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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力量无穷无尽,命运,天意,技巧,或许还有其它,谁能道尽。司马槿在那两颗白子中磨出阴阳磁极,方便操控,又在其中一颗白子中嵌入指甲盖大小道符残片。祭出道符需要文武火,司马槿修为被禁锢,无法祭符,退一万步讲,即便能祭出文火,可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道符又能发挥多少威力?然则司马槿对于力量的技巧所知颇多,利用阴阳磁极将那颗白子挤压成齑粉,借助空气的压迫燃烧引爆,非但能祭出道符,还能借助空气之力将道符的威力壮大数倍。
原本势在必得的一击,却被突然到来的斥候破坏,那斥候引火上身惨死当场,使得福大命大的紫龙女逃过一劫。
天色时而阴沉,时而明媚,司马槿跪坐案前,透过破碎的纱帘遥望天峡。
天峡关外,六千余众的铁骑快马加鞭而来,队伍中高立两面大旗,左书“贪狼”,右书“迎亲”。
上京羽林军中,最负盛名的便是这贪狼营,隶属啸日虎黄霸天。
看着由远及近的扬尘,听着如雷鸣般滚滚荡荡的马蹄声,司马槿抿了抿苍白的嘴唇,也不知过了多久,眸里的冰凝终于破裂,露出令人心恸的绝望。
技巧再精妙,力量再莫测,终究敌不过命运和天意。
女子怀善,亦各有行。
既然没法子逃走,也不会有人来相救,那便只能舍了这具肉身皮囊了。
司马槿如是想着,目光落向紫龙女藏着珠链的那只口袋,眼中却浮起挣扎之色。
皮囊对她而言更多的是累赘和负担,正因这具皮囊,她才背负上那么多本不属于她的命运,可每每想要舍去时,司马槿总有些舍不得。
或许也和三年前那个承诺有关。
乱子过去,迎亲大队继续向前行驶,明知罪魁祸首是司马槿,可也没人敢拿琅妃如何。
红颜倾国,亦祸国,只因琅妃一路北上,大匡前前后后死了多少豪勇将士、虎狼之辈,如今再死个斥候又算得了什么。
血染的荒道上,车轮滚滚,马蹄阵阵。天边光影陆离,龙吟虎啸,风起云涌。雄关两侧,千军万马折戟止戈,沉寂得近乎压抑。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把今天指向一个极不寻常,注定会载入史卷的日子。
而在荒道另一边,那个用一杆银枪挑起这一切的少年踏着沉重的步伐,顶着三名绝代猛将的威压,终于走过漫漫荒道上的最后一镇。
第267章 天漏了
电闪雷鸣,乌云拉开,暴雨疾降。
午后的红日似乎注定了再无出头之日,至少在今天,随着天头“三龙”争斗得愈发激烈,风雨飘摇,雷霆闪耀,片刻不停的笼罩在天峡关一带的上空。
巍峨的雄关峭壁仿佛两把错开的巨斧,斧刃锋利,足以开山断海,却拦不住倾盆而降的暴雨。
安伯尘抄枪行于大雨中,连日的鏖战以及此前的重创令他神情萎顿,面色苍白。天头那三股战意更是化作真龙,呼啸腾挪,厮杀缠斗,威压如山如岳,倾倒在大匡每一个胸怀壮志的虎狼心上。
“轰!”
惊雷闪过天穹,切割开一抹乌云。
仅凭战意便能逆改天象,操控风云雷霆,那三人的道技定已达到惊世骇俗的地步,以道技驾驭天地,所能发挥出的实力早已远超他们本身的修为境界。
行于风雨急骤的荒道上,安伯尘举目东望,忽地一愣,嘴角泛起苦笑。
“竟被那三人吓得忘了取飞龙驾了。”
拥有飞龙驾这等利器,竟还傻兮兮的走在漫天大雨中,连安伯尘自己也不禁哑然。
心意一动,从珠链中飘出一条白影,转眼化作龙形战车,安伯尘摸了摸野马王的皮毛,随后迈步而上,枪尖点中马臀,野马王低鸣一声,腾起四蹄,拍翅而飞。
天峡关东西两道,来自齐、秦、楚三国的将士们在主帅的命令下,设营搭帐,就地休整。
狂风暴雨,天如墨斗。
雷霆乍闪,在天峡雄关为背景的天头忽然出现一条金龙。
三方诸侯国的将士们瞪圆双眼,围坐于荒道左右仰头遥望,面露惊容。可当他们看清飞龙驾,以及坐在车驾中的少年将军后,无不哗然。
“快看,是那个百败之将!”
“什么百败之将,人家安将军可是连斩了好几员上将,估摸着再过两年连吕风起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嘘,噤声!别让大将军听到。”
……
传说中的人物一经出现,无论秦齐还是东楚的将士们都热闹开了,纷纷交头接耳,或是艳羡,或是崇敬。
随着安伯尘一鸣惊人,东行之路上屡屡斩将破关,以及近些日子诸侯们为了各自打算暗地里的推波助澜,他在大匡十三诸侯国中的名声已然今非昔比,从此前的琉国叛将变成蒙冤而逃,得上天垂怜恩赐神甲、战车的少年名将。
十七岁的少年人背负偌大罪名,放在戏文里,就连老百姓也不愿意听。如今改头换面,成了忍辱负重,坚毅不屈的少年将军,自然符合老百姓们的口味,没几天功夫便传扬开来,称不上家喻户晓,可也算名声鹊起。
这些世俗事安伯尘并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上心,他立于飞龙驾,穿梭于乌云雷雨间,转过漫长的天峡西关,目光所及,安伯尘心头一阵疾跳。
在关南,阴沉而苍凉的官道上,八千余人的大队马不停蹄的向天峡关奔去。
五千羽林军开道,千五鬼骑殿后,被二十匹骏马拖纤的庞大銮轿仿佛一朵樱花盛开在雨幕中的郊外。
安伯尘静静的望着,眸子前所未有的冰冷绝决。
在八千人马对面的天峡关外,也飚出将近六千人的铁骑,却只是开路先锋,六千贪狼营铁骑在前,其后还跟着万余步卒。
“匡帝还真是下了血本。”
收回目光,屏息凝神,安伯尘喃喃自语道。
别说有南北两方人马,光是五千羽林和千五鬼军组成的送亲队,安伯尘想要闯过抢人也是难而又难。倘若两军汇合,安伯尘的希望将会渺茫到极点。为今之计只有出其不意的杀到送亲队上空,扔下战车战船,再长驱直入,救出红拂,如此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打定主意,安伯尘连连点枪,催促着野马王加快行速。
天头那三股战意似乎已经斗到最激烈的时刻,典魁、李紫龙合力战吕风起,虽隐隐占得上风,却又奈何不了那条金乌色的真龙。
风雷涌动,安伯尘站在飞龙驾上,颠簸于浓墨染成的乌云间,丝毫没去理会云上的激战,亦没发现从上往下,空气渐渐变得稀薄起来,莫名的流风愈发的多,细长却又极具力量,也不知是从哪儿挤压出来。
又过了一柱多香的功夫,安伯尘无需施展左眼目神通,便已能隐约看见直奔天峡关的送亲队。
犹豫着,安伯尘正想将飞龙驾收回,潜行偷袭,就听耳边响起一声雷鸣。
这道雷异常的响,仿佛是从重天之外劈来,轰向整个世界,但凡大匡的子民都觉得山摇地动,耳里钻进了百十只蜜蜂般,嗡嗡作响。
这哪是什么雷声!
安伯尘心中突然生出异常浓烈的不安,悬僵止马,愕然抬头。
双瞳旋转,目光拨开层层阴云雾霾,安伯尘看到了乌云之上的情景。
三条战意如虹如龙,披着罡气激斗在一起,看似毫无章法,隐约中却又含着某种玄奥。然而,随着三股战意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厮杀,搅乱空气,在它们头顶竟现出一丝裂痕。
就好像在一张雪白的卷轴上,用匕首刻下的线条,远看只是一道突兀的墨痕,待到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卷轴已被割裂,再无法恢复原貌。
三龙混战,竟用前无古人的顶尖道技硬生生的撕裂了虚空!
安伯尘张大嘴巴怔怔地望着,心已跳到嗓子眼。
除了那三股战意和突兀出现的裂缝外,安伯尘还看到一物。
那是一只半露在虚空缝隙外的大脚,说它是脚并不准确,因为那脚上生有肉蹼,夹缝中长着锋利的指甲,怎么看怎么像老虎的脚爪。
吕风起三人显然也发现了虚空缝隙中的异物,稍一犹豫,同时收回战意。
“三龙”隐遁,雷霆收敛,遮天蔽日的乌云也一重重的消散而没,可战意激斗时所留下的虚空裂缝却并没缩小,随着那只虎爪的摩挲,裂缝缓缓扩大,到最后竟现出一个不知大几许、深几何的圆洞。
“咔嚓!”
琉璃破碎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入耳中,安伯尘心头一颤,这在平时或许还能算得上悦耳的声音此时听来,无比的令人心慌意乱。
随着碎裂声响起,一条条或粗或细的裂痕从天穹巨洞边缘生出,向四面八方蜿蜒游走。
天若穹顶,此时此刻,笼罩大匡上千载岁月的穹顶仿佛鸡蛋壳一样,轻而易举的打碎,即将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剥离。
举头三尺有神明,打破神明修大道。
神师者游走洞天福地,也需打破虚空,却不过是打破头顶三尺处的虚空,虚空打破后,自会迅速复原。当年泰山居士和赵皇叔乘鲤鱼而去,更是选那湖泊大泽上的虚空,以求河湖水灵修复被他们打破的虚空。而吕风起三人鏖斗中天,天峡关上空方圆百里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被杀伐之气摧残,那一片虚空早已脆薄孱弱,不堪一击,而今又受三人狂猛战意折磨,一经打破,那便是彻底的破碎。
“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人会补天,若无……这天恐怕要漏了。”
望向如同薄冰般片片碎裂开来的天野,安伯尘喃喃自语道。
第268章 妖魔降临
除了吕风起三人,以及为数不多的那几个奇人异士,此时此刻,能看见遥远天幕外景象的,就只剩安伯尘了。
脚踩飞天驾,悬浮于千丈高空,安伯尘透过云霭望去,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暴露在安伯尘视野中的是一片无比苍茫的世界,天白地黑,细细看去,才发现那是黑白二气流转所致。黑气浊而下沉,宛如大地,白气清而上扬,好比高天。那方苍茫世界中有山有水有海有漠,茫茫然无边无际,却又被若有若无的“界”分割成许多片,互不相通,可都指向安伯尘所在的大匡。
与其说是一个世界,倒不如说那是一个无比广博、漫长的甬道,将大匡和甬道另一边的世界分隔开。
心头一动,安伯尘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隐约间,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这破碎天野外的世界的由来。
这样的世界在大匡并不少见,龙泉坊下的龙女宫,关东平原的女儿国,令安伯尘得证三魂合一的屏风世界,以及《大匡神怪谈》中记录的存在……这些都是边缘之地,位于大匡和彼岸世界之间,就安伯尘目前所知,彼岸世界便是类似于玄德洞天的洞天福地。
昔日仙神妖魔战乾坤,天地崩坏,秩序不存,世界变得坑坑洼洼,方才有了这些边地。在安伯尘最初的想法中,从大匡到达这些边地,虽能通过隐洞秘穴而至,可实际上这些边缘之地和大匡相隔何止万万里,而边地对面的彼岸世界更是遥不可及。事实也的确如此,可随着今日中天虚空破碎,边缘之地纷纷暴露在天幕之上,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朝向一个难以预知的未来迈进。
没了虚空的阻隔,另一方世界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匡之上,那方世界由许许多多的边缘之地组成,连通向不同的彼岸世界。边地中有山有水,也有许许多多奇异的存在,相隔虽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