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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的前几天,仲景服饰需要赶制狂欢服饰,比较忙碌,我也参与其中。完工那天,我看见了凌川。不,应该说是凌总裁。他在行政助理的陪同下,带着几名浅水湾的高层,到仲景签署入股协议。
原来,狂欢服饰就是为浅水湾赶制的,凌总裁亦然成为仲景服饰的股东之一。
签署协议,在董事会议上进行。我陪同在梅董事长的身边。凌川同众位董事谈笑风生,始终没拿正眼看我。看来,周朗说对了:凌川对我没诚意。
倒是佳凝,在伺候总裁,排摆文件的忙碌中,给我一个大大的笑脸。临走时,她对我说:“我下个月出嫁,出嫁那天,希望你能到场。”
我有些感动,道:“我帮你做新娘造型?”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到时候,一定会有劳于你。”佳凝小声道:“早点回来吧。他咽喉肿得厉害,声带发炎,一直在扎点滴。”
“我的牙齿需要治疗。”
“说句不该说的。凌川是个什么脾气,你比我还了解。你这样僵着他,他比你还倔。都不是小孩子,这样有意思吗?”
是没意义。可他把我冷在这里,我如何回去?
平安夜那天,夜色下的T城,简直成了灯的海洋。按照惯例,阮妈要去教堂做礼拜。我穿上黑色的风衣,披上头巾奇…书…网,随同妈妈一块儿前往。
唱诗班的教友已经到了,我和阮妈加入其中。在虔诚的歌声中,我的心温软起来。我给凌川发去了短信:咽喉好点儿了吗?我在教堂给你做祈祷。
不一会儿,他就回了短信:哪个教堂?
怕不灵?我回短信:东城安居街那个,很灵的。主保佑你。
又过了一会儿,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我接听,他说道:“你,出来吧。我在外面。”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口气却不容置疑。
主啊!他怎么总干这违背常理的事情?保佑他吧,保佑这个叛逆不羁的男人。
我在心里默默祷告,悄悄退出唱诗班。然后,我飞跑着,穿出长廊,穿过甬路,穿过如繁星般璀璨的灯海。
我气喘吁吁,在教堂的大门外,我看见了他。
他穿着深灰色的开司米长风衣,双手插兜,站在灯影里。周围仿佛都是黑色的,仿佛只有他,只有他消瘦的身影,和灿若星子的眼睛。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在T城,只说:“哎,你也来做虔诚的信徒?”
“不,我来,是想拐走一个修女。”
修女也有疯狂的时候吧?最起码,我就是岸貌道然的假淑女。
他扯了扯我的头巾,赞赏道,“这么装扮,很漂亮。像念书时,那晚的联欢会。”
我问:“哪个联欢会?是跳《蓝茵河畔》的那次,还是演朱丽叶的那次?”
念书时,我们好象有无数个联欢会。每个联欢会,都有他。每个细节,我都没有忘。因为觉得青春年少不会再有,所以我把那一切,放在心里,小心的珍藏。
他定定的看我,道:“是厨艺比赛,你被鱼鳞刮破了手的那次。”
“那次?那次我也没带头巾呐?”我疑惑。
他促狭的笑“你弄脏了我的毛巾,灰姑娘似的。”
他的手,好凉。滑过我的脸颊,为我拂去脸颊上的长发。他静静的看我,也许是透过我,怀念那一段旧时光。
他的衣领敞开着,脖颈□在寒风中。我把头巾解下来,为他打了个漂亮的领结。这一刻,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我的心,如此安静,就如同教堂的歌声,婉转,怡然。
他说:“我的车,堵在前面的街市里。怎么办?这个平安夜,我们走着过?”
虽然脚上穿着高跟鞋,我还是点了头。
他拉起我的手,带我去市府广场看烟花。
烟花每年都有,看烟花的人却每年不减。大家把市府广场围个水泄不通,拥挤着看,才有意思。买各种小吃,玩具的小贩一吆喝,倒像是个现代的庙会。
“累不累?”凌川问。
我举着个糖葫芦摇头。其实,我的脚已经肿了,脚尖还被人踩了一脚。
“来,我背你。”说着,他就蹲下了身子,“快点儿,别磨叽。”
我伏在他的背上,有些心疼,又有些骄傲。
我对他耳语:“凌川,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什么都看得到。”
“该看的看,不该看的,我不许你看。”
“我看什么啦?”
“刚才,有个男人对你抛媚眼。”
“我没接!”
“你是没接住。”
就不能不这么直接?太伤自尊。我不过就是有点儿小小的虚荣。就像烟花,使尽全身的力气,只为灿烂那么一瞬间。
烟花燃起来的时候,如一幅织锦,跃然在黑丝绒的天空。人们都惊呼起来,“哇喔喔!”我含着一颗糖葫芦,也跟着叫喊。
“周朗不是让你少吃糖吗?”凌川突然说。
我心惊:周朗昨天的警告,凌川怎么知道?他俩到底怎么回事儿?卧底还是间谍?
正在胡思乱想,凌川道:“剩下的,别吃了。给我吧。”
我乖乖的把糖葫芦递了过去。
他没接,转头,凑近我的嘴,“我不吃凉的。”
说着,他吻住我。在忽明忽灭的绚烂的烟花下,他温柔的吻我,连同我嘴里的热热的糖葫芦。
烟花好美,我却闭上眼睛,沉浸在,他给我的,最甜美的平安夜。
选择
那夜,他送我回家。道:“明早,我要回浅水湾。搭顺风车吗?免费的。”
我点头。看了看楼上亮着灯的窗口,这么晚了,阮爸和阮妈都还没睡?
“家里人,在等你,上去吧。”他意味深长的说。发动切诺基,旋风似的驶出小区。
是的,阮爸,阮妈都没睡,坐在客厅里,等我。
从小到大,我懂事听话,从没让他们失望过。今天,当我坦白出凌川这个意外时,阮妈伤心了。她没有训斥我,只是流眼泪,叹息:“怕什么来什么,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我成天提心吊胆,就怕你走你妈妈的老路。”
“胡说什么!”阮爸火了。他舍不得骂我,对着阮妈发泄着怒意。
我去洗手间,擦干自己的眼泪。投了块湿毛巾,给阮妈擦脸。
我知道,我妈是被负心的男人抛弃的。
我知道,他们爱我。从体弱多病的早产儿,一点儿一点儿把我喂养大。他们疼我,把我放在掌心里,盼我嫁个知根知底的好人家。
我试图说服父母,“凌川不一样,只有我辜负他,他从未辜负我。他在浅水湾已经打拼出一片天地,他是……”
“他是梅仲景和前夫的儿子,是周朗同母异父的兄弟。”阮爸艰难的说道,“我从不知道梅仲景还有个前夫,还有个儿子,还有个抛夫弃子的恶名。今天,你周伯伯找我过去。他本不想提,怕伤害到你,也只能把过去的事情说出来。那是本烂账,孩子,你想听吗?”
“不!这跟我无关,我不想听!”想起梅仲景对待凌川的母性,凌川对梅仲景的冷谈。我醒悟过来,不由自主的辩解,“不管如何,凌川都不会伤害我。这一点儿,我敢保证。”
“傻孩子,你以为爸爸想你受伤害吗?据你周伯伯讲,凌川小时候性格乖张,少年时也很偏激,曾经,周朗大学时的女朋友,就是着了凌川的道,以至于……”
心里发酸。哦,原来是横刀夺爱的戏码。这倒是凌无赖的风格,这些年,真真假假的,他倒是没闲着。
而我呢?凌川对我究竟是不是爱?是对周家的报复,还是占有欲?
心,如同冬天里的荒野,风卷残草,无助,凄惶。
越是不敢肯定,越想探究。
“别拿感情做冒险。不管他存的什么心,我却不想你去探究。”阮爸递给我一份表格,道:把表格填了,去巴黎E□OD时装学院进修。周伯伯托了关系,帮你申请下来。机会不是随时都有,把握不住,后悔莫及。”
E□OD,世界顶级的时装学院,它悠久的历史和享誉时装界的教学,一直备受现代服装界专业人士和学生的推崇。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而它,来的却不是时候。
第二天清晨,凌川在楼下等我。我把表格揣进手袋。跟阮爸,阮妈道别:“不是三个月后才开学吗?给我点儿时间,考虑。”
路上,凌川说:“佳凝的婚礼,要回老家去办。风城山区,远着呢。条件也差。我们开个车队过去,给她充充门面。”
“是啊,人生就这么一回。”我叹息。
“谁说的?二婚不就两回?”
“二婚不穿白婚纱。”
“粉的也好看。”
“如果婚纱不是白色,就失去了意义。那样,倒不如不穿!”
凌川斜我一眼,“斗嘴是不是?”
“那你就不能顺着我说?”我莫名烦躁。
他悠悠闲,拧开音箱,不理我。
“凌川。”
“嗯,有话就说。”
“听林海的《欢沁》吧。”
我喊他,其实是想问,“如果我不去进修,你,娶我吗?”或者,我想问一问,“你对我,真的还是假的?跟其他女人不同的吧?”
可我问不出口。我和他七年前,七年后,交往至今,都没有任何承诺。曾经潇洒的阮明媚,如今,拿不起,放不下。
佳凝的婚礼在三天后举行。
风城山区,偏远,落后。我们的花车,刚到村口停下,就被一群孩子围住。一下子就把绑在花车上的气球和花束,抢个精光。
“这叫什么事儿?还没录像,就秃了!”张癞子有些急。推车门,就要训斥这群孩子。
凌川拦道:“都是些没有玩具的苦孩子。拿去就拿去,别大呼小叫的。我小时候,也是一样的讨厌。”
“凌川还有讨厌的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我笑。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张癞子关上车门,车子继续前行。
我问凌川:“哦,一定是背着我泡妞了。”
“你当我是种马?”凌川瞪我,一本正经道:“看见这些野孩子,我就想起小时候。知道吗,我小时候可傻了,傻得不用大人带。自己坐在水泥地上,不哭不闹。奶奶给一块罗卜根,我能啃上一天。再大一点儿,就去菜园子,翻墙,到铁道边,捉蚂蚱。有一次,还抢了胖妞手里的糖。”
没妈的孩子!我一阵心疼。却笑道:“记不记得,那个胖妞是我吧?”
“我看看。”凌川扳过我的脸,点头,“嗯,有点儿像。”
他的脸就在我的眼前,朗眉星目。这个苦水里泡大的男人,怎么就俊美得一塌糊涂?
这样一个男人,注定令我无法割舍。
我情不自禁,亲上他的脸。他一愣,随即勾起嘴角,笑道:“你可以再主动一些,放开一些。”
狭长的凤眼泛着亮闪闪的光。他怂恿我?
“够了没,当我空气是不是?我还在开车呢,好歹照顾一下司机的情绪。”张癞子不满意的转动方向盘。汽车打轮,驶进了低矮简陋的农家院。
这里就是佳凝的婆家。养育了凤凰男,又迎来凤凰女的简朴人家。
婚礼在院子里举行。露天舞台,寒风瑟瑟。村民们全都围拢过来。院子里装不下,就围在院子外面。看着,瞧着,议论着,开怀大笑着。
这么个环境,不如不让佳凝穿婚纱。我有些后悔,不由得叹气。
“冷了?”凌川侧过身,替我挡风。
我说:“好在婚礼过后就离开,否则,怎么住得下去?”
凌川不语,许久说道:“如果我给你这样一个家,你会嫁我吗?”
“啊?”我呆住。这个问题,无法回答。
凌川道,“不会的。如果是这样一个家,我不会娶你。如果我没有站在高高的上游,根本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