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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起这件事,李成儒顿时眉飞色舞道:“真是不出家门,不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过往我在吴兴江湖道上,也是响当当一个字号,却不知那少林寺单单寻常几个僧人就有那样高强武功!我们与濠州军一道过了登封,原本已经烧了少林几座外面的寺庙,正待要杀进主寺里时,却突然冒出两个百多岁的白发老和尚,远远挥一挥掌,就劈落丈余方圆的大石挡住了山道。这两人武功太高,咱们不敢冒进,他们却也不敢打出来。大家隔着大石对骂了几天,直到刘长史传令咱们退兵,才退了下来。不过我也不让他们好过,趁着大队人马吸引住和尚,自己带了五行旗几位兄弟翻山去,一把火烧了那什么藏经阁!”
“你们烧了少林藏经阁?”赵禹听到这话,也是愣了一愣。他在江湖上厮混时,曾听人说起过,少林藏经阁是天下武学圣地,里面不止珍藏了少林最富盛名的七十二项绝技的秘籍,更有许多世间绝传的武功秘籍。便如自己所练这九阳真经,便是记在原本存于少林的寻常几卷《楞伽经》上,少林珍藏可见一斑!
李成儒见赵禹脸色变了一变,心下有些气弱,低下头迟疑道:“有什么问题么?我只以为,总管既然令我们攻打少林,鸡犬不留。双方既然这样不留情面,烧他几座经楼又何妨?而且,一路跟着去放火的兄弟们也挺欢喜的……”
赵禹听到这解释,却是不好再说什么,况且无论那藏经阁珍藏多少,都是少林之物,他虽觉一把火烧掉有些暴殄天物,却也并不太过心疼,只是觉得这李成儒自幼富贵日子过得多了,委实没有做贼的天分。
待听到赵禹讲起这少林藏经阁的意义,李成儒也禁不住顿足懊悔,叹息道:“怪不得我爹老是埋怨我这鲁莽性子,若当时缓得一缓,顺手牵上几本经书秘籍,纵使自己不练,拿来充作传家之宝也是好的!唉,心疼死我了……”
赵禹见李成儒追悔莫及的样子,欢畅笑道:“你这一番风光事迹,最好一世都烂在肚子里,不要告诉旁人,是你去烧了少林的藏经阁。若不然,那群和尚必定不肯与你善罢甘休。”
李成儒却摇头道:“那却不成,我这一生也未做过什么风光事。况且,总是咱们滁州军作出的勾当,那群和尚要追究不出一个底细来,难免要把这笔账记在总管身上。”
赵禹笑道:“我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怕咬。再有什么恶行,他们也都习惯了。”
他脸色忽然一变,冷声道:“说吧,有什么发现?若让我得知你在这里假公济私,抛去正事不做却厮混青楼,直接滚回吴兴去!”
李成儒连忙正色道:“我选这青楼做会面地点,却不是为了便利自己,而是的确有足够理由。那杨完者麾下大军军纪虽然涣散,城外大营防守却森严,周遭所有码头路口尽数把持住,想要入营去干掉他,却非人力可为之事。只有等到他入城中来,才有一线机会!”
赵禹点点头,说道:“这些我都知道,还有没有新鲜一些的?”
李成儒说道:“一个月前,这潇湘馆里来了一位花魁姑娘,杨完者一见之下顿时惊为天人,仗着手中权势,将之收为自己外室。这段时间,我与几位兄弟扮作不同身份,每日来此寻欢,却是为的寻找那位花魁姑娘相熟之人,借此打听杨完者此人具体行踪。”
“可有了什么发现?”赵禹听他这般讲,面色稍霁道。
李成儒脸上显出几分羞赧,摇头道:“那位花魁姑娘驻场时间太短,太相熟的人却没有。不过,倒是发现一件有趣之事。除了咱们这群人,还有一个人每天也来打听那位花魁姑娘的讯息。”
“喔?莫非另有旁人想要刺杀杨完者?”
李成儒摆手道:“这倒不是,那人的目的似乎很简单,只是单纯贪恋那名花魁姑娘的美貌。此人名叫做欧阳牧之,湖南来的豪商,出手甚是阔绰,一掷千金。据说好色如命,家中已经有了十几房如花美妾,却还惯会寻花问柳,倚红偎绿。此人并非一个寻常商人,武功同样高明,有两位兄弟曾偷偷跟踪过他,却被他察觉并且出手逐走。”
赵禹听到欧阳牧之这个名字,眉头挑了挑,却不由得将之与数日前滁州那场刺杀联想在一起,便沉声问道:“可瞧得出此人的武功路数?他是什么时候到的扬州?”
李成儒摇头道:“武功差得太远,却是不好观察。虽然目下也有几名身手出众的兄弟在扬州城里潜伏下来,但我们只当这人无关紧要,却是不好因他而打草惊蛇。”
赵禹点点头,只当自己太过敏感,这欧阳牧之虽然与欧阳锋同姓,却未必就与刺杀自己之人有什么牵连。当下最重要是刺杀杨完者,的确不好横生枝节,打草惊蛇。他又吩咐了李成儒几句,告知自己藏身之地并掩饰的身份,便出了这一处青楼。
此时已经到了戌时,街道上却未见冷清,仍是人头攒动。赵禹随便寻了一家药铺,抓了几副药材提在手中,便慢慢溜达着往栖身之所行去。
行到一处交叉路口,前方突然发生了堵路情况,原是两架马车相撞,彼此却都不相让,便阻住了道路厮闹起来。赵禹正待转身绕路而行,前方人群中突然响起砰砰两声巨响,竟是有人等得不耐,徒手挥拳砸烂了两架马车!
赵禹听到那非同寻常的气劲鼓荡声,心下好奇,便凑近去瞧一瞧。待见到出手那人的相貌,心下却是惊了一惊,此人不是旁个,竟是幼年时在大都汝阳王府曾出手救过自己的苦头陀!
心中正狐疑不定,苦头陀身后又走出一人,却让赵禹表情顿时一僵。(未完待续。)
239章 国之将亡内不靖
赵敏着白色士子衫,做男装打扮,与月余前在兰州相比,俏颜略显清减,眉目之间却英气迫人。
苦头陀两拳捣烂两架马车,显露出这般惊人手段后便垂首退到赵敏身后,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然而不论是那高明的武功,还是恐怖的相貌,哪怕一动不动,都令人不寒而栗。
原本争执的那两家也皆不同寻常,其中一户蒙古贵人的色目豪奴上前一步,叉手大喝道:“哪里来不要命的野和尚,可知我家老爷是哪个?乖乖跪地求饶,饶你们一条狗命!”
赵敏却瞧也不瞧那豪奴,只摆摆手,身后便走出数名劲装护卫,其中一个揪住那色目豪奴衣领,随手抛向远处,另外几人则快速将散落一地的马车碎片清扫开。不旋踵,道路再次恢复畅通,赵敏便率众离去。
赵禹顺手在路边摊位上买了一顶毡帽扣在脑袋上,弓着腰跟上前去,想要瞧瞧赵敏要去何方。他心中着实好奇得很,六派人士在西域陷入汝阳王府之手,根据五行旗秘营查探到的情报,已经尽数被押解到大都。此时赵敏不留在大都处理此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见其俏脸冷若寒冰,眉头紧锁,似乎有极为紧要之事要做。
尾随了一段距离,赵禹发现,赵敏身边除了随身这十几名劲装护卫并苦头陀这一流高手之外,在左近人流中尚有几名气息若有若无的高手跟随着,因此便不敢靠得太近。几次变换路线掩饰自己的行迹,终于瞧着赵敏等人进入二十四桥附近一所庄园中,随后便有数名高手现身守住庄园门户,却是没机会潜入进去。
赵禹又在庄园外徘徊良久,眼见宵禁时间将近,赵敏等人仍未出来,只得离开。返回住所的路上,他又去找了李成儒一次,着秘营人手仔细查一查那庄园的动静。
回到住所后,韦一笑却并不在。赵禹等了片刻,一身夜行衣的韦一笑才从窗户窜进房中来,扬了扬手中一卷纸,笑道:“求人不如求己,有了这东西,咱们便是真正在扬州城居住多年的良善之民了。”
赵禹接过纸卷来瞧瞧,发现乃是扬州府户籍证明的文书,上面印着扬州府衙鲜红的印章,才知韦一笑竟潜入进府衙去盗了大印来用。他收起了那文书,笑道:“这倒好,有了这东西,咱们行事更方便。蝠王真是好轻功,不拘龙潭虎穴,都能出入无禁。”
韦一笑笑一声,说道:“本欲再耍那知府一耍,不过我在他案头上见到几份信件,皆是**那杨完者鱼肉百姓、横行不法的奏章。这鞑子官虽然可恶,总算有些可取之处,便且做罢了。”
赵禹将李成儒那里得来的情报讲了讲,说道:“那杨完者颇为机警,却是没有在城中留下太多着痕迹的线索,实在有些为难。”
韦一笑沉吟片刻后说道:“不若由我长驱直入冲进苗军大营去刺杀此人?只要一击得手,或战或逃,于我而言总不算太过困难。”
赵禹摇头道:“这是下下之策,且不说当中十分的凶险,单单我们对苗军大营的布置全不知晓,成功的机会就微乎其微。就算能够成功摸到中军大帐,以杨完者此人的谨慎,另设副车的可能性极大。这样一个劣迹斑斑之人,却不值得蝠王拿自家性命去换。我们且再等上一等,终会觅到合适机会。”
两人又商议片刻,便熄灯睡觉。
赵禹平躺在**,却了无睡意。以赵敏的性子,突然出现在扬州,必然不是只为了游玩那样简单。可是扬州究竟有什么事情值得她亲自跑上一趟?莫非汝阳王李察罕已经决定要对江南用兵?
这一想法方一出现,便被赵禹否定了。他对元廷现在的形势也有一些了解,数年前汝阳王李察罕被罢职**,其后不久元廷丞相脱脱也在与张士诚交战的阵前被罢相,数十万军队哗变,一战而丧。这几年内,元廷因无可用之将,无奈继续启用李察罕,但却猜疑不减,声势已经大不如前。
汝阳王李察罕现下在元廷的处境也很微妙,他并非皇室出身,却有节制天下兵马的大权。元廷一干皇室贵族们打仗本领稀疏,但权斗掣肘的本领却高明的很。
承平已久,蒙古本部军队已经不复昔日武勇,难堪大用。现下元廷所直接掌握的军队少得可怜,大部分军队都被新崛起的李思齐等非蒙古将领所把持。一方面,元廷要借重李察罕尚算骁勇的部属节制天下军马,另一方面却也不希望李察罕一家独大,而对各地统军将领加以扶植。如杨完者这种被招安的苗军将领都被提拔到江浙统帅这等显贵高位上,甚至连张士诚投降后都授以太尉之职,可见元廷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窘迫境地。
因为朝廷的微妙态度,所以李察罕麾下虽然仍算兵多将广,并且在汴梁重挫刘福通,屡立大功,但是因为背后多方掣肘,极难施展开。甚至在击溃刘福通大军后,都不敢南下继续扩大战果,任由刘福通在安丰休养生息,有了卷土重来的机会!
在这样的形势下,李察罕极难有所作为。况且元廷诸多布置,意图很是明显,那就是要将李察罕的势力限制在大江以北,黄河两畔,许给他插手旁处的余地极少。
一边思忖着,赵禹心中也忍不住感叹起来,国之将乱,必生妖孽。百年之前,蒙古崛起漠北,是如何的势不可挡,灭国无数,屠城百万。然而当其国运衰竭,主昏臣孽,无一建树不说,更热衷于做那自毁长城之举,仅剩的一二可用能臣也要处处提防。可以说,每当改朝换代大变革时,与其说是外患所致,更多的则是君臣合力,自己玩死了自己,自蹈死地。不拘胡汉,概莫能外。
正思量着,赵禹脑中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