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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莫凭阑
“返返,你有心事。”
一杯果汁递到了知返手上,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竟凉不过她的掌心。
“嗯?”她慌乱地抬头,显然刚从失神状态回复。
穆清凝视她,目光中带着深思:“我猜,你其实不是来找我的,对不对?”
知返脸色一白,咬唇不语。
“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吗,返返?”穆清微微一笑,“因为对某件事无能为力而想要否定自己,却又为了掩饰尴尬和无助而压抑自己的情绪——”
看到知返因为他的话而猛地抬起头,穆清犀利地继续自己的判断:“上一次你露出这个表情时,是八年前。”
八年前。
仿佛是很遥远的记忆,却从来未曾忘怀——那日在穆家的客厅,她亲眼目睹投资失败的父亲如何卑微地低着头,而她之所以在场是因为她可以成为附加的同情分。
穆昭怀的沉默中,分分秒秒都是煎熬。年少的知返没有忽略他嘴边那一缕自得的笑意,她想所谓友情,若要长久一定要有一方处于劣势,愿意低头。势均力敌的两个人常常会针锋相对,却无法和平共处,因为人类通常都是不喜欢和比自己优秀的人站在一起的。穆昭怀和父亲能坐下来喝茶聊天,是父亲需要感恩戴德,至于平等——简直就是笑话。
然而事实就是孟家无论如何都是欠下这笔天大的人情债了,当她一个人走在穆家的花园时,敏感的心里不是没有羞愤感的,可就在那一刻,白光一闪,她来不及遮掩的表情就永远定格在穆清的相机里。
怒火冲上头顶的瞬间,她却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望着眼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少年——从小,他就是她仰望的对象,他可以随心所欲地逃课却依旧门门功课拿第一,他没事背个相机闲逛也能捧回摄影大奖,他一个心血来潮就可以天南海北地旅行,大人们却说他志向高远,而她呢,无论她多努力,多刻苦,父母总是说——你要多学学人家穆清。
现在想想,这么多年来,他的身影一直就存在于她的生活,仿佛悬梁刺股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
“告诉我,返返,是什么让你这么困扰,”穆清的声音将她从记忆中拉回来,“或者说,是谁?”
知返震惊地看着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杯子——她有表露的这么明显吗?
是谁?
是谁让她这么困扰?
有一个讳莫如深的名字,在心底跳跃,可在此刻,她没有勇气,也没有一点底气说出来。
将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果汁,她试图平稳自己的呼吸:“穆叔叔问过我,打算什么时候订婚,我想,我应该问下你的意思。”
“返返,”穆清的眼里闪过一丝恼怒,“你很清楚我从来都是把你当成妹妹来疼,就为了那点恩情,你要出卖自己的一生吗?”
“不是‘一点’恩情!”知返被他的话刺中,声音猛地拔高,“即使还了钱,孟家也永远都还不了这天大的恩情!”
无论是穆昭怀夫妇的意思,还是自己父母眼中的期盼,她都辜负不起。
穆清冷冷地看着她。
下一刻他突然将她拉进怀里,大手紧紧地捏起她的下颚,俯身要吻她。
“你做什么!”知返惊得挣扎起来。
“不是一直都喜欢我吗?不是想嫁给我吗?”穆清却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眼神锐利地望着她:“怎么现在连一个吻都忍受不了?来,返返,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爱我。”
知返慌乱地盯着他,身子不由地退后。
她——说不出口。
“返返,你说不出来,因为你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他残酷地判了她死刑,“是霍远。”
知返闭上眼,胸口绷紧的那根弦骤然断裂,她的心不停地往下坠,正坠落进深不见底的黑洞。
看着她苍白的神色,穆清叹了口气:“爸爸知道了是不会同意的,而且霍远和姑姑——”
虽然他对于霍远没有父亲那么复杂的情绪,但毕竟他曾经伤了姑姑的心。
“我知道。”知返轻轻地应了一声,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她知道自己已是进退两难,可是怎么办?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人就已然在她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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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电梯,知返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里,虚浮无力。
大厅里,大家仍是兴高彩烈地举杯谈论,不时有阵阵笑声传过来。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忽然间,脑中就冒出这么一句。
嘴边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苦笑,这样的夜里,人人都是开怀得意,只有她在自寻烦恼。
视线落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正有人给他敬酒,他微笑着一饮而尽,顿时博得一片掌声。
这样众星拱月的生活,他想必是早已习惯。
美酒,佳人,财势,名利,男人追求的东西他都已拥有,那他应该没有什么遗憾,也没有什么在乎的吧。
他不在乎也好,不知道也罢,反正喜欢谁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返返,你到哪里去了,一直在找你呢。”穆昭怀远远地朝她招手。
暗暗地叹了口气,她走了过去。
“你是功臣,我和霍远都该敬你一杯。”穆昭怀笑道,把酒杯递到她手里。
知返微笑着和他碰杯,又转向霍远,目光相触的时候,她的心里一震,却瞬间移开视线。
是她的错觉吗?
为何她竟觉得他眼里有一丝暖意,可明明刚才他还用那样的冷漠的声音对她说,我没放在心上。
霍远看着她喝尽杯中的酒,眉心不由一蹙——她的脸色怎么比她身上的洋装还要白上几分?
场面上的客套话还是免不了要说上几句,好在人多嘴杂,话题不断,不一会大家的目标就从她身上转移开来,知返松了一口气,慢慢从人群中退开来。
看看表,也九点多了,今晚这么热闹,估计她提前走也没谁注意——这么想着,她拿着包往门口走去。
“知返。”
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蓦地停住脚步,却不肯回头。
黑色的皮鞋在她眼前的地上停住,再往上是笔直的西裤,袖口上精致的袖扣,换了另一枚,却依旧是万宝龙。
“有事?”她轻声问,执意不看他。
心里有委屈的情绪在翻涌,说好不在意的啊,可就是无法释怀。
“为什么不肯看我?”他问,声音异常轻柔。
“没有,”她狡辩,抬头望着他,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如果没事我走了。”
他冷淡,她也可以。
“你在生我的气吗?”霍远凝视她,微微一笑。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他语气里的笃定让知返觉得有些羞愤,“霍总也太给我面子了。”
“你上楼其实是去找我的对吗?前台小姐告诉李乔我才知道,”黑眸深深地注视她,“抱歉我刚才口气不好。”
他迟来的道歉并没有让知返觉得好受多少,恰恰相反她觉得有些讽刺——怪不得他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原来也是知道她先低头他才肯放下身段!
“霍远!”
正要开口时,一道靓丽的身影从门边小步奔来,扑进她身侧男人的怀里。
“穆宁?”迟疑的声音,带着些许清晰可辨的惊喜传进她的耳里。
胃里的疼痛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异常剧烈,知返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向门外走去。
无论多痛,无论多难过,一定要以最完美的姿态的退场,她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仿佛,是听见他喊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然而也只是喊了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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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台阶,迎面的风竟有些凉意。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是夏末秋至。
习惯性地抬头看向夜空,却发现是一轮满月,皎洁生辉。
今晚还真是花好月圆相聚欢,人人都到齐了。
看来惟独她,是多余的。
十八、探芳讯
回到家,只觉得胃里刀割一样的疼。
匆匆翻出药就着凉水喝下去,蜷在床上再也不想动弹。
——远,那是谁啊?
——穆清的女朋友。
低沉淡然地声音在耳边不停地绕,知返想强迫自己忘掉刚才的那幕,却怎么也做不到。
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枕边有微微的潮意印上她的脸,黑暗中她按着胃对着空气笑着流泪——相思不能,相逢更痛,这一刻,她终于承认自己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可悲的是,她连心痛的资格都没有。
电话响起来,音乐声在寂静的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
我不会有伤心。
当一切又终于回复平静时,她忽然觉得有一种安全感。
现在的她,只愿缩在自己的小小世界,没有任何人打扰,也没有谁窥探到她的难堪。
也许这样,她就能在一觉之后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门铃忽然疯狂地响了起来,知返迟疑片刻,还是起身走到客厅。
从猫眼里看见外面站着的人时,她惊得退后几步,撞倒了鞋柜上的花瓶。
瓷器破碎的声音顿时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知返,你在不在?”带着担忧的声音响起来,“再不开门我们直接进来了!”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知返打开了门。
“你怎么回事?”霍远向来温和的声音里掺着不容忽视的火气,“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
知返一怔,一时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慢慢聊,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大厦管理员看着两人剑拨弩张的架势,识相地闪人。
“我接不接电话和你没关系,愿不愿意开门也是我的事,倒是霍总你大半夜跑来扰人清梦,有何贵干?”知返气急败坏地看着他——这个男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他凭什么对自己没头没脑地一顿吼?
“知返,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霍远的语气放软,深沉的黑眸望着她。
“我不认为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早上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今晚也不该对你这么冷淡,除了说抱歉,我想我应该说清楚一些事情。”霍远看着她刻意回避的神情,轻声开口。
“你用不着说抱歉,也不用解释什么,”知返冷冷一笑,“不懂事的是我,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关于今天的一切,她不想再去回想一点一滴。
“知返,”镜片后的眸里跳跃着暗焰,“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好啊,”知返嘲讽一笑,“是我失礼了,长辈上门来,我应该端茶送水才是。”
“你在鬼扯什么?”霍远的脾气被她惹了上来,蹙紧了眉头。
“我是穆清的女朋友么,你又曾是他的姑父,自然是长辈不是吗?”
她的话有些牵强,也有些别扭。
空气中,仿佛有隐约的酸意。
霍远盯住她气红的脸颊,眸中一闪。
“穆宁出现的那么突然,我当时只能这么介绍你。”找到问题的症结,他不露声色地回答。
“你爱怎么介绍和我无关。”她没好气地。
“真的吗?”他忽然轻笑出声,低头凑近她,“今天你去找我,就只是想道歉吗?”
他离她那么近干什么?温热的呼吸,像羽毛一样刷过她的脸颊,她的耳畔,她的发,让她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意识在那一刻忽然慌乱起来,她惊得向后退了步:“是!”
黑眸深深地凝视她。
“哦?”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危险的诱哄,“知返,你在撒谎,对不对?”
他的目光那么清澈,那么直接,仿佛在穿透她的身体,窥探她那颗早已七零八落的心。
她闭上眼,沾上湿意的睫毛轻颤——她早该知道的,这个男人,够敏锐,够犀利,她那些呼之欲出的心事,早已泄露在他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