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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三亚,天涯海角。天高云淡,阳光灿烂,南中国海碧波荡漾,海天一色帆影点点。成群结队的白色海鸥前仆后继,搏击大海,翻飞翱翔在金光闪闪的浪尖上,轻盈掠过雪白的浪花。他茫茫然眺望如梦似幻的湛蓝海天,心潮为之澎湃,浮想联翩,禁不住喃喃自语:“天涯海角,海角天涯。”他猛然想起,这里无疑便是神话传说中被人一再提起的“天涯海角”,世界的尽头,时间的终点,毕生苦苦追逐梦想和信仰的边界,这里便是人应该止步回头的地方。
回头?是的。她毅然决然远走高飞,他和她今生今世永不再见,诀别以后,唯有思念永无止境。曾经相爱的人,一旦分手,若是再度遇见,相比旅途中遇见的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更加陌生。曾经朝夕相伴的知己,离别时候,不曾彼此祝福,冷漠,冷酷,一如霜雪彻骨心寒。曾经轰轰烈烈的爱情,已然在天涯海角停下脚步,故人,往事,匆忙抛舍在海角天涯,不堪回首,却又不忍忘却。
回头,意味着豁达和解脱,吉祥?新的生活将由此开始,美好未来在前方闪烁希望的光芒,金灿灿一如阳光。怪不得呢,这位“地主”如此这般“屁颠、屁颠”地领我上这儿溜达,他这可是别有用心,用心良苦,他是真心实意想帮我,光标真够朋友。那么,就此回头吧,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回头。一遍又一遍,他在心中自我安慰说:“回头,回头,回头吧。切莫再幻想她会回头,苦苦追逐,殷殷思念,到头来情同海中捞月。”
痛定思痛,愈加忐忑,思绪起伏辗转,他觉得自己活像浪花上起落的海鸥。他仿佛又看见,她轻盈飞奔在金色沙滩上的背影。他仿佛又听见,她银铃般欢快的笑声,回荡在碧海蓝天。“回头”难哪,这一点他心里自是清楚明白。多少人面临困境都曾经尝试回头,又有多少人为之一败涂地,直到临终时候依旧追悔莫及。
佛说:回头是岸。
《圣经》里面说:人是迷途知返的羔羊。
安徒生童话却说:海的女儿,为爱人从容赴死,她不曾回头。
倘若伫立道路的尽头,人究竟要不要回头?此一时,彼一时,人生境遇,不论是逆境还是顺境,两者反复交替出现,跌宕起伏,如此而已。重如泰山,轻若鸿毛,提不起却又迟迟放不下,情感究竟也是一种信仰,并且仅仅只是信仰。
信仰和利益,一个在前大声呼唤,另一个在后沉默等候,一个在右牵手诱惑,另一个在左捕获心灵。回头,或者不回头,俨然吃人的谜团,自古便是艰难抉择。罢了,‘阿拉’只是毕业生,方才迈出校园,涉世未深,阅历尚浅,一些人物还不曾看透,一些事情还不曾参透,人生必经的过程,无需太过自责。一段情,一个人,某些事物,曾经诱惑心灵欲罢不能,尽管痴迷、迷恋,或者干脆说是迷信,同样缘于人性贪婪。苦苦追逐不回头的下场,无非是只赔不赚,但是值得啊,值得为此付出,值得为此奉献,值得为此困惑。
纯洁真挚的情感,本是命运最厚重的礼物,可遇不可求,弥足珍贵。只是这段感情,如今追逐到了海角天涯,走到尽头。“回头”的地方,“回头”的时刻,身不由己,万般无奈。生活还有许许多多美好景色,在前方等待。为情所困,徘徊彷徨,并不丢人的。年青么,免不了瑕瑜互见,终究是瑕不掩瑜,难道不是吗,毕业生吉祥?
回头?“是的,回头。”他在心中断言。此时此地,他终于拿定主意,斩钉截铁,心生豪迈,他要在人生道路上放下思想包袱,大踏步向前迈进。不过么,海滩上,马上发生一桩让人意想不到的邂逅,仿佛命运存心捉弄人,再度出题考验“海派傻瓜蛋”。
海风高高托起烟绿色的纱巾,它在蓝天下扭动飘飞,活像绿色蝴蝶。翩翩起舞的“蝴蝶”乘风迎向吉祥,它调皮地晃动身子骨儿,忽然一头掉落大海,跟随涌动的波涛冲到他脚边。稍稍迟疑,他还是弯腰从海浪雪白的泡沫中拾起纱巾,他把它迎风展《奇》开细心端详。淡淡的《书》烟绿色,活生生是《网》个幽灵,在他手中狂舞,“呼啦啦”飘飞。
光标在一旁冷眼看他的笑话,可是有一阵子啦,之所以沉默不语,他是不忍心打扰他的思路。他满心指望这个“呆子”能在辽阔的海天惊醒,犹如醍醐灌顶,忽而大彻大悟。吉祥同学向来有心事儿,他这点“毛病”顶顶可恶。眼见他伸手捧起纱巾并且左看右看,他这才凑上去和他说话。光标乐呵呵同他开玩笑,说:“吉祥啊,你‘小子’怕是要交桃花运。”
桃花运?呵呵。吉祥闻听此言,腼腆地傻笑起来,光标这话他爱听。
“瞧啊,她在那儿。”光标用手一指,说话的声调很激动。不远处的沙滩,一个雪白的背影缓缓沿着起伏涌动的海潮,走向奇石林立的地方。海风中轻轻飘动的宽大裙袍,长长地拖在地上,阳光照耀下白得雪亮,那样的婀娜多姿,那样的窈窕可爱,“白蝴蝶”宛若在风中翩跹起舞。
吉祥的神情模样,那是又呆又傻,黑亮的眼睛紧盯婀娜飘逸的身影,他不禁犯嘀咕。难道是她?回头?天涯海角,即将上演一幕爱情传奇?刹那间,他的脑筋飞快转动,心跳加速,血压升高,额角冒汗,手脚冰凉,眼冒金星的痴迷者一脸迷茫。“那是不是戎蓉?”他轻声惊呼,他此刻激动得如同看见海上升明月。
“犯傻?”光标真机灵,要紧关头及时出手,他轻推他一把,同时高声向他喝令:“快追呀。”后者当即心领神会,他认为光标同学完全正确,先追赶上去瞧瞧再说。想到这些吉祥马上清醒,一扫阴霾。他连忙高举纱巾,飞奔而去,苦苦追逐浪漫而又神秘的白影子,顾不得海水打湿了他那双名牌的黑皮鞋。“嗨,等一等,姑娘?”吉祥还真“有嗓子”,横竖放开嚷嚷,他的声音甜美嘹亮。
“浪漫哟,啧啧。”望着他那飞奔而去的背影,光标摇头晃脑连声感叹,特别地感动。桃花运,男人嘛,有了新妞儿,自然就会忘了旧妞儿的,终于又帮上吉祥啦。我果然冰雪聪明,这么好的主意,我这聪明的脑瓜呀,一想就想出来啦。如此琢磨,这位同学分外得意,他急急忙忙跟随,一心想要凑热闹,再看一场人家的笑话,吉祥这人天生“活宝”。
“活宝”气喘吁吁,他已经追到雪白的背影,他站在人家身后简直手足无措,徒劳地伸长脖子殷殷期盼。他在心中默念,赶紧回头吧,美丽可爱的姑娘?仿佛是心有灵犀,白衣人忽然停下脚步,纹丝不动,缄默无语,湛蓝海天如同屹立了一尊女神像。
她怎么不回头?吉祥纳闷儿。他看见,黑亮的马尾辫子柔软细长,烟绿色的蝴蝶结轻轻飘舞,柔美而且古典,他感觉她气质蛮好的,他对“白衣女郎”的第一印象当真不坏。“美眉”面前他总是表现得很温驯,彬彬有礼。沉默片刻,他殷勤地轻声问道:“姑娘啊,这是您的纱巾?吹落到海滩上,是我帮您拾到的。”只等人家回头的人,满怀期待地微笑,那样子很可爱的。
层层叠叠的海浪,急切地奔涌上沙滩,海水浸湿了“白衣女郎”拖地的宽大袍子。白色袍子的边沿,被潮水冲击得微微翻卷,布料底下露出白皙的光脚。娇小玲珑的光脚丫,那些深紫色的指甲油,一颗颗珍珠般荧荧闪亮,十分惹眼。
小光脚?黑指甲?难道是她?吉祥心中,立即浮现那天在“蝶恋花”的电梯门外偶遇的另类女郎。不能吧,那位“蝶恋花美眉”她可没有头发。可巧就在这时候,“白衣女郎”慢悠悠地回头。
“啊,天哪?”他随之一声惊叫。他看见一张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丑陋脸孔,看样子他应当六十来岁的年纪,在他的下巴上,一缕花白的山羊胡子,和脑袋后面染得黑亮的马尾辫子,简直大异其趣。这位“老爷们”的神情那样凄楚绝望,狭长的三角眼饱含泪花,晶莹闪烁,他死死盯住吉祥,“老家伙”活像是飘飘然魂飞天外的超脱模样。
回头的居然是“他”。青天白日活见鬼,真要命。吉祥万分惊讶,他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头脑随之一片空白。他隐约听见耳畔“嗡嗡”响,犹如群蜂飞舞,霎时感觉到脖子后头阵阵发麻,寒毛根根竖起,人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他刚好撞进随后赶到的哥儿们怀里。两个“傻瓜蛋”紧张兮兮,白白瞪眼瞧着“他”,他们完全不知所以然。
时近正午,阳光越来越强烈,金色的沙滩反射了阳光,白得雪亮。阵阵热浪浮动,游人稀稀落落,不远处怪石林立。在海滩的另一侧,椰树林枝叶婆娑,郁郁葱葱,一派生机勃勃景象,零零星星有些人影在树下晃动。偷偷察看周围情况,他在心中大呼不妙。回头再跟光标算账,眼下逃命要紧。想到这儿,吉祥迅速审视“他”一眼,掂量“他”的危险程度。
这位“白大袍子”的男人,一句话也没有,一动也不动,人倒是老实斯文得很呢。显然,这家伙不是存心出来吓唬人的。“他”在阳光下,双手捧起一把长长的月牙形猎刀,“他”把它高举到胸前,“他”的仪态庄重,虔诚而又肃穆。
刀锋雪亮,分明闪着寒光,怪道吓人。“唉,”吉祥在心中哀叹,浑身上下直打抖。他尽量靠近同学光标,拼命琢磨对策。怎么会这样呢?“他”是谁?究竟是人,还是鬼?他这样想着,腿肚子随即发软,整个人沉甸甸地瘫软。光标受他连累,俩人索性一起坐在沙滩上。这下可好,总算稳当啦。吉祥心想。他这人总是随遇而安,能忍,能容,善于开怀。
“白大袍子”手中,烟绿色的纱巾被海风托起,蝴蝶一样翻飞舞动,狂乱地卷向高高的蓝天。“好、好汗,您这是干嘛?我们俩失业,根本没钱。要不您行行好,多少给点儿?”光标黑亮的眼珠子“骨碌、骨碌”打转,猎刀在他眼面前寒光闪闪,他的心“怦怦”狂跳,他居然还在调皮捣蛋,他存心和“他”打哈哈,借此拖延时间。他在心中迅速盘算,怎么样首先稳住“他”。
怎么办?
“白大袍子”挺胸抬头,高傲地望着两个年轻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他”这是瞧不起人。俄顷,“他”捧着猎刀转过身去,慢吞吞迎向汹涌澎湃的大海。
南中国海,涛声隆隆,犹如一声声低吼。“白大袍子”面对海天的背影,海风中微微晃荡,形单影只。“他”姿态僵硬,弯腰站在那儿,深深地呼吸,好似在吐故纳新。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悠悠地双膝跪下,小心翼翼坐在浅浅的海水中,海潮涌动,在白色的袍子旁边泛起无数雪白的泡沫。
多么奇怪的男人,他究竟想干什么?太阳底下,难道“他”妄想海中捞月?不明白。两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越来越感到莫名其妙。乘“他”正忙,赶紧溜走才是上策。这年头,少管闲事,少操心。光标一把拽住吉祥,他使劲儿给他递眼色,催促他赶快离开。怎么吉祥死沉、死沉的,他站都站不起来,这人真没用啊。两个半大孩子,彼此拉拉扯扯,一番挣扎终于站起来了。
那个奇怪的男人,已经脱掉宽袖的白大袍子,露出赤裸的后背。哇啊,这身板儿惊人地瘦骨嶙峋。望着它,吉祥张大嘴巴,看得两眼发直。人也僵直地站在那儿,双脚好似长进沙土里面,怎么也拔不起来。这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