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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庆若华直直望着眼前这两个男人,又转望向一旁的皇帝,那也是自己亲手抚育长大的‘儿子’,一生中,与他相处的时间最多埃
皇帝被她复杂的目光瞧得有些心酸,侧过身,将头抵在亭中木柱之上。
庆若华眼光投向亭外的一片素白:“你们不知道吧,平帝去靖南山也是我一手推就的,他素喜带着李正益和陆文杰微服出巡,我入宫以后,不知你是否还在流光塔内,自己又不敢去查看,便装作闲聊时说起曾听老人说过庆氏后人在流光塔附近出现过,想借他的手除去你,平帝好奇,便于那一年去了靖南山。”
“谁知他回宫时,竟带回了菁菁,那时我真的觉得是天意,听他说,菁菁不知因何失忆,一直在靖南山涞水河边游荡,他对她一见倾心,甚至连那陆文杰和李正益都倾倒于她的风采。平帝对她十分宠爱,不计较她来历不明,不计较她失忆痴狂。直到后来我诬她为庆氏,平帝又想起是在靖南山遇到她的,才深信不疑。”
她仰起头来,望向燕皇:“你后来是什么时候离开流光塔的?你为什么不将菁菁一起带走?”
燕皇身心麻木,后来,后来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那夜,听到塔中依稀传来她的一声轻呼,他知大事不妙,跳将起来,菁菁措不及防,跌倒在地,他急奔向流光塔,才发现她已发动机关,'奇‘书‘网‘整。理提。供'将入塔之路彻底封死。
他心急如焚,满头大汗,知若华听到自己竟是剑谷之人,一时又找不到打开机关的方法,渐渐陷入癫狂,菁菁上前扶他,竟被他用力推开,他竟向菁菁狂吼,责她不该出现,责她令他背上欺瞒罪名。
菁菁双眼含泪,无辜地望着他,眼见他疯狂地寻找着进入塔底的机关,夜风强劲,雨点渐落,他只是一心要进塔底,竟未注意到菁菁眼中的痴狂与绝望。
那夜下了一夜的雨,将近凌晨,终让他由塔边大树之上找到一个树洞,可以进入塔底,他甚至看都未看菁菁一眼,便运起轻功由那树洞回到了塔底石室。
石室空荡,杳无一人,一夜之前的温存与柔情悉数化为一句‘相思与君绝’,娇妻已去,幼儿无踪,多日来的幸福化为灰烬,他知若华是性情刚烈之人,当日一句小小玩笑便横剑自刎,今日这等误会只怕永远没有回头余地。
他长久地坐于石室之中,长久地哭泣与痛悔,渐渐思绪紊乱,不分白天黑夜。
不知过了多少日夜,他才稍稍清醒,想起菁菁仍在塔外,挣扎着出得塔来,却已是芳踪杳杳,不见了菁菁,他在靖南山寻得数圈,才知自己竟在塔内疯迷了五个日夜,而外面的世界,竟下了整整五日的暴风雨,菁菁一直在塔外等着他吗?一直在暴风雨中伫立吗?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她后来到底去了何方呢?
后来,他便是长达半年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将自己锁在流光塔内,等着她的归来,直至捡到光儿,才渐渐恢复理智,携着他下了靖南山,踏入了江湖。
菁菁呢?那夜之后,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何会失忆?为何会癫狂?为何要由她来承担自己的罪孽?
清洛和皇帝怔怔地听着,已没有了先前的激愤与伤悲,皇帝反握住清洛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别哭,我们不哭。”
寒冷,宛如利刃,在林归远心间一下下戳着,原来是父母欠下洛儿的,让自己今生今世来还她,可再深的情、再多的命又怎能还清这重重的罪孽呢?
庆若华仰头望着亭顶,忽然想起了什么,呵呵笑道:“你们知道这绝情崖是什么地方吗?知道我为什么要约你到这绝情崖相会吗?”
“当年灵燕,秦紫辰,解文宇便是在这绝情崖顶结为异姓兄妹的,这边的孤崖四处绝壁,无法攀援,他们三人在对面崖上结义后,忽发奇想,誓要将这两座山崖连接起来,三个经过一番努力,终将绳索套上这边的大树,到了这处孤崖。”
“解文宇当了皇帝之后,内心也曾有所愧疚,便命人在这处建了这座木亭,又搭起了一座索桥。正是因为有了这绝情崖,才有了庆氏的危难,你们剑谷先人,也正是在这处欠下了我们庆氏的情。”
“所以我就想着约你在这处相会,要与你在这处了结仇恨,谁知,原来你也是庆氏后人,原来,一切都是虚空,不过这样也好,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了。”
“你们都别哭,是我欠你们的,是我做错了,一切罪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吧,你们都是亲人,以后,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互相仇恨了,我,要去见我的父母了………………”
夜已深沉,只余火光在寒风中起舞,雪势渐大,将整个山崖浓浓裹祝
庆若华短暂的清醒之后,便是长久的昏迷,燕皇将她抱在怀里,整夜不曾移动一步。
林归远让清洛依在自己胸前,向她体内传入融融暖意,却也始终不曾和她说上一句话。
清洛依在林归远胸前渐渐睡去,只觉浑身骨骼疼痛,寒意沁入其中,睡得极不安稳,一时梦见爹娘,一时梦见生母,一时又梦见大哥,一夜之间,竟醒了数十次。
林归远每次见她醒来,便轻声地哄着她入睡,皇帝也是依在二人身边,紧紧握住清洛的手,一刻都不愿意松开。
第二日,大雪仍是不停下着,山下也仍隐约传来交战之声,燕皇再到崖顶四处查探了一圈,知无路下崖,只有在木亭苦等来人救援。
清洛寒意发作,靠着林归远又睡了过去,林归远低头凝望着她轻蹙的秀眉,忍不住伸出手来想抚平她眉间的轻褶,清洛却猛然睁开眼,跳了起来:“是大哥,大哥来了〃说着狂奔出木亭。
奔出几步,她脚下一软,跌坐于雪地之中,林归远疾纵过来,将她搂起,奔向崖边。
对面悬崖之上,白皑皑一片,素净空淡,杳无人迹。林归远眼中闪过失望之色,轻声道:“洛儿,这处风大,回亭中去等吧,大哥会来的。”
清洛摇头:“不,二哥,大哥他到了,我听到他在叫我了〃
林归远心中一痛,欲待再劝,却见清洛嘴角慢慢勾起,眸中渐渐生辉,林归远转过头去,那无比熟悉的俊朗身影终出现在漫天大雪之中。
天空阴霾,银絮乱舞,天地之间一片素净。
萧慎思抚着胸口,静静地望着悬崖对面的清洛与林归远,看着皇帝悄悄走至二人身后,看着燕皇抱着一女子走至崖边,长长吁出一口气,倒退两步,依住清南君,低声道:“小墨,扶住我〃
清南君双手撑着萧慎思的腰间,默默看着燕九天等人接住燕皇抛过来的绳索,重新打入木桩,重新搭起索桥。
林归远一手搂住清洛腰间,一手卷起皇帝,白衫飘飘,踩着索桥越过涧来。
燕皇低头望向若华,却见她已醒转,无限依恋地望着自己,便似当年定情那夜一般,忽然一阵冲动:“若华,我们就留在这孤崖之上,好不好?”
若华凄然一笑:“不,我想回流光塔,你带我回去吧。”
燕皇唇角抖动:“好,我带你回流光塔,你撑着,我这就带你回去。”他强忍伤痛,闪身掠过索桥。
燕九天看着燕皇、林归远、清洛和皇帝在身前拜倒,白眉轻颤:“好,好,好,都起来吧。”
他目光在林归远、清洛和皇帝三人面上一一凝住,想起可怜的女儿,伸出手来,将清洛和皇帝搂入怀中,老泪纵横。
公孙影已得萧慎思告知清洛竟是菁菁之女,也是哭着走了过来,轻抚着清洛秀发,泣不成声。
众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亲人相会,谁都无言相劝,清南君悄悄伸出手来,握住了萧慎思冰冷的手。
终是解宗秀先行擦去眼角泪水,走至皇帝身前行礼:“皇帝哥哥,恭喜你和姐姐相认〃
皇帝轻轻点头:“多谢秀儿了。”他转头望向萧慎思:“萧将军,辛苦你了〃
众人这才醒觉他终究是九五至尊,纷纷跪了下来。萧慎思想到身侧清南君,知他不便下跪又不便表露身份,便悄悄后退两步,将他掩在了身后。
皇帝却并未注意到,他转身望向燕皇和庆若华,嘴唇紧抿,长久地沉默着。
燕九天长叹一声,走至燕皇身前,望着他怀中的庆若华:“菁菁是你杀的?”
林归远急忙闪身过来,跪在了燕九天面前:“爷爷,一切都由远儿来承担,请您放过母亲吧。”
燕九天将林归远拉起,紧紧攥住他的右手,叹道:“世间一切皆有因果,孩子,你无需替你母亲承担什么,她已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爷爷也不是想为你姑姑讨还什么,爷爷只是想问她,菁菁有没有留下骨骸,又葬在哪里?”
庆若华嘴角浮现一丝奇特的笑容:“她是葬在………………”
“啊〃“呯〃
“你做什么?〃
“住手〃
惊呼声、倒地声连连响起,燕九天和林归远觉身边气流涌动,急扭身躯,却见皇帝被一人手持长剑勒住,步步向崖边退去。
燕九天急喝道:“明君,你做什么?疯了么?〃
公孙影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自岑明君从山间窜出,她便万分不安,总觉他如同一只豺狼在身边伺机而动,又出现得太过蹊跷,便暗自留意于他。
只是到得崖顶后,见到清洛,一时激动,站在清洛和皇帝身边默默伤心,忽然眼角瞥见岑明君目光闪烁,心呼不妙,他已扑了过来,将皇帝制住,公孙影急喝下相拦,被他击落开来。
岑明君得意而笑,挟住皇帝退至崖边:“谷主,可是对不住了,打扰了你们亲人相聚。”
萧慎思本也为岑明君的突然出现有些疑虑,但因伤口剧痛,后又重见清洛有些心神激荡,便忽略了这件事。众人跪下之时,他又为护清南君身形站得较远,待见岑明君身形移动,已是不及施救,他想起林归远所述扫荡剑谷之事,脑中灵光闪过,喝道:“你是陆卓影〃
岑明君仰天大笑,右手仍是手持宝剑横在皇帝颈间,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张人皮面具,丢落于地:“现在才知道,太迟了吧〃他面色一变,厉声喝道:“要想他活命,统统给我退到对面孤崖上去〃
众人见皇帝被他宝剑勒住,脖间隐有血迹,知形势危急,不能违逆,心神焦虑下一一通过索桥退到了孤崖之上。
林归远和清洛望着皇帝被他挟住,心中大急,一时又想不到救援的办法,林归远知这岑明君武功高强,自己纵是能制伏于他,但要想不伤到小珏就很难了。
眼见众人皆通过索桥退到了孤崖这边,岑明君似是想起了什么,大喝道:“影妹,你过来〃
公孙影心中难过,数年前的噩梦终再度重演,难道,这一生竟摆脱不了这个恶魔吗?她回头哀伤地望了一眼丈夫和女儿,眸中闪过决绝之意,举步向索桥走去。
萧慎思自皇帝被岑明君挟制住开始,便一直在想着如何化解危局。此时听得岑明君要公孙影过去,想起三妹所述往事,脑内灵光一闪,捂住胸口,‘唉哟’一声倒地,倒至公孙影身边,公孙影忙俯身将他扶了起来,萧慎思迅速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公孙影神情木然地过得索桥,在岑明君身前站住,直视他鹰隼般的眼神:“六公子,你放过皇上吧,我随你走,天涯海角都随你走。”
岑明君眼神在她面上疯狂游离:“影妹,我当年是那样求你,你都不肯随我走,现在倒是答应得这么爽快了,不过,你还象当年那般叫我着魔啊〃
“六公子,你现在纵是挟持皇上,逃得一时,又怎能逃得一世,这天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