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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思终是弱质女流,见他目露凶光,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风亦飞闭目捧剑,感到天上射下来的阳光,与身体内的真气,似有一种同流合汇的倾向。心中一动,那种奇异的感觉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在这时山腰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风亦飞一怔后,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身体比以前更轻巧和灵活了。
风亦乐在恶兽林内一步一步走着,他失明后并不像—般人躲在屋里.而是时时往山林处走动,他并不想自己变成了废人。他喜爱山林里的气息,毕竟他是长年住在这里的人,六岁开始他便随父亲风山登山涉水去打猎,若非忽然失明,他不信自己的身手会弱于三弟。
他用耳朵去听,用鼻去嗅,每一个传进他耳内的音响,都被分类和分析。
他熟悉这里的—草—木,只要魔豹出现,他的弩箭—定能先一步射进它的身体内。
他的弩经他精心特制.可以连发两箭,希望风亦飞说得对,魔豹的体积,较他平时屡射不中的沙袋为大。
他并不想深进山里,对—个双目失明的人是非常危险。
所以他要守在恶兽林里.等魔豹的出现。
他自己便是鱼饵。
慕青思往后退去.朱君宇动了真怒,嘿嘿冷笑,一步—步向她迫来。
对朱君宇来说,家中美婢还不是任他采摘,对慕青思是破天荒的尊重和客气,岂知对方不知好歹,大怒下撕下了面具,决心强来。
慕青思再退一步,踏在一块石上,嘤咛一声向后倒下,心知要糟。
“怎么一回事?”
声音从后传来。
慕青思大喜回头,见田仲谋赶了过来,心下稍安。
朱君宇眉头一竖,两眼射出深冷的寒光,罩定奔来的人,杀机大盛,谁敢阻他好事。
田仲谋挤出—脸笑容,眯着眼道:“噢!原来是小皇爷大驾光临,幸会幸会。”
朱君宇脸容冰冷道:“谁和你幸会,你是谁?怎会知道小王身分?”
田仲谋道:“我是村野小民,小皇爷当然不识小人,但是小人亦常往城中走动。小皇爷威武过人,在街上走时前呼后拥,令人印象深刻,深刻之极。”
慕青思爬了起来道:“田叔叔,他不是好人,他……”
田仲谋打断她道:“大人不记人小过,村野小民怎能高攀皇府贵客,青思姑娘,我们走吧。”
他的说话语带相关,既像要慕青思不记朱君宇之过,又像不要朱君宇记他们之过,含含混混。
朱君宇想要发作,忽尔心中一动,想到另外一个更毒辣的方法,长笑一声道:“好!好!”转身去了。
慕青思气得脸色发白道:“上天容许这种人存在,真是没有道理,难道强权真可以决定一切。”
田仲谋叹道:“暂时的世界便是这样的,你怎会遇上他。”心想他居然离去,大为不妥。
慕青思惊叫道:“田叔叔,你快些追乐大哥回来,他一个人到山中找那魔豹去了。”
田仲谋一呆道:“什么?”
风亦飞迅速在林木里移动,利用无处不在的树藤从一棵树跃往另一棵树,有时双手紧抓横伸出来的树枝,借力一荡,凌空一个跟头,便飞越了三四丈的距离,疾苦奔雷。
在慕农和萧长醉两大高手栽培下,他在山中猴跳虎跃时,更是得心应手。
当他从一丛林木冲出一片空地时,但闻娇叱一声,剑光从右侧劈来,这下事出意外,换了是昔日的风亦飞,肯定就算能避过不死,一点伤却是难免。但他已非是昔日吴下阿蒙、轻喝一声,身子硬往左方移开—尺,右手—拔,剑已在手。
“啊!是你!”
风亦飞定神一看,惊喜道:“唐剑儿……唐小姐,原来是你。”
唐剑儿—见是他,兼之风亦飞—上来冲口叫出她的名字,表示对方并非对她没有印象,心下欣悦,但旋又被另—种失望颓丧的情绪替代了,花容一黯,垂头道:“是我.那又怎样?”
风亦飞见她忽喜忽怒,搔头道:“你……”一时找不到言语。
唐剑儿别转脸道:“快些回去吧!免得你的慕小姐担心了。”她本来想转身就走,可是一对修长的美腿却不听吩咐,原地生根似地动也不动,美丽的樱唇更不争气,满江醋意地吐了这两句话出来。
风亦飞一怔道:“是青思叫你来的吗?”
唐剑儿听他叫慕青思叫得这么亲密,更不是味儿,心中凄苦,就若天地虽大,却无容身之所,以往她觉得令她满足的家庭至亲和朋友忽地变成无关轻重的东西,一跺足道:“我走了。”回头便去。
风亦飞一个跟头,双手张开,把她拦着,唐剑儿几乎撞进他怀里。
唐剑儿脸色一沉,强忍着眶中泪花,道:“还不让开。”
心想全天下都是坏人当道,眼前正有一个。
风亦飞道:“你可以走,不过要和我一道走,唉!山中危机四伏,那畜牲凶性大发,已杀了几个人。”
唐剑儿气在上头,哪听得入耳,叫道:“我不要和你一道,你省回些气力去保护你的青思好了,让那豹吃了我!”
风亦飞呆了一呆,终于捕捉到眼前这可爱美女的心事了,呆了眨眼工夫,仰天长笑起来,无限欢悦。
唐到儿见他居然在人家悲苦的时刻,仍能如此快乐,气得转身再走,也不管是什么方向。
风亦飞一闪身,又拦在她身前,眼里射出一股令人震栗的深刻感觉,爱情像风暴般到来,吹袭着他每一条神经,柔情蜜意洪水般淹遍了心灵的大地。
唐剑儿一把抽出剑来,怒叫道:“让不让开!”
风亦飞笑道:“听我说三句话,好不好?”
唐剑儿沉着脸道:“第—句。”
风亦飞有好气没好气地道:“这怎么算。”
唐剑儿道:“第二句。”
风亦飞愕然,想了想才道:“慕青思和我只是兄妹—般我们由小到大都是邻居喜欢她的是我二哥而不是我唐大小姐你明白没有?”
唐剑儿听得呆了起来,跟着红霞爬满粉脸,进退维谷。
风亦飞道:“这算否是一句?”
唐剑儿手一软,剑垂地下,垂下了头,一跺脚道:“你不是好人。”转过身去,耳根红了起来,爱郎如此向自己解释,不用说是大有情意。
风亦飞道:“你来此做什么?”
唐剑儿不敢回头,嗔道:“人家……关……人家……人家听到你这傻蛋一个人上了山!”
风办飞走近她背后,柔声道:“我不是问人家为何上山.而是问人家为何到云上树来。”
唐剑儿道:“人家想拿一样东西给你,不可以吗?”知道自己在风亦飞心中有分量,说话自是娇哆起来。
风亦飞感激地道:“上次那些人参还未吃完!”
唐剑儿急道:“今次不是人参,而是这样东西。”终于转过身来,手上有条金链,系着那只旋动时发出蝉鸣的金蝉,以前的白带子换了金链。
风亦飞—阵感慨,想起当日道左相逢,就是这只金蝉引动了生命的—段乐章。
唐剑儿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一向以来她都是眼高于顶.—点不把世上的男儿看在眼里,但那天亲见风亦飞义救老妇,不畏强暴挺身和皇府的人争斗时的威武不屈,—颗芳心便紧缚在这青年男子的身上,她生性大胆,敢爱敢恨,不理世俗的眼光,主动来找风亦飞。
这是两人间决定性的一刻。
风亦飞缓缓取过金蝉,戴在颈上,凝望着唐剑儿闪动着欣悦泪花的眼道:“这只蝉我会一直接在颈间,蝉在人在,人亡蝉亡,此志不渝。”
唐剑儿泪珠串流而下。
只要有这一刻,此生不负。
风亦乐—片祥和,忍了三年的说话,终于向慕青思说了出来,三年前,慕青思还是个小女孩的模样,今年她十八岁了,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当时大家一齐玩耍时,他总是站在她那一边,尽心尽力保护她,看见她笑,他很开心,看到她哭,他戚然不乐,可是他还不知这是爱情,双目失明后,他勉力振作,有大半是为了她。
想着想着,忽地全身一震。
他听到了声音。
异晌从十丈外的林木传来,树叶摇动,似是有物体在林木问经过的声音。
寒意涌起,蔓延至全身,深深吸—口气,从背上取下袖珍弩,平放胸前,对正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愈来愈清晰,愈来愈接近。
风亦乐蹲了下来,握弩的手直冒冷汗,使他感到连握紧弩弓也是一种困难。
“啪!”树枝折断的声音在三丈外响起,魔豹笔直向他走来。
风亦乐心中狂叫:你一定要镇定,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了,你—定要为所有被魔豹残杀的人冷静下来。
想是这样想,—双手却不由自主颤动起来,魔豹的可怕,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深刻无比的烙印。
摹地四周同时响起物体在枝叶走动的声音,风亦乐呻吟—声。
一切都像在重演着当日的恶梦。
三年前那天他和父亲风山,紧踢着魔豹,直到夜幕低垂,就在他们力竭筋疲时,魔豹从林里窜出来,一下把他扑在地上,父亲风山狂叫怒喝,与那浑身充满了力量的畜牲在山石上滚动搏斗。
他倒在地上,想爬起来帮手,可是魔豹那一击使他全身乏力,他看到父亲浑身鲜血,仍然以匕首和魔豹死命打斗。
魔豹的吼声,暴雨般打击着他的心神。
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人兽生死争斗的声音逐渐远去,眼着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然后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村民把他救回村内,可是他已失去了敬爱的父亲,也失去了眼前的世界。
魔豹正绕着他跑动,寻伺出击的机会。
风亦乐疯狂跳了起来,狂叫道:“来吧!畜牲!出来吧.杀掉我吧!”一边叫,一边转动着身体,手中的弩弓不断瞄向正在绕着他走动的东西。
声音骤然在右方增强,风亦乐狂喊一声,第一支弩射出。
“嚓!”
风亦乐呻吟一声,弩箭射在树身上。
四周的声音愈来愈急,那东西在绕着他奔走,弄得树技草叶沙沙乱响。
风亦乐狂叫一声,射出第二支弩箭。
在他来不及听的时刻里,风声从后面压来,风亦乐大惊失色.—滚往地上滚去,心想我命体矣。
后背一阵剧痛,已绘利爪生生撕下几条肉。
风亦乐在地上反过身来,勇气忽然回到身上,抽出匕首,狂叫道:“来吧!畜牲来吧!”
那东西逐渐接近。
风亦乐全身大震,这次却并非恐惧而来,而是眼前出现了一些奇怪色光,似乎眼前有一个高大的人形,逐步向他迫近。
三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能看到东西,即管是如此模糊的景象。
风亦乐呆了起来,难道我又能看见东西了吗?求生的意志一下子回到心里,他死命往后一个倒翻,向后滚去,左肩一阵剧痛,又少了几条肉。
背后风声迫来,风亦乐死命向前再滚,身躯突然向下堕去,避过了另一猛击。
“蓬!”掉在松软的泥土上。
原来他滚进了风亦飞布下的兽阱里,这用来对付魔豹的深阱,暂时救了他一命。
风亦乐跌得全身酸软.连一个指头也动不了。
眼前的东西愈来愈清晰,他几乎看到了泥土的颜色,为什么是在这可恨的时刻,自己才恢复视力。
“亦乐!风亦乐!”
声音迅速接近。
风亦乐振起最后的力量,狂叫道:“啊!我在这里。”
风声远去。
那东西走了,难道它也怕人,风亦乐想起一件事,心中一动。
这时一个人跳了下来,焦急道:“你怎么了?’风亦乐勉力提起头来,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听声音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