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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子上还是有内奸!”徐元锦有些恼火地说道,“老子揪出来是哪一家,非宰了他们不可!”他拉了拉杨朔铭,“走!咱们今天必须把内奸找出来!”
徐元锦拉着杨朔铭来到了关押俘虏的地方,杨朔铭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双手反绑瑟缩着蹲在地上的土匪,当他看到几个年轻的甚至可以说稚气未脱的身影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样的孩子,现在应该正好是上学的年龄,怎么会加入到了土匪当中?
眼前的孩子让杨朔铭想起了后世那些因为各种“社会原因”而失学流入社会的问题少年,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
哪怕是以后世物质文明发达之社会,也没有真正解决好这样的问题,何况这个时代?
“这几个小崽子胆子贼小,应该是刚入匪伙的,”一位保安队员说道,“咱们第一炮打过去落在他们中间,他们几个就吓得哇哇直叫,象娘们儿一样。”他用脚尖踢了一下蹲在前面的年岁比较大的一个,“看到没?都尿了。”
杨朔铭注意到了对方已经湿了的裤脚,看着他惊恐万状的目光,心里隐隐有些同情之意。
徐元锦注意到了杨朔铭那有些异样的表情,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象是在嘲笑他少见多怪。他开始大声喝问这些土匪内应是谁。
已经吓破了胆的俘虏根本没有给保安队员刑讯他们的机会,而是有问必答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将他们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杨朔铭和徐元锦这才知道,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在上一次双龙镇保安队击跨乱石山匪帮之后,其余各山头的匪帮担心这是官军大规模围剿的开始,都有了危机感,为求自保他们竟然结成了联盟,但后来他们得知双龙镇并无官军大队驻扎的情况后,离得较近的赛狮岭山主姚昌奎便动了劫掠双龙镇的念头,在逃蹿到赛狮岭的乱石山余匪头目贺长礼的撺掇下,姚昌奎派弟弟姚大发率领匪徒和贺长礼一起偷袭双龙镇,并约好了内应,里应外合一起动手。
姚昌奎的力量其实并不足以攻下整个双龙镇,他的目标其实就是黄家大院,在从贺长礼的嘴里知道了杨朔铭的事情之后,为了在别的山头前立威和垂涎黄家的资财以及黄韵芝的美色,他决心在灭了黄家大院的同时,干掉杨朔铭抢走黄韵芝。他打着“给贺大当家的报仇”的名义,从别的山头借来了几个“快手”,埋伏在镇上,在进攻双龙镇的同时,专门伏击杨朔铭。
但让匪徒们没有想到的是,双龙镇的防御竟然十分严密,保安队很快便赶到了战场,而且带来的炮竟然如此厉害,他们连镇口都没有进去,就被打得死的死,伤的伤,折损了大半人马,最后只能屁滚尿流的逃走。
在徐元锦的讯问下,土匪们供出了在镇上收买的内应,即德鸿顺店铺的掌柜尹德鸿。尹德鸿以前就曾经和多个山头的匪帮有勾结,双龙镇及所属永宁县城的商铺去省城办货时,他就多次给姚昌奎匪帮通风报信,致使过往的货车商队数度被劫。而且在他的德鸿顺店铺里设有专门的地窖,为匪徒们窝藏部分赃物。这一次伪装成保安队员袭击杨朔铭的匪徒一开始就是隐藏在他家里的,而那些纵火匪徒也是在德鸿顺潜伏下来的。
得知了详情的徐元锦火冒三丈地带着人马去抄德鸿顺了,杨朔铭没有和他一同回去,他在检查了一下两门迫击炮的状态之后,休息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又来到了关押俘虏的地方。
对杨朔铭来说,这几个孩子的眼神,老是令他难以忘记。
此时这些俘虏已经让保安队员们五花大绑了起来,蹲坐在墙角,杨朔铭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那几个孩子身上,几个孩子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这些孩子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在他原来的历史时空中,那些他曾经资助过的贫困失学儿童的眼睛。
而一想起那些衣衫褴褛却总是带着阳光般笑容天真可爱的孩子,杨朔铭的心头总是酸酸的。
正是为了这些孩子的明天,杨朔铭才选择了以牺牲自己的前途为代价,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抗争,以期能够引起社会和政府的重视。
一向坚忍不拔的杨朔铭,此时此刻,想起了那些他已经永远不可能再见到的孩子们,泪水竟然忍不住一下子涌出了眼眶。
保安队员们和俘虏们以及几个孩子全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坐在那里低着头任泪水横流的杨朔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杨先生,是不是家里头……”
凑过来的雷把头小心地在杨朔铭身边蹲坐下来,哑着嗓子问道。
杨朔铭用袖子擦了擦泪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由于没有听到杨朔铭的回答,性情暴烈昨天刚喝过杨朔铭喜酒的赵二虎以为杨朔铭的家里真的出事了,狂吼了一声,一脚将一个俘虏踢倒在地,又一把抓过另一个俘虏,举起了研钵大小的拳头,看着他凶神恶煞般的样子,几个孩子再次吓得尖叫起来。
“老赵!”
眼看着这可怕的拳头就要狠狠的擂下去,杨朔铭高声喝止住了赵二虎。
赵二虎有些不解看着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杨朔铭,杨朔铭冲他笑了笑,示意没事,不是象他想的那样,赵二虎这才放开了俘虏。
杨朔铭让赵二虎给三个年岁最小的孩子解绑,赵二虎看着杨朔铭,咧了咧嘴,露出一个难以理解的表情,随即抽出了匕首,将三个孩子的绑绳挑断。
三个孩子用力揉搓着被绑得有些麻木的四肢,怯生生地看着杨朔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杨朔铭向他们三个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近前说话。
杨朔铭问起了三个孩子的姓名和从匪经历,三个孩子的回答却让杨朔铭吃了一惊。
这三个孩子,本来都是湘赣边境地区的农户子弟,之所以入了匪帮,竟然是为了混饭吃。
“我们也不想当土匪,可是没办法……要不就得饿死……”年岁最小的蔡阿牛哭道,“家里闹饥荒,我爹娘跟着饥民去抢粮,让官兵打死了……”
“我爹娘是因为交不起租子,让人给逼死的。”个子最高年岁也最大的刘小七看着杨朔铭,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要为我爹娘报仇,才……”
杨朔铭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那个叫王小柱的孩子身上,他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眼睛里尽管也有泪花闪动,但他却一直在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除了报上自己的名字之外,他一直默不作声。
可能是怕好朋友吃亏,刘小七有些害怕地看了看杨朔铭,替他说道:“小柱子的娘是让人……”
“别说了!”王小柱打断了刘小七的话,他看着杨朔铭,目光里透着一丝难言的悲愤,“你杀了我好了!我就可以去找我娘了!”'(m)無彈窗閱讀'
第二十三章 誓言
第二十三章誓言
听了这个孩子的话,杨朔铭想起了自己现在所处的时代的一些史实,不由得黯然神伤。
在20世纪初年的中国,中国百分之九十的居民仍然从事农业,由于民族灾难的不断加重,农村经济残破不堪,亿万农民挣扎在贫困线上,加上官府残酷的压榨搜刮和外国资本的侵入,以及连年不断的灾荒,更使中国农村经济濒临崩溃的边缘。整个中国社会动荡不安,抢米和抗租的暴动不断发生,进一步激化了社会矛盾。作为经济相对富足一些的地区,江西省的情况算是好的,但就在双龙镇所属的袁州府,也曾发生过上千人参加的抗租抗捐暴动,而临近江西的湖南和四川,情况则要严重得多。很多农民无法生活,绝望之余便上山落草,成了盗匪。象湘西地区和湘赣边界地区的匪患之所以如此严重,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杨朔铭的心在滴血。
为什么自己在后世和现在这个时代,都会遇上这样的孩子们?
杨朔铭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
而让杨朔铭没有想到的是,在家里等他的,不光是坐卧不安的黄韵芝,还有她的那些男女同学,都是上次从乱石山上解救回来的当地乡绅的子女。
看到杨朔铭平安无事的回来,顾不上好友同学在场,黄韵芝便扑到了杨朔铭的怀里。
可能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夫妻俩这个难舍难分的亲热劲儿,这些青年男女一个个都羞红了脸,男生的嘴角都带着笑意,而一些女生已经吃吃地笑出了声,眼中闪过羡慕的光芒。
杨朔铭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周围的青年学生们,身子一时间僵在了那里,黄韵芝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这才松开了他。
“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啊!真是羡煞个人哟!”那个大眼睛圆圆脸短头发穿白色绣衣有些微胖的姑娘笑着说道,杨朔铭知道她的名字叫赵霞,是镇上赵老太爷的掌上明珠。同样是大家闺秀,她的性格却比黄韵芝要开朗得多。
听了她的话,黄韵芝脸上微微一红,她佯怒似的瞪了好朋友一眼,做了个掐她的手势,赵霞立刻笑着躲到了另一个女生的身后。
“怎么想着今天这个时候把大家请来了?”杨朔铭笑着向黄韵芝问道。
“我们是来闹洞房的!”赵霞开玩笑似的抢着答道。
“你胡说什么!我是听到这边儿有枪声,担心恩公有危险,过来帮助恩公的。”一名男生说着,掀起了衣襟,从腰间的枪套拔出了一柄手枪,拿给杨朔铭看。
杨朔铭认得他就是龙夫人的宝贝儿子龙永华,他看着这个一脸诚挚的青年,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来帮自己,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
“就凭恩公的本事,还用得着你来帮?”赵霞故意取笑了他一句,“你龙少爷的枪法,咱们可是见识过,唉,不提也罢……”
龙永华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捧着手里的枪,想要说点什么,但却没有说出来。
杨朔铭起身从龙业堂的手里接过了这支有些老旧的勃朗宁M1900式手枪,检查了一下,笑着对他说道:“不要紧,想学怎么打好枪,我教你好了。”
“是啊是啊!恩公教教我们吧!我们今天就是来求您这事的,”另一名学生董业堂跟着说道,“不瞒您说,那天在山上,看着您一枪一个的打爆土匪的头,我当时都羡慕死了。”
“知道吗?混到镇子上放火的匪徒里面,死在恩公手里的竟然有十三个呢。”一个叫张颖的姑娘说道,“刚刚保安队抄了德鸿顺,把掌柜的抓了起来,掌柜的招供说,一共才混进来了二十一个赛狮岭的匪徒。”
“恩公打死的应该是十二个,”赵霞看了看黄韵芝,眨了眨眼,笑道,“有一个是韵芝打死的吧?”
“真的啊?韵芝你太了不起了。”张颖看着黄韵芝,掩口惊呼道,“太不可思议了,韵芝平日里可是连小虫子都害怕的啊。”
“韵芝嫁了恩公,也变得比以前勇敢了。”
“恩公别偏向,一定要教我们打枪啊。”
听了好朋友的谈话,黄韵芝想起了那令人难忘的一幕,她转过头,望着杨朔铭,眼中满是温馨幸福之意。
杨朔铭看着周围那一张张年轻的带着笑意和蓬勃朝气的脸,心中不知怎么再次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放心好了,我保准的把你们训练成顶尖儿的神枪手。”杨朔铭说道。听了他的话,几个男女青年都纷纷叫起好来。
“对了,你们都是主修什么学业的?”杨朔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