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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任她如此沉沦,须得想个法子,为她排解愁苦。”
“师尊可是已然想到了什么妙招?”俞和轻轻一笑。
“藏经院中弟子不多,难像太一院、纯阳院那般一团融融。我亦知道论剑殿的莫子慧他们几人,全都是面冷心热的xìng子。毕竟他们整rì只懂研修经书,疏于言谈交际。不过唯有你小子,倒却是个活泼跳脱之人,所以替青凌排解愁苦之事,当需由你为之。”
俞和讶异的张了张嘴巴,连连摇手道:“师尊,我可不懂得女儿家的琐碎心事,口舌也笨拙得紧,你可要我如何去劝她?”
云峰真人笑道:“又不是要你去作说客!我是要你带她出山去走走,免得困在山中冷清寂寞,悲思难解。到了外边走一走,耳闻眼见,忧愁也自然便散了。”
“出山?”俞和惊道,“去何处?”
“你南启师伯带太一院弟子南下赈灾,看此情形,少说也得足月才归。而你那赏赐之事,也需等到灾疫平息之后,鉴锋掌教才好定夺。你左近也无什么事,我昨rì与鉴锋掌教、宗华师兄商量过,打算派你去京都定阳一行。”
“京都定阳。”俞和眼睛一转,定阳可是号称繁华千里的大雍都城,听说那城中可是热闹得紧,他心中暗自大喜,“师尊,此行有何事要办?”
“说来此事也只有你去才好。”云峰真人看了看俞和,接着述道:“我们在南海遭遇的红砂岛修士,无论是功术、法器还是言行举止,都与寻常道魔宗门的修士大相径庭,倒似乎是与京都供奉阁的‘龙门道’源出一脉。”
“龙门道?”俞和摇了摇头。
“这龙门道你或许未曾听过,它并非是一个九州修真门派。而是京都定阳的天子供奉们,暗地里调教出来的一脉修士。此龙门道中人,大都原是朝中猛将,或是军中的铁血骁士,天子供奉们遴选出其中身具灵根之人,传以道门攻伐之术,为的是在边疆战阵上克制西域蛮夷的巫士。龙门道中人,因其所修功法全是各门各派中专事攻杀争斗的秘术,因而与人斗剑之时,出手异常狠辣犀利。不过龙门道皆修命不修xìng,一身真元道行大都来自灌顶传承,或是以丹石培炼,故而并不能如寻常炼气士一般,延寿千年,大都只有二甲子的阳寿,便垂老而死。”
“前几年还有个传闻,辽东天工殿打造了各式机关兵俑数千具,运至京都定阳,供龙门道中人驱遣,更增其凶威数分。此事令帝王大悦,将一件荒古先天遗物赐给了天工殿,作为镇压门派气运之宝。”
俞和挠了挠头发,问道:“如此说来,那个黑甲将军,还有那几个甲士,都是龙门道之人了?可他们不镇守京都定阳,也不在边疆征伐蛮夷,却跑到扬州和南海搅出一团风波,意yù何为?”
“这便是此行去京都定阳所为之事。”云峰真人话音一顿,侧耳听了听,确信左近再无旁人,才接着说道,“鉴锋掌教与宗华师兄将红砂岛之事,密报了扬州府供奉阁的张老,张老也觉得十分蹊跷。那红砂岛的修士行为乖张,不可以常理度之,故而张老猜测,只怕这几人是从龙门道中叛逃出来的。此事虽然重大,但扬州灾疫未平,张老抽不开身去京都定阳,就希望我们能替他将此事上报京都供奉阁。而你在南海与红砂岛修士亲身厮杀过,一切种种耳闻目睹,所以这去京都定阳送信之人,你乃是上选。”
俞和忽然想到一事,急问道:“师尊,不是有个红砂岛的修士,在扬州府中吗,此人可曾擒获?”
“我们到扬州府之时,这人早没了踪影。听府中侍卫说,这修士几rì前便不见了行迹。我猜他定是那六甲士其中一人,急赶回了南海,却死于恒鼎园之战中。”
“那此去京都定阳,也没什么佐证,空口而言,京都供奉阁的高人们哪里会信?”
“谁说是空口无凭?”云峰真人一笑,伸手在腰间玉牌中一摸,那黑甲将军的半截玄金青龙戟,赫然握在手中,“这便是佐证,试问九州之下,谁家修士会用这等粗重的战阵兵戈当做法器?。”
俞和眼睛一亮:“还是师尊早有盘算,俞和当时哪里想得到如此深远处?”
“你莫来赞我,这也不是为师的主意。我重回交坞那晚,广芸大家邀我密谈,细细说了她探听到的红砂岛虚实。当下就说起,南海有人怀疑这红砂岛的修士,乃是来自龙门道,于是我便留了个心,将这半截铁戟带回,作个物证。”
俞和点点头:“广芸大家心思缜密,的确是位高人。”
“所以我受她之托,便要照顾好青凌,切莫要将来交恶了广芸大家。你此行去定阳,便带着青凌同行,反正报讯之事不急迫,你一路多多劝解于她。两人熟络之后,将来回到山中,她便自不会如此寂寞而生愁苦了。”
“师尊放心,广芸大家有恩于我,我自不会怠慢了青凌师妹。”
云峰真人点点头:“你这做师兄的,须得有个师兄的样子,一路上要好生照拂师妹。”
俞和抱拳应诺,云峰真人把半截玄金青龙戟抛给俞和,一摆袍袖,飘然而去。
第二rì一早,云峰真人便把俞和与宁清凌两人一齐唤到清微院,宗华掌院自把去京都定阳报信之事,细细的又说了一遍,俞和与宁清凌领命而去。
回到东峰小院,各自收拾了行囊,午时左右,俞和与宁清凌出山北上。
第九十章 京都城,繁华乱
如今凡俗天下一统,九州地界国号大雍,帝王家姓周。大雍朝开国七百八十余年,京都定阳在冀州、雍州和豫州交际之处,东依太行,西接中条,北连太岳,南临黄河。
说这大雍朝国都如何安泰繁华,有诗为证:
“忆昔开元全盛rì,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rì出。齐纨鲁缟车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宫中圣人奏云门,天下朋友皆胶漆。百馀年间未灾变,叔孙礼乐萧何律。”
俞和与宁青凌顺着官道进了京都定阳,但听城中人声鼎沸,处处响着叫卖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清脆的笑声,街道上川行的每个人脸上,都刻画着蠢蠢yù动的兴奋。偶尔几辆jīng美的轿子从人cháo里涌出,引得百姓们驻足观看。
京东定阳号称“千里华城”,眼见各式各样的屋舍鳞次栉比,大街小巷中全是涌动的人流。放目一望,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也不知蔓延了多少里地界。北面有座皇城高如山峦,皇城殿宇之上弥漫着厚重的真龙紫气,犹可见这大雍朝周氏帝王家气运正茂。
俞和自小流落尘世,宁青凌却是在海边小镇长大,他们俩哪里见过这京都定阳的万千气象,一时间两个人的眼睛都迷乱了。少女心xìng本就跳脱,进了定阳城,宁青凌终于露出了笑容来,好似个孩童一般,在每一家摊贩前驻足观瞧。京城之中生活富足,人人都是一副笑脸,有商贩看宁青凌长得跟个粉瓷娃娃似得,心生喜爱,便拿彩花糖果送她。就见宁青凌鬓边插着一朵拳头大的彩缎月季,肩上搭着个七彩丝绣的虎头闹chūn布褡裢,一手拿着纸风车,一手拿着串硕大的冰糖葫芦,穿花蝴蝶似得在人群中转来转去。她脸上笑容满满的,面颊上染着两团嫣红,整个人好似一朵皇城根儿下绽放的牡丹花。
俞和在一家手工珠饰坊中,看中了一支烧蓝镶金响铃簪,一番讨价还价,以七十两银子买了,用细绸缎裹了,打算以后送给陆晓溪。
“俞师兄,这簪子可好看得紧,你是要送给哪位师姐妹啊?莫不是邓师姐吧?”宁青凌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盯着俞和手里绸缎包。
“送给我一个远房表妹的,她不是罗霄弟子。”俞和讪讪一笑,把簪子拢进袖中。
“远房表妹?俞师兄你一脸chūnsè,谁会信是远房表妹?”宁青凌扁着嘴巴,调侃的看着俞和。
“她在青州海外仙门修行,我盘算着,此行回山时,可绕道去探望她,所以买件礼物。小师妹你莫要乱猜。”
“我说俞师兄你路过青州地界时,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原来是心中念着个人儿啊!”
“还不去问路,就知道玩耍,误了师门大事,那可要受责罚的。”俞和故意板了板面孔,拿出了身为师兄的架势。
宁青凌对着俞和故意一揖到地,唱诺道:“青凌谨遵师兄法旨,这就探路去了。”
说罢一转身,却又凑到一处贩售糖糕的摊子前面去了。
两人一边逛,一边问,在城中转悠了两个多时辰,才走到东面一处大院落门前。院门口有两扇黑漆金铆龙首环大门紧闭着,大门两边各挂着一牌匾,左边写的是:“天道昭昭佑万民福祉”,右边写的是:“人教泱泱传三清真义”。
“看来便是此处了。”俞和抬头望了望,这院落偏居京城一偶,闹中取静。园中听不到有人声传出来,只有隐约约的瑶琴声入耳,俞和提鼻一闻,还有股淡淡的焚香气味。
这院落大门旁边,停着辆奢华之极的镶金华盖车,拉车的五匹马一sè都是纯白的,半根杂毛都找不到,这马匹调教的极好,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个身穿紫缎金丝锦袍,腰挎朴刀的侍卫马夫,端端正正的坐在车上,两眼望天,背脊挺得直直的。
俞和认不得马车上的旗帜,不过单看那马夫的一身装扮,料子比扬州府的官老爷还要华贵,便知道马车的主人非富即贵,绝不是什么市井小民。俞和不敢轻慢,对着那车夫抱拳道:“这位大哥,敢问此处可是定阳供奉阁的所在?”
那车夫仿佛没听见俞和的问话,只拿眼睛撇了撇俞和,鼻子里哼了一声,满脸倨傲的转过头去,也不言语。
俞和一愣,僵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正这时,院落里忽然有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有人正发足向门口奔跑。俞和转头一开,那黑漆金铆龙首环大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一道人影急冲了出来。
这人也不抬头,只顾向马车冲去,口中犹嘀嘀咕咕的,不知念叨着什么。他没料到俞和正好站在大门与马车中间,于是径自一头撞到了俞和的身上。
要知俞和一身护体罡气何等雄浑?有外力撞来,自生出反弹之力,俞和仓促之间收势不及,这人痛呼了一声,整个倒飞出去二三丈远,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抱着肩膀处,惨嚎不休。
那锦衣马夫大惊失sè,“呛”的一声拔刀而起,就要扑向俞和。
俞和连忙对那马夫摆摆手,放出一道暗劲抵住他的势子。抢步飘身过去,伸手一把将那摔倒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探掌在这人肩头处轻轻一揉,沛然真元渡过去,顷刻间行化开了淤血。那人轻轻的“咦”了一声,再转动胳膊,发现已全然感觉不到疼痛了。
“殿下!”那锦衣马夫执刀冲了过来,双眼死死的盯着俞和,那架势似乎只要俞和再一动弹,他就舍命护主。
俞和细看那摔倒的人,只见他也就与自己年纪仿佛,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模样。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五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金红二sè穿花大红箭袖,束着玉板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锦缎排穗褂,登着青缎黑底小朝靴。脸颊削瘦,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生得一对丹凤眼细细长长。
这华服少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挺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