林骑身边还有匹辅马,装着重铠,狼牙棒,重斧陌刀,身长的巨型标枪,瞧瞧这套重骑行头,就让人胆寒,更不要说他们的目光森严,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刀头舔血,惯经杀阵的精悍味儿。
游击将军慕容兆远远瞧见小李节帅左右,自己的妹妹慕容兮兮与冷霜儿一样的装束,头顶貂帽,手戴鹿护,足蹬革靴,披着纯白的狐裘,明艳动人。
慕容兮兮不经意间秋波流转,望着小李节帅,眼中俱是一汪湖水般的柔情。
心里一喜,慕容兆催马上前,拱手朗声道:“属下见过小李节帅,冷校尉。”
慕容兮兮却不急着与哥哥打招呼,两只眼睛四下里瞧了一圈,像在找什么人似的,问道:“秦马军监军吉温到哪儿去了?我还有事儿找他。”
监军吉温,昨晚就知道找他讨债的慕容兮兮要来,今儿一早,赶紧领军前去伏击吐蕃军,躲着她不说,还想将功顶罪,小李节帅的心思,吉温从来就没有看明白过。
入了大营,到了中军大帐,河西节帅李岩掀帘进去,只见里面宽畅得很,顶若穹庐。遍插火把,沿帐摆了一圈围席,中间是几座火盆,上面吊着铁锅,正熬煮着羊杂野蘑汤,香气四溢,慕容兆恭请李岩,冷霜儿,慕容兮兮坐了上首,帐外,烧烤的野味也陆续送了进来。
在节帅府嘴也吃得刁了,慕容兮兮没有动那些烧烤野味,就盛了碗羊杂野蘑汤,小口地喝了起来。
李岩却是不嫌弃,大口嚼肉,大口喝酒,举止粗豪,很对席上众将的胃口。
“眼下莽布支的残军被困在日月山,缺粮少食,天寒地冻的,他必然不敢久呆,恐怕就在近几日就要突围逃跑,我已设下埋伏,务必一网成擒。”辛云京心里装着事,瞅准个机会就说。
李岩赞许地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我若是莽布支,也不会呆在山上这样忍冻挨饿,我想今晚他们就会突围。”
慕容兮兮性子急,横眼看着李岩,心中直泛着嘀咕,那你还不赶紧命人去扎紧包围圈,在这儿又喝酒又吃肉的,不怕延误了战机。
李岩却一付优哉游哉的模样,一口干尽碗中的酒,才对注视着自己的一干将领命令道:“传令下去,吐蕃军突围,河西军不可对其纠缠死斗,只用弓弩射之,短促突击,围三缺一的战法,不信他们两条腿能跑得赢四条腿?”
众将脸上都俱是佩服之色,三两下喝完羊杂汤,拱手告辞,离开了中军大帐。
火光摇曳,李岩转身对冷霜儿、慕容兮兮道:“早点安歇,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还要追击吐蕃军。”
自古美人爱英雄,能在两军阵前扬威,才能彻底征服慕容兮兮的心,不能让她只挂念着吐谷浑部那一亩三分地。
睡在中军大帐,慕容兮兮装着心事,一夜无眠,辗转反侧,思量着如何让李岩照自己的意思,杀了吉温,为吐谷浑部报仇。
半夜过去,大营外隐隐传来阵阵喊杀声,中军大帐外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慕容兮兮翻身而起,身边传来李岩均匀的鼾声,连冷霜儿也睡得很沉。
他就那么放心秦马军,放心招募的河西新军?这大营里就剩下三千羽林骑,走了一天的冰雪山路,人困马乏……慕容兮兮的担忧没有道理。
可李岩还与自己同冷霜儿一起大被同眠,虽然没做男女之事,可众将会怎么看待他,这中军大帐女人本就不该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兮兮又躺下,这次却迷迷糊糊睡着了。
“快起来,兮兮,套身棉甲,我们今日都是羽林亲卫。”冷霜儿一把摇醒她,递给她一套棉甲,正在套甲的时候,前帐隐隐传来李岩的声音:“昨晚战况如何?”
“我们先是阻挡,随后向两翼分开,留出中路,两翼齐射,战果不小,吐蕃军连死带伤,少说也留下了四五千人。现在,慕容游击率领秦马军追上去了。”这是右威卫郎将辛云京的声音,自石堡城守卫战后,对这么大的战功,也没什么特别的欣喜。
“吐蕃军不降者死,重伤者不留,你去办吧!”李岩的声音平静自然,像吐谷浑牧民说着放牧挤奶的事儿。
听到这儿,慕容兮兮身子一颤。
几杆红旗半卷,几千羽林骑似道洪流,从大营一泄而出,沿着镜面似的青海湖席卷过去。
这是一个冰封玉砌的奇幻世界,瑰丽的冰面反射出多彩的阳光,几只优美的天鹅曲颈相望,马蹄声敲打着冰面,如密集的鼓点一般,大群的野鸭受惊,扑楞楞展翅飞走了。
羽林骑突击向前,沿路没有看见一个活口,一路都有插满羽箭趴伏在冰面的尸首,被刀劈翻在地,殷红一滩血迹,秦马军下手更狠,就不留一个活口,看得慕容兮兮一阵儿一阵儿心跳不已。
李岩骑着紫梓马,一路缓驰,对慕容兮兮道:“四五十年前,吐蕃铁蹄踏遍了青海湖,为了征服吐谷浑部,多少吐谷浑人倒在藏刀下,到了你们以血还血的时候了,慕容兮兮,你还愿意嫁给你的仇敌吗?”
“我早就是你的人了,谁还记得那个吐蕃人?”慕容兮兮嗔道,俏脸儿带着薄怒。
李岩重重一磕马腹,紫梓马甩鬃扬蹄,飞马向前。
不断有斥候回报前方战况,吐蕃军明白自己逃不掉,已结阵不动,被秦马军团团围住,决心死战。
羽林骑也加入战团,用的车削战法,绕着吐蕃军转圈,连弩劲发,削去外围的一层吐蕃军。
“吐蕃大论莽布支,你降还是不降?不降,尽屠!投降,为奴!”李岩大声喝道。
“不降,尽屠!投降,为奴!”羽林骑的怒吼声如潮,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吐蕃大论莽布支站在队伍中环顾左右,十几万兵马就剩这三千多了,人人脸上都带着极度的恐慌,跑了这大半天,又累又饿,提不起刀,拉不开弓,不觉悲从中来,萌了死志。
“下马,结阵!”李岩挥刀前指,羽林骑开始换重铠,重斧陌刀,另外两团羽林骑依旧绕着吐蕃军,连弩频射,一层层将他们削掉。
李岩瞧见吐蕃军一付视死如归的模样,暗道再攻攻心,便催马上前,厉声喝问:“吐蕃大论莽布支,你有心让十几万吐蕃大军为你殉葬么?让吐蕃民族彻底灭绝么?你一个人死了不打紧,就是吐蕃的罪人,遗臭千年,可你害了吐蕃民族。”
羽林骑的陌刀阵已经列好,宽大的斧面在阳光下熠熠闪亮,映在莽布支眼里,他身体打了个哆嗦,那一排斧头劈过来,吐蕃军临死还能拉个垫背的吗?
思索了好一阵子,雄健高大的莽布支似乎老了十岁,缓缓推开身边的亲卫,垂头丧气道:“我愿率吐蕃军投降大唐,投降小李节帅。”
“不!”莽布支身边的一员千夫长悲沧地哭喊:“吐蕃以战死为荣,愿意赴死的随我冲。”
千夫长吼了一嗓子,应者云集,声势不小,怕是有近千吐蕃军愿意赴死。
195。撺掇
千夫长一马当先冲出阵去,千名吐蕃军紧随其后,曲然可嘉,可在诸葛连弩面前,匹夫之勇是无用的,还没跑上几步,就受到密如骤雨的攻击,上千支箭矢从陌刀阵左右射出,直奔吐蕃军而去,一阵箭雨过后,又倒下了一批。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骄傲愚蠢的吐蕃军仍然前赴后继地冲出自己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