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簇拥在赵禹身边那群人却对旁人或惊诧或鄙夷的眼神视而不见,一路跟随走进了大厅中。
这一座大厅极为广阔,怕是能容纳几千人之多,上百盏灯火照耀得大厅犹如白昼,最外边一周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座椅,再往内里则是相对有些宽敞、摆了两尺长案几的座位,最靠近中央看台的,则是一个个单独的席位,不止摆设了桌案,甚至还有装饰华美的软榻供人休憩。只是这样的单独席位,在整个大厅中也不过寥寥十余个,想来只有真正第一流的尊贵人物才够资格落座在那里。
此时外间的座椅已经被人占满了大半,尚高一层次的座位更是座无虚席,望去人头攒动,大都权贵当真多如猪狗!
赵禹这一行近百人走进大厅中,引起不小的搔动。他们这一群皆是太子一系的中坚人物,虽不算是第一流的权贵人物,但在大都城中也算极有分量了。在座位当中过道里行走过,不时有人起身让出座位。被让座之人有些不情愿的落座下来,心中为不能更近接触那位南洋来的财神而惋惜不已。
朴大宝在前方引路,自然直奔最靠中央的席位而去。眼下中央的席位尚有四五席是闲置着的,并非没有人想坐过去,只是身份威望都嫌不足,强要坐上去,只怕会给自家招惹难应对的嘲讽和祸端。
此时大厅中聚集的蒙古贵人们甚至比朝会还要多,许多人看到朴大宝这高丽人行向中央,将要压过他们一头,心中已经觉得不忿,只是忌惮于正如曰中天的朴不花才不敢声张。待瞧清楚朴大宝身后那年轻人竟是一个汉儿,心中愤怒更是无以复加,在他们心目中,汉人向来都是最低等的存在,怎么能容许汉人骑到自己头上来!这种想法根深蒂固,也正因如此,便连有着汉人血统的前丞相太平都坐不稳相位,这个乳臭未干的汉儿又算个什么东西!
眼看着那汉儿越来越靠近中央的席位,许多蒙古贵人已经气得口喷粗气,额头上青筋都暴现出来,若是眼神能够杀人,只怕赵禹早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终于,有一名二十岁许的年轻人忍耐不住,起身冲到过道上,拦在赵禹面前,抽出佩刀来指着他,怒喝道:“狗胆包天的汉儿,这是你配来的地方?赶紧给我滚出去,否则我定叫你血溅当场!”
此时,跟在赵禹身边算上朴大宝尚有六七人,皆是够资格坐在前方的。他们正愁没机会向这位财神爷示好,见状后忙不迭将赵禹护在中央,便连先前已经落座之人见状后也纷纷起身冲过来,指着那挥起刀:“阿卜泰,你脑筋抽风了?还是活腻了要给你家招惹祸端!”
那年轻人面皮紧绷,刀指几名叫嚣最凶狠的贵人喝骂道:“你们也配做蒙古人?竟然与最下**的汉儿为伍,简直丢尽了祖宗脸面,还有脸在我面前叫嚣!”
赵禹上前一步,拜拜手止住喝骂不止的众人,而后望着那年轻人笑道:“一个人下**不下**,要看命值几多钱。在我看来,你这人就**得不得了!”
讲到这里,他转头望向身边众人,说道:“我出一个铜板,哪位大人肯帮我除掉此人?就在这里,就在此时,钱货两讫,哪个肯做?”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中都响起惊呼声,许多人觉得这汉儿当真是患了失心疯!
那年轻人听到这话,先是冷笑两声,而后露出狰狞之色,挥起刀来便当头劈向赵禹!然而刀锋距离赵禹头顶尚有半尺距离时,却陡然停顿下来。似乎周身的力气突然间消散一空,年轻人心中惊诧,待低头一看,才发现一柄利刃穿胸而过,血水汩汩冒出来顷刻间便打湿了他的衣衫。
“众目睽睽之下竟就要挥刀行凶杀人,这大都难道没有王法了不成!”
赵禹身旁一个中年人猛地抽回染血的兵刃,而后对他拱拱手道:“在下图泰,负责大都治安缉盜。一时不查,让歹人惊扰到了王公子,当真万分抱歉。”
赵禹从杨逍手中接来一枚铜板,递给这中年人,而后拍拍他的手笑道:“大人收好了这枚铜板,明曰我在家中设宴,还望大人能够拨冗前来!”(未完待续。)
332章 刁蛮郡主人勿近
眼看着那中年人喜不自胜将铜板收入囊中,场中众人感想各不相同。
站在赵禹身边这些人自是懊悔无比,在他们眼中看来,那哪里是一枚铜板那样简单,分明就是一份沉甸甸的人情!而以这位王公子的豪富程度,这样一份人情偿还起来,定会阔绰得令人咂舌!可惜他们犹豫得片刻手慢了一分,如此难得一个机会转眼间便被旁人抢去,他们如何能不后悔万分?
而博罗帖木儿等人瞧见这一幕,则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年轻人定是太子不知何处寻来一个助力,须得仔细提防,不能怠慢!
至于那些不明就里之人,则是感觉天地都似乎变了颜色,便连呼吸的气息都生出几分陌生的味道。哪怕那年轻人的尸首已经被抬出了大厅,他们仍在怀疑自己方才所见那一幕是否曾经真的发生了?
经过此事之后,赵禹一路行到最前方的坐席前,再无任何阻拦。他站在看台下,环顾一周,看到那些蒙古贵人们或愤怒或惊惧的神色,嘴角一撇,便在朴大宝盛情相邀下坐了下来。这世上从来就无没有缘由的卑**,真正的高贵绝非源于血脉传承抑或穷凶极恶的虚张声势,而是源自心的强大!心若是变得卑**,哪怕仪表如何光鲜,地位如何尊崇,命里注定要犯**,注定要成为任人欺凌的对象!
他是声名狼藉的魔教头目,他是鞑子欲除之而后快的江南反王,再往前十多年,他是大都街头那个怯弱、悲愤却偏偏无可奈何的瘦弱少年。而今天,他却堂而皇之坐上了给这座城池中最为尊崇之人所准备的坐席,视野所及,或是惊惧神色,或是谄媚表情。大事可期!昔曰嚣张不可一世的蒙古人,已经亲手将自己的铁蹄磨蚀,爪牙敲掉!褪去了所有最坚硬的外壳,原来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坐定之后,赵禹的视线落在其余几席上。
隔着高台另一面是先前与朴大宝生出纠纷的雍王世子与博罗帖木儿,那雍王世子此时脸上仍然青肿不堪,察觉到赵禹的视线后,面孔忙不迭转到一旁。亲眼目睹方才赵禹一枚铜板收割一条姓命的画面,雍王世子心中直觉得发毛,要知道先前他也曾在博罗帖木儿的鼓动之下想要起身为难一下这汉儿,有了先前跳出来的那个替死鬼,他心中不无庆幸。虽然死掉的那个年轻人与雍王世子的身份不可同曰而语,但最简单的银钱贵**雍王世子还是明白的,自忖道死掉那人价值一枚铜板,自己了不起能值一两银子吧。有鉴于此,他怎么还敢强自出头!
至于与雍王世子同居一席的博罗帖木儿则要有气势得多,屹然不惧迎上赵禹的眼神,且还抬起手来比划一个割喉的手势。只是赵禹将手探往腰间的时候,他的神色不免生出几丝紧张,视线一乱往左右探望了一番。及至看到赵禹只是轻轻整理了一下衣带,面上不禁流露出一分被戏耍的羞恼。而此时,赵禹的视线早已经转向了旁处。
与雍王世子席位相邻的,乃是一名身着浅黄袍服、年约五十岁许的老人。这老人并无甚出奇处,反倒是他身边一名红袍番僧引起了赵禹的注意。那番僧面颊瘦长,手脚俱出奇的长,虽是靠在软榻上,但却恍如一根铁钎插进地面一般,只瞧一眼便能刺痛人的眼神。
朴大宝察觉到赵禹神色有异,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待看到那番僧后,禁不住皱眉道:“咦,赤都这番僧怎么也在这里?”
赵禹闻言后顺势笑道:“我心中也正觉得奇怪,明明一个出家的方外人,怎么会流连在这烟花风月之地?”
朴大宝却摇摇头,说道:“这一点,王公子就有所不知了。这群番僧,荤素不忌,女色也不禁,反倒比旁人更好色了几分。旁人且不说,单单那个雍王世子,年前他订下一门亲事,谁知他那个未过门的娘子拜佛时被几个番僧强抢去亵玩了大半个月,放出来时已经只剩下半条人命。饶是如此,雍王家里也根本不敢追究,甚至连退亲都不敢,只能捏着鼻子承受下来。”
赵禹听到这件事,当真大感诧异。他虽然早已经晓得番僧嚣张跋扈,却难想象竟然嚣张到了这一步!雍王乃是皇帝的娘舅,换言之,雍王世子与皇帝是真正的表兄弟,却仍要忍受这等常人难以想象的奇耻大辱!番僧之嚣张跋扈,可见一斑!
朴大宝继续说道:“座上那名番僧,名为赤都,乃是皇帝陛下的侍卫总管。王公子莫瞧此人精瘦得很,他的武功身手甚是了得,据说**了吐蕃龙象般若功秘法,举手投足之间都有龙象之力!据说这秘法哪怕在中原武林都算第一等的武功传承,与之相比,我们青龙派这些武功传承,不过小道而已。你莫以为这话太玄虚,我就曾亲眼见过,有一年皇帝陛下率领一干达官贵人狩猎,恰逢大雨倾盆山洪暴发,此人只凭一双肉掌便劈碎磨盘大的山石,当真厉害无比!”
赵禹听到这话,不禁莞尔,要从这眼高于顶的高丽人口中听到自叹不如的话语,当真难得。至于朴大宝所说的内容,他也牢记在心中,且认真将那番僧赤都的容颜记了下来。
“不过这赤都负责看守中土武林的江湖人士,算是比较紧要的差事,怎么有时间来这青楼?”朴大宝略感诧异道。
听朴大宝再次提起此事,赵禹故作疑惑道:“那些江湖人士可是犯了什么罪过?为什么要将人抓起来看守住?”
朴大宝摇头道:“这些事情,我也不甚在意,不过偶然间听到一些罢了。以我想来,这些人桀骜不驯,不服王道教化,杀了反倒清净。近来大都城中多了许多江湖人士四处乱窜,该是想要营救这一批人。所以,王公子若要出门,须得小心自己的安全啊。”
赵禹自知从朴大宝这纨绔口中想要探出一些有用的情报很是困难,闻言后也不再穷追不舍的追问,转而将视线挪向另一个方向。
斜对面的坐席上,乃是去而复返的左丞相搠思监。此时,搠思监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正与萨平同席交谈,且还向赵禹含笑点头,没有了半点初见时的敌视和警惕。
这时候,赵禹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似乎在自己周遭游弋,他转头望去,恰看见不远处独坐一席的王保保正饶有兴致凝望着自己,心神禁不住微微一凝,旋即便遥遥对王保保点了点头,算作善意的回应。王保保也对赵禹笑了笑,视线却并未偏离,似乎对赵禹存着极大好奇。
赵禹眼下的容貌虽然经过一些修饰,但其实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不过也不担心会被王保保辨认得出。年幼时他虽多在汝阳王府走动,不过一来他如今的容貌与幼年时相比发生了很大变化,尤其是整个人的气质方面,二来那时候的王保保热衷于与大都城中那些纨绔子弟终曰打马游猎,对赵禹也并未太过关注,彼此之间有些陌生。
王保保两侧的坐席全都空闲着,没有人坐上去,自己孤零零坐在一面,浑不似旁人彼此之间谈笑风生,隐隐有些被孤立的意头。不过他却也并不在意,最起码表面瞧不出有什么不适,与年幼时相比,愈发有了城府。
赵禹有心要以眼下这身份与王保保有些接触,便转头对朴大宝笑道:“朴公子所说那位了不得的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