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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欲将小秀姑娘交与的红布包转托他带到武梁县,傅三江先问了一句,与武梁县交通来往情况。
伙计问一答十说,此离武梁县有一百多里,快马一个下午虽可跑到,可平日里来往都是货车,连车带货一般要走两天,一个月一般二三趟。昨天刚走了一个货队,下一个货队至少要十天以后。
这么说,小秀姑娘家的交帐期限即使不到也没几天了,等下一个货队,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傅三江心里一阵急。
江教头,您下午准备去哪玩?要不要小人给您带个路?晚上准备住哪?伙计殷勤问。
怔了一下,傅三江反应过来,现在他是完全自由的,行动不受任何限制。
去武梁县,亲自将红布包送到张家。
整整三天的时间,办这件事还不够吗?
傅三江打定了主意。
下午我去武梁县,傅三江讲完再画蛇添足补上一句,有要事。
真有要事?伙计脱口而出,转而见江教头脸色难看,不敢再问说,那小人现在就给您备一快马去!您先喝着,小人将马牵到这里来。
傅三江阴着脸点点头。
伙计飞快去了,临走前还交代酒楼掌柜好生侍候。
若大一个酒楼掌柜,手下也有几十号伙计,论地位不在教头之下。可惜洗悦山庄是江湖上的小门派,对武功看重远过于理财能力,酒楼掌柜根本不敢得罪堂堂一山庄教头。
酒量一向不怎么好,傅三江微醉饭饱,在酒楼门口吹风剔牙等着,一阵阵酒气往上翻涌,让他头脑混沌。
一个挑着一大堆晒干了的葫芦的小贩沿街叫卖。
忽想起许多江湖传说中的豪侠英雄无不是一手拎着酒葫芦,一手拿着宝刀宝剑,创下无数让武林永世歌颂的惊天动地事业,傅三江莫名其妙对葫芦来了兴趣。
叫住小贩,傅三江挑了个不太大不太小的陈皮老葫芦。
酒楼掌柜及时抢着为他付了钱,并在葫芦内装满了“清萍”。
将葫芦别在左腰间,拍拍右腰刀,傅三江豪气顿时心生,仿佛自己与前辈们同样伟大光荣。
伙计牵着马,一路小跑而来。
一个腾身上马,傅三江表现洗悦山庄教头的本事来。
江教头,这是府里签发的持械证明,在本府范围内皆有效用,您一来就报上去批,刚刚快马送来的。伙计说,去武梁县,你只要从南门出去,顺官道一路去就行了!
好!
收起持械证明,傅三江扬鞭打了马,出发!
他是谁的人?去武梁县干什么?酒楼掌柜问。
海大总管亲手招的人,你说谁的人?本来二总管想晚上和他聊聊摸底,他却要去武梁县,高深莫测啊!伙计叹,洗悦山庄这潭水,可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能淌的。
~第七十六章人生感悟~
天黑前傅三江赶到了武梁县,找个客栈住下。第二天,天一亮,又跑到洗悦山货店问了张家地址,马不停蹄下乡来。
开始三十多里路一恍而过,可路越来越崎岖,弯道越来越多,傅三江前进速度大大放缓了,他不得不时时刻刻下马向路人问路。
傅三江走过不少地方,对大多数地方农民的贫困颇为了解,然而他仍然这一带农民赤贫状态所惊讶。
除了少许点缀般的青砖红瓦的富户门庭,大多数农民住在低矮如八荒牛棚猪圈般的用茅草和泥瓦做的矮房内。
放眼望去,深秋季节,农民们身上穿得都是破布烂绵组成无比肮脏简直不能称为衣服的御寒物,很多半大的小子们仍然赤裸着在田间地头奔走。
农民们形相惊人的一致,个个瘦得皮包骨,面上皆是菜色,所有人脸上都大写着营养不良四个大字。
是我总沿着官道两侧行走,没有看到真正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傅三江心悲哀,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张家会卖掉了小秀,而小秀又为什么不记恨家人。
在傅三江眼里,家仆奴婢的生活是无法忍受的。洗悦山庄吴香云吴啸云的飞扬跋扈,马头颜家的草菅人命,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家仆奴婢不仅没有一点做人的尊严体面,更时常被无故责骂鞭打惩罚,甚至有时会有性命之忧。总是不大理解,为什么洗悦山庄和马头颜家的家仆奴婢们个个恭顺服从无怨无悔更无任何反抗精神!
宁可大户犬,不做农家人!原来与生存相比,所有一切其它的都是渺茫的不重要的!洗悦山庄和马头颜家纵有千种万种不是,可你不用愁温饱,不用怕天灾人祸,不用担心会倒毙路途!对于一个普通百姓来说,没有比这更有吸引力了!
或许小秀姑娘应该庆幸,若不是张家将她卖给了洗悦山庄。那么,在这七年时光中,她的命运只会更惨!
不能改变普下天穷人的命运,可我能改变张家的命运!
傅三江下定了决心,他身上带了三十两银子,相信对张家一定会有很大帮助。
正午阳光晒在身上,有一丝热。
拔开葫芦盖,傅三江喝了一口酒。
农民们虽穷却很真诚,但凡问路,都尽心尽力解答。
问题是农民们当地土腔太重,洗悦山庄人讲得又都是官话,傅三江讲的话他们懂,可他们讲的,傅三江头发昏。
连比带划折腾半天,中途还走错了三回,傅三江只知道张家应该在附近不远了。
靠近了一个有着木栏栅的小村落,泥泞的村道路面时常陷住马蹄,空气中弥散着牲畜们的粪便臭味,傅三江跳下牵着马,高一脚低一脚走着。
家家户户冒着炊烟,赤裸着的顽童在墙角院落里怯怯看着外人。
几条瘦狗围在傅三江远处,发出一声又一声壮胆的嘶叫。
再找个人问问。傅三江问路念头又起。
应景,一个五十多岁中等身材偏瘦却红光满面的老者哼着土腔调,左手拎了一块鲜猪肉,右手提两条半斤的鲤鱼。
单看他那与县城人差不多的衣着,就可判断不是地主亦是富户。
看到鱼肉,傅三江忽想到,自己中午这餐是要在小秀姑娘家解决的,可他们会有什么好吃的吗?
必要时吃差点很正常,可有条件还是尽量过好生活,何况,空着手去人家家里似乎也不妥当。
看见傅三江,老者不像一般村民那么好奇或冷漠,反走近了来,欲看清楚。
“老人家,借问你一个事好吗?”傅三江问。
老者开口前眼睛光芒一旋,显出一丝狡猾。
“这是小张村吗?”傅三江问。
“是呀!”老者答。
“那这有没有一户叫张五根的?”傅三江问。
“张五根?”老者眼睛突然焕发出疑惑神情。
“老人家,有没有?”傅三江追问。
“你是他们什么人?”老者忽反问一句。
“朋友,听说他们家遭了点灾,过来看看。”傅三江顺口说。
“哦!”老者仔细打量了一下傅三江。
一身劲装,腰佩佩刀,足踏薄底快靴,身披黑熊皮披风,还有一个酒葫芦,人看上去白白胖胖一脸福气不露锋芒,别的不说,此人应该孔武有力而且腰包阔绰。
“老人家,能不能告诉我,他们家具体在哪?”傅三江问。
老者怔了一下,转而有点激动,叽哩呱啦讲了一大堆。
“老人家,你能慢点吗?我听不明白你讲什么?”傅三江苦笑说。
定了下心神,老者用手比划再加言语辅助,向他诉说。
张五根家因为欠账不还,业已被县里衙役封了家,全家没办法,去下凤乡投奔他哥张四根去了。至于,下凤乡张四根家,离这有三十多里路。
糟啊!傅三江叹气,赶了近二百里路,没想到还是来迟了,看来只好再赶到下凤乡去了。
问清了去下凤乡的路,傅三江又请求老者将鱼肉转卖给他。
老者十分爽快答应了。
将鱼和肉挂在马鞍上,傅三江叹着气牵着马转身往外走。
直到看见傅三江走出村边木栏栅,老者露出满意的笑容走了。
老者前脚离开,傅三江牵着马的人影又转回来了。
忘了讨口水喝!
正午时分,空腹喝酒不但不能止渴,反而会伤内脏。
下面有十几里赶,怎么的在这先喝饱水再说。
傅三江靠近一户村民,正盘算着怎么开口。
村东头传来哭爹叫妈的惨叫声尖叫声斥骂声喊叫声。
怎么回事?傅三江一怔。
如同得了信号般,村民们纷纷从屋子里钻出来,朝村东口奔去。
看看去,傅三江好奇心起,随众人而去。
至村东口一处屋前,密密麻麻的村民们将其围了个水泄不通。
个矮掂起脚都无法看清里面在干什么,又不好意思推开村民往里挤,傅三江急得原地打了个旋。
倒!
有马啊!
傅三江跃上马,屋前发生的一切立刻清晰呈现在眼前。
十多个衣着极褴褛的村民被二名衙役和五个衣着齐整的壮汉驱赶殴打,其中几个妇女模样的村民死死堵在屋子门口,大声嚎哭悲鸣,任对方如何毒打,都不肯挪动脚步。男子模样的村民则跪了一长溜苦苦哀求,有三个断腿伤腰的村民躺在屋前晒谷场上无法挪动。
二名衙役手上持着一张封条,看来要封门,却被阻住,于是使劲用长鞭鞭打村民们。
五个壮汉则在用力将妇女们扯离门口,以方便衙役们行事。
令傅三江不解的是,刚才那老者和一个中年衣着华丽的地主模样的人在一边高声叫嚷着。
有点不对劲,傅三江心里打了个大大问号。
围观的村民们低低声音议论评议着。
老者不经意目光落在了傅三江身上,他身体一颤,神情顿时大为慌张。
隐约听到村民们听不懂的话语中有激愤悲伤之调,傅三江心渐不安。
“张五根,你打算暴力抗法到什么时候?真想被杀头吗?”高个衙役一声暴吼大骂,这是字正腔圆的官话。
张五根!
傅三江如同被雷电劈中般,当时呆了。
放眼过去,有两个年青小伙子长相依稀与小秀有几分相似。
倒!
该死的地主老财!
差一点就被骗去三十多里外的下凤乡去找那根本就不知存不存在的张四根!
赶了二百里路,是来给你当猴耍的啊?
傅三江愤怒已及,幸好他因口渴回转了,否则,这个跟头真是摔得太大了!
看到衙役们仍在没头没脑用皮鞭抽打张家人,傅三江忍无可忍。
“住手!”
低吼了一声,傅三江腾身一纵,落在晒谷场上。
惊慌的老者连连讲了几句什么,衙役壮汉们不仅没有中止动作,反更加激烈了。
靠!妈妈的!不拿点手段出来,连乡下土财主都不把武林世家弟子当人物看!
傅三江脸上露凶狠暴戾的表情。
一条壮狗极有可能是得到主人授意,朝傅三江扑来,露出它尖锐的牙齿。
操!连乡下土财主的土狗都到我头上显威风来了,真是狗眼看人低啊!
“当!”
傅三江用快到所有在场人没有一个人能看清他出手的速度,拔刀、挥刀、回鞘。
“汪!”
土狗只叫了半声,狗头突然与狗身分离,飞掠过二丈多的空间,重重砸在老者和他土财主儿子衙役壮汉们的脚下。
狗头落地时,整截狗身尚立在原地,整齐光滑的狗颈刀创面喷出大量污血后,狗身才缓缓倒下。
“住手!”
傅三江再次发出断喝声。
这次,效果惊人,除了二名衙役外,土财主一方面人几乎全部脚软,而围观村民无不噤若寒蝉,甚至大哭大闹的张家女人们都吓得紧紧抱成一团。
能砍下狗头的,相信同样能毫不费力砍下人头!
缺乏见识的村民们对这个道理是无师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