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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司马槿微微一愣,沉默片刻,开口道:“只能说信又不信。上古神仙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或许真能推测出万年后的未来种种,别说上古神仙了,就算如今的大匡也有不少奇人异士精通此道。不过,推命、衍算之道本就自相矛盾,看上去似能说得通,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精通衍算者往往无法算出自己的命运,无法算出和自己相关之人的命运。”
安伯尘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你说,大匡的未来会变成谶诗上所说的那样吗?”
转过身,安伯尘用异常古怪的目光瞅向不远处的龛牌,低声默念道。
“群英鏖斗妖魔神,死死散散终是空。周而复始为天道,归去来兮奠仙朝……红拂,这两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何止不是好兆头。
两句谶诗初看似没什么大不了,就像戏文里随意唱出的台词,可当它们同大匡、东界以及这个世界万万年来的秘密相联系在一起时,却又无形之中化作一股悲怆,缭绕于安伯尘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群英鏖斗妖魔神……如今妖怪已经现身大匡,只差魔神。死死散散终是空,看来我大匡群英的下场并不是很好。周而复始为天道,归去来兮奠仙朝……这句话的意思更是明白,万万年前的事将会重新上演,等那些神仙们的后裔归来后,便会开启所谓的仙朝。仙人们的王朝,却置我等凡人于何地?”
安伯尘的语气里透着悲哀和愤慨,听得司马槿大皱眉头。
“小安子,你多虑了。”
走到安伯尘身边,司马槿宽慰一笑:“诗里的死死散散或许指的是那些妖魔,就算仙人们真的归来,创建所谓的仙朝,可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会重现昔日的修道盛况。再说了,你我以及大匡千千万万百姓不也是神仙的后裔。”
“是那些未能逃离的凡人的后裔。”
安伯尘奇怪的看了眼司马槿,仰头道:“莫非你忘了那位六耳古神写完谶诗后所说的话?我还记得他原话是这样说的。卑微的蝼蚁终究难掌握自己的命运,到头来还是难免沦为俘役……俘役,红拂,你甘心做俘虏和奴仆吗?”
垂头盯着脚尖,司马槿下意识的避开了安伯尘的目光。
她不知该如何去回答,和安伯尘不同,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脚下这片土地也未生出多少归属感,知道四句谶语后也没有安伯尘那么强烈的触动。
可她却从身旁少年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炽热,那是隐于浓浓悲愤下的火苗,代表了许多。
“也许不一定是真的。”司马槿低声呢喃着。
“就算是真,也要让它变成假的,我大匡无数百姓的命运凭什么要由一个万万年前被困在钟里的神仙来决定?”
蓦然抬头,司马槿看向一旁握紧双拳的少年。
随着安伯尘说出那句话,司马槿恍惚间看到了那年琉京演武场上的少年,萧老头的那句话又回荡在司马槿耳边,此时此刻却令司马槿心中有些慌乱。
倘若那两句谶诗是真的,真像小安子所理解的那样……那他日后所要面对的,将会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群英鏖斗妖魔神,死死散散终是空……
抿了抿唇,司马槿轻轻握住安伯尘的手,笑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就已经这么尴尬了,还想那么远以后的事作甚?日后的事且留日后再去纠结,先管好眼下吧。”
手握暖玉,安伯尘的心情稍好了几分,却忽然一红脸道:“倘若十年后真会发生那些事,你当如何?”
闻言,司马槿一愣,却是从安伯尘的话里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儿来。
沉默半晌,司马槿直直望向前方,努嘴道:“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还能如何?自然是今天跟着你打打妖怪,明天陪着你欺负一下神仙去。”
故意说得很轻巧,司马槿只是不想让这难得有的气氛被那些沉重破坏。
“你呢?”
抬起头,看向不知不觉间,已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安伯尘,司马槿认真的问道。
“必不相负。”安伯尘想也不想,斩钉截铁道。
和两人莫名其妙的相识一样,没有任何预兆,两人间的誓言就在这样一个荒唐处境中的定下。
虽有肉麻和古怪,却不显唐突,水到渠成一般。
外面是即将盛开的南荒圣会,里面的人没时间继续你情我浓,风花雪夜也不在当下。
司马槿从怀中掏出巫偶,施法摄入。
安伯尘则酝酿好一个周天循环,纵身跃到庙顶,手抓顶栏支撑好身体,随后施展目神通,左眼观十里之地,右眼查探阴阳,寻找起九辰君的夺舍之躯。
南帝和一众巫使迟迟没有入庙的意思,圣会应当是在庙外举行,眼下看来,两人一不小心在巫庙多呆了几天非但不是坏事,且还大有好处。
司马槿操控李小官,那宝贝一出世便能知晓。
而安伯尘则监视九辰君,以防他出手相夺。
把这座看样子无人会进来的巫庙当成“老巢”,两人这一出黄雀在后可谓神不知鬼不觉,是否出手且看那宝贝是何物再作定夺,只要能保住小官且不让九辰君得逞便可。
第328章 好消息
日升日落,日落复又升。
不知不觉间,又是三天过去,山顶上的争端仍未见结果,南帝和巫庙一方争持不下,一个想要立即开始圣会,一个则坚持要等巫宗回来。南帝虽掌南荒军国大权,奈何巫庙得民心数千载,无法以刀枪相逼,到后来只能各退一步,再等三天,三天后无论巫宗是否出现,都将举行圣会。
在此期间,圣童归南帝一方看管,圣女则交由巫庙一方,谁也不得有所妄动。
“西极,以你之见,那宝贝究竟是真是假?”
平原外的荆棘丛中,一个身着鲜红短衫的老者遥望巫庙,抚须问道。
在他身边是一头水湖蓝色的巨狼,狼背上端坐着一名童子,粉雕玉琢,煞是讨喜。
可从童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就不是那么讨喜了。
“若觉得是假的谁会大老远跑到这来?跑来这凑热闹的,都是信以为真的。”
嘴角翘起,童子揶揄的看向一旁面露尴尬的老者,冷笑道:“红袍,你可是越老越无聊了?怎么老问这些莫名奇妙的话?”
被童子一阵讥讽,红袍的脸挂不住了,他扬起鼻子哼了一声,面露不屑:“我老?我今天才二百有三,你却已经二百有五了,你个老不死的有资格说我?”
“罢了罢了,要吵架回山再吵,今个儿本座心情好,懒得理会你。”
童子耸了耸肩,一脸柔和,从容化解同伴的攻势,却让红袍老人一肚子气没地方发,几要憋出内伤。
目光从巫庙收回落向平原处的大军,童子哂笑一声,摇了摇头:“为了得到那宝贝匡帝可是出了血本,从西南霸国调遣军队,想来是对西南两国妥协,让出了落云行省大片膏腴。国境内乱象频生,齐秦楚三国争雄,关南三国沦陷,南方陷入水火也是迟早的事,还有层出不穷的妖孽……啧啧,局势之乱已超乎他的想象,这盘乱棋也早已不受他的控制,可笑他演戏演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斜睨了眼满脸嘲讽的童子,红袍摇了摇头,叹声道:“他能有这心已是难得,何必还要再挖苦人家?他知道未来的命运不甘大匡沦陷,做出这些布置,手段虽欠妥,可未必是无用功。至少比起百年前,大匡的强者普遍都要厉害不少。”
“哈哈哈……”狼背上的童子仰天长笑:“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去?能厉害过李紫龙和吕风起?能厉害过日后的神仙们?”
闻言,红袍老人面露复杂。
他们是异人,并非头衔而是一个统称,他们修炼旁门左道,不随大流,在世人眼里都是性情古怪却超然物外的存在。事实上,大多数异人的确如此,或是呼朋邀友游山玩水,或是逍遥自在探索秘境,可并非所有的异人都能放得下尘心,至少他和西极老人放不下。游离尘世之外,却又关注大世之局,西极老人更是教出了一个半徒弟,一个是现今的东楚鼎国之将李紫龙,另外半个则是以一己之力拒天下群雄于天峡关外的吕风起。
举世四龙将,西极老人门下便占据一半。
当然,并不是说西极老人就比吕风起和李紫龙强,传业授道者更需要一颗远超常人的慧心。
“西极,无需这么绝望。或许今次这宝贝真的能成为扭转乾坤的关键。”红袍老人叹了口气道。
“那也要看宝贝落在谁手中。”西极老人低下头,意味深长道:“若非传言和我此前百多年的演算不谋而合,我又怎会相信只区区一未出世的宝贝便能改变乾坤未来。也不知那传言是谁泄露出来,竟引得这么多异人修士前来,怕是匡帝也没想到会有这出。”
西极老人也算十分自负,他既然来了,自是不夺宝贝不罢休,纵然还有许多强者纷至沓来,可在他心里唯一的对手仍只有匡帝。
“再等三日,三日后见分晓。”红袍老人摸了摸下巴,幽幽道。
正当两人准备离去时,身后忽然传来咯吱咯吱的笑声,却把这两位异人中的佼佼者吓了一大跳。
猛地回身,两人只见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娃笑盈盈的看向他们。
女童俏生生的站在荆棘丛中,木刺横生却对她毫无影响,令西极和红袍感觉诡异的是,凭他们天品的修为竟没能察觉出这女童是何时出现。
“你们在聊什么呢?”
瞅了眼红袍,又瞅向西极老人,显然一副童子模样的西极老人更合忆龙公主的口味。
“你是何人?”西极老人皱眉问道,心下暗暗提防。
“我是忆龙。你们呢?”
“记龙?”和红袍交换了个眼色,西极老人心中愈发疑惑,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有天下间这号异人或是修士。
“天呐,这么大的狼。”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分散,不一会功夫忆龙公主便抛下极西老人,蹦到他座下的伏妖前,左看看右看看,一个劲的痴笑。
“不知阁下仙居何处?来此又是所谓何事?”
打量着行事出人意料的忆龙公主,极西老人一时吃不准,小心翼翼的问道。
“仙居何处,什么意思?我一觉醒来便来到这了,我只记得,我似乎在找一个人。”摇晃着小脑袋,忆龙公主面露困惑,想了想,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卷递到两人面前,奶声奶气道:“我好像在找他,你们有没有见到过?”
极西老人和红袍老人同时探头,盯着那画卷中的少年人瞅了半晌,随后同时摇头。
“果真没见过?”
冰冷的声音响起,极西老人和红袍老人同时打了个寒颤,猛地看向女童,就见她好像瞬间变了个人似的,一脸铁青,冷冷盯着他们,稚童的眸里却流露出与其年龄十分不符的杀意。
不再多看一眼两异人,忆龙公主冷笑一声,跃出荆棘丛向前走去。
待到忆龙公主走远,两人仍是一脸茫然。
“这天下间的怪人真是一天都不见少。走吧红袍,三天后再来。”
摇了摇头,极西老人拍了拍巨狼的耳朵,率先走出荆棘林,他只顾着琢磨眼下的局面,并没注意到身后红袍老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
“奇怪,她怎么来了。”
收起功法,安伯尘面露古怪,喃喃低语道。
早在两日前安伯尘便发现了九辰君夺舍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