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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的繁华与富庶不仅让蒙古人看花了眼,也让赵诚大开了眼界,本地的特色的地毯制品、铜器、珠宝、棉织品,以及东方的丝绸与漆器被摆放在一起出售,在那些带着缠头穿着锦袍的商人面前,赵诚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穷光蛋。
然而这个古老而又富庶的城市,此刻正处于颤栗之中,那些伊斯兰教长和学者们虽然努力保持着风度,但眼神已经暴露出了他们内心的慌张与无助,出卖了以往宗教信仰付予他们一贯的尊严;商人们则匆忙地收拾细软,将门户紧锁,将诸如金币这类的硬通货埋入地下;平民将自己的孩子紧搂在怀中,生怕冲撞了这群武装的不速之客,招来灭顶之灾。
铁木真手下的将军们高声地品评着入眼所见的一切珍品的价值,无视那些主人们的苍白的脸色,和努力弯下的背脊,在这一刻蒙古人都是胜利者,才是真正的主人。
铁木真纵马来到一座名为星期五的大清真寺前,停留在祭坛前,这是伊斯兰首领举行祈祷,并于祈祷之后宣布某人为君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摩诃末的宫殿?”铁木真登上几级台阶。
“这是真主的寺庙!”有教长谦卑地回答道。
“城外已经没有草了,我的儿郎胯下的战马需要喂养,你们去将我们的战马喂肥吧!”铁木真却向围观的那些忐忑不安的居民命令道。
于是,不花剌人不得不打开城内仓库的大门,将谷物饲料搬出来,装《古兰经》的箱子变成了养马的马槽,《古兰经》在不花剌人心碎的目光下被扔得到处都是。随后,蒙古人在清真寺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酒宴,铁木真和他的手下开怀畅饮,将城中的歌姬拉来,命她们在刀箭的指挥下欢歌跳舞。而那些宗教教长、学者却成为蒙古马匹的看守者和蒙古人的奴仆。
清真寺外,赵诚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本装订考究的《古兰经》,这用的是当地的一种纸张。赵诚将经义上的尘土拂去,仔细辨认上面的阿拉伯文,但却看得不太懂。
“桃花石人?”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旁响起,那人说的是却是突厥语,仿佛担心赵诚听不懂。
桃花石人,赵诚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自己,感到很是高兴。桃花石,疑为拓拔氏之讹音。西方伊斯兰世界与中国发生大规模接触始于北魏年间。因此,以北魏皇族姓拓拔代称中国,后以音讹传,故有桃花石之说。
一百五十年前,前喀喇汗王朝的学者,出生于喀什噶尔(今新疆喀什)的马赫穆德•;喀什噶尔在报达(今巴格达)完成了巨著《突厥语大词典》,其中将把东方中国分为三部:上秦为桃花石,即宋朝;中秦为契丹,即辽朝;下秦为喀喇汗王朝统治下的喀什噶尔。秦,即为中国。喀喇汗的统治者,大多都有“桃花石汗”的称号,意思是“东方及中国之王”,就连这位《突厥语大词典》的作者,也自称秦人。
赵诚转头打量了这个苍老声音的主人,这是位年老的的伊玛目(宗教首领),已经是风烛残年,唯有脸上的皱纹和光洁的额头显示出这位长者的智慧。
“对,我是桃花石人吧!”赵诚面带微笑,试图将自己与蒙古人撇清关系,就像是一名游历者。
“东方桃花石,是一个伟大的国家,尤其是技巧让人惊叹,我们不花剌人所造的桑皮纸,很有名,但用的却也是出自桃花石人的技巧!”伊玛目道。
“这就是?”赵诚将手中的《古兰经》递到这位伊玛目的面前。
“你也喜欢研读真主的圣言?皈依真主的桃花石人很少见。”伊玛目问道,他发现赵诚似乎对这经义感兴趣,而感到有些高兴,苍老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喜欢?不,我不喜欢。”赵诚摇了摇头,承认道。
“啊?”伊玛目闻听赵诚此言,笑容立刻变得僵硬起来。
“因为我从来就没有信仰,我只相信自己,我就是我的主。”赵诚道,“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救世主,拯救自己的只能是自己。”
“一个人怎么能没有信仰呢?真主安拉降福于世间,让子孙享福,也将万能之风横扫世间,所有的信徒对真主的行动都无权发言,只能依令行事。凡是真心信仰真主的人,才能得安康。”伊玛目道。
“无权发言?”赵诚冷笑,他的目光越过伊玛目的头顶,盯着那高高的圆顶清真寺,“当摩诃末的军队占领不花剌的时候,真主在何处躲藏?当摩诃末今年初要提前征收三年的赋税时,真主在何处?”
“那是真主的惩罚,我们确实无权干预,只要我们真心表示顺服,不试图反抗,我想蒙古大汗恐怕也不会太苛刻!”伊玛目道。他声音越说越小,很显然他对自己所作的判断有些不敢肯定。
这时,不花剌城内所有的有钱人都聚集在清真寺的外面,他们拥挤在广场之上,小声地交谈着,一边观察着广场的周围,一边对四周虎视眈眈的蒙古人的刀箭保持足够的敬意。
铁木真终于结束了他的宴会,他站在台阶之上,对着那些拜倒在地的富人们高声命令道:“不必说出你们在地面上的财物,我会派人去取,你们只要把埋在地下的东西告诉我,你们的性命就算保住了。要性命还是要财富,由你们自己选择。”
底下一片嗡嗡之声,人人此时都觉得以往所听说的关于财富是罪恶的论断,实在是金玉良言。铁木真很得意:
“我已经派人将你们的管家叫来,若是你们所说的与事实不符,我定会让你们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铁木真发表一通演说,自称是代表天来惩罚所有的不花剌人,原因是不花剌人自己犯了错。这是一种征服者理论,但是台下的宗教领袖们竟然默认了,认为这是“真主吹动的万能之风”,对着征服者膜拜不已。
这一天,是不花剌人最悲哀的一天,富人们辛苦积攒或者挖空心思挣来的财富,在一日之间消失地无影无踪。铁木真并没有兑现耶律楚材不杀人的诺言,因为他说过,凡是反抗的人都会被砍头,只有不反抗的人才得以保全性命。这是他的统治哲学。当摩诃末趁喀喇汗及西辽衰弱之时,占领了河中地区,将此地纳入花剌子模国版图的时候,他们以为摩诃末是个暴君,现在他们知道摩诃末实在是太仁慈了。
一个家庭的组成部分,男人、女人和小孩被人为地分开,青壮被征集成了炮灰军,被驱赶着去攻打还躲藏在内堡中的守军,那些主要由摩诃末母亲族人——康里人组成的守军,三万人一个也没有剩下。蒙古人当着这些不幸者的面,当众侮辱妇女,小孩成为蒙古人的奴仆。城内城外回荡着妻离子散的哭泣声,和因为反抗而招来的刀箭破空声。
那位跟赵诚有过交谈的伊玛目,不堪随处可以见到的暴行,跳出来高呼真主万岁,当场被砍了头颅,鲜血将这位虔诚的穆斯林手中紧捏的一本《古兰经》染成红色,而他的头颅被高悬在清真寺的墙壁之上,双目紧闭,仿佛仍在默诵先知的真言。
为了对付那些仍躲藏在城内顽抗的守军,铁木真下令纵火,将内城化成灰烬,只留下诸如大礼拜寺和宫殿等少数砖石结构的建筑物。除此之外,蒙古军对拆城墙有着特别的爱好,不花剌城古老的城墙被夷为平地,所有的居民被集中到郊外,蒙古军再一次入城扫荡一切有用的财物。
这座古老的城市在这一天受到了致命的摧残,连同它的居民和居民心中曾有的骄傲。
第三卷 桃花石
第十三章 征服与反抗㈥
当成吉思汗谋划着攻取不花剌城的时候,他派出其他三路军队取得了很大的战果。然而花剌子模人却没有放弃抵抗。
讹答剌在察合台和窝阔台两人连攻了五个月之后,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候。城内已经陷入了绝境,城里的百姓被像绵羊一样全部赶出了城外,蒙古人大肆劫掠。那位“勇敢”的海儿汗带领两万名士兵退入了内堡,仍然进行殊死的抵抗。他们视死如归,在互相诀别之后,一次又一次冲出五十人规模的小部队,用自己的身体去拼蒙古人的刀枪,就是死也要抱着敌人而死,消耗着蒙古人的力量。
海儿汗在内堡的城墙之上,看着一批又一批士兵在敌人刀箭之下跌倒、流血和呻吟,心中如刀绞一般,他身边的士兵一次又一次大声地齐诵着《古兰经》,那古老的经义成了活者的战斗之歌,也是死者的安魂之曲。在那庄严的唱经之中,一批又一批士兵义无反顾地冲出内堡,无惧地流光躯体之内的热血而死。
“轰!”巨型投石机一次又一次地轰击着内堡,墙体每一次被击中,就发出一声闷吭声,城墙上便会出现一个凹陷。同样最令人生畏的,却是那来自东方桃花石国度的巨弩和火油弹,那火油弹沾到任何物体,都会被它焚烧殆尽,用水都浇不灭。
“这是天底下最邪恶的武器,可是却由最邪恶的一群人掌握。真主啊,请您降恩于您忠诚的信徒吧,让您的天威降临到这些残暴的异教徒的头上吧!”海儿汗的双眼欲裂。
蒙古军终于轰塌了内堡的城门,一时间内堡的入口处成了一个绞肉机,蒙古军和守军的尸体一度将入口堵塞,鲜血染红了每一片土地。最后,海儿汗和他的部下被围到了屋顶,他的身边只有两个人仍然坚定地和他站在一起,察合台和窝阔台下令活捉海儿汗,这反倒给了他机会。
箭矢用光了,武器也失去了,那些堡内的女人们从宫墙上将砖头递给他,直到砖头也用光。
“来啊,快来啊,你们不是想杀我吗?”海儿汗在宫墙之上狂笑着,如同得了失心疯。
海儿汗终于被擒,讹答剌的城池被夷为平地,那些刀下余生的平民和工匠,被掳了去,或是军队服役,成为炮灰或者苦力,或是从事他们的手艺,为蒙古人打造各种新奇的器物。从此,这座药杀水河(今锡儿河)边的历史名城变成了一片废墟。
如果说海儿汗是因为自知必死,有了必死的觉悟,才奋起反抗到底的话,那么忽毡城的守军将领帖木儿-灭里就是花剌子模人真正的民族英雄。帖木儿是花剌子模最杰出的将军,一个有勇有谋的将军,一个将会让河中地区的诗人为之写赞歌的英雄,人们后来称他为“铁王”。
忽毡城,来自于亚历山大时代,希腊人称其为“极东亚历山大城”,这是药杀水岸边的一座城市,它的内堡却处于河中,将河道一分为二,哗哗的河水从该堡的两侧流过,这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堡。帖木儿的手下只有两千人,而他面对的却是五千人的蒙古军第三路大军。
当铁木真的中军万户纳牙阿的兄弟阿剌黑赶到忽毡城下的时候,他们发现这个城堡高大、坚固,又发现由于城堡处于河中央,箭和弩炮无法够得到。于是他们又将忽毡城的青壮强行编入军中,又从讹答剌城所占城、乡调来五万“哈沙儿队(充当炮灰的仆从军)”、两万蒙古军助战。胁迫着仆从军从远方山中运来石头,填入河中,企图接近河中央的城堡。
帖木儿与蒙古军斗智斗勇,他造了十二艘密封的战船,蒙上一层湿毡,外涂一层抹有醋的黏土,上面留有若干射箭窗口。每天拂晓之时,他就派六艘向岸边驶去,与蒙古人激战。蒙古人的箭、火、火油都对战船无可奈何,他还经常趁夜发动偷袭,让蒙古军损失惨重。
“将军,这次我们是不是还按老规矩?”每天夜里,帖木儿的一个护卫就会这样问道,他们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