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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城,每天都上演着无数的悲喜剧,对于王朴的病情,除了他的家人和柴荣、侯大勇等少数人以外。真正从内心深处关心王朴的人很少,整个大梁城仍然沉浸在节日地欢乐之中。
龙头节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禁军操场已经热闹非凡,各地的武将举子都来到了操场上,背着弓箭,提着长枪,等待着武举考试正式开始。禁军操场不准寻常百姓进来观看,有不少贵胄子弟却来到了操场边,观看着热闹好看的武举考试。
大周朝的武举考试一般都是在春暖花开之时。这时候气候适宜。舞枪弄棒不容易受伤,容易发挥出真实水平,此次在二月份就开始考武举。时间至少提前了近二个月。
武举考试提前的原因,表面上是兵部尚书张昭的奏折。
显德五年底,在三征淮南结束以后,兵部尚书张昭又上奏折请开武举制科,为禁军选拔人才。制科创设于唐太宗贞观年间,原是皇帝临时下诏聘纳“非常之才”的一种非常隆重的选官办法,也是朝廷网罗非常之才的一种措施。
张昭上书之后,柴荣不同意另开制科,却同意将显德六年四月的武举考试提前到二月初三。
禁军操练场位于大梁城南,柳江清是城南尉。
负责城南地治安,他在其治安辖区内常常捉到犯事地禁军军士,一来二去,柳江清就成为禁军的熟人,和好几位禁军军官成为朋友,武举考试之时,柳江清也进入了操练场,一名被他捉拿过的军士见到城南尉柳江清站在场边,便屁颠屁颠地扛了一张胡椅。拿了一个装水地瓦罐,请柳江清坐下,一边喝水一边欣赏武举考试。
武举考试是选拔军官,这各寻常的江湖比武不同,武举考试就以骑射为主,分为长垛、马射、马枪、负重四个项目。
第一道考试是长垛,长垛其实就是射固定靶,靶子是木牌子,木牌子蒙了一层白布,白布上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参加考试之人,在一百步的地方射木牌子,射中小圈者为最优,每人射五箭。长垛考试的规矩:凡是五支箭全部射在圆圈内,就算合格,可以进入第二道考试。
六百多名各地推荐来的考生,黑压压一片,随着考官一声令下,第一组五十名考生走出队列,张弓搭箭,每人射出五箭。射完之后,五十名禁军军士就开始检查箭靶。
这一次武举考试,里奇部诸子中有陈鱼梁、柳赤松、李月照参加武举考试,柳江清瞪大了眼睛,寻找着陈鱼梁、柳赤松、李月照,由于考生太多,柳江清寻了半天,一个人也没有见到。
里奇部共有十六名弟子随着侯大勇来到了大梁城,经过显德五年的春试,柳江清、吴若谷已经进士及第,吴越州、李成元分别中了武举,已在禁军中任职。
另外,还是陈子腾虽说科场失意,却因为一笔好书法得到了柴荣的垂青,进入了翰林院,按常理来说,能进入翰林院都必须是科举考试中的出类拔萃者,陈子腾本没有资格进入翰林院,他是柴荣特封的庶吉士(即取得翰林官地预备资格),陈子腾洒脱不羁,极受柴荣喜爱,常常随侍在柴荣身前,官不大却极为显赫,成为大周朝冉冉升起的一颗明星。陈子腾际遇之奇,让无数科场失意的学子们羡慕不已,在大梁城的大街小巷,也就多了不少卖弄书法的学子们。
长垛考试是最简单也是最乏味的考试,六百名考生分为十二轮,足足用去一个多时辰,才全部完成了第一关。
检查箭靶的军士很快就把通过第一关的考生名单列了出来,主考官大声地念着过关考生的名字,念到名字地考生就兴高彩烈地走出队伍,在操场的左面聚集,没有念到名字的自然就是淘汰对象。
六百考生剩下了不到四百人。
里奇部诸子生长在草原上,他们和胡人一样,从小就在马背上弯弓射箭,用“弓马娴熟”四个字来形容最为恰当,来到大梁城的里奇部诸子都是年轻一代的骄骄者。射这种固定靶自然不在话下。柳江清根本没有为三人操心,轻松地坐在场外,果然,他听到了柳赤松、李月照地名字,随后又听到了柳汉阳的名字,然后又听到了陈鱼梁的名字。
柳江清面露奇怪之色:“柳汉阳,莫非有同名同姓?”里奇部柳江阳是个倒霉蛋,元宵节时。无意间摔断了左手,只得放弃了考试。
第二轮考试名为马射,也就是骑马射靶,马射共设了五个圆形箭靶,圆形箭靶有寻常人的脑袋大小,这就比州县考试时的人形靶要小得多,难度自然增加了数倍,另外,操练场还画有一条窄窄的跑道,骑手要沿着跑道奔跑。一边跑一边射箭。五箭皆中圆靶者就算通过。
马射的难度自然比长垛难度要大,不仅要求射中箭靶,而且要求能很好地控制战马。若速度过慢,考官有权取消考生的考试资格,若速度过快,则增加射箭地难度。
这些考生的骑射水平确实不敢恭唯,和胡人纵横驰骋的英姿相比,差得太远,柳江清一边看一边摇头,心道:难怪契丹军和中原军队打仗总是占上风,这些契丹人稍加训练就是精兵,而中原人只有艰苦的训练。才能勉强达到契丹人的水平,这是天生的劣势,也是不得不承认的差距。柳江清突然想到了威震西北的黑雕军,回想起黑雕军大破契丹军的神勇,他暗叹:只有黑雕军这种变态军队,才能在与胡人骑兵对决时占到上风。
正在叹息之时,柳江清再次听到柳汉阳的名字。
一名身着黑色软甲地骑手,慢慢加快了马速,到达第一个箭靶之时。马速已经达到了规定的速度,马上骑手运箭如飞,眨眼间连发五箭,箭箭都射在箭靶的中心红点之上,围观的禁军大部分都是老军士,见到如此箭法,都发出震天地喝采之声。
柳江清此时已顾不得喝水,他大张着嘴站了起来:马上骑手赫然是妹妹柳江婕。
柳江婕这次随着哥哥到大梁,纯粹是来见识中原的花花世界,柳江清没有料到柳江婕竟然冒用了柳汉阳的名字参加武举考试,柳江清此时才恍然大悟:难怪前几天柳江婕神神秘秘,原来是准备参加武举考试。
看到众武举的水平,柳江清知道妹妹极有可能考上武举,虽然里奇部女子并不惧怕上战场,但是让女人走向战场毕竟是没有办法时的办法,柳江清用手猛拍大腿,道:“真是瞎胡闹。”他恨不得跳入场中,把得意洋洋的柳江婕拖下马来。
柳江婕并未见到场外怒火冲天的哥哥,她男扮女装,身穿黑色软甲,头扎英雄巾,胸膊用布条紧紧缠住,在禁军的欢呼声中回归本队。
柳江婕在石山之时,常常骑马在草原上射兔子。
兔子是草原的公害,繁殖能力又强,若任其在草原上发展,不仅要和牛马争食,而且兔子会挖洞,常在草原上留下一个一个的大洞,快速奔跑地马匹若踩在洞中,重者死亡,轻者折断马腿。
在石山内,射兔子一般是女子的事情,柳江婕就是从小就喜欢骑马射兔子,长期射练兔子,使柳江婕就了一手马上射箭的好本领,论箭法之准,柳江婕犹在柳江清之上。
柳江婕脸露笑意回到队伍中,同队武举们看她的眼神有夸奖也有嫉妒,柳江婕也不管他们的眼神,她知道这一轮自己定然能够通过,就提马来到枪架处,取过一枝马枪,拿到手中比划了一会。
第二关马射之后,仅仅剩下了六十多人。被淘汰的武举不乏武艺高强者,只是因为他们缺少骑马射箭的机会,这才导导致了马上射术不精,最后胜出地选手,大多数都是家境较为宽裕,有条件骑马射箭的武举。
在操场西边,搭建了一个木台子,上面坐着一些权高位重的大臣,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侯大勇,侯大勇是节度使出身,对兵戈之事都有着极大的兴趣,武举考试之前,他早早地来到了操练场。
侯大勇最重视部队的远程攻击能力。看到马上骑手的箭法。不禁眼前一亮。
主持武举考试的最高长官是兵部尚书张昭,他对于侯大勇到来心中暗自不满。
自从枢密院成立以来,兵部地权力受到了极大的削弱,兵部对武官地选举、奖惩之权,已被枢密院夺去,兵部主要管地图车马甲械之政。每年地武举考试一直就是兵部的一亩三分地,这也是张昭经过力争之后。从枢密院夺过来的,向来都是由张昭一手操办。现在侯大勇突然出现在操练场,虽然侯大勇客气地说一切依据老规矩办事,可是,官场之事诡变百生,这些客气话是当不了真的,因此,张昭下令之前,总要来到侯大勇面前请示一番。
第三次请示的时候。侯大勇挥了挥手。对老资格地兵部尚书道:“张尚书,一切按规矩办,不用再请示我。”
张昭这才下令第三场马枪考试开始。所谓马枪考试。是在奔跑的马上用枪刺杀四个木偶。全部击穿头部为合格。
这一场比赛之后。全场只剩下二十四人,陈鱼梁、柳赤松、李月照以及假冒的柳汉阳全部通过了第三场考核。
第四场为负重考核,考生负米五斛。行二十步,为合格,这一场考核只有一人不合格,就是化名柳汉阳地柳江婕。
柳江婕最初参加武举考试的时候,完全是因为无聊。轻松过了三关以后,希望值也就提高了,此刻在最后一关被淘汰下来,面对着无数人或嘲讽或惋惜的眼光,柳江婕心中也有一些失落,她默默地收拾起随身武器。就退出操练场。柳江清看以妹妹在最后一关被淘汰,心情轻松下来,他站起身。也朝操场口走去。
“你好大胆子,若被父亲知道此事,你肯定要吃鞭子。”柳江清故意黑着脸,低声训斥着柳江婕。柳江婕嘟着小嘴,道:“哥,你不说,父亲怎么会知道此事。”
柳江清虽然是石山书院的教师。书院的教师均为族人中的精英,因此,柳江清在族人中素有威信,柳江清有书院教师这个身份,成天也只好不芶谈笑,把书院教师的架子端起来,也只有在这个调皮妹妹身旁,他才能自由自在。
“哎,我怎么说你,若小妹真地由兵部授官,则要领军作战,到时看你怎么办?”柳江清放缓了绷紧地脸面,没有继续责怪柳江婕。
柳江婕露出浅浅的笑容,道:“谁说女子不能领军,我们里奇部就曾有女军,若当年不是这些女军成为一支骑兵,里奇部早就不存在的。”
柳江婕所说地是事实,当年回鹘汗国强盛之时,曾和盘距石山的里奇部多次交手,数次恶战下来,里奇部男子伤亡过半,迫于无奈,里奇部组织了一支女军,迂回穿插到敌后,突袭了回鹘军大营,回鹘军虽然围困了里奇军,却也是强弩之未,里奇女军坚决果敢地冲锋,成为压垮回鹘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役之后,回鹘军十几年不敢和里奇军决战,又过了数年,回鹘发生内乱,回鹘各部被迫远走河西走廊,从此离开了阴山山脉。
柳江清对这一段历史记忆犹新,他笑道:“女军出现在特定环境之下,而且女军从军士到将军全部都是女子,而你若授了军职,则必然率领一大群军士,届时,恐怕小妹睡的地方都没有,你总不能不睡觉吧,还是洗澡怎么办、入厕怎么办?”
柳江婕心中只想到当军官的威风,根本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多具体地问题,自我解嘲道:“幸好最后一关没有通过,要不然麻烦事还真多。”
兄妹俩一边聊一边走出了军营大门,未走多远,突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一个粗豪的声音喊道