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杨新慢慢收住泪,眉宇间仍有一股说不出的忧伤,“鹰叔叔,带我一起去,好不好?哥哥说,一天两天不能完的。我跟着叔叔和哥哥,就不害怕了。”
因为害怕新儿出事,我不打算带她一起走,便笑道:“傻丫头,叔叔和哥哥都不会有事的。再说,你跟着大伙儿在一起,还害怕什么呢?别胡思乱想了。”
杨新忍住的泪又流了下来,只一个劲地摇着头,道:“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跟叔叔去。”
我心道:新儿今天是怎么啦?莫非有心事?瞧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不忍再拒绝,便抚摸着她的头发,道:“好啦好啦,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叔叔带你去就是。”
杨新眼睛一亮,抬头看了看我,怯生生地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叔叔怎么会骗你呢?”我笑道。
蜀地的山路果真难走得很。到达沔阳,已是第十天的事了。此地距南郑尚有百多里路,我们一行停了几天,这才开始准备起来。
临走的时候李升等与众将土都来送行。前些天,新儿竟突然发起烧来,梦里便说着胡话,把我吓得要命。这两天延请郎中,抓了些名贵药材,才算好了一些,便无法再带她启程了。我背上小清,与杨速带上一大包银两、两套护甲与兵刃,便匆匆上路。于路我还在想:新儿听到我走了,会不会又大哭一场?
巴蜀这一带,真是物产丰饶。沿路行去,处处鸟语花香,田野上飘散着沁人心脾的香味。自秦汉以来,这里日益富裕,而汉中郡更是如此。况且其北接司隶,南达巴、荆,扼襄、凉、蜀地,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现为汉中太守苏固占此宝地,与外断绝,所以虽然中原大盛黄巾,而这里亦是势单力薄,不足以与汉中殷富之豪强贵族抗衡。
至南郑时已将子夜。城上灯火依稀,稳约可见城垣依山而建,城墙外数里片瓦无存,好像刚刚才发生过一场激战。
城高而墙厚,上面往来军土,整齐划一,显见平日里训练有素。
杨速和我远远望着黑夜里如卧虎般盘踞的南郑城,心中不由得犹疑起来。城前的吊桥早已拉起,护城河黑漆漆的,只有在偶尔巡执火把的反射下,才发出一点粼粼的微光。
自旬月前攻占马家堡以来,凉州震动。马老二的堂叔安定郡守马风,行什么讨寇校尉,提兵五千来追,被我等削首,转交俘虏送回。自此我天下有名,凉州刺史上诏称鄙人“羌寇之首”。
可是现在我没劲考虑那一切。一旦想到小清,那平常硬结的情愫又软化开来,使我的微笑爬满脸颊。可是,我真的快要忘掉了,她从前与我谈笑,与我相互凝视、充满深情的样子了,我每夜都在为此疯狂,而每个白天,都不得不通过打仗、杀人来缓和这种矛盾。
我想到这里,不禁又傻傻地笑起来。此行是不是太浪漫了呢?明明是绝不可能的吧,可我竟能够满怀希望而来。记得临走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华陀一我到处找人打听,可是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现在想来,纵是那华陀来了,又能怎么样,他绝对是无力回天的。可是,话又说回来,万一真的能治好小清,花再多的银子、吃再多的药,又能有什么关系?
杨速看到我阴晴不定的脸色,碰碰我的手膀,悄声道:“兄长,南郑城已经到了,现在就上去吗?”
“不,天亮了再去吧。你看现在城头上那许多人,怎么上得去?虽说天亮了之后行踪不易保密,但这里的人亦认不出我等。”
杨速道:“还是小心为妙。天下已知我等取道西蜀,恐有准备。我等斩杀朝臣、击溃官军,此势与黄巾贼寇无二。汉中太守苏固貌似忠厚,实则奸猾,素以卑鄙诈术称著蜀地。此人久居朝廷,又有兵势。我们与他为敌,胜算无多。”
我淡淡地笑道:“那又何必与他为敌呢?我们自去看医生……他自去当他的官儿好了。”拍拍杨速的肩头,“不过这些日子你已得兵法之三昧,深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你的智力应该不弱,他日若有成,则必会在李、郭之上。”
杨速嘿嘿一笑,道:“兄长谬赞了,小弟只不过多受了兄长一份教诲罢了。若谈到谋略兵法,兄长胜小弟十倍。”
翌日。晨曦微露,便有商旅货队络绎不绝地开来,四面八方地向南郑会集。杨速大奇道:“兄长,好像南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地有那么多人往城里去呢?”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缘故,便悄悄上路,寻问了一个戴斗笠的老者。他的乡音十分难懂,不过也能听个大概。言“每月初八,则祀蜀神,故老相传,每月初五便在这儿集会,凡汉中众县大小商贾,络绎而来,热闹非凡”。
我舒了口气,心道:怪就怪我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走到哪里都平安无事的。要不然怎么像欣格那样的家伙都困不住我?
我微笑道:“原来如此。杨兄,看来今天是来得巧了。
先找到神医再说。“
昨儿杨速与我商议了一夜,原来打算雇辆车,将小清妥善安置,再冒充行旅,应付盘查。没想到现在出现这种局面,不禁喜出望外,只唤了一顶小轿抬着小清,一行便向城内走去。
路过城门,守卫的兵士只微微一掀帘,便挥手放行。我与杨速相互递了个眼色,实在没想到那么容易就混进南郑。
当下径直往城里奔去,却听得城门口有人叫道:“都尉大人,您老今天怎么有闲来此?”另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道:“今儿这么热闹的集子,我怎能不来?家里的也正要去祠上几炷香,我就先过来了。”紧接着口气一变,道:“这阵子黄巾贼闹得挺凶,你们可别再出什么乱子,往来要仔细盘查,休得怠慢。”几个城卒齐声喏喏。
杨速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悄声道:“苏固这儿的官儿真会打官腔,我听得都要吐出来了。”
“噤声。”我道,转头又看看城门口,思忖着:反正是逃过了一劫。还好他们没认真盘查,不然的话,我可至少被;判个“绞刑”。
当下急让轿夫问路。那两个汉子倒是对南郑十分熟悉,一面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吆喝着赶路,一面用很生的官话告诉我们:“南郑每月都这么热闹,可惜最近黄巾闹得厉害,贼寇攻下余县,差点攻进南郑,亏得被张都尉拼死给打退了。所以城门盘问得很紧,连客商做买卖的也要阻一阻。”
我笑道:“哦,那这帮兵士怎么不盘查我们哩?”
前首那个黝黑脸的轿夫嘿嘿地笑起来,道:“那帮羔子吃了我们的银子,自然不会来借故盘问哕。唉,这些年做点买卖也不容易。我们两个,本是犍为符节人,那一年天气大旱,种了点地全都荒掉了,没法子。听说南郑集市热闹,才过来帮人扛轿、拉纤。”
“是这样。那你们现在,还活得过去吧?”我问道。
那前首轿夫还未答话,后面的便笑着道:“我们平常帮人扛轿,还没见到你这么体恤下人的先生。那些官儿从不与我们搭话,跑得慢了,还要吃他们鞭子。”说罢便掀起衣襟,其胸都是一道道尚未愈合的鞭痕。前首的也气道:“是,是。我们这些小民,根本就不能与他们走在一起。
嘿,他瞧不起我们,我们也不买他账。坐我们的轿子,肚子里也要骂他个痛快。“
我观看了南郑城池,不禁自叹历史学得太少。从前我以为唐宋之前,城郭的规模该是小小的,仅限于对付一小撮来惹事生非的瘟生罢了。现在看来我是大错特错了,进了城,便见处处高墙森垒,走了许久也没看见对面的城垣。轿夫们用一句十分流行的话形容道:“屯兵三十万,积粮百万斛。”
此刻什么的X神君祠已远远地被我们甩在了后面,眼前一阔,现出一片片极齐整的田野。大地美景嫣然,处处的绿草和着繁星般点点不知名的野花,风中也飘散着沁人心脾的清新味儿。前首轿夫回头一笑,道:“前头不远,就是神医的家了。那里本来是个乱山冈,自打神医住了些日子后,搬来的农户便越来越多了。嘿,都想沾一沾神医家的好风水。”
我应了一声,往远处望去。淡淡的青灰色山影现出优美的轮廓,前面是一条仅可辨识的河流,蜿蜒曲折地流向东方。再近处是几座山丘,满山的草,只山顶一块,光光秃秃,不太顺眼,几匹牛羊甩着尾巴,在山坡上悠闲地吃草。
其上是几间茅舍,坐落于一株极大的古树荫蔽之下。心里暗骂他矫揉造作,忖道:于这种秃山之上,盖了这种茅厕,还搞成一派闲情雅致,当真虚伪透顶。哈哈大笑,“这神医……像是银子多了,便想着法儿折磨自己,你瞧瞧那山,像不像是块龟壳?”
两名轿夫都大笑道:“先生讲得真好,我每次来,也想这么说,可是说不出口。今天听先生一说,的确是他在折磨自己。有钱人享够了福,便总是如此。其实他的银子,早可以买上万顷田产,成群奴仆。”
我一拍大腿,叫道:“正有此种人渣,生在福中不知福,还偏要弄出种种噱头,一会儿隐居了,一会儿归山了,都是要作诗著文,大倒苦水,讲生活环境如何如何恶劣,讲自己又如何如何倒霉。反正总而言之,他们都清高、都廉洁、都是不得了的人才,而且还都是穷人。”
上了山冈,我便多给了轿夫一点赏银。于秃山上往下望,却见山后原来是一片行营,似是屯粮之所。在山阴处扎了十几处帐篷,四座角楼,防备得十分严密。笑道:“好家伙,看来黄巾军真把他们吓坏了,连城内屯粮之所,也选择这么偏僻之处。不过依我看,汉中太守倒是没什么实学。这般山高林密的地方,只消一把火,便得统统完蛋。”
杨速经历了火烧的一仗,此时不禁连连点头,道:“兄长之言,切中要害。苏固没什么才学,只不过性情凶残,敢于施行酷政,才有今天的地位。他从政五年,便有人送谥曰‘厉侯’。现在到了汉中,更是极力推行苛刑,凡逮到的俘虏,多半分尸,还要悬头示众。”
我嗯了一声,道:“那狗官看来也活不了多长了,黄巾势头正盛,若激怒了百姓,可有得他受。”
杨速刚想回话,忽听得茅舍的篱门一响,一白须老者打开门来,朝我们笑了笑,问道:“汝等可是来诊病的?”
杨速大喜,急忙跨上一步,抱拳道:“神医今天在家吗?我等专程从外县来,差点找不到这里。”
我驻足瞅了瞅,那老家伙比我矮一个头,却长须白眉,面目庄严,拄一根拐杖,颇有些仙风道骨。心里一动,暗道:这老头难道就是“神医”?
果不出所料。只见老者手捻长须,道:“忝蒙抬爱,老朽正是人送号日‘神医’的郑玄。不知你等此来,有什么疑难相问啊?”
杨速更是喜上眉梢,一揖到底,“原来老丈就是郑神医。我等专程从金城郡来,这位是我兄长,他背上女子,是我嫂子。敢请神医诊治我嫂子的昏睡症。”
我的眼光与那老者相触,微一颔首,便听他笑道:“那么……请屋里坐。今日你等算是来得巧了,老朽前些日子出外采药,昨日方回。”
我们走进屋里,便有一股辛辣的草药味儿飘进鼻腔,心中不由得对这个老者更敬重了几分。当下主人肃坐,我们在中厅坐下,马上便有童儿上来献茶。八九岁的样子,一脸的稚气,却像是受了惊似的,匆匆忙忙地,差点把茶儿泼在桌上。老者狠狠地瞪了一眼;挥手便将他赶了下去。
杨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