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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回来的。”她只是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我会回来的。”
杨昭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她慌乱的眸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和煦的春光照在他的脸庞上,如玉般光华明净。
仿佛还那个夏日的清晨,蔷薇架下的一个转身,一声轻呢,那样自然而温暖。
那时候,她在,南阳在,他也在。
时光荏冉,逝如春水。
原来这逝去的,便再也不复返了。
大业七年春,这便是大兴留给辛衣的最后一个季节。
洛阳桃李斗春风
法轮天上转,梵声天上来;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月影疑流水,春风含夜梅;
燔动黄金地,钟发琉璃台。
这诗中说的正是洛阳花灯会的繁华盛况。
洛阳有娇贵的牡丹,迎风怒放,璀璨满园,洛阳还有火树银花,烟花满天。
上元节,花灯会。
入夜时分,月上柳梢头,只见那家家户户皆燃起蜡炬,各式花灯连属不绝,洞照街巷,荧煌如昼,但见那江水悠悠,波心荡漾,月在水中央,灯在月里游,灯月交映,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辇隘通衢,直叫人分不清那花影缤纷。那满眼的火树银花,连亘十里,车马骈阖,士女纷杂,好一派繁华景象。
正月十五这一夜,全城皆灯火直亮至天明,无宵禁之虑,家家户户皆出门观灯,处处人影簇簇,鼓乐喧天,灯火耀地,路旁搭起了各式舞台,有角坻戏、百戏、杂技……各种演出比比皆是,热闹非凡。
此时,在正阳门大街上,有一处场子在满街的喧嚣中显得尤为特别。这场子的四周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一圈又一圈,但见人头攒动,却不见有什杂耍表演,只有一条大汉端立其中。
但见这大汉臂宽腰圆,身体魁梧,身穿灰色紧垮紧袄,胸前十字袢,腰札丝鸾带,好生威武。他身后柳树上悬有一个三尺多高的大灯笼,里面点着蜡烛,灯笼上糊的是白纸,上写两个斗大的红字——“卖弓”,一张乌油油黑亮的大弓便赫然挂在一旁。
只见这位大汉环视一下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两手叉在腰间,声似洪钟:“兄弟本山东人士,今日来到洛阳,只为给这家传宝弓寻一良主。此张名叫神臂弓,乃是用东海玄铁做的弓臂,辽东白虎筋制成弓弦,共有五百石的力道。谁想要买我这张弓,需白银五百两。但若是有人将此弓拉开,且弓开如满月,这张弓便是送了他,我是分文不取。”
此言一出,四下里看热闹的人好不希奇,这平日里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却哪里见过如此卖弓之人,当下便有些贪图利是之人蠢蠢欲动起来,但待仔细看过那大弓模样,又听有五百石之力,大部分人当即生了怯意,任这汉子吆喝了半日,也没有一个进去拉弓的。
这大汉忽然大笑道:“真是可叹啊,想不到这诺大的洛阳城里,竟无半个能人。”
他这一笑,惹恼了众人。当即有人挺身走进场子里,大声说道:“卖弓的汉子,你将弓取下来与我,待我一试。”大汉抬头一打量来人,却见是一个虎臂熊腰的壮汉,看着倒是很有几分蛮力,当即从树下取下那弓来,递与来人。那人接过弓来,先在手上掂了一掂,跟着把弓背交给了左手,右手一拢弓弦,丁字步儿一站,斜眼一瞧那大汉,道:“卖弓的,我要拉开了怎么着来着?”
“你要拉开了,就奉送给你了。”
“好!说话可要算数,待我开来。”
只见那人左手一使劲儿,大吼一声,连说三声:“开、开、开!”连拉了三次,也没开得了这弓。那人脸一红,大声喊道:“兄弟进来。”只见场外又有一人纵身跳进了场子里面,也不等卖弓的大汉说话,这两人一个拿着弓弦,一个拿着弓背,死命拉起这弓来,却听那弓咯咯做响,两人脸已涨得通红,连吃奶之力都使上了,却也只把这弓拉开了一点。
卖弓大汉赶忙一把将弓夺过去,怒道:“你们两人拉我这弓,好不害臊!”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由发出一阵哄笑来。这拉弓的二人原是洛阳当地一霸,平日里自认有几分蛮力,处处横行霸道,却不想竟在此处栽了跟头,此时听得众人起哄,一时臊得是面红耳赤,赶忙走出圈外,匆匆溜走。
只听那个卖弓大汉又吆喝道:“诸位,还有谁敢进来拉弓的?”
众人眼见那两人如此形状,已知那弓非寻常之物,那里还敢去试,只是围在一旁看热闹,诺大的场子里竟是冷冷清清。
那大汉手握长弓,冷笑一声:“我原以为洛阳城里卧虎藏龙,若个英雄豪杰,谁知闻名不如见面,尽是些脓包,如此不济,好生叫人笑话。”
忽听得场外传来一声:“你休要张狂,拿弓来。”
众人齐齐转身望去,却都呆住了。
路边不知何时站了一群黑甲卫士,个个弓上弦,刀出鞘,高举着纱灯,好生威武。中间一个白袍少年,傲然端坐于马上。有人不禁在心中暗叹:这是谁家少年,生得如此模样。满城春花纵使明媚怒放也及不上他轻轻一笑,眼前明明有灯火流光,荧荧明月,却盖不住他那万丈光芒。仿佛天上的星辰一瞬间落于人间,说不出的风神俊朗,丰姿隽爽。
“不是说要卖弓吗?这弓,我要了。”少年昂起头,眸子里闪闪发亮,神采飞扬。
卖弓的汉子这才回过神来,他打量着少年单薄的躯体,有些迟疑地说道:“这位公子,我这弓其硬无比,沉重异常,只怕伤了公子的贵体。”
少年发出一声笑,忽然策马前行,手臂轻扬,一下子将弓从汉子的手中取了过来,拿在手里轻轻把玩片刻,扬眉道:“这弓,当真有五百石吗?”
“自然是真……”大汉话还未落,眼睛已是睁得老大,脸色一变。只见少年一手执弓,一手拢住了弓弦,唇角轻扬,看似漫不经心地将弓一拉,只听得咯,扎扎……一阵大响,那张大弓瞬间竟被张得圆如满月。
人群静默了片刻,随即暴发出阵阵如雷般的喝彩声,人人俱惊叹于少年的神勇之下。谁都没想到,这俊秀如女子的白袍少年竟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弓张了开。
“在下佩服,这弓是公子的了。”大汉心服口服,当即抱拳说道。
少年微微一笑,将弓往马鞍上一撂,眨眨眼,说道:“那就多谢啦。”
只见他手轻轻一挥,周围的黑甲卫士迅速集拢上来,簇拥在他周围,少年马头一调,便要离开。
“敢问公子姓什名谁?”卖弓大汉赶忙上前几步,急急问道。
少年马鞭一扬,清亮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宇文辛衣。”
“宇文辛衣?”
众人闻得此名,一时都楞住了。
他就是宇文辛衣。
万人之中轻夺将位,年纪轻轻便名满天下的宇文辛衣。
原来,竟是这样一个绝世少年郎。
“原来是宇文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太行山雄阔海,正所谓宝剑赠英雄,宇文将军正当得起这少年英雄之名,今日我果然没有白来一趟。”雄阔海哈哈大笑。
辛衣微微一笑,正待说话,忽然只听得人群中一个声音传来:
“要将此弓拉开又有何难?如此轻易便称英雄,不觉太早了么?”
此言一出,摆明冲着辛衣而来。本来刚想散去的百姓又都拢了回来,众人俱想看看是何人如此张狂,敢向宇文家叫板。人群中一阵骚动,众人纷纷闪过一边,让出一条道来。只见一人一骑缓缓自人群中步出,行至场中。
马儿神俊非凡,气势已是不凡,可等众人将视线移到那马上,便再也看不见眼前那匹神俊的良驹。
马上的青衫少年,有着异常清晰而挺拔的轮廓,眉梢眼角斜飞入鬓,只这么略一顾盼,便觉英气迫人不可逼视,他人立在那儿,看似随意,却有种强烈的气势传来,就好似那天边傲人的骄阳,绚烂耀眼,几乎使人睁不开眼睛。
辛衣对上那少年的视线,身体微微一颤,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那感觉陌生中带着些许熟悉,仿佛曾几何时在某个地点也经历过这样的邂逅,凝望过这样的眼神,那灼如骄阳的气息,分明犹在唇边,可刚想仔细探询,瞬间便已烟消云散,了无痕迹。
洛阳街头,灯树花焰,流光溢彩,这两个少年骄傲的目光对在了一起,一个似秋日艳阳,一个似夏日繁花,说不出的荧荧夺目,熠熠生辉。
辛衣一手握紧了缰绳,眸子中光芒一紧,高声道:“你待怎样?”
少年在马上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意气飞扬,郎声道:“公平比试,谁为胜者,自由众人来评判。”
“好。”辛衣将弓一举,朝少年扔去,“你来。”手上却是暗自用上了六成的功力,少年虎臂一伸,却是将弓稳稳接在手中,这一手使得行云流水,漂亮之极,看得辛衣微微一楞,心里已存了戒意。
只见那少年英眉一扬,一手握臂,一手拉弦,两脚踹蹬,稳坐马上,用力一拉,就听了弓弦“吱吱”绞个不停,弓臂开始慢慢往里收,那弓瞬间便被张成了满月,周围的人呼啦全部围了上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
少年侧头望辛衣一眼,眸子里光芒一闪,忽然左手一扣腕子,右手一叫弓弦,叫声:“开。”只听“叭”的一声巨响,这弓便生生让他折断了。
一时间,众人全都看傻了眼,竟忘记了喝彩。
就见那少年左手执着弓背,右手拿着弓弦,两头带着弓梢,英眉一皱,道:“卖弓的,对不住了,失手弄坏了你的弓。”说罢,将弓背弓弦朝那雄阔海一递。那雄阔海接过那碎成几半的弓箭,面色惨白,抬头望着那少年,颤声道:“阁下是谁?”
“我乃无名小卒,那比得上闻名天下的宇文将军。”少年一纵马身,眸子是那样明亮,仿佛有万千星光。他对着辛衣一笑,手上马鞭一挥,马儿一声长嘶,撒开了蹄子朝远方奔去。
辛衣望着那远去的少年,握着马鞭的手骤然收紧,眸子里光芒一闪。忽然一个调转马头,低头朝那群黑甲禁军丢下一句:“我去去便来,你们谁都不许跟来。”说罢,脚一蹬,马鞭一扬,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径直朝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路边溪水潺潺,数不尽的火树银花,映着那星桥铁锁,灯影月辉,但听那马蹄轻扬,鞭儿呼响,那两道暗尘追随着马蹄,渐渐远去。
辛衣避开了观灯的行人,调马踏上弛道,眼前顿时开阔起来,再无障碍,一时间马行得如飞,瞬间便赶上了那少年。
“站住。”
少年惊异地回头一望,见到辛衣,却是微微一笑。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好像子夜里的黑丝绒般,在眼瞳深处则有两把火炬正熊熊地在燃烧。
“是你啊,你骑术不错嘛。”少年高声说道,马速却没有慢下来的意思,反而愈发迅疾。辛衣紧咬不放,待行至一线,身躯几乎与那少年并在一起,彼此甚至都可以听见那沉重的呼吸声。她眸子一瞪,也高声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只见那两匹骏马并驾齐驱,互不相让,风驰电掣间,已是过了数里。
“喂,有胆的留下名字。”辛衣大声道:“这就想逃么?”
少年眉一扬:“谁逃了?胜负已定,说不说名字,又有何区别?”
“胜负已定?”辛衣冷哼一声,“只怕未必吧。”
说到迟,哪时快,她手中马鞭扬起,“啪”的一声在空中劈了一下,卷起一阵疾风,扬起漫天银白色的鞭影,直袭向那少年的面门。少年身体忽地往后一靠,贴身在马背上,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