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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生的真美,”替她梳头的老嬷嬷忍不住赞叹,“难怪将军会突然破例,坚持要将您带回京城。”殷佑然并未正式将她纳妾,所以下人们始终以“小姐”相称。
朱颜笑了笑,这个老嬷嬷终究是个心善之人,即使心里为了大夫人鸣不平,却也会忍不住称赞她的容颜。不过要说殷佑然是低挡不了她的美貌,就未免太可笑了。这些日子里,即使是在棋局的厮杀中,殷佑然仍旧是对她彬彬有礼,用辞遣句都极为谨慎。除了早晚问安,偶有闲聊外,连半句带有感情色彩的话都未曾说过。所谓客气便是最好的疏远,殷佑然既有心要与她保持距离,她也乐得配合。
老嬷嬷最擅长的事并不是梳出各种美观大方的发髻,她自顾自絮絮叨叨的本事足以让所有的人望其项背。难得朱颜从来都能面带微笑的当最佳听众,换了别人早就受不了了。
“小姐进了府可要好好学学府里的规矩。磕头敬茶是必不可少的,大夫人虽说不讲究这些,可她终究是正房,又是一品诰命夫人!礼不可废,二夫人若要日子过得安稳,断不可惹是生非……”老嬷嬷见朱颜和颜悦色,越发说的眉飞色舞起来。
“进府?”朱颜从未想过殷佑然还会让她进府!她倒是很情愿能在府外随便找个宅子住的。官宦人家是非多,她对这些又一向看的极淡,还真不想搅和到这些事情里,微微蹙眉道:“将军不会让我进府的吧?”
“怎么不会!”老嬷嬷挑高了眉毛,“咱们离开南阳的第一天,将军就已经派人快马回京,吩咐府里收拾屋子等您住呢!”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忿,“也不知将军怎么就转了性儿!男人啊……”
她兀自唠叨,朱颜却已经陷入了思考。殷佑然是个极细心的人,她还记得赏月会那晚殷佑然写给她的答案:
“我会尽力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正是这句话深深的打动了她,想必殷佑然是有些懂她的吧!“想要的生活”,这比所有的黄金珠宝都珍贵的多,可惜这世界上又有几人是在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呢?只怕是连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吧。
在暗香楼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的多了,然而像殷佑然这样年轻却不浮躁、气盛但不凌人的男人却是从未见过。还有他那个朋友龙四,比殷佑然更多了几分狂傲和不羁,却总能让人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真是奇怪的人……
“朱小姐,在下有些话想跟你说。”殷佑然的声音在门外想起。他与朱颜的关系早已明确,然而他对朱颜的称呼却比下人还要疏远。
老嬷嬷忙过来开门。殷佑然刚进来便示意她离开,虽说并不情愿,却仍旧掩上门退了下去。
朱颜淡笑着行礼,“将军有话请说。”每天这样端着架子对话,虽说也觉得别扭,然而却也省心。
“后天就能到京城了。”殷佑然的神情有些严肃。
“嗯。”朱颜低垂着眼帘,坐到了他的下手。
“这个……这个……”殷佑然眉头紧皱,竟像是难以启齿的模样。
“将军有话不妨直说。”朱颜有些好奇,他一向是自信沉稳的,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殷佑然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拙荆……是个性子很急的人。”他的脸有些红,却仍继续道:“到了府里,或许会有些许难堪,你不要太在意……小怜,其实是很善良的一个人。”
朱颜看着殷佑然略带尴尬的神情,嘴角往上弯起好看的弧度,说道:“将军不用担心,夫人金枝玉叶,颜儿自当仔细侍奉。”他想必是很爱他夫人的吧,那又为什么要收下她呢?虽然她其实很感激能够跟着殷佑然离开,却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去破坏别人的幸福。在青楼的时候,那些男人不过是逢场作戏,他们的夫人们也不会因为她而产生危机;可若要当真跟了某一人,那就势必会害了另一个女子……
殷佑然和他夫人间的真情,让她觉得很安心。
“那……好吧,你早些休息!”殷佑然隐约觉得有些狼狈。这个朱颜,似乎无论什么样的人和事,都不能让她的心情产生任何波澜。他虽是一个南征北战惯了的大将军,她那安静的笑靥却时常让他觉得自己反倒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她的诗词、她的歌舞、她的待人接物,全都无可挑剔,却都好像是排练好了演戏给人看,谁又知道她心里真正在想些什么?即使是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也因为一双迷迷蒙蒙的眼睛而让人觉得恍惚起来。
这样的女人,若是认真起来,娇蛮火爆的小怜又怎会是她的对手!
京城地处北方,有着燕赵之地的浑然大气,更有天子脚下的桀骜不凡。不管是高大的酒楼还是普通的民居,都门庭宽广、极尽张扬,与南阳的钟灵毓秀、雅致低调截然不同。朱颜饶有兴趣的看着路上的行人——连走路的时候下巴也是高高的抬起的,彰显着身为帝都居民那与生俱来的骄傲。
朱颜浅浅的笑,新环境的所有不同让她竟产生了些许愉悦之情,倒也真是怪异。她的确是有了些变化,记得以前自己几乎是不笑的,却因为冷漠而越发受到追捧。然而她很清楚京城不是南阳,将军府也不是暗花楼,北方男儿自然也不会像南方男人那样体贴迁就,所以她稍稍修正了一下自己的风格——云淡风清的微笑应该是会对她向往的平静生活有帮助的吧。只是,笑的久了,她自己也弄不清,她是真的高兴,还是仍旧在假装。记得那位龙公子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即使是演戏,也应尽心尽力,才不枉来人世一遭!”同样的观点,他却能用积极的态度去解释,反观自己,是不是太悲观了呢?
轻笑着摇了摇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总会莫名其妙的想到那龙四说过的话。也怪她自己不好,那日与他共坐河边,真有些交浅言深了。
殷佑然的府邸光大门口就有八个开面那么宽,朱红色的大门上满是暗黄色的铜钉。朱颜抬头看着“敕造骁骑将军府”的巨大牌匾,七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在蓝天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就连门口的那对石狮子都是贵气非凡。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迈进这样的人家,真有些做梦的感觉了。
大门在殷佑然一行人都快走上台阶了,才缓缓的打开。朱颜不再东张西望,恭顺的走在后面。
有一群人迎了上来,朱颜听到好些“将军回来了”,“一路辛苦”的嘘寒问暖,禁不住好奇,便略微抬眼望去:有很多人站在门口,可是竟都像是下人的模样,并没有看见殷佑然的妻子白小怜。想必她一定是因为自己的介入而愤恨不已吧!朱颜有些无奈,让那曾经叱诧疆场的女子生这闺阁之气,绝非她所愿啊。
殷佑然对着那一大群下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略点了点头,便径自走进府里。朱颜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跟着殷佑然走比较妥当。
将军府大的惊人,绕过照壁,便踏上一条极为宽阔青石板路,远远的可以看见正厅,高大巍峨。朱颜小心的沿着路边走,她一早就已想明白,从此她的生活虽不用像在暗香楼那样对男人虚与委蛇,却也永远失去了过去的自在随意。
忽然从路边的大树后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朱颜直扑过来,朱颜吓得定住了脚步,那殷佑然竟像背后生了眼睛一样,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她的身边。
一阵眩晕,朱颜终于看清楚站在她面前的一大一小:殷佑然背对着她,手里正死死的拿住了一只玉白娇嫩的小手,那只手里赫然握了一把闪着蓝光的匕首!
朱颜竭力稳住心神,跟着便看到了一张俊美的让人屏息的小脸——竟是个才四、五岁的小男孩!白瓷一样的肌肤上点缀着两丸黑水银般的眸子,是那种不分男女的中性的美!只是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是带着一股与他年龄绝不相符的狠绝杀意!
这个小男孩,竟然要杀她!
第二章 烛残漏断频倚枕,起坐不能平
朱颜看不见殷佑然的脸,却能分明感受到他喷薄而出的怒气。
殷佑然冷声道:“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那天使一样美丽眼瞳却射出魔鬼般的愤恨与层层凝固着的倔强,小男孩没有挣扎,却也是一言不发,任由自己的胳膊被殷佑然紧紧的攥在手里。
两个人僵持了许久,朱颜这才发现身边的下人们已经全都跪倒在地,她犹豫了一下,也慢慢的匍匐下去,软语劝道:“请将军饶了他吧,妾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她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两道凌厉的目光直射到她的背脊——小小年纪,竟有着这样惊人的气势,这个将军府,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
“下不为例!”殷佑然放开了小男孩,她听出他语气中竟有一丝无奈!无奈?
“等等!”殷佑然又重新叫住正欲离开小男孩,却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扶起了朱颜。她这才看到那个男孩已经身在十丈开外,正慢慢的朝这里走回来。
“匕首拿来!”殷佑然向他伸出手去,语气是不可动摇的坚决。
又是一阵怒意袭来!朱颜无奈的低头,这个小男孩毫不掩饰对她的仇恨,老天,她初踏贵地,竟就有了这样的仇家在等着她!
“你居然还偷了孔雀胆!”殷佑然的愤怒似乎能将大树连根拔起,周围的下人全都一动也不敢动,朱颜变成了除他二人之外唯一站立着的人,这让她颇觉不自在。
“面壁十日!今天不许吃饭!”殷佑然冷冷的宣判。回到将军府里的他,与在南阳的时候竟有着很大的不同,“记住,她不是你可以动的了的人!”
朱颜芳心微颤,忍不住抬头去看。
小男孩还是默然;他见殷佑然不再有动作,便飞一样的离开。朱颜有些震惊的看着他快如闪电的身影,这就是轻功么?真的是好厉害!
朱颜坐在莲池边的湘妃榻上,她很想静静的看书,可惜却实在是没有办法集中思想。
殷佑然待她很好——甚至有些好的过头了!她刚到这个属于她的院落时,几乎被这里的清雅和舒适吓了一跳。这座莲苑坐落在将军府的最深处,三分之二的面积被种满白莲的池塘覆盖,十余间房屋错落有致的建在池畔,正房与下人房之间由小桥相连。她的房间被布置的精致淡雅:案上供着的玉竹画屏、墙上悬着的墨荷挂轴、墙角青瓷花瓶里插着的紫背竹芋,全都深得她的欢心;甚至连屋子里飘散的淡淡香气都是她惯用的白檀!这样的安排可不是仅仅是细心就能够做到的!
已是深秋,莲池里只剩下几丛枯荷,略显得有些空荡。“留得残荷听雨声”,这会子要是能下些雨就更好了。可惜这里是北方,到了秋天便雨迹罕至。那些深褐色的巨大叶片已经往当中卷了起来,看起来很是惨淡。应该再种一些鸢尾的——虽说花期在殿春初夏,但是叶子却是四季常绿。
轻轻摇了摇头,好笑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有闲情雅致考虑这些花花草草!刚才她随着殷佑然去了府里的正厅,原以为是要按照规矩给大夫人叩头奉茶的,却没想到厅里只有几个正在打扫的下人,根本不见大夫人的踪迹。殷佑然当时也只是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她却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想必她的进府已经惹恼了那位出身将门的夫人,她心里是有些抱歉的,却也无可奈何!就连大夫人这样高贵的身份都只能用避而不见来捍卫尊严,她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又如何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呢?只是,殷佑然待她这样好,却也可能为她招来不少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