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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你杨彪也是饱读诗书之人,难道不知道杨泰所犯乃是不赦之罪吗?”,法正一拍案几怒声道。法正此时发怒可不是在演戏,他确实是发怒了。
杨彪不禁心中一惊,他原以为对方顾忌自己在关中的影响力,应该不会如何为难自己,却不想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善罢甘休。“难道曾炩想借机对我杨家动手?还是他已经确定对他的刺杀是我杨家联合别的家族做的了?”,杨彪不禁如此想着。想到这,杨彪的脸色不禁微微变了颜色。
这时,曾炩说话了,“老太尉,曾炩景仰令先祖‘四知先生’杨震杨老大人,看在杨老大人的份上,可以不杀他。但是死罪可免说罪难逃,杨泰下半辈子就在我刺史府的大牢中过吧”
杨泰闻言大吃一惊,连忙跪下恳求道:“大将军,请将军网开一面啊”
曾炩丝毫不为所动,冷着脸寒声道:“我不杀杨泰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怎么?你还不知足?”,曾炩的语气似乎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杨彪不禁心头大急,顿时乱了方寸,哀声恳求道:“将军,老朽知道小儿罪在不赦,但恳请将军念在老朽这一把年纪的份上,法外施恩啊”。此时的杨彪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矜持。
曾炩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语气一转,温言道:“老太尉如此疼爱杨泰真是让人感佩啊如果我再坚持,就太不近人情了”
杨彪一听曾炩的口气松动了,于是急声道:“只要将军饶了小儿,老朽愿唯将军之命是从”
曾炩微微一笑,心头道: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我可以放了杨泰,但你必须同我们配合。”曾炩淡淡地说道。
杨彪一愣,随即问道:“不知将军有何事须要老朽效劳?”
“你们这些士族门阀最近打算做什么?”
曾炩的声音很平淡,但却在杨彪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大浪。杨彪的面色顿时变得煞白,吞吞吐吐地说道:“将……将军说什么?老朽不明白。”
“不明白?”曾炩的眼神顿时变得冷厉起来,“前些天的刺杀,我就不说了。你们打算趁我北疆军四处征战无暇他顾之时举事,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杨彪大惊失色,一脸恐惧地看着曾炩,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着杨彪的神情,曾炩冷冷一笑,说道:“我劝你还是一五一十地如实说来,这样才能让你们杨家免掉一场大祸我可不希望‘四知先生’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接着,一旁的贾诩继续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早已侦知了你们行动的相关情报。”
杨彪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的内心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曾炩和众谋士都没有打扰他,让他自己好好想一想,有的时候逼得太急了反而不好。
好半晌,杨彪突然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曾炩。曾炩发现,杨彪的面容彷佛在这一瞬间老了十岁。
“大将军,您说得不错,我们这些门阀士族确实在商量如何趁机将你们赶出司隶,我们还想联合各路诸侯,颠覆北疆,迎天子回洛阳。”
曾炩微皱眉头问道:“我曾炩这些年来,自问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大汉朝的事情,还为我大汉开拓了数万里的疆域,这几十年来,大汉国有几个统军将领立下过这等大功?”为什么你们这些门阀士族却是一直将我曾炩视作乱臣贼子?”
“大将军,你现在在西疆作战,那么你们应该知道凉州的名将有三明,就是皇甫规皇甫威明,张奂张然明和段颎段纪明,三人在西疆均立下赫赫战功,但你们知道他们立下战功后都是什么遭遇吗?”
“皇甫将军当年在西疆的做法和大将军现在所为及其相似,先打后抚,以抚为主。皇甫将军是个儒将,他知道西凉战乱的根源不是羌人入侵,而是大汉国本身的策略问题。他在西疆利用各种办法极力竖立大汉国的威严和仁义,以次来赢得羌人的归降,他还大力惩治贪婪残暴的地方官吏,以平息羌人乃至当地汉族民众的愤怒。因此,当他雷厉风行地查办了凉州刺史郭闳、汉阳太守赵熹、安定太守孙俊、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等人之后,沈氐羌的大首领阗昌便率领十余万口前来归降。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皇甫将军忘了最重要一条,这些官吏的贪暴,只不过是大汉国中央和各地州郡的现状在边郡的延伸和继续而已。大汉国已经病入膏肓,即使用边塞军民的鲜血,也挽救不了我们的大汉国了。”
曾炩端坐细听,凝神沉思。
“这些被惩处的官吏们派人潜入京师,寻找故主四处活动,以求脱罪,其中有些人还是中官们的亲朋党羽。皇甫规随即遭人弹劾,诬陷他曾用财货贿赂羌人让他们假装投降,以求得到朝廷的封赏。天子大怒,下诏责问皇甫规。皇甫规上疏自讼,说明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遭人诽谤陷害。天子为了平息朝中的争吵,于是诏拜皇甫规为议郎,还朝听封。回到朝中之后,皇甫将军终于认识到自己所没有认识到的问题,他触犯了太多人的私利。这时中常侍徐璜,左悺向他索贿,并且暗示如果不向他们行贿,皇甫规的封赏就要泡汤了。皇甫规犯了倔,就是不答应。于是那些诽谤罪忽然又成立了。皇甫规被抓到廷尉府,廷尉们竟然也向他索贿。皇甫规把他们臭骂了一顿,结果被判流放。太学生张凤纠集三百余名学士跑到北宫门外请愿,纷纷上书为皇甫规鸣冤,皇甫规才得以赦免,否则他也逃不出段纪明的下场。”
“段大人有什么下场?他后来不是太尉吗?”徐庶奇怪地问道。
“段大人正是因为吃了苦头,所以才吸取教训,和阉人搞好了关系,此后他在朝中青云直上,最后还花钱买了一个太尉。”
“段颎率部到西疆作战是在孝桓皇帝延熹二年(公元159年)。当时羌人大叛乱,臣服已久的南匈奴,遗留故地的北匈奴残部,几百年前被匈奴击垮,后来再次崛起的东胡乌桓与鲜卑,纷纷乘机寇掠边境,大汉国整个的北部边境,从东到西狼烟突起。护羌校尉第五访恰恰病卒,天子将刚刚击退犯塞鲜卑的辽东属国都尉段颎段纪明将军调到了西疆战场。”
“段大人到了西凉,一路势如破竹,战无不克。凉州刺史郭闳怕段纪明占了全部功劳,以种种借口,阻止他继续进兵。由于军队长时间稽留,军中的义从羌骑兵思念家乡,纷纷叛逃,郭闳趁机上奏朝廷,将这一切罪责皆归于段纪明。天子大怒,治段将军重罪,用囚车把他押回到京师判处苦役。朝廷以济南相胡闳代其职务。胡闳毫无威略,羌人再次大举进犯。陇西及金城的吏民们纷纷至京师上访,为段将军鸣冤喊屈。天子闻讯后下旨廷尉府复审,可段将军只是谢罪,不喊一声冤枉。廷尉府拿他没有办法,只好维持原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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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士族问题(二)
“后来呢?”徐庶问道。
“后来西羌又反,皇甫将军称病不出。天子一急之下,派人到洛阳南郊把混在苦役犯中做苦力的段纪明带到了朝堂之上,特赦启用,拜他为护羌校尉,再次率军出征。”
曾炩听得暗暗心惊。这战功越多,遭遇越惨。曾炩不明白,但是有一点他清楚,自己在政治方面虽然已经有所涉猎,但是总体说来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菜鸟。
“段颎在西疆前后打了一百八十多战,斩首三万八千余级,获各种牲畜四十二万七千余头,而麾下军士仅死亡四千多名。以段将军这种盖世功勋,尚且遭到牢狱之罪,差一点死于非命,更不要说当初的大将军了。当时的大将军没有资历,没有权势撑腰,倚仗手中的数万大军在冀州推行新政,一点不顾及各大门阀的利益,得罪了所有的朝中各方权势,不死才是奇迹。大将军能够活到现在,要感谢这些年来大汉国一直多灾多难啊。”杨彪说到后来轻轻笑了起来。
徐庶看到杨彪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心中大怒,他冷笑道:“如果天子降罪,朝廷派人来抓我家主公,我们就反了。”
曾炩看了看杨彪,大声喊道:“来人啦,给杨老太尉温一壶酒来。杨大人一定说累了。”
杨彪听到徐庶说“反”的时候,眼睛内突然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随即他紧紧盯着曾炩的反应。他发现曾炩神色平静,不但没有出声斥责徐庶,反而若无其事地命令手下温酒,好象没有听到似的。
他抬起头来,凝视沉思,竟然连谢都没有谢一声。
杨彪问道:“大人知道西凉人为什么要一再反叛吗?段大人把羌人打得狼奔豕突,羌人为什么还要频繁造反呢?”
“愿闻其详。”曾炩拱手说道。
杨彪长叹一口气,说道:“段颎段大人屡克胡族,立下赫赫战功,但他没有得到象前朝大将卫青和霍去病一样的声誉,而是落了个专杀为快的恶名,大汉国的士子们评价他说‘虽克捷有功,君子所不与也’。这对于他个人来说是不公道的,但对于大汉国镇压羌人的战争来说,却是正确的,因为这些战争归根到底都是由于大汉朝的**造成的,是毫无意义的战争,同时,这场战争耗尽了我们大汉国的财力和精力,使大汉国一年比一年衰落。”
“大汉国西陲的羌人叛乱,其根源还在于大汉朝的应对无策啊。我大汉国对西疆的治理,一直不得要领,紧随退守的政策害苦了西疆百姓,现在即便是我大汉子民,也不堪忍受,蜂涌为寇了。大汉的边民在天子和朝廷放弃他们的家园时,就参加了羌人的队伍。当年的西疆的叛乱,十年前翼城的大战,不正是西凉的羌人和汉人用他们的鲜血证明了大汉国对他们的戕害吗?时至当日,凉州的汉人和羌人终于看到,大汉不仅不能养育他们这些子民,而且还日益成为他们的敌人。只有凉州这块土地,才是最值得他们依赖,才是能让他们生存下去的最后一点希望。”
“生存,永远是人的第一要求。我们大汉的文化能够影响羌人,羌人的习俗也能影响汉人,凉州的汉人女子都是出色的战士,不正是两族互相融合的结果吗?羌人的部落里和我们的军队里,分别混杂着汉人和羌人。长期厮杀的对手,现在都成了最可靠的和最信任的伙伴。共同的生存地理,酝育出羌汉共同的生存理念,也酝酿出凉州人的霸业之图。”
“独霸凉州,这正是当初边章和韩遂参加叛军的真正目的。”
曾炩拍案赞道:“杨大人才智超绝,实在令人敬佩。”
杨彪微微一笑,毫不惊讶地说道,“西凉士子像边章、韩遂这样想法的人非常多,而在整个大汉国像这样的士子更多。但还有士子有比这更彻底更直接的解决办法。”
“是什么?”曾炩兴致勃勃地问道。
“造反。”杨彪大声说道。
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徐庶他们说造反都是当作气话随便说说的。刀没有加到脖子上,他们也不会成心去造反。但现在这两个字从一个狂放不羁的士子嘴里冲出来时,不但令人吃惊,而且还有一种震撼的效果。
曾炩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自己内心的想法,居然在这个时候的士子们心中也有?
杨彪看着曾炩,很仔细地看着。曾炩面如止水,一点异常都没有,既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什么迟疑不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