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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岁的三儿,接过两个饼和那块肉干,赤着脚跳到在田埂上,飞一般地跑跳着离去。
那小孩叉着腰努力地挺胸望着胡仁,若是胡仁此刻要去追那三儿时,怕这孩子立马会扑上来死命撕咬的模性。胡仁笑着又撕了半个饼扔给那小孩,小孩灵活的跳起接住饼,左右一拍袖口,单腿打了千说:“给您请安了!”话音未落已,一个空心跟斗跃起已扯住一条树枝,转眼间越爬越高,翻身坐在半空树杈上晃悠,笑嘻嘻地啃着那半块饼。那些顽童见了,便跳上树去想分饼吃,却没有一个有胆爬得那么高的,只好在树下用方言骂他不讲义气。
车夫老张的伤势,并没有想象中的惨重,只因赶大车的人,上了年纪多半有老寒腿的老病,所以没到立秋就把杂皮旧布缠上,七八颗铅子就嵌在绑腿里,便是穿过绑腿射在腿脚上的两粒铅子,也只嵌在表皮,并没有伤到肌肉。
洪门自还是天地会的时候,国姓爷光复台湾与西人大战,天地会的兄弟就有了大量受枪伤的经验,刘逸成晃着火折子烫了解腕小刀,把铅子挑了出来,喷了一口白酒在上面,把老张痛得死去活来,又撒上一些药未,胡仁在边上闻着有白药的味道,转眼间刘逸成已经包扎完成,老张站起来走路虽有点别扭,但也不碍事,刘逸成笑道:“老张;你刚在地上鬼哭狼嚎啥子?他娘的就这么点出息?”
老张自己爬上车辕,搔头干笑道:“刚我见那人就这么软软瘫下去,我、我……”
胡仁在刘逸成催促下上了车,掀开窗布,抬眼见路间方才对方几人淌下的血迹,人来车行风尘滚滚,此刻已淡了许多,怕再过两时辰,便是包龙图再世,也难发现这间曾有生死争斗,也许信息发达程度,决定了江湖豪客们生存的空间。
这时却听老张道:“你这娃儿做啥子?”
却听有人道:“俺要拜师!”胡仁和刘逸成稍一对望,都不知出了什么事,下得车来,只见方才帮赶车的小孩跪在地上,刘逸成见他模样肮脏,心中便有几分不悦,打趣道:“我们可不是丐帮……”
“俺爹说,饿死也不当丐儿!”那小孩倒是聪明,复又抬头道:“俺不要拜你做师父,你鼓噪个鸟啊?俺要拜的师父是这位!”说罢冲胡仁的方向“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胡仁忙道:“你别叩了,小心撞坏了脑袋。”
刘逸成走过去拉起那孩子,全身上下一一顿按捏,完了之后摸了着老鼠须自顾上车,边走边摇头道:“你的根骨不行,就是练武也成不了大器。胡兄弟,咱们走吧。”那孩子一听急了,忙道:“你们总得请个人使唤吧?我会赶车,会捉鱼,会打麻雀杀狗……”
“你要分清楚,那是下人。”陈宣听外面热闹,耐不住从窗里伸头出来伸了话,被胡仁一盯,吓得又缩了回去。胡仁对那小孩道:“你多大了?”
小孩一拍胸口老气横秋地道:“俺十三了,不对,十五了!”路边顽童刚才没吃到饼,此时便拼他台叫嚣起来:“大牛骗人!大牛骗人!前年放鞭炮他才九岁!”那大牛有些脸红,仍刚辨道:“你们懂啥?俺爹说的,吃了汤圆就长一岁;村头盲叔公说吃了饺子就是过年了,就是大一岁了……”
“前年你爹死了,你家就没吃过汤圆和饺子!”顽童们起哄道:“大牛要跟外乡人走了,咱去告诉他娘!”便一窝蜂的奔官道,跳过池塘边的田埂去了。
大牛胀红了脸站在那里,胡仁叹了口气道:“大牛,我再给你几个饼,好生回家去吧……”
“不!”大牛摇了摇头,坚决地道:“俺爹说无功不受饼!”那陈宣在车里听着,笑得打起滚来,全然不似打摆子的模样。胡仁想了想,便想出个题目绝了这小孩的心思,于是道:“你认字么?你若不认字,我决不能收你为徒。”那大牛一听欣喜若狂,从“人之初”背起,背完三字经又从“天地玄黄”开始背千字文。
这时那班顽童又哄闹着跑了过来,用方言不知大叫着什么,胡仁见到他们身后跟着一个男一女,那女的是天足,走在田埂上比那穿长衫的男人还快些稳些,胡仁问大牛道:“哪是谁?你娘?”
大牛红着脸点了点头道:“还有蓝先生。”
那妇人不一会就超过那些顽童,快步走上前来,给胡仁施了个礼,两巴掌把大牛打了个踉跄,便呼喝那三儿过来,抢了他手中的饼和肉干,递给胡仁,迭声的陪不是,那蓝先生此刻也走过来施了一礼,大牛被打了许是家务便饭,混不在意,一把抢过妇人手里的东西,大声道:“娘,这是俺赚的,你不信问他。”
胡仁忙道:“是,是,不要打坏了孩子,这个他帮我牵车的酬劳,这孩子很有孝心……”
“他大哥,出门在外,谁没个三长两短,伸手帮个忙哪要啥子酬劳?这不中!”说罢仍要让大牛把东西还给胡仁。这时陈宣从车窗里探出头道:“伯母,大牛兄弟今日蒙吾师列入门墙,长有赐,不应辞。”被胡仁一盯,陈宣忙又缩了头进去。
妇人听了不甚明了,那蓝先生才和他说,大牛拜了胡仁为师云云,妇人打量了一下胡仁的衣着,此时胡仁早已不是刚来到这年代那样一副痴肥模样,这些日子起伏不定的生活和搏斗,早把多余的脂肪减得七七八八,光头锃亮身躯挺拔,倒也有几分豪迈之色,妇人想来大牛跟着胡仁应有口饱饭吃,便道:“他大哥,你不是和尚吧?大牛他可是要传香火的……”
胡仁此时哭笑不得,恨不得掐死陈宣算了,一个陈宣已经让他觉得不胜其烦了,再来一个不成了托儿所所长?但他转眼想到一个事儿,便笑道:“不是……”那妇人却已不再听胡仁说下去,急道:“牛啊,你过来,娘和你再叮嘱几句。”便拉了大牛到树荫下细声说话,只听她说要听师父的话,天凉穿衣等等。
胡仁一脸惊愕,他想不到萍水相逢,真这么就有人把儿子附托给他当徒弟,刘逸成在边上瞧出胡仁的疑惑,笑道:“能跟我们吃个饱饭,他母亲自然赶紧答应了,有什么好想的?”
胡仁不解道:“怎么现在不是康乾盛世吗?还有人吃不饱?”
边上蓝先生苦笑道:“足下是饱汉不知饥汉事,这寻常百姓,几分薄田,便是盛世,交了役税,也就勉强糊口,大牛他爹去得早,族人这两年把他家田界越划越小,现时他们家一天也就两顿糠菜米粥,唉……”
刘逸成摇头道:“如此也还罢了,还能活命,要是那官贪些,便是插标卖儿、卖身葬父也非偶见!”
这时大牛和他娘亲也说完话,两人已是泪汪汪了。
胡仁和刘逸成为了防止路上还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和老张一起坐到前面;招手让大牛上车厢和陈宣呆一块,陈宣许了有了玩伴,又或是吓了一身汗出来,脸上那病态的晕红倒是褪了,不停的拿话消遣大牛:“师弟;你何以只想做师父的徒弟,而不想做刘先生的徒弟?”
“咱师父壮!刘先生?他比俺还瘦,当他徒弟俺不饿死了?再说俺刚见了师兄你……”大牛虽是实在人,但嘴巴挺甜。
陈宣坐了起来,拍拍胸口笑道:“原来是这样,师弟的眼光不错!见了师兄我英明神武、高大威猛你才起了拜师的念头是吧?”
“神什么武?俺不懂,俺只知道能吃得和师兄你这样的,除了养膘的猪,就是富人了;俺寻思拜了师怎么也能混个饱……”
“唉!”陈宣一下子如汇了气的皮球,躺下去拉上被子喃喃道:“我是斯文人,不为物喜,不为物喜,对了,哪个谁谁?大牛是吧?去把车棚上那洞补一下!快点!一身汗味儿,一会到客栈你快洗洗,我没病死都给你熏死了!”
第一卷 十年 第二十二章 行国
渐入初秋,保安府北大街南端相峙护卫大慈阁的钟鼓楼,钟声里肃穆之气仿是更深了些。几片早衰的红叶,跌落游人香客的肩上发际,在香火颇盛的街头。倦缩在街边的老乞,懒洋洋的对扔了个铜板给他的行人叩了个头,伸手入怀里捏出个蚤子,用乌黑的指甲把它挤爆,对边的乞儿喃喃说:“今年的冬天,怕是冷得难熬。”半天也不见搭腔,转头才见小乞儿失了神一般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寻找什么,老乞丐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却是刚才施舍他们那位穿着翠绿衫裙的姑娘。
“好你个猪哥!”老乞丐笑骂着一巴掌拍在乞儿的头上说:“毛还没长齐就想姑娘了?”
乞儿一把拔开老乞丐的手,盯眼道:“说了多少次了?别乱给我起外号,我姓朱名慎,又不是没名字让你叫!”
“操,猪肾?还是猪绳?又有多好听?”老乞丐把手笼进污秽的袖子里,靠墙边眯上了眼道:“十年前要不是老子从马号边把你捡回来,你早鸡巴冻成冰猪肾了!”
朱慎脸一红,居然也就不再分辨,拉了一下身上的破烂身衫,抽抽鼻子对老乞丐说:“我去茶楼帮说书的齐先生忙了。”老乞丐无可无不可的晃了一下脑袋,朱慎去茶楼,偶尔也能兜点还没倒入泔水桶的余饭残菜回来,那比去泔水桶掏的饭,味道强多了。
回到城郊破土地庙解了发辫在边上溪涧洗了,熟练的结了辫子随意甩在颈间,郑重其事朱慎在那早已失去油彩壁画下搬起一块砖,取出一套打满补丁而又还没破出新洞的衣服换了,又往脚上套了两只快磨穿底的、大小新旧稍有差别的旧布鞋,当下自觉已是精神抖擞,如换了个人一般,走到护城河边照了影,惬意地把发辫一甩,挑起眉毛抬头进了城门,那守门的老军,笑道:“猪哥,你又发春了?”边上几个兵丁也笑了起来,老军对那几个兵丁道:“你们就别取笑这块滚刀肉了,也是个可怜人儿,一会他换了行头找你们讨钱,你便是打他一顿他也不走的,你还得分半碗饭给他,便不划算了。”朱慎把头拗得更高,快步越过他们之后,嘴边挂起一丝不屑。
进入了茶楼朱慎先帮厨房洗了菜,又帮小二抹了桌台,本还想在门外帮吆喝几声,掌柜的嫌他衣着褴褛寒酸得吓人,便哄开了他,朱慎方才籍帮小二端零碎的由头上了楼。上得楼去朱慎便如六月里喝了冰水,舒畅得不行了,只因他念念不忘的那位施舍给他一个铜板的绿衫女子,也在二楼临窗的位子上听说书。
这时突然臂上一痛,朱慎回头才见那说书的齐先生的孙女,柳眉倒竖的盯着自己,朱慎便有点不耐烦了,这齐家小妹虽说五官还算端正,但腮骨外撑成国字脸,朱慎要不是为了偶尔能从她那个谋个茶叶蛋儿,压根就不想搭理她。那个绿衫女子可不同了,虽说也是天足,可单是那新月似的眼儿,小巧的殷唇,便直是媚得能把魂勾了去,那身段更别提了,和两个木瓜似的,回头打量一下那仍嘟着嘴的齐家小妹,那柴禾儿似的平平板板,朱慎更倒实胃口。
这时有客人便叫道:“五鼠闹东京都听得耳朵长茧了,来一段大侠胡仁!”
“对,来一段大侠胡仁!”这时众多熟客都闹哄起来。
齐先生拈了一把山羊胡子,笑道:“好,好,就来。”转头示意那齐家小妹去收赏钱,朱慎总还算惦着那茶叶蛋的好,没等齐家小妹起身,便端起铜盘笑道:“多谢爷们打赏了!”穿梭下去,叮叮当当收了赏钱,那绿衫的姑娘同桌的英俊书生也给了两文,朱慎一声:“谢姑奶奶了!”叫得格外响亮,惹得和那绿衫女子一起的半大小伙横眉怒视。齐先生见钱收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