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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吴淞口时,发现民船驶近,刘冠雄虽然及时下令躲避,避免了和民船相撞,但由于“海天”舰航速太快,进入了礁石区,结果触礁沉没。
“海天”舰和同级的“海圻”舰是甲午战争后清朝海军最大的两艘军舰。“海天”舰的毁损引起朝野上下极大的震动,坊间又传闻刘冠雄不下令军舰减速是为了抢时间回去给姨太太过生日,使他成了众矢之的。刘冠雄深知自己罪不可赦,难免一死,终日为恐惧笼罩,精神几乎崩溃,险些自尽。但是,在危难时刻,袁世凯出面救了他一命。
当年,刘冠雄在袁世凯力倡之下率舰南下,参加“东南互保”,袁世凯对他颇有好感。在“海天”舰触礁后,袁世凯力保刘冠雄。称刘冠雄是因为“迎提军火,深恐迟误”,才不得不“冒雾前行”,其失误“系因公奋往”所致,并以“其罪可诛,其才可录”为由,力请朝廷宽赦,最终使刘冠雄免于一死,仅受到革职的处分。袁世凯的救命之恩,令刘冠雄感激不尽。此后,刘冠雄成为了袁世凯的铁杆亲信,从此飞黄腾达,也因此而受人诟病。
“一下子触礁沉那么多,不可能的,”胡瑛说道,“美国人都说是被炸沉的。”
“我看过美国人的报导,他们说是咱们的海军用水雷将日舰炸沉的。只是这水雷从何而来,是怎么炸中日舰的,他们也说不上来。”张作霖说道,“真是奇了怪了哈。”
“这是海军用潜水艇干的。”陈宦象是不经意的看了杨朔铭一眼,说道,“现在仗已经打完了,说出来也不打紧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养钿?”蔡锷注意到了陈宦的目光所指,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海军部给了大总统报告,为了保密防止日人窃取起见,大总统未将报告内容公诸于众,我也只是听说了个大概。”陈宦说道,“象刚刚拨付给海军的二百万元经费,大总统特意要求置办潜水艇多艘,组成水下舰队,以防备日本海军再度来犯。”
“潜水艇确是抗敌利器。”蔡锷说道,“此次欧战,德国潜水艇就给予英国海军及商船队以重创,令英人谈艇色变,我国若有可出远海作战之潜水艇百艘,此次对日作战,又会是另外一番局面。大总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是以才要求海军多造潜艇的。”
“以咱们中国现在的力量,造潜水艇这样先进的舰船,怕是有很大困难。”梁启超看着蔡锷说道,“日本人这一次虽然吃了大亏,但其工业产能丝毫未损,很快便可以造出更强大的军舰,甚至是这潜水艇,而我国工业如不能迎头赶上,虽一时凭机巧取胜,终究于大势无补。”
“梁任公所言极是。”杨度说道,“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的结束国家的混乱状态,集中全力发展工农商业。而若要如此,则非有一强有力之政府不可。”
(一百二十五)尽信书不如无书
(一百二十五)尽信书不如无书
“我明白皙子的意思,”梁启超笑了笑,问道,“只是不知皙子一意劝进,大总统可有意为之?”
“我前些天还向大总统进言过,借此大好机会,复我汉室冠仪,可大总统仍是不肯。”杨度的脸上现出了一丝落寞之色。
杨朔铭注意到蔡锷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他却在仔细地观察着杨度的表情,似乎是想要判断杨度说的是否是事实。
“噢?大总统怎么说的?皙子?”胡瑛问道。
“我当时说,希望大总统以天下为重,早定国体,勿失民望。大总统听了我的话非常生气,当即斥责我说:‘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四万万同胞,非要把我往火坑里推?’”杨度回答道,此时的杨度失望和困惑之情溢于言表,表明他不是在那里瞎编,而是在讲述事实。
“我见大总统动怒,不敢再劝,只能出来了。”
“皙子一片至诚,甚是可感,只是过于操切了。”蔡锷笑了笑,说道,“大总统一向知人善任,应该是不会怪罪皙子的。”
“我倒不是担心大总统怪罪,只是担心延宕不决,一旦海外逆党卷土重来,以革命之说蛊惑人心,失却此大好机会,则国家再无宁日。”杨度叹息道。
“有‘筹安会’和咱们这些人在,逆党是掀不起大浪的。”梁启超露出了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除非咱们自己内部先乱了。”
听到梁启超的话,杨度的脸色变了变,但他没有说话,而是举杯转向了蔡锷和杨朔铭。
“这一次抗击倭寇入侵,松坡和瀚之功劳最大,而功成之后,又不计较个人得失,甘为我华夏军界表率,我杨度佩服之至!”杨度刚才已经喝了不少,这时因为情绪激动,脸上泛起了阵阵潮红,举杯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我敬二位一杯!”
“杨先生喝得有些多了,这一杯,我来代劳吧。”坐在杨度身边的名妓小赛花笑着从杨度手中抢过了酒杯,“我来敬二位将军一杯。”
“小赛花果然不愧为皙子的知己,哈哈。”胡瑛看到小赛花体贴的用手帕擦了擦杨度额头的汗珠,大笑了起来。
“二位将军怕也是不能再多喝了。”小凤仙看了看蔡锷,蔡锷冲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小凤仙随即举起了酒杯,对坐在杨朔铭身边的曦雪说道,“咱们俩也替二位将军干了这一杯吧。”
听了小凤仙的话,杨朔铭习惯性的转头,用关切的目光看了看曦雪。
在后世,杨朔铭对女孩子一直有一种本能的尊重,加上在家里和爱妻黄韵芝一直情爱甚笃,相敬如宾,让把在家里养成的一些“良好习惯”放在了身边的这个美女身上。由于刚才曦雪已经喝了很多酒,又没有吃多少东西,他对女孩子本能的爱护关照在这个时候被不自觉的激发出来。
曦雪迎上了他的目光,剪水双瞳隐隐有晶莹闪动,她看着他,忽然向他露出了一个无比惊艳的笑容,然后转过头,和小凤仙一道举起了酒杯。
看着三个女子举杯共饮,在座的人再次叫起好来。
杨朔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的关爱之情让蔡锷禁不住莞尔。
“看样子瀚之很心疼这位曦雪姑娘啊。”蔡锷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
听了蔡锷的话,席间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没事吧?”听到蔡锷这么说,杨朔铭索性把戏文做足,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纤纤柔荑,关切的问道。
曦雪轻轻摇了摇头,冲杨朔铭微微一笑,任由杨朔铭握着她的手,伸出另一只手轻拂了下鬓边的发丝。
“想不到这个俏女郎竟然能迷住瀚之。”胡瑛笑道。
“恭喜瀚之,下一次再来,应该是有佳人相候了。”张绍曾也笑道。
“听到没,以后我可就认准你一个人了。”杨朔铭看着满脸盈盈春色的曦雪,笑着说道。
“只要将军传唤,随时听候吩咐。”曦雪点了点头,柔声答道。
“对了,以后不用叫我将军了。”杨朔铭笑了笑,松开了她的手,“我现在已经不再担任军职了。”
听了杨朔铭的话,除了蔡锷、杨度和陈宦以外,其余的人都是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愣。
“瀚之不再督军山东了,是吗?”严复扶了扶眼镜,问道。
杨朔铭笑着点了点头。
“大总统既然调瀚之来京,想必另有重用。”夏寿田说道。
“大总统委托我主管全国实业。”杨朔铭笑着答道。
听了杨朔铭的话,梁启超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了蔡锷,此时的蔡锷并未注意到老师的目光,而是用手指把玩着酒杯,脸上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大总统如此安排,恐怕不妥。”张绍曾说道,“山东为我中华堂奥之地,必须有能将驻守,瀚之年纪虽轻,但军功见识远在宿将之上,应该让瀚之镇守山东才对啊。”
“我是个半路出家的军人,军事本非我所长,兴办实业,其实才是我的兴趣所在。”杨朔铭摇了摇头,用诚恳的语气说道,“大总统如此安排,我其实是求之不得的。”
“你杨瀚之要是军事非为所长,咱们这些人都得卷铺盖回家。”张作霖闷声说道。
陈宦看着杨朔铭,似乎想要找出他言不由衷的蛛丝马迹,但他看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梁启超看了看杨朔铭,又看了看杨度,象是明白了什么,原本有些凝重的神色竟然舒展开来。
“瀚之练就如此精兵,所费心血非少,如此委诸他人,不觉得可惜么?”梁启超问道。
“军队为国家之军队,非我一人之私兵,只要能履行保家卫国之天职,谁来统带都是一样的。”杨朔铭笑了笑,将目光转向了蔡锷,“松坡以为呢?”
“瀚之所言极是。”蔡锷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其实瀚之以自身为表率,给咱们华夏军人开了个好头。”
听到蔡锷的回答,席间众人都纷纷点头称是,而梁启超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满之色,虽然稍纵即逝,几乎无人察觉,但还是让杨朔铭看到了。
就是这短短的一瞬,已经让杨朔铭对蔡锷和梁启超二人的境界,有了清晰的判断。
蔡锷在辛亥革命成功后,一度被云南军政商学各界推举为云南都督,蔡锷督滇期间,力除积弊,更新人事,整顿财政,兴办教育,开发实业,使云南面目为之一新。中华民国成立后,蔡锷却自请解除了滇督职务,随后应袁世凯之邀来京任职。
蔡锷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看到了中国有可能陷入军阀混战的深渊,为了矫正军人干政时弊,他才不惜牺牲自己的权位,作出表率。
杨朔铭知道,后世史书和文学作品对蔡锷解职入京最流行的说法是,袁世凯不放心蔡锷镇守云南,因此才将蔡锷调入北京,夺去兵权,软禁起来。而根据他现在对蔡锷和袁世凯等这个时代的风云人物的了解,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准确。
在袁世凯的心目中,陆军总长一职一直是看好蔡锷的,蔡锷在云南做都督,他确实放心不下,但若内调为军政首长,使蔡锷楚材晋用,无直接兵权而负建军之责,再派一名心腹做次长随时监视着他,则既可以强化袁世凯自己私人的武力,又可以建设一支强军。而对蔡锷来说,建立现代化的国防是他的最高目标。因为无论是内除国贼,还是外御列强,都必须以练兵及训练军事人才为起点。蔡锷平日里虽然沉默寡言,不善谈笑,但却有着锐利的眼光和深刻的洞察力,他未尝不会看透袁世凯所想要建立的,只是为个人争权位的军队,而非为国家御侮的军事力量,但是他很想将计就计,化私为公,借助袁世凯的力量来完成国防现代化的目标。
和“先知先觉”的穿越者杨朔铭不同,蔡锷现在就看到了军人干政和军队私有化所导致的军阀割据的危险,因此才会想要以身作则进行纠正。而杨朔铭之所以也和蔡锷一样放弃了兵权甘当表率,是因为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清楚地了解后世因“党在国上”“党指挥枪”而未能实现真正的“军队国家化”所带来的严重弊端。
在实现“军队国家化”这一目标上,杨朔铭和蔡锷的想法是高度一致的。
而脱离保皇派追随袁世凯的蔡锷老师梁启超,却无视这些明显的事实,醉心于权位之争,因此才会对蔡锷回答杨朔铭的话感到不满。
“瀚之镇守赣西,仅一年多的时间,便多有建树,如果能在主管全国实业任上,不受掣肘,畅行己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