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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不群想到这里,冷汗嗖的一下下来了。东方不败与唐近楼的比武之约,未必能用“普通”来形容,但归根结底,东方不败没有必杀唐近楼的理由,若是去年在他自身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形下,他还能放过唐近楼,有什么理由如今一定要杀了他呢?
这次比武的风险不大,这才是岳不群一直心情平和的原因。但如今加上个确定会辟邪剑法的左冷禅,情形可就大不一样了。
左冷禅一生的理想,是被唐近楼一手摧毁的,他习得辟邪剑法,武功大进之下,一定不可能放过唐近楼。
岳不群猛地抬起头,对令狐冲道:“他们约定了时间没有?”
令狐冲摇头,说道:“去年封禅台上,只定了今日约战。”
岳不群道:“我们不方便出面,你是晚辈,你上去看看。”
令狐冲摸了摸头,他虽然素来不怎么爱守规矩,可是人家两人决斗,自己跑上去围观……还明显是随时准备帮忙的那种,这算怎么回事呢?
岳不群肃然道:“东方不败的身法你也见过,凭你师弟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若是东方不败也就算了,但对手是左冷禅,你应该知道,这是生死决斗,他们之间的恩怨,只能有一个人能下山的。”
令狐冲神色一凛,点头道:“我这就上朝阳峰去。”
他刚要动身,旁边的冲虚道长咳了一声,说道:“不如,大家一起去吧。”
岳不群怔了一怔,说道:“不太好吧?”其实他想说的是,有点不要脸吧?无论如何,左冷禅也是有头有脸的前嵩山派掌门,五岳盟主啊,这么多人围攻他真的好吗?难道就因为他会辟邪剑法?岳不群道,“左冷禅今日上朝阳峰,毕竟是因为有约定在先,决斗之时,外人不好插手。”
冲虚道人说道:“岳掌门误会了。比武决斗,这是决斗双方自己的事情,外人怎好干预。不过,方才你提到林平之的信中,说起他将辟邪剑谱交给左冷禅门下时所提的条件?”
岳不群一怔,随即面色一喜,说道:“正是如此,林平之在信中说,他要求左冷禅,必须替他杀了余沧海,以报家仇。”岳不群立刻就明白了冲虚的意思,如果是比武决斗,不论是谁,也不好插手,就算是令狐冲,顶着晚辈的身份,非要去“围观”,实际上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但若是将决斗之事抛开,和左冷禅讨论一下余沧海之死的事情,那情形就不一样了。
冲虚道长微笑道:“余观主身为青城派的掌门人,在武林之中也有赫赫名声,能够杀的了他的人,屈指可数。原先大家伙都猜测或许是东方不败杀了他,现在看来,竟是左先生的嫌疑更大。”
方正叹了口气,说道:“不论如何,先要见到左冷禅,方能再作打算。”
岳不群道:“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
一行数人,走出华山派的院门,向一旁小路行去,忽的岳不群停了下来。
莫大问道:“怎么了?”
岳不群说道:“门中此刻没有高手坐镇,若是恰好来了强手,可不好对付。”众人心中了然,他担心的是左冷禅没往朝阳峰去,如果他眼见华山派门中空虚,说不定顺手就将华山派给屠了。这种可能性,任谁也不能排除,毕竟左冷禅仇恨的,不仅是唐近楼一个人,更何况,他一年来,隐居避世,如今性情如何,谁也不能得知。
岳不群正在思索该请谁留下,只见山道上转出一个女子,黄衣黄裙,明眸动人,正是苏雁月。苏雁月见到众人,十分惊讶,岳不群却大喜过望,问道:“雁月,你刚从朝阳峰上下来?”
苏雁月点了点头,说道:“是,我去看……”
话音未落,就被岳不群打断,岳不群道:“左冷禅到了吗?”
苏雁月摇了摇头,说道:“我下山的时候,峰顶只有我表哥一个人。”
岳不群还没说话,只听冲虚道人忽的说道:“好曲子。”
众人凝神细听,果然隐隐约约听到洞箫的声音,曲调温婉,却是用箫声演奏的古琴曲,凤求凰。
苏雁月修为较弱,此刻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但她自然知道众人说的曲子是谁奏出,不由得微微低头,脸色微红。岳不群点头说道:“你先回去吧。”
待她走远了,岳不群道:“看来左冷禅还没有上朝阳峰,我们需得留两人在门中才好。”
莫大忽的说道:“从朝阳峰到这里,有多远?”岳不群疑惑着,正要回答,就听他叹了口气,说道,“箫声停了。”
岳不群一怔,侧耳一听,果然箫声停了下来,他还没反应过来莫大的意思,只听方正赞叹道:“好高深莫测的内功。”
岳不群这才明白过来,朝阳峰上到华山派山门,这段距离,不可谓不长,唐近楼以箫声相送苏雁月,箫声竟然能恰好在苏雁月到达山门时停止,这已经不能用高明来形容,简直是匪夷所思。如此远的距离,早已经远远超出了眼力,耳力所能及的范围,任岳不群如何想象,也不能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是巧合?”他心中闪过这样一个疑问,甚至看上去,这几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但岳不群心中却隐隐确信,这并非是所谓的巧合。
定闲师太说道:“如此高深的内功,内力消耗绝不会少,难道只为了让心爱的姑娘开心么?若是平日里,少男少女情深之时,或许有如此作为,但今日是决斗之日,难道他信心如此充足,坚信自己一定能赢左冷禅么?”
岳不群心中一沉,唐近楼的性格,他很清楚,他绝不可能小看左冷禅,更何况,林平之的信,本来就是寄给唐近楼的,他甚至是第一个见信之人,他知道辟邪剑谱与葵花宝典的关系,知道今天上朝阳峰的左冷禅,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对手,这种情况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无缘无故消耗内力做些无用之事的。
岳不群自言自语:“师太的意思是?”
定闲师太说道:“我猜,左冷禅已经上山了。”
方正点了点头,说道:“那刚才那箫声,不只是安抚苏雁月,他以无上内功,暗中跟踪苏雁月行进路程,才是正题。”方正皱着眉头,说道,“只是,他只是知道苏雁月到了何处,又有什么用处?若是左冷禅动手,难道他还能隔空救人么?”
令狐冲在一旁,心头一动,忽的想起去年在少林寺,东方不败两声唤醒任我行的往事。
朝阳峰上。
箫声停下来,唐近楼轻声道:“左先生,既然到了,就请出来相见吧。”
竹屋之后,转出左冷禅的身影,他仍是去年唐近楼见到他时的模样,只是脸上蒙上了一层黑布,一双眼睛,仍是明亮锐利,眼中毫不隐藏的杀意,让这酷暑时节的空气,也凉了三分。
左冷禅盯着唐近楼,冷冷说道:“你的内功,比起去年,更加精深了。”
唐近楼微笑道:“不是更加,而是更上——更上一层楼。”
左冷禅眼神一凝,他感受到了唐近楼语气之中的强大自信。去年在封禅台上,他曾体会过这种自信,他曾亲眼见到那不可思议的剑技。当时他以为那只是少年侠士,年少成名,所带来的不切实际的自负。但他很快明白,自负的不是他面前的年轻人,而是他自己,是他这个五岳盟主,嵩山掌门,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数十年,对任何事情的变化都能了然于心的江湖大豪,嵩山左冷禅。
一年之后,他再一次看到眼前少年人的自信,此刻他已经不会再对唐近楼有任何的轻视了。但是这一次,他也有无匹的信心,他一定会赢。
左冷禅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长剑,说道:“你可知道,我从嵩山门中取出这柄剑,费了不少力气。”
唐近楼惊讶道:“哦?”唐近楼当然会惊讶,这柄剑他曾经见过,是嵩山派的掌门专用的重剑,就算左冷禅已经退位,他要用这柄剑,凭他的地位,难道还有什么难处不成?
左冷禅叹了口气,说道:“去年我硬受你两记剑指,受了不轻的伤,加上我下定决心,修行一门神剑,因此将掌门之位,传给我师弟汤英鄂。近一年来,我一直不问门中事务,潜心练剑,没想到到我要出发来华山之时,才发现嵩山派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唐近楼眉头微皱,说道:“不瞒你说,我这一年来,大半时间,也都在朝阳峰上,嵩山派有什么变化,我倒是愿意听左先生说说。”
左冷禅哼了一声,说道:“我这一生,都在嵩山度过,执掌嵩山的门户,也有几十年之久,倒是真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门中弟子就能将我视若无物。”他抬手看着手中长剑,左手在剑身上缓缓滑过,说道,“也不知是谁教的他,竟敢在我面前说什么嵩山门规,非掌门之人,不能拿起此剑。”
唐近楼叹息了一声,说道:“左先生虽然退位,但心中还认为自己是掌门,恐怕嵩山派的那名弟子也是身不由己吧。”
左冷禅阴恻恻的一笑,说道:“这争权夺利的伎俩,你这样的少年,就算见过,也未必有什么感受,我左冷禅一生,不知做了多少局,也不知应了多少劫。他一站在我面前,我也不需要思索,便知道他身后站着些什么人了。”他说起这番话来,颇感自负,显然对于自己的智谋,十分欣赏,可是转瞬间又叹息一声,说道,“是非成败,过眼成空,我输在你的手上,已经一败涂地,再也不可能翻盘。无论他们有什么打算,我也懒得去扳回这一盘了。”
唐近楼听到他这番话,颇感意外,说道:“听前辈的意思,你没有出手么?”
左冷禅哈哈一笑,说道:“我是什么身份,就算我真要动手,也只会向他身后的人出手,他有什么资格让我出手?”
唐近楼奇道:“那这柄剑,你是如何拿出来的?”
左冷禅冷笑道:“我让汤师弟为我亲笔写了一张字条,然后拿着它,进了藏剑室,我拿到长剑之后,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竟连一个人也不敢出来阻拦,真是一群鼠辈。”
唐近楼道:“左先生的剑术,他们都很清楚,出来拦你,岂不是自取其辱么?”
左冷禅说道:“他们连我的面也不敢见,却敢跟汤师弟争权夺利,这等分裂门户之举,正是门派大忌,他们不敢跟我正面相斗,汤师弟陆师弟又指望我能帮助他们大权独揽,笑话,我左冷禅做掌门时,无人敢窥视掌门权威,他若是没那个能耐当好掌门,还是被斗倒了好,何必强撑门面丢人现眼。我到现在才发现,嵩山派上,竟全是一些平庸之辈,有这些人争权夺利,你华山派至少能平静三十年。”
唐近楼叹了口气,说道:“真要谢谢左先生的吉言了。”
左冷禅道:“我一生的心血,都在封禅台上,被你击溃。要重新布置这一局,让我再等上三十年,我却已经没有那个寿命了。只等今日杀了你,我便归隐山林,了此残生。”
唐近楼神色不变,说道:“你今日竟然如此自信么?”
左冷禅缓缓说道:“你可知道,我来朝阳峰时,见到了谁?”他不等唐近楼回答,自顾自的说道,“我在路上,巧遇了少林派的方正掌门,恒山派的定闲定逸两个师太,他们也是往华山而来,不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