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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年岁稍小,只六七岁的孩童却留了下来,生得粉雕玉琢,伶俐可爱,一双乌溜溜灵动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厅堂里悬挂的赵子昂书画。
总管为难的笑笑,说道:“大世子性子烈了些,大人勿怪。今次来王爷实在有诚意,赵大人一家书香盈门,令尊堂夫妻擅书,大人您父子相承,是先帝都赞不绝口引以为豪的。”
赵雍见这小世子年龄较自家幼子稍小,生的又可爱,一看便心生好感。想着赵禹自幼少玩伴,两个兄长都各自举业,平日甚孤单。念及此,便点头应允道:“好罢,等我休沐在家清闲时,可将小世子带过来,与我幼子一起学习。”
那年幼的小世子走出来,少年老成的点头道:“赵大人,你不要将我当个孩子打发。我来你府上是要学真本领,可不学你哄自家孩儿的玩意。”
开口声音清脆糯甜,竟是个小姑娘扮的世子。
赵雍微微错愕,然后才醒悟,原来这扮男装的小郡主是怕自己儿子学业浅薄,连累到她的学业精进,不禁失笑,既觉这小郡主要强的可爱,又有心要外人见识一下自己儿子的本事,便吩咐仆人将小公子唤过来。
赵禹正在房间里推敲一句道经,被打扰后有些不喜,听仆人讲家中有访客,便向前院厅堂走去。
待赵禹进得厅来,那男装打扮的小郡主指着他说道:“你就是赵大人的小公子?极好,你来写一篇字,要我看看你的本领!嗯,就写你祖父赵孟钍榈摹肚ё治摹罚 �
赵禹看这女童趾高气扬的模样,愣了愣,转头望向父亲,看到父亲笑吟吟眼中带些鼓励,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只是他不喜这女童直呼祖父的名讳,思忖片刻道:“你是客人,没有主人动手要客人干等的道理。你先写吧。”
“你们汉人,忒是麻烦!”
小郡主晃着脑袋嘀咕一声,倒是极有气度的挥挥手,说道:“哈总管,给我磨墨。”
她径直走到书桌前,捻起笔来气定神闲,渊渟岳峙的模样倒真给了赵禹许多压力。
赵雍都觉这好胜的小郡主有些意思,走上前看她在纸上挥毫,眼珠子微微眯起,似笑非笑。
赵禹只扫了一眼,便再也没有兴趣。他自幼耳濡目染,家中尽是书法大师,自家水平如何且不说,鉴赏的眼光已是极高。他看出这女童架势虽摆足了,本领却只是稀松平常。
二十字的千字文挥手写就,小郡主将笔搁回笔架,眼帘一掀示威的望向赵禹。
赵禹走上前看了一遍,未开口只是嘴角一撇,意思极为明显。
小郡主嫩脸微红,瞅一眼赵雍脸上却无表情,她将手一拍,不满道:“世上多是眼高手低的人!你看不起我,拿出自己的本领!”
赵禹也不说话,转身出房,片刻后走回来,将一叠纸张递给小郡主,说道:“半年前家父布置课业,让我临一篇祖父书的千字文,你若喜欢,就送给你吧。”
小郡主正闷气,劈手接过赵禹的手迹,拍在桌上两下对比,小脸突地通红一片。她虽书法造诣粗浅,基本的眼光还有,若说赵禹写的字算周正,自己的字迹却是打折胳膊瘸了腿,软塌塌的爬虫。难为自己还满怀自信要与人较量,沉默片刻她的眼圈却忽的红了起来。
赵禹看她这模样,有些慌了手脚,急忙道:“笔墨切磋是雅事,愿赌服输!你若哭下来,稍后惹得我爹爹棍棒来教训我,这算是胜之不武!”
小郡主揉一把眼圈,下巴一扬,说道:“你莫小看人,我还输得起!你是赵大人儿子,写得好不算本领!有本事来和我比试骑术,若再赢了,我才服你!”
说罢,她向赵雍鞠个躬,大踏步往外走去,手里还捏着赵禹的字迹,只是再不看他一眼,惹得赵禹颇觉尴尬。
这事过后,赵雍没有多说什么,赵禹也不再提。日子依旧平静渡过。
赵禹练习养气法日深,丹田里盘踞的清气蔚然氤氲,力气也渐渐大起来,只是迟迟都不能腾跃飞起。倒是有一日,他二哥赵麟从国子学放假回家,与赵禹玩闹起来,竟被抱起来抛出数丈远竟撞断了一根肋骨!
这件事,赵禹分外愧疚,且被父亲罚在房中临帖整整一个月。事后众人都不再提,赵禹却还念念不忘。当时他只觉一股大力涌上双臂,接着就将二哥抛了出去。过后再回想细节,竟想不到那股骇人的力道是从哪里生出来的。
转眼将到年末,忽有一日赵禹收到一份请帖,上面写着请他过府一叙云云,却无落款。心下正疑惑,又觉这字迹有些熟悉,端详片刻才看出字迹竟与自己的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一些娟秀。
持着请帖去向父亲请示,赵雍思忖片刻说道:“是汝阳王府的小郡主,想来上次她不服气,将你的字帖带回家仔细临摹,这一次是要找回场子。去或不去,你自己拿个主意吧。”
赵禹心下思量:那小丫头看来是个好胜性子,数月过去后我都已经将她忘了,她却还耿耿于怀。不管怎样,既然父亲准我自己拿主意,借着机会出门去玩一玩都是不错。
想过之后,他便上了汝阳王府的马车。
003章 神拳一记伏恶畜
临近年关,大都分外热闹,街道上人声鼎沸,各色商贩充斥。
赵禹坐在马车里,听到外间热闹声音,早已经按捺不住,撩起车帘瞪大眼珠子往外看去。平日他囿在家中,纵是出门都有大人带领,或是跟着父亲去各色清谈诗会,或是跟着姨娘去寺庙拜佛,甚少有机会去品味闹市气氛。这时候,看到什么都觉新鲜,津津有味。
街上以蒙古人与色目人居多,或骑高头大马,或是呼朋唤友,张扬过街,百无禁忌。偶有几个汉民,却多衣衫褴褛,佝偻着身子老鼠般快速溜过去。或有碰到蒙古贵人,动辄便是打骂,马鞭抽起一片片破絮,告饶声被充耳不闻,惨叫声则引起阵阵哄笑。
只看了小半刻,赵禹心中的兴奋便完全冷却下来。他自幼生活在父亲羽翼保护下,纵听说一些蒙古人色目人虐待汉人的事情,总当做故事,难有深刻体会。及至亲眼看到,他才知这些事无比真实且更凄惨万倍,每日都在大都街头、在大元疆土上演!原本这片土地的主人,被肆意凌辱,活得牲口一般低贱!
赵禹手足冰凉,心却更凉,手臂颤抖着放下去,想用车帘隔绝车厢外那悲惨世界。然而惨叫声,求饶声、哀哭声不绝于耳,哪怕闭上眼,都看得见汉民麻木悲苦的表情!
及至到了汝阳王府,赵禹的情绪才渐渐缓和过来,紧绷着脸虽然还是一副孩童模样,眸子里却已经映下只有成年人才会有的凝重。
汝阳王察罕帖木儿是真正的宗室贵胄,远非赵家那过期货能比拟。他的府邸极为宽宏雄壮,一眼望去,大半个坊都被王府的高墙环绕其中!
从侧门进了王府,入眼便是金碧辉煌的建筑,只是赵禹心思还沉湎在方才感触中,对此视而不见,只跟在仆人身后,向王府深处行去。
穿越了大半个王府,转过一个假山后,竟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跑马场!
赵禹来到场边还未站定便有一阵疾风迎面袭来,他心下一惊,疾步后退,才看见一匹小马驹正从侧面冲过去,马上坐着一名身材飞扬的英气少年,约莫十几岁的年纪。
那少年勒住马缰,回转身望着赵禹,马鞭遥指喝道:“你是哪里来的?怎会在我家中?”
赵禹恼他方才无礼,眼珠一转,将他视而不见。
少年眉头一挑,驱马上前几分,扬起马鞭就要抽下来,却听远处一声娇呼:“保保不要动粗,他是我请来的客人!”
话音未落,一匹栗色小马翩然而至,马上女童穿着骑服,脚蹬马靴,发丝打散了结成小辫,用一根银色抹额绑起来,正是几月前登赵府的汝阳王府小郡主。
“原来是妹子的客人,你不答我话,可不要怪我刚才待你鲁莽!”被唤作保保的少年对赵禹说了一声,然后望向小郡主问道:“敏敏,这少年眼生的紧,你何时结识了他做朋友?”
小郡主行过来,看看赵禹,然后望着自家兄长回答道:“你忘了数月前父王着我们两个去拜那赵大人为师?他就是赵大人最小的儿子,名叫做赵禹。”
“甚么?你说他就是那个狂妄蛮子的儿子!”少年闻听此言,放下的马鞭再次举起来,恼怒道:“小子,你老子狂妄瞧不起我汝阳王府。今日你来到我家,我须不让你好过!”
“保保!你又不听我话了,我方才都说过他是我的朋友!你自去一边玩耍,不要来碍着我们!”
小郡主声翠如黄鹂,那少年听了却很顺从,讪讪笑一声,瞪一眼赵禹才对小郡主说道:“妹子不要生气,他既是你朋友我便放过他。我去不远处,待会儿他若忤逆了你就大喊,我飞马来将他踏成肉酱!”
赵禹都是要强脾性,指着少年喝道:“你要将我踏成肉酱,我还要将你做成串烧哩!”
少年还欲争执,看到妹子又瞪来才嘿嘿笑一声,拨马去了远处。
“我兄长莽撞些,性子却不坏,你不要介意。”小郡主翻身下马,动作极是纯熟。
“你请我来做甚么?”被少年一搅,赵禹的心情更坏,意兴阑珊用脚尖碾着地上枯草根。
小郡主笑起来银铃般欢快,瞪着乌溜溜眼珠子说道:“我送去的请帖,你可看了?”
赵禹摸出那请帖扬在手中,说道:“老实说,进步的确很大,比我还要差许多。”
“你这人,不会顾及人的脸面?”小郡主恼着说了一声,然后又说:“算啦,我都知道是实情,你说不说都不打紧。上次我回家,着实狠练了一段时间,只是从一个月前就没了进步的迹象。写这个帖子还是几百张里挑了一张最顺眼的送过去,不可能做得再好了。”
赵禹听到这其中隐情,才知这小丫头争胜之心尤甚于自己想象。他自幼读书知理,虽然做不到外王内圣的境界,却不妨碍他去教训别人:“你这样争勇斗胜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没有事事都做到最好的道理。”
“嘿,你这小子,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迂气!有上进心,才能将事做好。若事事都甘于人后,哪还能做得成什么事!”小郡主对赵禹的话嗤之以鼻。
赵禹也嘿嘿一笑,指着小郡主说道:“你听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不会怪你。不妨和你明说了,将我做个目标本来就是你错了,注定这一生都瞅不见胜过我的希望!”
“好小子,真是狂妄!”
小郡主顿足气恼说了一声,眸子一转却又笑逐颜开道:“上次我都与你讲过,你从书法上胜过我,本就不算自己的本领。你祖父祖母,你父亲兄长,都是声名远播的大书家,可以说合家上阵才胜过我,有什么脸面来自傲!只有从旁的本领上胜过我,才算你自己真正本事!”
她拍拍掌,一个仆人牵住一匹骏马快速走过来。小郡主指着那马,对赵禹点点头,说道:“敢不敢比一比骑术?我不信你能胜过我!”
赵禹看看那匹马,足足比小郡主所乘的那匹栗色小马驹大了一倍。而他人小身矮,且从来不曾练过骑术,如何能驾驭得住!
只是看那小丫头一脸得意,仿佛在说“我就知你不敢答应”。他将心一横,大声道:“比就比,不能让你个小女子心服口服,算什么大丈夫!”
“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